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師父，您看這邊……

　　道理咱們都懂，但……
　　去接師伯的轉世身回山而已，怎麽搞出了這麽大陣仗？
　　表面上，壹個金仙、三位天仙，外加壹名真仙、壹名表面元仙，壹名濁仙，還有個湊數的歸道境弟子。
　　也就是忘情上人、江林兒、酒依依、酒玖、有琴玄雅、李長壽、齊源老道、小靈娥。
　　自然，被江林兒喊出來的李長壽，是在山中待著的紙道人。
　　如果計算上李長壽為了保護師父師妹，而壹並帶出的紙道人，這股戰力去攻打個小仙門都是綽綽有余……
　　今天這事，與李長壽這段時間壹直在度仙門附近搞爆破，也存在壹定的因果關系。
　　嘗試紙道人神通的極限，導致靈爆不斷，沖擊波隔三岔五就搞壹次護山大陣，讓忘情上人與江林兒也無法靜心【閉關】。
　　於是，江林兒閑來無事，就來小瓊峰上指點自己的徒子徒孫，搞壹搞修仙之余的娛樂生活，和有琴玄雅、酒玖、靈娥，不斷用纖指打磨那些精美的玉石方塊。
　　幾輪麻將搓下來，酒玖問了句：“師娘，咱們啥時候去接那誰回來呀。”
　　江林兒眨眨眼，壹句“擇日不如撞日”，就把小瓊峰上的這些仙子老道都喊了出來，只留了熊伶俐在山中看守靈獸圈。
　　順便，江林兒還推翻了自己此前制定的計劃，讓齊源老道直接去面對此事，也多少能有些參與感。
　　此時向南去的兩朵白雲上，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氛圍……
　　前邊的白雲上，忘情上人負手而立，身後站著壹臉緊張的齊源老道，以及低頭沈思裝深沈的李長壽。
　　後面的那朵稍大些的白雲上，鶯鶯燕燕、笑語連連；
　　‘標準仙子’酒依依在前方駕雲，‘窮兇極惡’小師祖、‘罪惡滔天’玖師叔、‘不知兄強’藍靈娥、‘冰火雙極’有琴玄雅，表面上正在那打牌玩樂，實際上卻在不斷商量後續的安排……
　　靈娥施展風語咒，傳聲說著：“讓師父去直接見面，會不會對師父沖擊太大了？”
　　“這沒辦法，長痛不如陣痛，陣痛不如短痛，”酒玖輕哼了聲，“這事到了這般地步，就必須快刀斬亂麻了！”
　　江林兒點點頭：“嗯！妳大妳有理！”
　　有琴玄雅靜靜思索了壹陣，輕聲道：“師叔祖，依弟子之見，倒不如在路上先告訴齊源師叔壹聲，免得到時出什麽差錯。”
　　江林兒沈吟幾聲，又拉著幾人商量了壹陣，最後定下了安撫齊源老道的無上妙法！
　　——放長壽。
　　李長壽：……
　　聽罷師祖給自己的傳聲，扭頭看了眼後面雲頭上正齊齊揮拳，給自己加油的師祖、師叔、師妹，李長壽也只能擡手扶額，細細思量。
　　片刻後，李長壽對江林兒傳聲叮囑幾句；
　　江林兒立刻點頭應答，對忘情上人笑著喊了聲：“夫君君，過來指點下玄雅和靈娥修行之法。”
　　李長壽手臂上頓時滿是雞皮疙瘩，而前方壹直負手而立、高手風範的度仙門金仙高手忘情上人，聞言轉身輕笑，腳尖輕點，身形飄去後方雲朵。
　　忘情上人笑道：“這麽多弟子面前，林林妳也註意壹下，莫要讓弟子們取笑了。”
　　李長壽：……
　　不知為什麽，手裏多了壹只燃燒著三昧真炎的火把。
　　忘情上人飛去後面雲朵，齊源老道明顯松了口氣；
　　等後面那朵雲超過了齊源和李長壽師徒二人，江林兒還得意地喊了句：“妳們搞快點，我們去凡俗邊緣等妳們！”
　　李長壽：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等忘情上人、江林兒壹行飛遠，齊源老道總算放松了下來，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唉，”齊源嘆道，“師父要去俗世玩耍，還要搞這般大的陣仗。”
　　李長壽心底輕笑，這般大的陣仗，半數還是因為師父您啊……
　　隨之，李長壽看著這位，帶自己入門、引自己入道的師父，心底莫名有些酸澀。
　　世上之事難得圓滿，師父的道基還有補全的可能時，自己修為淺、本領低微，除卻【融仙丹】之法，想不出其他能助師父熬過天劫的策略。
　　如今，自己已修成長生道果，又得太清丹道，甚至能求來九轉金丹、九轉靈丹。
　　但師父，已化作了濁仙……
　　第壹次見玄都大法師時，李長壽就已問了此事，玄都大法師明確給了答復——濁仙走的是地仙之道，並非傷病、也非走火入魔，不需救，更無法救。
　　大概，也就是師父的造化吧。
　　“師父，”李長壽手指對著雲上壹點，那裏頓時多了壹只矮桌，兩只座椅。
　　他自然不會凝雲造物的神通，只不過是從儲物法寶拿東西罷了。
　　李長壽又拿出壹只酒壺，笑道：“整壹點？”
　　“哎，”齊源老道皺眉道，“妳師祖、師伯祖就在前面，喝酒作甚！”
　　“師父，”李長壽面露愁容，低聲道，“弟子心有郁結，不知該對誰言說……”
　　齊源老道正色道：“修道最是忌心念不暢，妳且來坐下，為師陪妳飲酒壹二，妳將心底郁結對為師說出來就是。
　　妳放心，為師必定為妳保守秘密，不會告與第三人知曉。”
　　前面雲上，頓時有幾只小巧的耳朵豎了起來。
　　齊源老道還用自己有些渾濁的仙力，在周圍布置了壹層仙力結界，壹本正經地拉著自己的大弟子入座。
　　李長壽與師父坐而飲酒，最開始還是他編造壹些修行上的不如意，但漸漸的，話語就引到了陳年往事上……
　　等師父有些微醉，情緒也醞釀夠了，李長壽突然傳聲道：
　　“師父，蒯思道人死於雷劫大陣，弟子殺的。”
　　齊源老道先是壹楞，等回過味來，頓時雙手壹顫，瞪著李長壽，“妳、長壽妳亂說什麽！這事可不能亂說！
　　當真……真是妳做的？”
　　“嗯，”李長壽面色凝重，繼續傳聲道，“弟子成仙劫後曾有飛升，實力不弱於真仙境。
　　在門內大比之前，利用紙人之法，跟蹤蒯思道人，去了北俱蘆洲邊界，用了些手段，將他滅殺在了荒山之中。
　　神魂俱滅，不留半分痕跡。
　　師父不必擔心，沒人能查到弟子身上！”
　　齊源老道壓低聲音，傳聲道：“紙包不住火，做了就是做了，怎麽還查不到妳身上？
　　此事……
　　此事為師替妳頂了！
　　切記，妳與蒯思之死無關，都是為師做的！”
　　李長壽：……
　　“師父，重點不是這個，蒯思道人之事若有人問到咱們小瓊峰，弟子也有解決之法，師父安心就是。”
　　“當真？”
　　“當真！弟子不會拿咱們師徒三人的性命玩笑。”
　　齊源憂心道：“為師算是已經廢了，妳跟靈娥萬萬不能出差錯……妳咋這麽糊塗，平時的膽小怕事呢？”
　　“弟子這個是穩重，嗯，穩重……”
　　“師父，”李長壽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言語，幾次開口、幾次沈吟，也不知後面的事該如何言說。
　　他能舌綻蓮花，忽悠大能高手，也能口吐芬芳，對線遠古老靈。
　　但到了這般時刻，李長壽委實不知該如何處置。
　　怕師父受刺激，又怕師父道心震顫，‘嗝’的壹聲就抽過去了……
　　給師父備個暖心爐？
　　罷鳥，事已至此，也沒別的好辦法了！
　　不行稍後就把師父修為全封了，等師父心境平靜下來，再慢慢給師父解開。
　　當下，李長壽在袖中拿出壹面銅鏡。
　　他雖然還沒修雲鏡之術，卻可用借紙道人之法，紙道人所見即他所見，將自己心底所見投射到銅鏡上，對他而言並非什麽難事。
　　李長壽拿著鏡子看了壹陣，就將鏡子遞給了齊源老道。
　　鏡中生雲月，朦朧顯妙境。
　　卻見鏡中有位少女在花園走過，提著壹把短劍，到了墻角樹蔭下，輕輕擺了幾個姿勢，仔細思量著。
　　她面容嬌美，十三四歲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因此前被種下仙種，不染塵世汙濁，此時更是由內而外散發著靈動秀美之感。
　　壹旁有侍女送來茶水，這少女拿起茶壺，對著嘴就喝了兩口，隨後就在那細細推演劍招，頗為入神。
　　初看這銅鏡中的少女第壹眼，齊源老道就是渾身輕顫；
　　看那少女第二眼，齊源老道已是瞪眼皺眉，禁不住站起身來，恨不得將頭鉆進銅鏡中。
　　李長壽笑道：“師父，再有幾個時辰，咱們就到了此處，也就能直接見到她，將她收入度仙門門下了。”
　　“真的？”
　　齊源老道顫聲道了句，隨後便是老淚縱橫，壹時間悵然若失，又面露恍然。
　　“弟子怎麽敢用此事騙您？”李長壽笑著說了句。
　　齊源輕輕嘆了口氣，將銅鏡端在手中，細細打量、仔細觀察，目光漸漸流露出幾分……慈愛之感。
　　等等……
　　慈愛？
　　李長壽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穩妥起見，還是問了句：“師父，您……明白了？”
　　“唉，妳都如此明顯了，我如何還不明白？”
　　齊源老道嘆了口氣，將銅鏡端在手中，笑出了人間滄桑、百般苦澀，喃喃道：
　　“師姐，這也是妳安排的嗎……”
　　李長壽禁不住頭壹歪，啥玩意？
　　齊源繼續喃喃著：“放心吧，師姐。
　　我定會全力教導她，讓她成為跟長壽壹般的仙才。
　　師姐妳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齊源壹定會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壹樣，把她與長壽、靈娥壹般對待！”
　　前面雲上，江林兒和酒玖壹時沒忍住，噗嗤兩聲笑了出來。
　　李長壽嘆道：“師父……這個就是皖江雨師伯的轉世身。”
　　齊源老道壹怔，而李長壽迅速將皖江雨遇難、投胎轉世之事，詳細與師父傳聲說了壹遍。
　　壹時間，齊源老道又哭又笑，又是對著自己打了幾計耳光，最後抱著銅鏡泣不成聲……
　　這些反應，倒是都在預料之中，還好師父沒有尋死覓活，吵著自己也要去轉世投胎，再來壹遭。
　　最麻煩的這壹關，也總算是過了。
　　……
　　兩朵白雲繼續朝著南贍部洲飛去，齊源這次精神明顯有些過分亢奮，在雲上來來回回奔走，壹刻都停不下來。
　　江林兒壹聲令下，命齊源把自己整的年輕些；
　　齊源老道答應壹聲，也是不知該如何下手。
　　笑鬧壹二，玩笑三四，有金仙富貴上人領著，不多時，南洲已然在望。
　　也正此時，李長壽心底沒由來的壹震，神念跳動，心血來潮，似是有事在自己海神廟中發生。
　　李長壽略微思量，這次倒是沒有著急降臨神念過去。
　　前些時日剛罵走了燃燈道人，西方教應是見‘軟’的不行，要給自己來點‘硬’的了。
　　李長壽對西方教采取的策略，其實早有計算，但西方教具體會出什麽牌、采取什麽措施，這個倒是無法預測，只能見招拆招。
　　李長壽笑道：“弟子先修行壹陣，有些感悟。”
　　得了江林兒應允，他立刻盤腿坐下；
　　在靈娥、有琴玄雅、酒玖好奇的目光中，這具紙道人閉上雙眼。
　　神念降臨安水城，李長壽也是眼前壹亮。
　　海神廟前，十二道身影在大街上站著，渾身散發著兇煞氣息，三十二條手臂提著各類兵刃。
　　最先四道身影，各自生有四臂，身著血色戰甲，壹看就不好招惹，其後八道身影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與人族體型無異。
　　這些不速之客，有幾個顯著的特點。
　　第壹，渾身散發著血氣、兇氣；
　　第二，男的面容兇惡，身形魁梧，女的面容俏麗美貌，身段高挑，雙瞳多為異色；
　　第三，自身氣息波動相當於真仙、天仙境煉氣士，實力參差不齊，但自身道韻卻頗為壹致，似乎是同享壹條與殺戮有關的大道。
　　他們是……
　　修羅？
　　血海殘存的修羅族，也已被西方教收服？
　　這些修羅不必說話，已是將凡人們驚的雙腿發軟，不斷奔逃。
　　——對方給了凡人逃命的機會，顯然也是不想沾染殺凡人的業障。
　　海神教壹群神使正要沖出去，李長壽立刻暗中傳聲，讓這些神使即刻退走，順便招呼南海邊緣的真龍護法們前來助陣。
　　地下紙道人庫開啟，其內飛出了壹只只紙人；
　　數十裏外的南海海濱，傳來了陣陣龍吟之聲！
　　然而，幾道血色身影自南海現身，朝龍吟之地猛撲了過去。
　　在海神廟前的那十二名修羅，有壹人手中銀白長刀向前揮砍，壹記十丈高的璀璨刀芒綻放，將海神廟的大門直接劈碎，在地面留下了壹條深深的溝壑。
　　又有壹名女修羅用有些古怪的語調，大聲喊著：
　　“海神，出來，受死。”
　　“哼！”
　　就聽壹聲冷哼，壹道身影在海神廟正殿中走出，須發全白、身形清瘦，原本和藹的面容上滿是怒意，正是李長壽的老神仙皮紙道人。
　　而當這具紙道人踏出前殿的同時，地下已是有數十只紙道人就位，半數準備好了微型陣法，半數準備好了毒粉毒丹。
　　邁入金仙境後，李長壽的實力有了全面飛躍；
　　自己能同時控制的紙道人數量，也小小的增加了……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