第194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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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殺手，黑貓，月光，少年。
　　這裏像是壹幅畫，古怪卻又意外和諧。
　　皎兔立於屋檐之上，看著屋檐下、八仙桌旁夾菜吃的陳跡，突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兩個月前雲羊說妳可能會淩駕於我二人之上，我還不信呢，這轉眼間，還真成我們上司了。”
　　陳跡誠懇道：”此事也是湊巧了，壹方面是我升得快，另壹方面也是因為兩位降得太快……但凡我慢壹點，或者兩位慢壹點，都不會發生這種事。”
　　雲羊面色微寒，他雙手懷抱，冷冷的看著陳跡：”妳想當我二人的上司，還不夠格。”陳跡笑了笑，退了壹步：”我並不是要當兩位的上司，而是這司禮監內錯綜復雜，想與兩位聯手而已。妳們需要重回生肖之位，需要修行資源，需要修行門徑，而我需要幫手，就這麽簡單。”
　　陳跡繼續說道：”往後我們私下裏不用職務相稱，我不是妳們的上司，妳們也不是我的下屬，如何？”
　　雲羊面色和緩了些。皎兔忽然說道：”可我們該如何相信妳？妳連靖王、郡主、世子都能出賣，若是以後上位了，壹樣可以出賣我們。嘖，可憐的郡主喲，我昨天見她時，眼睛裏的光都沒有了。”
　　陳跡動筷子的手壹頓，而後展顏笑道：”兩位若是奚落我便可以消氣，那真是再好不過。不如妳們多說幾句，說完咱們再談正事。”
　　皎兔哎呀壹聲捂嘴笑道：”沒有奚落妳的意思嘛，只是我們也有擔憂。”陳跡正色道：”我幫兩位，自然是有我的訴求。先前與兩位合作，壹次賺兩位五十兩銀子，不如我們換個新的合作吧，我幫兩位重回生肖之位，兩位壹人支付我五千兩銀子。”
　　皎兔瞪大了眼睛：”五千兩，妳怎麽不去搶？主刑司的林朝青天天盯著我們，我們上哪弄這麽多銀子去？”
　　陳跡搖搖頭：“這便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了。兩位可莫要再騙我說沒錢了，為內相做事這麽多年，便是主刑司再厲害也有疏漏的時候。另外，五千兩銀子和生肖之位相比，孰輕孰重，兩位心裏有數。”
　　雲羊摸了摸脖子，凝聲問道：”萬壹妳上位之後，報復我和皎兔怎麽辦？”陳跡樂了：”雲羊大人，這世上哪有什麽深仇大恨，不過名利二字罷了。”
　　皎兔試探：”真的？”
　　陳跡面色如常的夾起壹片鍋塌豆腐吃下，許久之後說道：”我連靖王、郡主、世子都能出賣，為了名利二字，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皎兔鼓掌贊嘆：”我就說我們很合得來嘛！”
　　雲羊皺眉：”皎兔，這小子心機深沈，莫要上了他的當。”
　　皎兔滿不在乎：”別嘰嘰歪歪的，妳若是不願意和陳跡合作，那我就單獨與他合作，妳不想重回生肖，我想。”雲羊面色壹滯，轉頭看向陳跡：”妳需要我們做什麽？”
　　陳跡想了想：”我需要兩位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說罷，他從袖中取出壹只信封丟給雲羊：”第壹件事，便是將這封信送去陳府。”
　　雲羊接過信封，疑惑道：”現在？”
　　“當然不是現在，而是明天,”陳跡指著桌子上的飯菜：”既然要合作了便壹起吃頓飯吧？”皎兔對陳跡眨了眨眼：”有酒嗎？”
　　雲羊瞥了壹眼桌上的飯菜：”不吃，走了。”
　　話音落，他躍上房頂，拉著皎兔的衣袖便要離開。
　　皎兔沒走，她回頭看向陳跡：“明天白龍會親自押送郡主前往京城，如果妳想再見她壹面，我可以告訴妳押送路線。”
　　說著，她觀察起陳跡的表情。可陳跡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壹邊低頭吃飯，壹邊漫不經心回答道：”見她做什麽，皎兔大人還是別把押送路線告訴我了。”
　　皎兔贊嘆道：”好無情哦，陳跡，妳壹定會青雲直上的。”
　　雲羊催促道：”走了！”
　　“哦！”
　　待到兩人消失不見，陳跡輕輕松了口氣。三個人的合作各懷鬼胎、相互利用，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才會是笑到最後的那壹個。
　　烏雲沿著屋頂走來，輕盈的跳到桌子上：”不打了？”
　　陳跡夾了口臘肉，隨口答道：”不打了以名利二字為刀，足矣。”
　　清晨，雞鳴破曉。
　　陳跡起身來到院中，脫光了衣服，用冰冷的水洗去壹身酒氣、灰塵。直到渾身搓得通紅，這才回了寢房。他站在衣櫃前猶豫半晌，最終取出李記定制的衣裳換上。
　　黑色的立領大襟，針腳細密緊實，金瓜子墜在衣擺裏，衣服格外挺闊，沒有褶皺。
　　陳跡來到院中，就著水缸裏的水面，看著水中的自己。
　　他頭也不轉的問烏雲：”我現在像不像壹位大人物？”
　　烏雲瞅他壹眼：”還是不像。”陳跡笑道：”不像就不像吧。”
　　陳跡笑道：“不像就不像吧。”
　　他收拾好壹個布包袱，斜背在肩上。
　　陳跡來到門口，又回頭望了壹眼醫館，直到看夠了，這才將大門落了鎖，走進清晨趕集的人流。
　　他低聲問道：“他們要從哪裏走？”烏雲從他懷裏鉆出來：”從清平街柳府出發，由望春門街轉去紅豆巷，最後從北門出城。時間不多了，他們辰時就要走。”
　　陳跡步履加快，直到漸漸跑起來。
　　他穿過人流與車馬的縫隙，向清平街跑去。
　　到得清平街時，陳跡赫然看見柳府門前壹架馬車緩緩駛動，白龍與數十名身披蓑衣的解煩衛護送左右。白龍沒有食言，陳跡為對方效命，對方便不會為難郡主。本該用囚籠押送的行程，換成了舒服的馬車。
　　可他不敢靠近，只能在相鄰的街道平行。
　　壹排排屋宇擋住視線，只有當彼此同時經過某條小巷時，他的目光才能再次穿過狹窄的青石板小巷，看見那架馬車。
　　就這麽走壹程，目送壹程，壹直從望春門街走到了紅豆巷。直到有人從馬車內掀開車簾，朝外望來。
　　陳跡忽然下意識停住腳步，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他返身離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馬車向北，陳跡向南，彼此相隔著白墻、樓宇、灰瓦，仿佛隔著壹座座灰色起伏的山巒。
　　烏雲仰頭看著陳跡的下頜：”不去送她了嗎？”
　　陳跡平靜道：”不送了我們還有我們的事情要做，遲早還會再見。”
　　翠雲巷。陳跡站在陳府門前，兩尊石獅子蹲在左右，嘴中銜著石球。
　　他看著緊閉的大門，最終深吸壹口氣，拾起朱漆大門上的獸首銜環叩了下去，咚咚咚。
　　吱呀壹聲，門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