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糟心的六月末

　　“改！”
　　“不改！”
　　“改！”
　　“不改！”
　　“我就問妳改不改？”
　　包廂裏，範小爺直接拍了桌子。對面的李玉也不甘示弱，同樣啪啪亂響，道：“南風和丁波都是二十來歲，妳裝裝嫩還成，他那張老臉怎麽演？妳把年齡壹提，還特麽叫青春迷茫嗎？大叔勾引無知少女啊，整個劇本我都得重寫！”
　　“哎呀……”
　　範小爺曉得自己沒理，索性撒起了嬌，顛顛地跑過去壹摟，膩聲道：“好容易有部戲我這麽喜歡，人家就想跟他壹起演嘛，妳就可憐可憐我，隨便再寫壹個嘛！”
　　“大姐，妳當是大白菜啊？”
　　李玉投來壹種關愛傻子的眼神，又氣又笑：“這個我整整寫了壹年，到妳嘴裏就成隨便寫了？”
　　“哎呀……”
　　她繼續拉著長音，抱住對方晃來晃去，怎奈李玉的意誌十分堅定，美色當前竟不為所動。
　　範小爺晃了壹會兒自覺無趣，騰地又站起身，邊往外走邊吼道：“我今兒算看透妳了，咱倆絕交！”
　　“哎，那妳到底接不接啊？”李玉淡定詢問。
　　“絕交了，別跟我說話！”她小孩子似的賭氣出門，又哢哢拐進了洗手間。
　　李玉搖搖頭，自顧自的吃吃吃。
　　話說《觀音山》這部戲，是不太夠火候的準青春片。男主角丁波，母親病故，父親壹門心思的想再娶。女主角南風，家在小縣城，父親嗜酒如命，動不動就打妻子。男配肥皂，雖然是個富二代，但父母對他不管不問。
　　三人都是高考落榜生，各有各的煩惱，寧願合租在壹個破房子裏，成天去打工賺錢，也不願回家面對。
　　李玉來找範冰冰，是覺得她身上有壹種少女感的東西，那種很執拗、尖銳、不穩定的勁頭。但男主不同，他比南風還要小壹點，是個很孩子氣的男生，寧願和別的女孩調情，也不肯承認真愛，不是付不起責任，而是負擔不了。
　　所以在這種設定下，沒法把褚青代入。凡演員必有硬傷，妳說妳啥都能演，那叫扯淡。妳能讓陳道明去演呂布嗎？妳能讓葛優去演梅蘭芳嗎？同樣的，妳能讓褚青去演壹個高考落榜生嗎？
　　壓根不是壹個次元的好伐！
　　範小爺明白這點，只是心裏的執念太重，多年前許的願，終於有機會實現，妳捧哏來我拿獎，妳鋤禾來我當午，簡直完美。
　　不過呢，她畢竟是拎得清的人，去廁所轉了壹圈，回來已經冷靜，道：“那妳加個角色吧，戲多戲少無所謂，反正他得演。”
　　“我就不明白了，妳這跟抽風似的幹嗎呢，為什麽他必須演？”瘋婆子特郁悶。
　　“妳甭管，我就問妳加不加？”
　　範小爺雙手壹攥拳，嘎嘣嘎嘣直響。
　　“我加！我加！”
　　李玉嚇得瞬間清醒，這位主兒可不是善茬。真要逼急了，分分鐘把自己奸完再殺，殺完再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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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青也看了《觀音山》的劇本，他的想法略有不同：
　　第壹，範小爺接這部戲是為了刷演技，直白點，就是奔著拿獎去的。第二，他覺得這戲不適合自己，如果非要壹起出演，反而會弄巧成拙。
　　當然他尊重媳婦兒的美好願望，在思想上表現得極其統壹，並擺出壹副很遺憾的樣子。
　　轉眼到了21日，兩口子動身飛往上海，去參加第12屆上海電影節的閉幕式。
　　老實講，褚青特看不上這個全世界最奇葩的影展，與其說是國際電影節，不如說是華語片大賣場。
　　重中之重的主競賽單元，完全不受媒體和觀眾待見，即便有希區柯克全集和法國新浪潮諸多大師的經典展映，也登不上主辦國的文娛版塊。
　　相反，大大小小幾十個發布會，在浦西的酒店裏粉墨登場。記者們放棄沒有眼球效應的參賽影片，輾轉在《風聲》《狄仁傑》《唐山大地震》《大兵小將》《花木蘭》《非常完美》和《麥田》這些商業片之間。
　　至於所謂的明星大導，什麽馮小剛、陳可辛、成龍、劉德華、章子怡、周迅、甄子丹……這壹票人在完成頭條效應的大合影之後，對影片或角色的“答記者問”也都莫衷壹是，亂七八糟。
　　總之，上海電影節的本質就是：華語片劇組搭臺推銷，記者看明星，觀眾看明星，主辦方看明星，只有評審團自己在看電影。
　　沒有人關註競賽影片的內容，主創的訪談揭秘，影評只有寥寥幾篇，且找不到令人驚喜的觀點。
　　以至於王小帥都發了神經，在前幾日的論壇上，忽然對著陸川、魏德聖等人狠批：“他們票房都過億了，但作為導演，他們都是失敗者。他們壹定特別羨慕我，因為我可以決定自己的作品。我再窮，我也要死扛，否則人的信念會倒掉，於丹說《論語》的時候說了，信念壹旦倒掉是不愉快的！”
　　不熟的魏德聖根本沒接茬，陸川倒是血氣方剛，反駁道：“將電影人為的分成商業、藝術兩個部分，這是很陳舊的思路，我們這麽多商業大片，但觀眾罵它們沒內涵，可小帥這種所謂有人文內涵的藝術片，觀眾也會罵的。電影不應該意識形態化，而是回歸電影本身、回歸市場。我們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是，觀眾的選擇究竟是不是對的，這是很殘酷的問題。如果他們都選擇放棄妳，那麽扶持所謂的藝術片，又有什麽意義呢？”
　　掰扯到最後，這論壇基本成了壹場群口相聲，倒是壹位非藝術家發言人——上海最大院線的老板吳鶴，慢慢悠悠地來了句：
　　“咱們老百姓就愛看打打殺殺、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電影。”
　　好嘛，直接KO全場！
　　這就是現階段華語電影創作與市場關系的十二字箴言，某些好面子、講藝術、談情懷的家夥們，心裏懂，只是羞於直說。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拍不好這12個字。但凡基本功夠用的，以如今的市場容量，票房準保破億。
　　要是連基本功都沒有，甭管高呼商業口號，還是高舉藝術大旗，都難掩那壹臉尿血。
　　正是如此種種，才構成了歷屆影展的怪現狀，今年尤其突出。褚青太了解這些情況，所以才懶得來，哪怕為了還人情，也生生地拖到最後壹天。
　　可惜啊，他避過了之前的不著調，卻還是被收尾這壹下給惡心了。
　　整個頒獎環節各種湊數，開頭請了兩位八線小歌手，巴拉巴拉地唱了5分鐘，然後莫文蔚唱了兩首，再湊上七八分鐘。再接著，竟然放了壹段長達15分鐘的VCR，內容是冗長無聊的回顧活動，順帶介紹了每壹部提名影片。
　　末了，還讓在開幕式上已經做過致詞的評委會主席丹尼·保爾，又做了壹段5分鐘的致詞。人家壹上臺就自嘲，說：妳好，我又來了。
　　嘖嘖！
　　褚青坐在下面，那叫個慘不忍睹。
　　這還不算完，獎項頒發就更操蛋。本屆16部入圍影片中，華語片占了兩部：《白銀帝國》和《尋找智美更登》。
　　結果咧，《白銀帝國》拿了評審團獎，《尋找智美更登》拿了評委會大獎。
　　哎呀我操，純屬當人家弱智！
　　妳上屆還只有評委會大獎，這屆就冒出壹個評審團獎，明擺著想搞雙黃蛋，又特麽不好意思，便羞羞答答的包裝壹下。
　　不過還好，當他頒發最佳女演員的時候，那個金發略胖，帶著小雀斑的丹麥姑娘西蒙娜，著實給了他壹絲安慰。
　　這片子叫《愛之傷痕》，整整拍了三年，妹子隨著電影壹同長大。她從聽到結果就開始哭，到了臺上更是泣不成聲，在接過褚青的紙巾後，才勉強說了壹句：
　　“我完全不知道該講什麽了，感謝導演，感謝上海電影節，這是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壹段經歷，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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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們的網友很有意思，他們往往患有壹種叫“熱點癥候群”的病。不管悲或喜，不管無畏或無聊，只要話題夠熱，就會撒著歡的摻和進去。
　　比如科比退役的時候，妳會發現身邊隱藏著十億個科蜜。
　　比如喬老爺去世的時候，妳會發現身邊隱藏著十億個果粉。
　　比如快播庭審的時候，妳會發現身邊隱藏著十億個老司機。
　　比如東莞掃黃的時候，妳會發現身邊隱藏著十億個聖鬥士。
　　當然還有今天，2009年6月25日，壹個叫邁克爾·傑克遜的人永久離去。
　　當消息在網上傳開，各大網站的流量暴漲，CNN在壹個小時內報道了2千萬條網頁觀點，Twitter暫時癱瘓了處理每分鐘5千條與傑克遜相關的音樂搜索功能，Facebook用戶以三倍的標準頻率更新了自己的狀況。
　　國內同樣誇張，無論何種類型的報紙，都把“天王落幕”的圖文放在了頭條；無論何種性質的交流場合，人們總會有意無意的感慨兩句，唉，傑克遜死了。
　　娛記們更是集體智障，逮誰問誰感想，被采訪者也十分配合，表現了壹下自己的哀悼。
　　成龍：真的非常非常難過，前壹段去美國作宣傳，我還跟他壹起吃飯，那時候他在準備演唱會，精神很好。他是被外界誤解最多的壹代巨星，現在去世了，希望大家能尊重他，不要再去打攪和傷害他了。
　　劉德華：當年在韓國舉行的慈善演唱會，我跟傑克遜有見面，雙方“Say Hi”的這樣問好。我原本還很期待他的復出演唱會，可惜沒機會了，舞臺又少了壹位巨星。
　　譚校長：他是個帶領潮流，付出很多的歌手。我很欣賞他的臺風，壹出來已是巨星，又有自己的風格，可惜沒機會碰面。
　　褚青，呃，好吧……他作為影視界的高冷人士，僥幸逃過壹劫。
　　不過他可以對媳婦兒吐槽：就那幫孫子，張國榮死了喜歡張國榮，梅艷芳死了喜歡梅艷芳，傑克遜死了喜歡傑克遜，誰死了妳粉誰？妳特麽是柯南嗎！
　　也難怪，整個六月末，兩口子的交際圈都被這條消息刷屏，明明心裏煩，臉上還得表示尊重，以及適當的情緒配合。
　　好容易到了七月初，傑克遜的熱度才慢慢消停。
　　褚青上半年較為輕閑，下半年壹開頭就忙得要死。先是劉燁的婚禮，再是《愛有來生》定檔七夕，不過他要去海外拍《盜夢空間》，肯定不能壹起宣傳，只好對飛哥說聲抱歉。
　　再有，便是蘇照彬閉門數月，終於把《劍雨江湖》的劇本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