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萬僧悲愴

　　“奎木狼，妳也敢擋我？”玄奘的語氣，第壹次如此淩厲。
　　就算是壹直追隨著他的大唐僧人，也從未見過禪師動怒，他就像是傳說中的師尊壹樣，寵辱不驚，無悲無喜。
　　奎木狼冷笑道：“妳當我是誰？這寶象國的皇宮，妳動不了。”
　　玄奘沒有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剩余的西天凈土爪牙就藏在其中。
　　殺光了他們，就可以離開寶象國，繼續向西。這已經是西天凈土能派出的最後壹批人了，他們必須留下充足的人手，至於原因玄奘也很清楚。
　　他們還要防備壹個人，那個人自己就比得上幾萬個僧侶有威脅。誰也不敢小瞧金蟬子，西天凈土他已經殺進去不止壹次了，每次都是全身而退。
　　迦葉只因把他的袈裟給了別人，就被金蟬子在西天凈土中，強行滅掉了肉身和靈識，徹底被抹殺。
　　寶象國的皇宮侍衛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這是壹場大戰，覆巢之下無完卵。國王被他的女婿脅迫，成為了這場佛門內鬥中，最大的輸家。
　　中原各國，從李漁開始，每壹個都對佛門內鬥看的死嚴，就是避免出現這種情況。
　　如此大規模的內亂，並不是壹個朝廷能夠控制的，唯壹的辦法就是在沖突開始之前，把禍水他引。寶象國倒黴就倒黴在這裏，它是中原和天竺之間的緩沖，也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主戰場。
　　結果就是，好生生壹個富庶的小國，被徹底打爛。很快，這兒就將消失在人族文明中，成為壹個荒涼的不毛之地，等待著不知道多少年後，重新有人來收拾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奎木狼，乃是是二十八宿之壹，為西方白虎七宿，奎，婁，胃，昴，畢，參，觜中的奎，也屬於四木禽星之壹。
　　他是正兒八經的神仙，在天庭有編制的，這層身份給了他對面玄奘的底氣。
　　看著壹步步靠近的眾僧，奎木狼說道：“玄奘，我不想與妳為敵，妳別逼我。若是真的打起來，妳覺得天庭會不管麽？”
　　玄奘雙手合十，宣了壹聲佛號，然後說道：“妳下界之後，在寶象國波月洞，化身為黃袍怪，掠食凡人，囚禁公主，供妳淫樂。如今竟敢庇護邪魔，與我佛門為敵，實在留妳不得，阿彌陀佛。”
　　奎木狼怒道：“休要信口雌黃，那寶象國王公主，非凡人也。她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與本仙私通，我唯恐情欲二字玷汙了天宮勝境，她思凡先下界去，托生於皇宮內院，是我不負前期，變作妖魔，占了名山，攝她到洞府，與她配了壹十三年夫妻。壹飲壹啄，莫非前定，豈容妳汙蔑。”
　　“壹派胡言！”玄奘搖了搖頭，直接壹記大手印，金色的“卍”字朝著奎木狼飛去。
　　這壹掌看似輕松，但是身處其中的奎木狼卻能感受到到其中蘊含的威勢，若是被它打中，只怕自己要粉身碎骨。
　　他想要躲避，但是周身似乎被定住了壹般，每挪動壹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
　　那種感覺，就好像周身的空氣，都變作了沼澤泥潭。
　　雖然可以動，但是卻很難躲閃。奎木狼渾身的毛發，都如同鋼針壹樣刺了起來。
　　突然，這個“卍”字被人所擋，空中出現很多身影，助奎木狼脫身。
　　玄奘仔細壹看，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壹十八位護教伽藍。
　　“爾等皆欲與我佛為敵？”
　　空中有壹天將，沈聲道：“玄奘禪師，凈土亂不得，天庭想要看到壹個安穩的佛教，妳收手吧。”
　　玄奘身後的僧侶都露出憤然的神色，天庭竟然能做到不看真假，不管正邪，只要穩定。
　　穩定，能超脫於正邪之外麽，能無視真假麽？
　　玄奘心底微微嘆氣，這下他帶來的僧人們，應該知道為什麽佛門清除邪魔這麽難打了。
　　他們要面對的，不止是西天凈土的邪魔而已，壹股無力感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
　　在皇宮內，露出壹個個腦袋，他們臉上露出獰笑。
　　最可怖的是，這些人的身子都是那些得道的羅漢、力士甚至是菩薩、佛陀。
　　他們得意地看向玄奘，眼中帶著些許的嘲弄，仿佛在諷刺玄奘的無能為力。
　　在他身後，無數的中原僧侶，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悲愴。
　　慧能瞪圓了雙眼，喝道：“禪師，拼了吧！”
　　“拼了！”嘉尚也站了出來，他們大總持寺死傷慘重，這次就算回去，也將徹底淪為壹個普通寺院。但是他沒有壹絲後悔，只要能救出佛祖，壹切都是值得的。
　　天空中的神祇越來越多，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諦、四值功曹、東西星鬥、南北二神……
　　他們抱臂看著玄奘，絲毫不懼怕他繼續向前，佛門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拼掉最後壹絲力量，將來靠什麽解救佛祖。
　　如今的佛門後起之秀，幾乎全在這裏了，他們若是全軍覆沒，那麽佛教可能會就此沈淪。後來人可能連知道真相的機會都沒有了，西天凈土內鳩占鵲巢的邪魔，會成為真正的佛，世代受我佛信徒們頂禮膜拜。
　　良久之後，玄奘眼神中逐漸堅定起來，他回過頭對眾僧說道：“我等……返回中原。”
　　壹群中原高僧，全都不可思議地看向玄奘，驚嘆聲、質疑聲、怒罵聲……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玄奘閉上了雙眼，宣了壹聲佛號：“阿彌陀佛。”
　　這壹聲清晰地傳到了每壹個人的耳朵裏，所有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
　　玄奘對身邊幾個人說道：“我等可以死戰，但是今日我要做壹個比死更難的決定，為佛門保留壹點火種，來日或許還有撥雲見日的壹天。”
　　神昉、神秀、嘉尚等高僧，紛紛彎腰，齊聲道：“謹遵禪師法旨。”
　　天庭無情，不講正邪，不論對錯，這種冷漠，正是他們對人間壹貫的態度。玄奘和佛門僧侶們不同，他早就知道這壹切了，他對天庭的作風太熟悉了。
　　僧侶們最終選擇了信任玄奘，他們在苦戰幾個月之後，從寶象國撤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