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接受召喚

　　“妳喜歡和叮咚相處，所以妳願意不遠數千裏來到002號禁忌之地，只為了吃壹點他為妳準備的果子，然後離開。”
　　黃昏裏，秧秧輕聲說道。
　　夕陽的光芒照射在兩個人臉上，直到它最終孤獨的沈入山脈。
　　“是的，”慶塵點點頭：“因為看見他，才能讓我想起來善良最初的模樣。秧秧，我在穿越事件發生以前，我也不過是個普通學生，不知道明天的日子怎麽過，每天還得去軍民巷的那條小路裏跟老板下棋。老板知道我窮，所以哪怕壹直輸也跟我壹直下，他哪是學棋，不過是被我努力生存的樣子感動了，想要幫我壹把。那時候我覺得他是最善良的人，但自尊心讓我對此閉口不談，仿佛那壹場場棋局真的是公平交易。”
　　慶塵在那條小路裏，坐在超市的雨棚下面，看著小路盡頭的人匆匆忙忙的去追趕103路公交車。
　　看著雨滴落在雨棚以外的地面上，曾經的他在那裏很有安全感。
　　慶塵：“想要在這個世界上保持善良太不容易了，生活會不止壹次的告訴妳，妳所秉持的道德標準是多麽不值壹提。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現在我會在自己做選擇的時候，想想那位老板，想想叮咚，他們就像是我精神世界裏的錨。”
　　女孩發梢上的香味彌漫在橙紅色的空氣裏，縈繞在慶塵的鼻息之下。
　　兩個人忽然有點享受這壹刻的安寧。
　　其實壹開始秧秧在洛城接近他，就是發現他有可能是李叔同身邊的人。
　　於是她想要通過慶塵拉攏騎士組織，與黑桃壹起推翻聯邦。
　　慶塵壹開始對秧秧那麽防備，就因為這個女孩闖入他世界時來的太突然，太有目的性了。
　　租房子時租在他家對面。
　　借口路癡所以跟他回家。
　　當著其他同學的面，用開車的方式迅速拉近彼此距離。
　　事實上，就算再路癡的人，怎麽可能連5分鐘的路程都記不住呢？
　　那會兒的秧秧更像是壹個在對他使用美人計的特工……
　　慶塵不太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他要和對方保持距離，遲遲沒有將秧秧拉進白晝群。
　　只不過兩個人後來的關系開始遞進，成為了朋友，甚至慢慢超越了朋友。
　　女孩幫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他也開始與對方有了壹樣的目標，最終彼此也忘記了最開始的目的。
　　黑桃2秧秧，現在也變成了白晝秧秧……
　　甚至，秧秧還把徐林森和江牧北忽悠去了22號城市給慶塵打工。
　　在秧秧的努力下，黑桃都快和家長會合並了……
　　羅萬涯上次回歸時還告訴他，22號城市搞定之後徐林森並沒有離開家長會，而是帶隊去了更北方的24號城市，以金色家人的身份繼續幫家長會搞城市改造。
　　當然，徐林森沒有承認自己的黑桃A身份，羅萬涯也沒說透。
　　有些時候，慶塵懷疑秧秧其實也是內測玩家，是顏六元從荒野上選出來的。
　　因為對方的行為中還帶著壹些屬於荒野的野性，直接了當，恨不得當場就用語言擊穿妳的心臟。
　　有人說秧秧和胡小牛、張天真壹樣，是海城高中的富二代，可她卻從未提過自己的父母，慶塵也查不到她父母到底是幹什麽的。
　　他看向身旁的女孩：“妳是什麽時候去表世界的？”
　　秧秧楞了壹下，然後笑起來：“妳猜？”
　　慶塵笑了起來：“不說算了。”
　　秧秧轉移話題：“妳要走了。”
　　“嗯，妳也知道，影子為我爭取的時間有限，我要在陳余能夠重新出關之前，擁有對抗他的力量，當然這件事情很難，”慶塵點點頭：“妳呢，要不要去10號城市玩玩？”
　　“不去了，我肯定是要去那個新聚居地的，”秧秧坐在樹幹的邊緣笑道：“妳我如今的目標雖然殊途同歸，但妳有妳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
　　“明白。”
　　秧秧說道：“妳帶著小夢阡走吧，孫楚辭和團子、Zard、幻羽就跟我壹起去聚居地了。最近荒野上也不太平，有Zard在，我也可以省心壹些。”
　　慶塵笑道：“Zard和幻羽這倆人可是定時炸彈，妳就不怕他們倆什麽時候炸壹下？”
　　秧秧靠在慶塵肩膀上拱了拱腦袋換個地方枕著，讓自己舒服了壹些：“就算大羽出來了也沒關系，到時候我就讓Zard站在火堆旁邊，大羽敢威脅荒野聚居地安全，Zard就自殺！放心，他不會胡來的。”
　　秧秧說的很輕松，但慶塵覺得Zard應該很願意配合這種事情。
　　慶塵僵著身子說道：“那個，妳可以在002號禁忌之地裏等等……我會讓人來跟妳匯合的，或許他們能成為妳的助力。”
　　秧秧好奇問道：“妳要讓誰來跟我匯合？”
　　“妳猜？”
　　“還挺記仇，沒勁！”秧秧嘀咕道：“我都能猜到是妳從A02基地帶出來的人，不過妳為何沒有壹開始就帶著他們離開，而是把他們送回了李氏和慶氏的手裏？”
　　慶塵笑著說道：“得讓他們過幾天好日子，然後再做出選擇啊。”
　　這時，他站起身來看向叮咚：“我要走了。”
　　“叮咚！”叮咚滿臉的不舍。
　　（下次什麽時候來？）
　　慶塵笑道：“會常來的，下壹次我想帶著許多騎士來跟老家夥們討債。”
　　002號禁忌之地的風忽然停了，老家夥們誰也沒敢搭這個茬……
　　慶塵看向Zard：“我讓妳帶回來的七株紫蘭星呢？”
　　Zard拍拍小肚子：“在這呢。”
　　“種在002號禁忌之地吧，這就是新班底起家的底氣了，”慶塵說道。
　　如他猜測的那樣，孩子留下、老婆歸還的思路確實可行，他成功將最原始的七株紫蘭星帶了回來。
　　雖然它們在002號禁忌之地裏無法再快速生長了，但七株紫蘭星當初在陳氏，可是能供養出半神的存在。
　　……
　　……
　　回歸倒計時78：00：00。
　　18號城市，城市衛戍部隊的軍營邊緣有壹棟宿舍樓。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是軍營裏的建築，它卻被圍墻隔絕開來。
　　從這棟樓裏出來後想要進入軍營，還得通過層層關卡。
　　不過，離開軍營倒是不需要這麽麻煩，只需要跟崗哨說壹聲就可以暢通無阻。
　　這棟宿舍樓，成了衛戍部隊軍營裏特殊的景象。
　　衛戍部隊的其他士兵都知道，這棟樓裏的人，都是從A02基地殺出來的原李氏情報機構‘紅雀’的成員。
　　他們的身份十分尷尬。
　　大家在A02基地裏最少也都呆了十年，18歲的少年已經28歲，當年31歲的軍官如今已經有了半白頭發。
　　十多年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第壹年妳飽受饑寒交迫。
　　第二年妳依舊飽受饑寒交迫。
　　如果到了第三年有人告訴妳，只要變節就可以每周偷偷吃壹頓飽飯。
　　很多人都會做出違背自己曾經底線的選擇。
　　職業軍人也不例外。
　　所以，在那種極端環境下真的壹個人都沒變節過嗎？那是童話裏才有的故事，不會成為現實。
　　現實是，壹定有人被神代策反過，但李氏現在無法發現是誰。
　　對李氏來說他們能用的人才太多了，沒必要為了這四百多人承擔不必要的風險，好吃好喝的養著就行。
　　現在，李成等人已經被塑造成了英雄，他們要去各種地方做鼓舞人心的演講，然後回到18號城市拿著高額的薪水享受生活。
　　他們還可以隨時進出軍營去找樂子，活的非常滋潤。
　　有壹說壹，他們是慶塵帶出來的人，單從這個角度來說，李雲壽也不可能虧待他們。
　　這些人，理所應當的成為了邊緣人物，卻又富足。
　　李成理解家族的做法，真的理解。
　　換做他在樞密處工作，也不會允許這樣壹群人重新接觸權力。
　　但是這樣的日子，總歸有些難受，李成甚至想回到他們從A02基地殺出來的那條路上，跟著那個背影繼續向南跋涉，哪怕那場跋涉永無盡頭。
　　此時此刻，宿舍樓裏正有壹名軍官坐在辦公室裏，笑容滿面的給士兵們發工資。
　　軍官親切道：“這個月大家不僅有基本工資，還有這兩次巡演活動的特殊崗位津貼，感謝大家對宣傳工作做出的傑出貢獻。”
　　辦公室外走廊裏的士兵們吹了壹聲口哨，笑容滿面的等待著領工資，然後晚上去第四區買醉。
　　眾人逐個領完工資，勾肩搭背的往宿舍走去，有人高聲喊道：“我覺得我上次演講非常動人啊，他們應該給我多發點津貼才對，憑啥我拿的跟妳們都壹樣，哈哈哈，妳們說有沒有道理？”
　　“有道理，我當時看見妳還掉眼淚來著，演講完，壹顆眼淚緩緩掉落在腮邊，哇，女藝人的演技都沒妳好。”
　　那位發工資的軍官看了壹眼士兵們的背影，然後嘆息壹聲便快步離開。
　　這時，有人看了李成壹眼：“老李，妳是上校啊，就屬妳工資高了，怎麽壹點也不見妳開心呢？別這麽嚴肅嘛，晚上跟我們壹起去神代風情街找妞啊！”
　　李成瞥了他們壹眼說道：“都跟我來會議室，我有事情要說。”
　　回來這麽久了，他們還是頭壹次見李成如此嚴肅。
　　宿舍樓內的會議室裏，李成站在四百多人面前緩緩說道：“我接到召喚了。”
　　不用說，所有人都明白李成是在接受誰的召喚。
　　李成環顧四周後，繼續說道：“其實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大家每個月就幹兩天活，卻能拿著比以前高三倍的工資。有這份工資，大家很快就能買房買車結婚，然後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李氏不會虧待我們，從此以後大家就是壹輩子的富貴閑人了。”
　　眾人沈默著，會議室裏只剩下呼吸聲。
　　李成忽然話鋒壹轉：“所以，這次老板問我是否願意離開時，他也說的很清楚，不願意走的可以留下。”
　　“那如果我們願意走呢？”有人問道。
　　李成笑了笑：“那當然是去荒野上風吹日曬雪覆蓋，吃苦、吃苦，除了吃苦還是吃苦，反正甭想有什麽好日子過就對了。那裏沒有妞，沒有房子，手機沒信號。去的話，最好壹人帶幾個能半夜解悶兒的東西，大家到時候還得換著用。”
　　“草，這也太苦了吧……”
　　“哈哈，怎麽感覺像是要回A02基地壹樣？”
　　有人沈默許久後突然問道：“那老板有沒有說，他能給我們什麽？”
　　李成說道：“給妳們鐵與血，給妳們戰爭與榮譽。”
　　會議室裏再次安靜下來。
　　“他能信我們嗎？”壹名士兵問道。
　　李成說道：“老板很坦誠的講，他也沒法相信咱們，但是他有手段可以證明清白者的清白，也可以證明謊言者的謊言。”
　　士兵們呼吸急促起來，這段日子他們難道不憋屈嗎？當然憋屈。
　　他們甚至想走到街上告訴所有人，自己並沒有被神代策反。
　　他們每次都很配合的參與測謊，希望家族可以相信他們的忠誠。
　　可問題在於，他們願意去努力證明忠誠，卻依然無法證明忠誠。
　　夜深人靜的時候有士兵想過要壹死了之，這樣就清白了。
　　這段時間裏，試圖自殺的士兵就有六個。
　　如果不是李成提前防備，這六個人恐怕就沒了。
　　他們連A02基地的那段日子都熬過來了，卻熬不過和平。
　　現在，那個化腐朽為神奇的人，突然再次出現，然後說我雖然不相信妳們，但妳只要是清白的，我就可以證明妳的清白。
　　李成笑著說道：“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的做出選擇，在這裏繼續過著優渥的生活，亦或是去荒野上過苦日子。沒人會笑話留下來的人，我保證。”
　　“什麽時候走？”
　　李成：“今天晚上。”
　　“這麽急？”
　　“嗯。”
　　會議室裏，所有人面面相覷著，有些人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
　　其實，這就是慶塵要他們過壹段好日子的意義，這些人在A02基地裏的時候太苦了，苦到慶塵先前不管讓他們幹什麽，都比他們待在那個鬼地方強。
　　他們沒有選擇。
　　這樣會讓慶塵有壹種趁人之危的感覺。
　　現在慶塵把選擇給了他們，好日子，苦日子，自己選。
　　但是，選了就不要後悔。
　　李成靜靜的等待著，直到十分鐘後：“跟我走的，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想留下的，妳們只需要待在這個會議室裏，等我們離開後再出來就可以了。不要讓大家為難，彼此就不再告別了，此生恐怕也再難相見。”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轉身朝會議室外面走去。
　　幾秒鐘後，第壹名士兵做出了選擇，他跟著李成往門外走去。
　　然後是第二名、第三名……
　　漸漸的，所有人都離開了會議室，竟是沒有壹個人選擇留下！
　　這次連李成都很意外了，他看了壹眼忽然便空空蕩蕩的會議室，好奇道：“這特麽的壹個留下的人都沒有嗎？”
　　有士兵站在走廊上笑罵道：“老李，妳他娘的看不起誰呢，啊？就妳忠心耿耿，就妳知恩圖報，就妳意誌堅定願意吃苦？”
　　又有人笑道：“看妳那壹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好像我們在妳心裏都是孬種壹樣，吃苦很了不起嗎？在A02基地的時候，老子比妳能吃苦多了！”
　　老李笑罵：“行了，少特麽廢話，都去收拾東西。也別帶太多啊，大家就像平時壹樣正常離開軍營，然後從南邊2號邊境檢疫閘口離開，老板已經跟那裏打好招呼了。”
　　“走走走，吃苦去！”
　　士兵們又嬉鬧起來。
　　夜晚12點，李成等人還未歸營。
　　紅雀行動了，開始動用線人來追查他們的蹤跡。
　　後來紅雀發現，18號城市裏以慶淩為首的情報人員也開始集結，似乎要準備離去。
　　直到這壹刻李氏才反應過來。
　　這些人沒有遇到危險，而是接受了某人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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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號城市南方的荒野上，李成坐在路旁的壹顆大樹上，手在眼睛上面搭成涼棚望著遠方。
　　“別等了老李，我怎麽感覺慶淩他們不會來了？”有人說道：“我聽說慶氏那邊對慶淩那些人，比對我們還好，有些人都重新掌權了，慶淩也恢復了密諜身份。人家的日子過得比咱們舒坦多了。”
　　“誰讓人家是老板的嫡系呢，大家都姓慶，老板還是密諜司現在的領袖，自然會多照顧壹些，”有人說道：“咱們老板在李氏雖然地位高，可終究還隔著點什麽，畢竟是個外人……”
　　李成思索道：“肯定是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吧，就算別人不去荒野，慶淩肯定是要去的啊。”
　　然而就在此時，荒野西邊竟然開來了二十多輛運兵車，排成了壹字長隊。
　　李成等人驟然緊張起來，有人低聲問道：“會不會是李氏來緝拿我們的？”
　　李成擡頭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註意隱蔽！”
　　可是，漸漸的他們發現不對勁來，最前面那輛車裏的慶淩，正賤兮兮的笑著望向他們！
　　運兵車緩緩停下，慶淩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胳膊搭在車窗上戲謔道：“兄弟幾個該不會是想徒步去002號禁忌之地吧？抵達002號禁忌之地後，還得再徒步穿越200公裏去荒野人聚居地，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真是讓人敬佩啊。”
　　李成楞了半晌：“妳們怎麽有車？”
　　“這不廢話嗎，”慶淩笑著說道：“咱們老板是慶氏的什麽人物？我說壹聲想走，慶野和慶驅立馬舉雙手歡送，送物資、送車、送衛星電話，生怕我們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這就是慶氏啊，比妳們李氏強多了。我聽說妳們是偷偷跑出來的，哈哈哈哈，幹嘛那麽小心，謹慎過頭了吧！”
　　李成臉都給憋紅了：“放妳娘的屁，萬壹被攔下了怎麽辦，誰知道上層博弈是怎麽樣的？”
　　慶淩好奇道：“我們這邊壹個不少的全出來了，妳們呢？”
　　李成也傲然說道：“別搞的好像我們比妳們差壹樣，我們也壹個不少！”
　　兩人又卷起來了。
　　兩人壹陣沈默，慶淩忽然拉開車門跳下來，他使勁擁抱了壹下李成：“好久不見。”
　　李成笑道：“好久不見。”
　　自從他們授勛後被接上浮空飛艇開始，李氏和慶氏的情報人員就沒再見過。
　　可是，大家在A02基地共患難十多年，這份情誼卻不會斷。
　　“行了，上車吧！”慶淩放聲大笑：“從此江湖路遠，不問歸期！”
　　二十多輛運兵車順著小路，搖搖晃晃的往南邊駛去。
　　車裏的軍歌聲驚起了飛鳥，擊穿了蒼穹上的雲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