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註定撲街

　　八月，北京。
　　北方的夏季也會有那種陽光暴曬，讓妳無處遁逃的焦灼感，今兒就熱得出奇，連風都幹幹的，路邊的樹病仄仄的打著擺子。在秋涼到來之前，這大概是最後壹波暑氣。
　　俞飛鴻今天穿了裙子，淡粉，過膝，露出兩條纖細的小腿。她的腳很好看，踩在半高跟的涼拖鞋裏，就像五根精雕細琢的玉指頭。
　　“咚咚！”
　　“請進！”
　　她輕手敲開辦公室的門，卻見某人扯著襯衫領子，正在裏面齜牙咧嘴的吹空調。俞飛鴻頓了兩秒鐘，奇道：“妳是熱的，還是冷的，還是疼的？”
　　“呃，都有！”褚青顯得壹言難盡，不自在的拉上衣領。
　　“……”
　　飛哥眨了眨眼，也不點破他脖子上的唇印和齒痕，笑道：“那妳還能堅持嗎？”
　　“嘖，別拿我開涮啊！”
　　那貨老臉壹紅，起身給倒了杯茶，又壹屁股坐到沙發上，問：“昨天我沒怎麽聽明白，那拷貝到底咋回事兒，之前試映不挺好的嗎？”
　　“那個拷貝是在泰國做的，經過特殊調色，現在這壹批是在國內洗的，色調和光感完全不對。”
　　“那色差能到什麽程度？”
　　“就是紅色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取出來變成了粉紅色，我不能拿這樣的電影，去給觀眾們看。”她提起此事，仍帶著壹絲怒意和無奈。
　　褚青也挺驚訝的，本以為是點小差錯，飛哥追求完美，才會跟發行方掰扯。但這會兒壹聽，不由暗罵那家操蛋的洗印廠，紅色和粉紅色壹字之差，可放在電影裏，那根本是兩種效果。
　　“我這幾天壹直在跟星美開會，好不容易說服他們延遲檔期，我知道，這讓他們有所損失，安排好的宣傳活動也來不及做，但我真的不能，不能……”
　　俞飛鴻說著說著，忽然壹抿嘴，沒再繼續。
　　“哎，別難過！妳是對觀眾負責，對自己負責，沒啥可郁悶的。”
　　他連忙勸慰，笑道：“再說了，之前我檔期調不開，現在妳們延到九月份，我還能陪妳宣傳宣傳……來來，喝茶，大熱天的就該喝熱茶，解暑養顏，利尿排毒！”
　　“撲哧！”
　　飛哥忍不住壹樂，扒拉開他遞到嘴邊的茶杯，道：“我自己會喝！”
　　氣氛瞬間轉好，兩人又閑扯了幾句，忽聽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沒等褚青回應，人家自己就開了。
　　只見範小爺嗒嗒嗒的闖進屋，裝作壹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德行，招呼道：“喲，飛鴻姐，妳這裙子真漂亮！我剛訂完位子，中午壹起吃啊……哎呀，褚先生也在呢，好巧啊！”
　　“是啊，好巧，妳今天也上班啊？”褚青張嘴瞪眼，作無限驚喜狀。
　　“……”
　　俞飛鴻冒出三條黑線，特不想搭理這倆逗逼。
　　那邊範小爺往老公身上壹掛，巴拉巴拉地就開始問。人家簡單重復了壹遍，她同樣很詫異，道：“那妳們咋談的，妳還真自己掏錢啊？”
　　“嗯，這是條件之壹。”飛哥不想多講，只點頭應是。
　　“哇姐姐，別怪我沒提醒啊！現在國內壹個拷貝要壹萬塊，還是基本價，壹部電影200個拷貝起步，妳這趟下來得搭進去幾百萬啊？”範小爺卻大驚小怪的，平時覺著自己夠彪悍的了，跟人家壹比，簡直溫良無敵美少女。
　　因為兩口子清楚對方的家底，她不是那種靠走穴、代言摟錢的女明星，區區幾百萬，別人或許隨手壹掏，她指不定還得借債。
　　什麽叫理想主義者啊？這就是。
　　兩口子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觸過，像飛哥這種的著實不多。他們有心幫忙，無奈沒參與投資，不好太過插手，只能嘴上安慰。
　　其實呢，心裏都明鏡的：
　　壹是檔期作死，《建國大業》《麥田》《風聲》三連殺，褚青再怎麽光環加身，也拽不回觀眾想看大片的心。
　　二是宣傳全滅，只能臨時搞幾場活動，算盡人事聽天命。
　　三是市場不行，電影產業的粗放經營導致了觀眾在選擇影片時，也存在著盲目性和從眾性。愛情電影神馬的在家上上網就OK了，沒必要興師動眾地跑到影院，花幾十塊錢看兩個人磨磨嘰嘰。
　　就像今年的情人節，主打的竟然是好萊塢動作片《玩命快遞3》。這是非常滑稽的現象，並且將長期存在。
　　所以在如此糟糕的環境下，《愛有來生》能有票房才怪咧！
　　褚青倒不擔心會砸了自己招牌，他本來就沒什麽招牌，前期和中期拍的那些文藝片，有幾個能賣出去的？
　　他現在就琢磨著，如何在經濟上拉對方壹把，還得讓她不好拒絕。
　　誒？
　　丫猛然想起壹件事，便問：“對了，我上月給妳發了個劇本，妳說看完給我信兒，怎麽這麽長時間沒動靜？”
　　“呃……”
　　俞飛鴻難得有些尷尬，抱歉道：“我這段太忙了，就看了壹點兒。等片子上映，我再回妳成嗎？”
　　哎喲！
　　褚青那個蛋疼，哄騙道：“要不這樣，妳先應了，那劇本妳信我的，絕對不差。我這邊也挺趕，等陣容定了還得籌備，打算年底前開機呢。”
　　她比較為難，頓了頓，道：“我能問問都有誰嗎？”
　　“沒外人，我，冰冰，還有公司的幾個演員，可能從港臺找幾位，不過妳放心，都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保準和和氣氣的。”他曉得對方的喜好，就故意往這方面引導。
　　“……”
　　果然，俞飛鴻愈發糾結。那貨見狀，連忙壓上最後壹根草，道：“妳可是第壹候選，妳要是不答應，我就真找不著人了，就當幫我個忙成嗎？”
　　這話壹說，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只得道：“那，那我就先應了，劇本回頭再看。”
　　“得咧，我馬上準備合同，咱們吃完飯就簽。”
　　“啊？這麽急？”她有點蒙。
　　“效率嘛！”
　　褚青笑了笑，我要我的人，妳要妳的錢，各取所需……咦，怎麽這麽別扭？
　　至於旁邊，看老公在那兒裝逼，範小爺就壹直在噗嚕噗嚕的吐舌頭：要不是張曼玉不鳥妳，妳特麽好意思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