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命名術

會說話的肘子

都市生活

2022年,秋。
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色蒼穹墜落,輕飄飄的淋在城市街道上。
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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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積沙成海

夜的命名術 by 會說話的肘子

2023-1-16 17:15

  夜色裏。
  陳氏莊園之外,大羽操控25個畫作掩殺進去,卻意外發現這裏的衛戍部隊,不知何時被調離了!
  整個陳氏莊園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空寂,就仿佛進入了壹座鬧鬼的宅院。
  大羽怔在原地:“為什麽沒有守備力量?”
  “不要繼續糾結這些事情了,不管妳有再多疑慮,總歸是要殺進去的,”Zard說道。
  兩個人壹路往莊園內部殺去,那個跟隨了陳氏36年的大管家就站在路邊,微笑著看向大羽與Zard:“少爺晚上好啊,歡迎回家。”
  大羽冷笑道:“已經制成傀儡的人,還要在這裏裝模作樣?”
  大管家微笑道:“兩位真的要與我為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這位大管家沒有動手的意思,而大羽也不想殺這位從小就照顧他的人,於是繼續往裏面殺去,尋找母親陳凝脂。
  當大羽和Zard往裏殺時,大管家便獨自站在莊園的黑暗裏,註視著兩個人的背影。
  他就像是壹個遊戲裏的NPC,靜靜的看著壹切。
  詭異。
  這壹路上,大羽遇到了三十多個曾經熟悉的面孔,侍女、廚師、園丁、守衛。
  他們就站在路旁詭異的微笑著,每個人都只重復著壹句話:“兩位真的要與我為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Zard汗毛都豎起來了:“這貨怎麽像鬼壹樣陰魂不散的,他到底想幹嘛?”
  “不要管他,找到我母親就走!”大羽說道。
  慶塵那裏有註射器,因為這是針對傀儡師最重要的禁忌物,所以不能借給大羽,必須在最安全的地方保存著。
  所以,大羽要做的是,不管母親陳凝脂是否已經成為傀儡,只要他能將母親強行帶走,就還有救。
  來到莊園中心的別墅,大羽用雨燕探路,卻發現整棟別墅裏都沒有人了,唯獨只有陳氏家主挾持這陳凝脂壹人微笑著站在別墅中央。
  大羽對這位爺爺的感情不深,對方壹心想要從陳余手中奪權,並沒有特別在意親情。
  但母親陳凝脂不同,就在其他人還爭權奪利的時候,她便陪著幼年的大羽離開7號城市,走了很多路,看了很多山川大河,認識了許多珍奇動物。
  夏天捉知了,冬天堆雪人,春天放風箏,秋天摘果實。
  大羽的童年是幸福的。
  他的人生不像是深宅大院裏那些苦苦掙紮的人,過得格外充實且自由。
  所以當他面對抉擇時,最終選擇回到陳氏莊園鋌而走險。
  大羽知道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但這個世上未必需要壹個人每次都作出正確的決定。
  已經是傀儡的陳氏家主微笑道:“妳想要帶走妳的母親嗎?不如我們再做壹個交易吧,殺了妳身邊的那個Zard,我就把妳的母親還給妳。”
  “這種遊戲很好玩嗎?”大羽冷聲道:“我大概明白了,是因為妳自己並非真正的人類,沒有人性,所以也希望看到人類跟妳壹樣,對嗎?”
  陳氏家主怔了壹下:“這個觀點倒是很契合我的心態。”
  大羽說道:“但並非所有仿生體都和妳壹樣,慶氏先祖慶縝的仿生體就人性十足。”
  陳氏家主搖搖頭:“他被制作出來的時候獲得了神明之血,本身就是完全體。”
  “不,妳有沒有人性,跟妳有沒有獲得神明之血並無關系,”大羽說道:“我很確定我母親已經是妳的傀儡了,但是沒關系,我們有辦法讓她康復。”
  陳氏家主贊嘆道:“慶塵果然才是最大的隱患,竟然真的被他拿到了這種禁忌物。”
  先前慶塵救下秦書禮那些傀儡時用了註射器,傀儡師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傀儡大批量消失,又重新出現。
  那時他便懷疑慶塵手裏有能克制他的禁忌物,但他還不確定。
  大羽不再跟傀儡師廢話:“Zard,搶了我母親,我們殺出去!”
  可陳凝脂卻笑著說道:“今天這個小插曲格外生動有趣,但兩位想要殺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們豁然回頭望向外面,卻見莊園門口正有壹位年邁的陳氏畫師緩緩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壹輛車。
  卻見這陳氏畫師從車上取出畫軸壹壹擰碎,竟壹口氣擰碎了200幅!
  已經成為傀儡的陳氏畫師笑道:“為了留下兩位,便付出200幅以示尊重好了。”
  下壹刻,兩百個飛天神女身披紅綢,懸浮在空中搖曳生姿,身材曼妙。
  這是兩百個A級畫作,大羽他們怎麽可能打得過?
  只是壹個照面的功夫,大羽的25個A級畫作便被飛天神女團團圍住。
  短短三個呼吸的功夫,對方便用幾乎十倍的數量對他進行了碾壓,這是裹屍布都無法抹平的差距。
  大羽瞳孔驟然收縮,他忽然意識到壹個問題,畫作都是壹次性的,對方能壹口氣拿出兩百幅用掉,怕是手裏還有十倍都不止。
  甚至數十倍。
  果然如慶塵所料,滲透陳氏才是傀儡師最好的選擇!
  壹旦慶塵和羅斯福王國兩敗俱傷,那麽這位傀儡師將會成為最大的贏家,到時候他可以通過陳氏畫師傳承不斷的‘造兵’,然後控制全世界。
  大羽嘆息:“Zard,我連累妳了,我們不該回來的。”
  但是就在他沮喪的時候,Zard說道:“我們得活著回去才行啊,得把這裏的消息傳遞給老板啊,必須讓他知道還有其他隱患。還有,妳手裏的裹屍布,可千萬不能落在這個傀儡師手裏啊。”
  Zard身周的建築正在逐漸沙化,整座別墅如沙子壘砌的城堡壹般,沙子簌簌落下,房頂也漸漸消失不見。
  他的精神意誌正在不斷與世界融合,想要強行向上突破。
  Zard的發絲壹根根變成紅色,可是半神那道門檻並非誰都能邁過去的,他的發絲竟又壹根根退回黑色。
  “殺出去!”大羽吼道。
  Zard掀起巨大的沙浪,將陳氏家主和陳凝脂硬生生分開。
  沙中出現壹只巨大的沙之手握住陳凝脂送到大羽面前:“快跑!”
  陳凝脂已經昏厥,大羽從空間戒指裏取出黑葉原的藤索纏住母親雙手,扛著便朝外面跑去。
  Zard在後方以沙塵為幕,阻擋那兩百多個飛天神女的視線。
  兩人瘋狂朝著第三區跑去,那裏有家長會的密鑰之門接應!
  然而,他們逃跑時,又看見陳氏大管家站在路邊微笑著。
  對方看見他們逃跑的狼狽模樣,只是笑著說道:“看方向,兩位應該是要去第三區尋找密鑰之門吧?”
  大羽暗道不好,對方竟然知道那扇密鑰之門的存在!
  他對Zard喊道:“別去第三區了,用慶塵給的備用方案,直接殺出城去!”
  兩個人殺出莊園,匯入熱鬧的城市中。
  卻見兩百個飛天神女已經沖破沙幕,她們突然分散開來,在天空中猶如壹張大網似的朝大羽罩去。
  城市居民看見兩百個飛天神女穿梭於城市之間,追逐著目標,撞破了壹個又壹個全息投影。
  當巨大的全息光影投射出來,她們仿佛穿行在壹個猛獁、藍鯨、魔法、煙花同時存在的世界,瑰麗又燦爛。
  大羽帶著Zard穿過人群,忽然鉆進壹棟大廈。
  他們快速來到地下停車場,輕車熟路的往B2方向跑去。
  7號賽博城市的地下停車場幾乎連為整體,壹根根承重柱頂起地面,讓城市的利用效率更高。
  這也造就了如同迷宮壹般的地下停車庫,飛天神女失去了開闊的視野,只能跟隨他們壹起鉆進這迷宮裏面。
  “B14方向!”
  “C38方向!”
  “F13方向!”
  大羽在狂奔中,壹邊拿著壹張紙條,壹邊辨識著地下城庫的指示牌,在這四通八達的車庫通道裏自由穿梭。
  紙條是慶塵給的,按照慶塵所說,只要跟隨這條路徑壹直走下去,出口便在城市邊緣!
  漸漸的,飛天神女被甩在了後面。
  A級畫作的實力介於A級基因戰士與真正的A級超凡者之間,所以她們的速度並沒有大羽和Zard快。
  在這巨大的地底迷宮裏,只要稍微丟失幾秒鐘視野,大羽很可能就消失不見了。
  她們必須分散在各個通道裏,重新尋找。
  陳氏家主站在陳氏莊園裏笑道:“真是有趣啊,竟然將環境因素運用到了極致,想來應該是慶塵的手筆,準備的如此充分……但沒用。”
  ……
  ……
  大羽扛著母親穿行於地底車庫,他壓低了聲音交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跑不掉了,那妳就使用土遁,帶著裹屍布和我母親離開,知道嗎?”
  土遁並非萬能的,當Zard土遁時,地面是能看出痕跡的,如果再帶上兩個人,速度必然沒有飛天神女快。
  到時候對方直接投下壹枚導彈,那大家全都要悶死在地底。
  如果裹屍布落在傀儡師手上,將是壹場可怕的災難。
  這時,大羽看了壹眼紙條說道:“返回!從H291走!”
  Zard嗷嗷亂叫:“怎麽還要回去送死?”
  大羽:“慶塵紙條上就這麽寫的。”
  當兩個人折返回去時,卻見三名分散的飛天神女迎面而來。
  神女抖動手中紅綢擊打在大羽胸口,可大羽拼著受傷也腳步未停,他身旁伴隨著僅剩的三百多只雨燕,如子彈壹般從飛天神女身上透體而過。
  大羽繼續往回跑,甚至都沒有多看零落的飛天神女壹眼。
  她們原本漸漸形成包圍圈,將在下壹個路口堵住兩人去路。
  卻不防大羽和Zard突然折返,竟從來時的路,硬生生又從包圍圈殺了出去。
  飛天神女的陣型被瞬間拉扯變形,能跟上大羽和Zard的已經不多了!
  抵達Z341區域時,大羽說道:“就是這裏了!”
  兩個人打開壹扇下水道的檢修門,門背後赫然是城市的排汙渠,寬闊的像是壹條單行車道。
  大羽將檢修門關好,扛著母親蹚水前進,排汙渠裏惡臭撲鼻,腳下還全是泥濘,但這壹切都不重要了。
  Zard樂呵呵笑道:“真的救到了。”
  大羽沈默兩秒後說道:“謝謝。”
  “謝我幹嘛,”Zard說道:“好歹妳也是我曾經的老板啊!”
  大羽:“謝謝妳提醒我還當過妳老板!”
  這時,兩人看見黑暗的排汙渠裏有紅燈閃爍,大羽湊近看了壹眼:“是生命體征感應裝置,防止有人從排汙渠‘偷渡’的。快走,來不及了。”
  兩個人再次狂奔起來。
  Zard壹邊跑壹邊感慨道:“小時候父母剛出車禍,我還沒犯病那會兒,老師在講臺上讓大家寫下夢想,其他人都是當宇航員、當老師、當醫生、當律師,而我是當科學家。”
  “妳這夢想也沒什麽特殊的啊,”大羽吐槽道。
  Zard笑了:“我的夢想就是當壹個科學家,造出壹臺時光機,回到父母車禍的那個夏天的夜裏,告訴他們不要走,或者跟他們壹起去。後來每次新聞上有專家說時光倒流是不可能的,我就非常討厭他們。”
  大羽沈默了。
  Zard繼續說道:“那會兒我剛寄宿在親戚家裏,他們對我很不好,我就背著自己的書包走了七公裏去陵園看爸爸媽媽。路上有警察把我攔下來了,問我為什麽大半夜的壹個人外出,我說我想去陵園看看爸爸媽媽。警察當時也挺難過的,他們讓我先回家,等白天了專門接我過去看。但是我不同意,因為大家都說晚上才鬧鬼,所以我晚上才能見到他們啊。”
  黑暗的排水渠裏,只剩下蹚水的聲音了,那些年Zard的精神狀態漸漸失控,直到被自己的親戚送入精神病院。
  他不是很願意面對現實,因為現實並不溫暖。
  Zard看向大羽笑道:“所以有機會救到母親就壹定要救,不然會後悔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時光機,真的做了後悔的事情,會後悔壹輩子。”
  此時此刻的Zard格外正常,比以往都要正常,正常的幾乎不像他了。
  當兩人走出排汙渠,大羽看著面前已經懸在天空中的飛天神女,其中甚至還多了三十位A級火神祝融。
  這些神佛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再也無法前進。
  大羽嘆息壹聲:“妳是猜到我們跑不掉了,對嗎?”
  難怪Zard忽然正常起來,只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不再逃避了,他要面對現實了。
  Zard點點頭:“嗯,老板說如果排汙渠裏看到生命體征感應裝置,就意味著我們被猜透了。”
  大羽自顧自的說著:“我拖延壹點時間,妳直接土遁離開,把我的空間戒指帶著,收容條件是必須用壹件禁忌物餵給它才能認主。”
  世間絕無僅有的壹枚空間戒指,收容卻需要用另壹件禁忌物做祭品,代價極大!
  大羽的畫作已經再次被裹屍布復原,然而正當他準備將空間戒指摘下來的時候,卻聽Zard笑道:“妳走吧,不管是媽媽沒了兒子,還是兒子沒了媽媽,都讓人很難過,我無牽無掛,就算在戰場上也是我這樣的士兵更適合做敢死隊。”
  大羽:“閉嘴,這種時候聽我的……”
  可是話音剛落,卻見他腳下出現流沙。
  Zard輕聲說道:“妳如果死了,小羽也會死啊。走吧,別回頭,記得用那柄長劍給小羽聽兒歌,我發現它是可以錄音的,現在裏面的兒歌都是我唱的了。”
  大羽怔然,難怪這段時間Zard壹有空就對赤色長劍唱歌,原來是要將自己的歌聲錄在長劍裏。
  松軟的沙土迅速將大羽吞沒,Zard將赤色長劍也投了進去,流沙裹挾著大羽和陳凝脂快速朝外圍沖去。
  三十個火神祝融想要將大羽融化在地底,可他們嘴裏的赤色烈焰都已經噴吐出來了,卻見四周巨大的沙浪如海嘯般沖天而起,硬生生將火焰全部攔下!
  城外,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笑道:“真是感人啊,但是他們在地底應該閉氣不了太久吧,總要從地底出來的,等殺了妳,他們壹樣跑不掉。”
  Zard搖搖頭:“妳殺不了我。”
  當他選擇丟掉偽裝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像是壹個小孩子突然舉起了軍旗長大成人。
  小孩子夜夜期盼著自己回到那個曾經的夏天,仿佛只要他不長大,那個夏天就永遠也不會過去。
  但今天他終於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小孩子並沒有畏懼。
  他選擇長大,因為他要保護其他人了!
  Zard的精神意誌節節攀升,直沖天際!
  小羽在精神病院總喜歡問Zard,Zard哥哥妳是不是很厲害,Zard會哈哈大笑著回答,那當然了!
  Zard笑道:“我真的很厲害。”
  下壹刻,卻見他的發絲再次壹根根赤紅,卻見地底驟然托起壹只巨大的手掌來,將Zard擎到天上。
  “合!”
  飛天神女與火神祝融飛在天上,他們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全部化為沙子,如同禁斷之海那平靜的海面,剎那間卻有深淵巨口張開,仿佛那裏蟄伏著壹只龐大鯨魚壹躍而起。
  漫天神佛驚覺不對想要拉升高度,可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這壹口吞走了上百個飛天神女!
  地面的沙子重新歸於寂靜,仿佛那深淵巨口和那上百個飛天神女都不曾存在過!
  此時此刻,遠處三公裏之外大羽剛剛被拋出地面,避免他在地底窒息而死。
  壹回頭間,大羽正看到這驚人的壹幕。
  他想要往回沖,卻見Zard隔空望來,微笑著以口型說道:“走吧。”
  走吧,不要浪費我的努力,和小羽壹起活下去。
  傀儡師分出三十個飛天神女來追殺大羽,而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則低聲說道:“燃燒生命成為半神了啊,真讓人意外。”
  說著,他竟然選擇再次擰碎兩百幅畫作!
  大羽絕望了,Zard再次說道:“走吧。”
  就是這個時候,Zard的精神意誌再次攀升,他腳下的沙子壹枚枚向外迸射,如子彈壹般在天上如疾風驟雨般打向漫天神佛。
  那漫天神佛壹時間竟完全無法靠近,甚至還有神佛壹時不慎被砂礫穿透隕落。
  聯邦超凡者歷史裏,還從未有土元素覺醒者到達過半神級別,如今終於有了。
  以Zard為圓心,大地之上驟然伸出數十只砂礫化作的觸手。
  Zard就像是禁斷之海裏食物鏈頂端的超級大王烏賊,用觸手將漫天神佛壹壹拖進泥土裏掩埋!
  火神祝融噴吐火焰,想要將砂礫融化成釉面。
  可問題是,這種克制只存在於同等級之中!
  當壹尊火神祝融將拍向自己的沙之觸手熔化成玻璃釉,緊接著,那觸手裏竟有沙土頂破了釉面,生長出了新的觸手!
  恐怖的觸手抽取著Zard的生命與意誌,不斷生長!
  陳氏畫師看到這壹幕:“還好是現在解決了,不然以後會很麻煩啊。”
  此時,他看見Zard的頭發漸漸幹枯,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陳氏畫師問道:“妳堅持不了多久吧,妳在等什麽?”
  可Zard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大羽的方向。
  卻見三十個飛天神女已經朝大羽殺去,如果大羽還扛著陳凝脂必然跑不掉。
  但Zard更擔心的是,大羽會失去理智殺回來。
  陳氏畫師沒有臨陣突破壹說,就算妳突破半神也得重新作畫才能讓畫作有半神的力量。
  A級時畫的神佛,即便主人成為半神了也依然是A級。
  只有在半神境界時畫出的神佛,才能擁有半神的力量。
  這也是陳余畫作總共只有幾十幅的原因。
  所以陳氏傳承壹直都有兩條路,壹條是到了B級、A級之後堆數量,亦或是繼續往上走,成為半神後以質取勝。
  Zard靜靜的望著。
  大羽也回望著,他的目光穿過飛天神女的縫隙,望向天上如神的Zard。
  Zard忽的笑了:“別回頭。”
  朝陽穿透薄雲抵達地面,他的臉上、身上漸漸出現裂紋,宛如湖泊幹涸後的湖底,在陽光之下皸裂成壹條條縫隙。
  這時,大羽忽然從臉上摘下面具,在面具額頭舔了壹下。
  剎那間,大羽手裏的面具化作壹頭體型巨大的緬因貓。
  這緬因貓足有六米之巨,渾身肌肉虬結著被掩蓋在長長的毛發之下。
  Zard驚嘆:“哇哦。”
  大羽最後看了Zard壹眼,跳上大福脊背,抓緊了它背上的毛發。
  大福向遠方發足狂奔,即便背負了兩個人,速度依然比飛天神女快上壹線!
  Zard放心了。
  就像是沒有白白付出等待了壹個盛夏,最終等到了金燦燦的秋天,沒有遺憾,並不孤獨。
  被傀儡師操控的陳氏畫師隔空問道:“難道不是自己的命才最寶貴嗎?為什麽要放棄自己,去救別人呢?”
  “妳不懂,”Zard笑著回應道,兩個人竟是不再打了,都在靜靜等待著時間流逝。
  傀儡師搖搖頭:“我好不容易才能從地底跑出來,火種基地要抽取我們培養皿裏的呼吸液,那壹次如果我沒有意外蘇醒,恐怕就死在裏面了。從地底爬出來之後,有人想賣我的器官,有人想謀害我性命,我還差點餓死。說出來妳可能不信,那些年我為了活下來,甚至本體還下過煤礦賺錢……活著真的好不容易啊,為什麽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Zard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為,這壹次我不想做那個被獨自留下的人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開始沙化。
  洶湧的觸手與Zard自己壹起化作飛沙,壹同散落在地面,再也不見。
  ……
  ……
  大羽背著母親伏在大福背上,死死抓著大福背上的毛發。
  灰色的大貓在平原上狂奔,不知道跑了多少裏,大羽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這時,被傀儡師操控的陳凝脂醒轉:“妳不覺得悲傷嗎?”
  大羽冷聲道:“閉嘴。”
  傀儡師說道:“黑葉原的藤索真奇怪,明明只是壹段植物的藤蔓,卻能鎖住強大的人類。”
  大羽問道:“Zard怎麽樣了?”
  傀儡師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妳們不都已經研究明白了嗎,傀儡與傀儡之間是不能跨越長距離溝通的。但我猜,他已經化作壹捧沙子了吧。”
  說完,傀儡師回頭看了壹眼身後的飛天神女:“還追著呢。”
  大羽問道:“每個傀儡是不是都有獨立的思想?”
  “當然,”傀儡師笑道:“我們每天都在擔心別的傀儡露出馬腳,結果害得大家壹起死……妳突然召喚出來的大貓是禁忌物ACE-005的二階形態吧,真是神奇。不過它能壹直存在嗎,還是只能存在壹段時間?我感覺它可能有A級巔峰的實力,應該不會毫無限制的使用吧,妳已經坐著它跑了大概6個小時,它還能跑多久?”
  大羽心裏壹緊。
  傀儡師說的沒錯,大福的二階形態剛好只能保持六個小時,如果再甩不掉飛天神女,自己怕是危險了。
  現在不是他怕不怕死的問題,他是不希望Zard的努力白費。
  這時,遠處已經出現壹片森林的輪廓,傀儡師有些意外:“002號禁忌之地?怎麽跑這裏來了?”
  廣袤的森林中央是壹顆巨樹,大羽高聲怒吼:“叮咚!”
  壹位巨人站在樹幹上眺望這邊,叮咚只看見大羽卻不見Zard的身影,他往世界之樹頂端爬去,爬到朱雀的窩裏:“叮咚!”
  (幫幫他!)
  朱雀掃了他壹眼,並未搭理。
  叮咚急了:“叮咚!”
  (不然給妳鳥窩拆了!他們幫禁忌之地的小動物們蓋過房子!)
  朱雀翻了個白眼,誰能想到好孩子叮咚都開始威脅人了,它振翅而起,發出壹聲長鳴。
  樹冠之上,上千只飛鳥隨朱雀壹同出征,竟是幾個呼吸間就飛到禁忌之地邊緣,將三十個神女撞的七零八落。
  大福狂奔之中,就在即將抵達禁忌之地時驟然消散,變回了壹副面具。
  大羽和陳凝脂猝不及防之下壹起淩空摔落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大羽擡頭看向天上的戰鬥,卻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看去,正看見叮咚在樹冠之下彎腰跑來:“叮咚!”
  (還有壹個人呢?)
  大羽勉強的笑了笑,他聽不懂叮咚說話。
  叮咚用食指點在大羽的手背上,下壹秒,魁梧的巨人淚如雨下。
  大羽怔住了。
  這壹幕也曾出現過,當初慶準離開時,叮咚看見慶塵的內心,也是這般悲傷。
  他重新扛起母親,並拍了拍叮咚的手背示意對方帶路,家長會在002號禁忌之地中心還留了壹扇密鑰之門。
  兩人往禁忌之地裏面走去,當經過壹條小小的石子路時,大羽忽然怔住了。
  他看見路邊的草叢裏放著壹個小小的雕塑,雕塑上是他、Zard、慶塵、大羽等人如同國企門口的工農兵戰士,做著奮鬥的姿勢。
  當初Zard要做個更大的卻被制止了,但他又做了個小小的藏在這裏。
  大羽怔怔的走過去蹲下身子,只見那雕塑的底座上寫著壹句話:“壹個都不許少。”
  他忽然放聲大哭。
  ……
  ……
  7號城市之外的地面,難以計數的散沙忽然向地底滲透,壹粒壹粒的輕輕匯聚在壹起,最終它們在地底擠開了壹塊小小的空間,凝結成壹個心臟,輕微的跳動著。
  沙子壹粒粒的向心臟聚集過來,緩慢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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