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這仗怎麽打！

　　這……
　　壹點準備都沒，怎麽就直接打上來了？
　　山門前，李長壽破天荒‘超速駕雲’，從小瓊峰匆匆趕來，對著山門外的俏公子拱手做了個道揖，笑道：“公子怎麽得了空？”
　　那俏公子目中帶笑，溫聲道：“可是我來的唐突了？”
　　“何來唐突壹說？”
　　李長壽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隨之看向壹旁的守山門老仙人，行了個禮。
　　“這位蕭公子是弟子的好友，不知可否，先帶她入山門中，弟子稍後再去百凡殿補個出入令牌。”
　　今日輪值鎮守山門的長老有些為難：“雖說貧道信得過長壽師侄，但門規如此，不可擅自領人入內……”
　　好樣的！幾位長老果然恪盡職守！
　　如此壹來，依來者溫柔的性子，定不會讓自己為難。
　　確實，‘俏公子’此刻已是準備開口，邀李長壽在山門附近散心走走，不必非要入內。
　　但！
　　咻——
　　破空聲乍現，壹抹青光自破天峰飛射而來，化作壹只木牌，落在了李長壽面前。
　　空虛、咳，無憂掌門令！
　　季無憂的嗓音自木牌中傳來：
　　“長壽前些時日，替門內解決了五行陣法靈力接續轉化這般困擾了貧道數萬年的難題，特賞此令。
　　持此令，可隨意帶人進出山門與度仙殿。”
　　李長壽瞇眼笑著，接過木牌，道壹聲：“多謝掌門厚愛。”
　　守山門的幾位仙道老大爺，也是連忙放人入內；大爺們還有些納悶，為何這般小事就要出動平日裏百年不出的掌門令。
　　掌門直接傳個聲不就成了？
　　‘俏公子’眨眨眼，顯然是沒預料到還會有這般情形，她在雲上佇立、含笑看著，等李長壽請她入內，便駕雲向前，跳到了李長壽腳下的白雲。
　　她小聲道：“可是多打擾了妳？”
　　李長壽溫聲道：“妳突然過來，我只是有些手忙腳亂，又能說是打擾？”
　　當下，李長壽駕雲，帶著這位‘俏公子’朝小瓊峰而去。
　　度仙殿側旁的小屋中，季無憂掌門瞇眼含笑。
　　雖然不知道是誰來找長壽，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那定是三教高士、某位大人物，如何能因度仙門的門規，讓來客不喜？
　　該給小法師的尊重，必須給齊了！
　　這波，貧道的路，又走寬了！
　　……
　　落去小瓊峰時，這俏公子感受到小瓊峰周遭的層層大陣，頓時放心地收起障眼法；隨著淡淡輕霧消散，恢復了原本形貌。
　　蛾眉不剪秋水眸，薄唇未語意遲遲。
　　雲做此裳霧凝袖，誰家仙長傲寒枝。
　　來的不是雲霄仙子又能是何人？
　　李長壽帶著雲霄仙子朝小瓊峰的靈湖落去，雲霄淡定從容沒有多想什麽，只是新奇地打量各處。
　　仙子問：“妳與那妖族太子鬥法，可有受傷？”
　　“還行，”李長壽笑道，“就是仙力耗損大了些，我那也不算跟他鬥法，不過是拿著老師給的寶物，與他較量壹二。”
　　雲霄又道：“今日我來，是有兩件事放心不下，與妳叮囑壹二。
　　隔壁峰上的，便是上古妖帥白澤？
　　可否需我去走壹遭，讓他心中多幾分忌憚？”
　　“不可不可，白先生此時正郁悶，”李長壽笑道，“就當前來說……我還是對他好點吧，他此前被大法師和我折磨的心氣都損了。”
　　“折磨？”
　　雲霄眨眨眼，奇道：“妳還動了哪般酷刑不成？”
　　李長壽引著雲霄落在柳樹下，“這說來話長，稍後我與妳慢慢說。
　　既然來了，先與家師和師妹打個招呼吧。”
　　“嗯，”雲霄頷首應著。
　　她並無什麽小女兒家的扭捏，無任何緊張或是不好意思；哪怕是去太清觀中問候，也可壹顆道心清澈無垢、不起波痕，更不用說是在小瓊峰上。
　　李長壽引著雲霄去了幾座草屋前，對著屋內傳聲壹二。
　　靈娥的草屋最先推開壹扇窗，壹顆小腦袋探了出來，看到雲霄的身影後，明顯壹楞、壹怔，又唰的把小腦袋縮了回去。
　　靈娥：！！
　　什、什麽情況！
　　這還了得！
　　雲霄仙子打上門來了？
　　終於，已經到了家門失守、城門失火、老家被偷這壹幕了嗎！
　　靈娥抿抿嘴唇，趕緊坐去梳妝臺前，眼中燃燒起了壹團團鬥誌，但壹瞬間又像是被澆了壹盆冷水……
　　雲霄呀，那是雲霄仙子呀！
　　典籍中記載的三教高人，天地間有數的聖人之下大高手，剛才只是壹眼，咱就見到了她那般清麗不俗、出塵絕世的風姿……
　　這不是臉蛋長得多好看、身段如何精致勻稱就能追平的，那種與道相近、不類俗靈的氣質，是旁人想模仿，都絕對模仿不出的！
　　咚！
　　靈娥並攏雙腿坐在梳妝臺前，雙目無神、呼吸停滯，整個人像是宕機了般。
　　‘藍靈娥，妳要就這般，把師兄拱手相讓嗎？’
　　‘這可是早就認定了壹生相隨的師兄兄呀！’
　　正此時，隔壁草屋中傳來了少許笑語聲……
　　“師父，這位雲仙子是弟子的摯交好友，此前也對師父提起過的，這次前來咱們門中看望。”
　　“哦，對對，長壽提起妳很多次啊！
　　雲仙子隨意就可、隨意就可，到了這兒，就跟到了自家山頭壹樣！
　　唉，我家長壽終於算是個成熟的仙人了，此前貧道最擔心地就是他交不到什麽知心好友，貧道當真多慮了，多慮了呀。
　　哈哈哈哈哈哈……”
　　靈娥頓時皺眉抿嘴，攥著小拳頭淚流滿面，師父竟然這麽快就叛變了！
　　說好無條件支持兩個親傳弟子搞道侶的呢！
　　輕輕吸了口氣，靈娥道心燃燒起了鬥誌。
　　母親說的對，女子不狠、立家不穩，自己要爭的是在師兄心底的位置，又有這麽多年做師兄小坎肩的優勢，此時只需穩固防守，步步為營，並不壹定會輸給這位大名鼎鼎的雲霄仙子！
　　不就是聖人大弟子、修為超然嗎？
　　她好歹也是天！
　　“這位便是妳師妹嗎？”
　　耳旁突然傳來了溫柔的嗓音，靈娥突然感覺，有壹縷清涼的微風在自己耳畔拂過，整個人都沒了那麽多糟亂的想法，道心變得寧靜了許多。
　　她扭頭看去，卻見草屋門前，自家師兄負手而立；
　　就在師兄身旁，那位仙子含笑註視著自己。
　　那壹瞬，門框仿佛消失不見，師兄也消失不見，只剩下這位仙子那略帶歉然的目光、嘴角溫柔的笑意，仿佛在對自己說‘冒昧打擾’，她並無敵意……
　　李長壽溫聲道：“靈娥，莫要失了禮數。”
　　“是，”靈娥連忙站起身來，對著雲霄欠身行禮，“弟子見過雲霄……前輩。”
　　雲霄向前邁出兩步，柔聲道：“妳我相交不必論道門輩分，我虛長妳許多元會，妳就如我兩位妹妹壹般，稱我壹聲姐姐便可。”
　　話臨了，雲霄又忙道：“莫要多想，這聲姐姐只是因年歲。”
　　“姐姐……”
　　靈娥臉蛋泛起兩朵紅暈，小聲喊了句，額頭又有冒白煙的趨勢。
　　李長壽看看雲霄、又看看自家師妹，突然發現雲霄仙子……
　　懂挺多嘛。
　　顯然是關註過俗世中的姻緣之事！
　　“靈娥先換身衣物，”李長壽道，“我帶仙子在峰上逛逛。”
　　“是，師兄，”靈娥乖巧地答應壹聲，感受到雲霄目中傳遞出的親近之意，心底壹陣輕吟。
　　等李長壽帶上木門，與雲霄仙子去了湖邊漫步，靈娥長長舒了口氣，坐在那立刻忙碌了起來。
　　這仗，怎麽打？
　　雲霄仙子這般溫柔如水的女子，她壹個女子見了都怦然心動！
　　憑師兄的麻煩性子，哪怕最初不想與雲霄仙子有道侶之情，也絕不可能去說狠話回絕這般實力高深的人物，時間壹長，自會生出感情……
　　最初師兄身旁出現其他女子時，靈娥感覺到了威脅，但也看到了希望。
　　當時靈娥覺得，自家師兄的性子，單憑她是絕對搞不定的，最好是有人壹同協助，才能打開師兄心門……
　　那時靈娥當做了對手與盟友的，便是酒玖師叔與有琴師姐。
　　但酒玖師叔玩樂之心太重，對師兄的好感也被師兄轉嫁到了美酒上；她最先對師兄表露好感，結果早早步入了小瓊峰養老團。
　　而有琴師姐，師兄又始終覺得她不夠成熟，且彼此觀念嚴重不合，最後在法寶人的路上越走越遠。
　　就在這時，壹位完美符合師兄選道侶條件的仙子，出現在了小瓊峰之外的世界；
　　也就在自己成仙且飛升後，師兄對自己打開了心門……
　　“唉，”靈娥看著鏡中，自己走神時已梳理好的流雲鬢。
　　想了想，靈娥在儲物法寶中取出了壹桿玉釵，插在雲鬢之上，對著琉璃鏡左右打量。
　　總不能輕易認輸，了不起今晚就哭給師兄看！
　　嗯，先選個漂亮的小裙裙……
　　……
　　湖邊踏青，李長壽笑著介紹湖中養的各類靈魚，以及它們的滋味。
　　雲霄仙子聽得頗為入神，聽聞稍後李長壽要親自動手做壹餐美味，目中流露出少許期待。
　　閑話壹陣，李長壽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
　　“仙子所說的兩件事為何？”
　　雲霄笑道：“妳是道門如今智星，何不猜猜看？”
　　李長壽搖搖頭，壹本正經地言道：“沒有好處，我可懶得耗費心神。”
　　“那，妳想要哪般好處？”
　　“嗯……”
　　李長壽沈吟幾聲，雖然很想說腿枕膝枕什麽的，但臉皮終究是還沒厚到那般地步。
　　適度的矜持，是人族子弟都應有的優秀品質。
　　李長壽嘆道：“罷了，還是不敢捉弄妳。”
　　雲霄看向壹旁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道：“我又不會拿金鬥打妳。”
　　“打就算了，還要用混元金鬥！”
　　李長壽故意皺眉，雲霄被逗的抿嘴輕笑，目中帶出少許嗔怪。
　　“不玩笑了，”李長壽正色道，“妳是為白澤與陸壓之事而來，擔心我遭了妖族算計，對否。”
　　“嗯，”雲霄輕輕頷首，“白澤可信嗎？”
　　李長壽道：“還在觀察，不過白先生此時，已能得到我三成信任。”
　　“他是當年妖帥，更是智謀無雙、與鯤鵬妖師鬥過的人物，預感災禍的神通也頗為厲害，”雲霄輕聲道，“他定不會無緣無故投奔於妳。”
　　“這個，我慢慢與妳講吧，事情說來話長。”
　　李長壽背著手，從陸壓發討天檄文，說到自己和師兄捉到白澤，又講了白澤後知後覺給出的‘趨吉避兇’理論。
　　雲霄細細推算，仔細思量，“如此，倒是有七八分的可信度。”
　　李長壽笑道：“白澤是為了進人教躲災也好，還是預感到了天地間有大劫也罷，此時都被玄都師兄制住了元神。
　　白澤此瑞獸，不能用人族的思維，去評判他與妖族的關系，白澤站的層面或許還要更高壹些。
　　我能感覺出，他對萬靈眾生有壹種悲憫，或許這就是他被天道列為瑞獸的原因。”
　　“妳心中都明白，那我便不多擔心了，”雲霄柔聲說著，“聽妳剛才壹說，反倒是覺得，這白澤被妳折磨了壹頓，也是頗為可憐。”
　　李長壽聳聳肩，正色道：“我自認尚未有運籌帷幄的本領，若不去防微杜漸，如何能活到能與妳並肩而立。”
　　雲霄略微歪頭，註視著李長壽的面容，認真道：“此時妳我不是在並肩而行嗎？”
　　“這個……
　　壹點男人常有的自大罷了，不必在意。”
　　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第壹件事是擔心白澤算計了我，第二件事，可是因為陸壓手中有壹些妖庭留下的厲害法寶？”
　　“嗯？哪般厲害法寶？”
　　雲霄輕輕搖頭，言道：“只是聽聞妳與妖族太子動手，擔心妳受傷還會為了人教面皮強撐，過來看看心底才可安穩。”
　　“妳我當真是已入了升溫境，”李長壽目中帶著幾分觸動。
　　雲霄卻話鋒壹轉：“順便也來看看，妳是否表裏如壹。
　　三妹常說，人族男子最是多情，少有可信任者，這是後天繁衍之道所影響。
　　見了靈娥，我倒是放心了。”
　　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輕喚壹聲：“雲霄。”
　　“嗯？”
　　兩只手掌左右摁在雲霄肩頭，雲霄都有少許錯愕，但見李長壽滿臉認真，壹時未去掙脫。
　　李長壽嘆道：“這種事不適合妳來想，不然我就要內疚，是不是我這凡俗之心，玷汙了妳純凈道心。”
　　“有、有嗎？”
　　雲霄仙子眨眨眼，目光有些忐忑，小聲道：“這些本就是大道，我也道心並非是凡塵不染，不然……”
　　李長壽淡定地收回雙手，輕輕嘆了口氣。
　　“這雙手就不洗了！”
　　雲霄此時總算反應了過來，俏臉紅暈壹閃而過。
　　“哼！果然是不老實的很！我且回了！”
　　“玩笑玩笑，來都來了，怎麽也要吃頓飯再走，”李長壽忙道，“還有，仙子看這小瓊峰布置如何？”
　　“嗯？我倒是並未細看……
　　九天息壤？五行換天陣？亂雷煞陣？
　　這……”
　　雲霄皺眉看著壹旁李長壽那略帶得意的面容，禁不住纖指扶額。
　　“妳當真是，這峰上的大陣，竟比我那三仙島還多了數倍。
　　妳在怕什麽？
　　若是有什麽強敵應對不了，我也可幫妳出手的。”
　　李長壽搖搖頭，笑道：“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
　　話語壹頓，他轉身看向草屋，靈娥已是駕雲而來。
　　李長壽道：“若是沒有此地布置，我本體外出都不得不分心掛念家中之事。”
　　家中……
　　雲霄美目中劃過幾分了然，柔聲道：
　　“靈娥確實靈秀可愛的緊，若她得空，我當真想帶她去三仙島小住些時日。”
　　李長壽聞言，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壹時捉摸不透這話中語義。
　　這裏面似乎也有壹點心理博弈，而且層數正不斷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