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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論 by 流蘇
2025-3-5 20:51
這和她想象的不壹樣。
真的。
她原以為只要她勇敢,只要他堅定,沒有什麽困難是逾越不了的。
可是現在她壹個人拖著行李走在馬路邊上,長街漫漫。
離開家的時候,雨就很不應景地停了,此刻清河的夜色透著濕漉漉的潮。
起了霧,路燈昏黃,把周遭的霧氣點亮,她走過的地方,身後是壹片白茫茫,什麽都看不清。
沒有退路,亦不知前路。
馬路邊的地磚錯落著幾個水窪,不知深淺地反射著金箔壹樣的碎光。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下著淅瀝瀝的雨,粘稠在心上。
她竟然走走停停了壹天,沒吃,喝了小半瓶礦泉水。
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直到在火車軌道前停下。
滴滴警報聲起,紅燈左右閃爍,緩緩放下的欄桿攔住了她的去路。
許久不見的綠皮火車從遠處駛來,再過幾年,大概它就要從這個城市消失了吧。
她擡頭望向火車頭依稀破開重重迷霧的亮光,耳邊傳來嗚嗚的鳴笛,車輪和鐵軌有節奏的接駁聲響,於是閉上眼,感受火車從面前快速駛過,帶走拂亂長發的風。
夏夜,竟有刺骨的寒涼。
她攏了攏身上的開衫。
難怪他說,今天要穿得暖和點。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等兩年麽。
可兩年後,他還會留在國內嗎?
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無論他再怎麽努力,爸媽也不會放任他在國內待著了吧。
淩思南的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她攥了壹天,壹張皺巴巴的名片。
這是他推她出門前,塞進她手心裏的。
上面的標誌很熟悉,薔薇花的圖案。
作為董事長助理,盛佑今天難得申請了早退,壹直奔忙到了夜裏,才到妹妹盛央的咖啡店杵著。
盛佑不屬於風趣型的男人,做事壹板壹眼,是非分明,有些時候很容易被人認為不解風情。
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壹個很重情義的人。
比如對他們的那個恩人,那個忘年交的淩姓少年。
盛央小時候受了點刺激,從此之後講話就結巴,但性子很溫柔,真的照顧起人來,總讓人如沐春風。
泡的咖啡也很好喝。
她囑咐盛佑放寬心,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可是盛佑並不了解女人,不了解壹個剛成年的少女,更不了解壹個在淩家那樣的環境裏成長,最後和自己弟弟相愛的孩子都在想什麽。
壹整天他到處尋找,心都是焦的。
他坐在打烊的咖啡廳窗邊,不經意地擡頭看進窗外的黑夜。
門口招牌的白色光線下,站著壹個拖著行李箱的人影。
盛佑騰得站起來,飛快沖出了咖啡廳。
淩思南被盛央帶進卡座的時候,全身幾乎已經脫力了。
明明是夏天,可是她卻覺得渾身發冷,身上還發燙得很。
盛央趕忙囑咐盛佑去拿了塊毯子來,給她裹住,又急匆匆地去給她準備壹些適合入口的食物——因為她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出賣了她。
盛佑不太會應付十多歲的孩子,日常唯壹打交道的孩子還是個不正常的。不過幸好他有個妹妹,他也積累了不少經驗,這個時候——多喝水就是了。
所以他給淩思南倒了壹杯水。
淩思南裹著抱毯,劉海淩亂。
早上被花瓶裏的水澆了壹頭,還沒好好梳理過。
“謝謝盛叔。”她的聲音沙啞。
“盛央說妳發燒了。”盛佑闡述事實,“我等會兒帶妳去看醫生。”
“發燒吃退燒藥就好。”淩思南安靜地回應,“我現在就是餓,然後……想睡覺。”
盛佑皺著眉頭:“他特地交代過我要把妳照顧好。”
大概是因為高熱,淩思南的思緒有點遲鈍。
許久,她望向四周:“所以……這家店,其實是盛叔妳的店?老板……盛央阿姨,其實是盛叔妳的妹妹?”
盛佑頓了頓,表情有些尷尬,畢竟清遠那小子之前是讓他瞞住這個事實,不過這件事,現在也應該瞞不住了。
反正都瞞不住了,他幹脆坦白交代:“這家店,也有清遠的份。”
“……”到如今,淩思南覺得自己並不意外。
“幾年前我遭遇誣陷丟了工作,再加上店裏遇到了風波,那時候就差那麽幾萬塊資金周轉,是他借錢給我,幫我盤活了盛央的店。”
幾年前……他才多少歲啊。
淩思南連吐槽都懶得吐了,父母對清遠的精神建設真的是拖了物質建設的大腿。
混帳弟弟,連打個工妳都要算計我。
她搖搖頭,分不清此時的臉紅,是因為體內的熱,還是因為對他念想。
“盛叔,他和妳聯系了嗎?”
盛佑說:“昨晚他給我打電話,說如果他今天沒有聯絡我,就讓我把妳接回來照顧壹段日子。”
淩思南壹楞:“……昨晚?”
盛佑確認了她的疑問。
可是昨晚……他們……
明明還在……
努力回想昨晚清遠說過做過的細節,和那場在父親面前的羞恥性愛。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大腦因為高熱而渾渾噩噩的,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妳能幫我聯系他嗎,拜托了,我很擔心爸媽對他……”
“聯系不上,他有說過,讓我們不用擔心他。”盛佑的表情還真的壹點沒把清遠的情況放心裏去,反而打量著淩思南的神色,“剛才盛央給妳量的體溫計呢?”
淩思南把體溫計從腋下抽出來,無奈視線有些渙散,索性遞給了盛佑。
“……38℃。”不算高也不算低——盛佑稍微地放松了壹點點緊張的心緒,他是個很把別人的話當回事的人,既然答應要好好照顧,萬壹人在他手上燒壞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那小子交代,眼見妹妹已經把食物端上來,他站起身,“妳要實在不想去醫院,我還是先去給妳買點藥,等妳休息好我送妳和盛央回去。”
但是淩思南拽住了他的衣袖:“我真的……擔心清遠……”
“大概,又是被關起來了吧。”盛佑嘆了口氣。
“這次不壹樣。”淩思南咬著幹澀的下唇,“這次……可能不是關起來,就會結束的。”
盛佑不知該如何安慰,和妹妹對視了壹眼。
“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他半蹲下身,讓自己的目光和淩思南持平:“可是妳要相信,他為了這壹刻,準備了很久。”
她相信。
正是因為相信,她才會選擇最後來到這裏。
不是劉爽,也不是段成程。
是清遠讓她來的地方。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壹個人在努力她卻什麽都不做。
這種行為,對她來說無異於坐以待斃。
盛佑離開之後,淩思南掏出了手機,翻找出母親的號碼。
[三天後的訂婚宴,我會去。]
[我會,和沈昱訂婚。]
壹如之前的計劃。
三天後。
因為就是走個形式,所謂的訂婚宴沒有太大的排場,甚至連當天邀請人來的名頭都不算是正式的,主要目的是環宇世貿今年的答謝會以及來年展望,此外會宣布兩個重要事件,其中壹個自然就是沈昱訂婚這件事。
也只有淩家訂婚宴訂婚宴地掛在口頭上。
但是該請的兩家親戚和重要合作夥伴歸了包堆也湊了二十桌左右,甚至有幾個特邀的媒體,宴會場定在清河市當地堪稱奢華的水上威斯汀酒店。
今日的淩思南格外漂亮,這壹切源於早先沈昱看不過她今天仍是壹副清湯寡水的模樣,給她安排了個圈子裏知名的化妝師。
她坐在那裏,旁邊是嘩啦啦往下循環淌水的幕墻,與靜止不動的她形成美妙對比。
酒店的打光很溫柔,兩條藕臂從她高定的連衣裙裏鉆出來,白瑩瑩的,搭在腿上,仿佛在發光。
得體的剪裁讓少女的腰身不盈壹握,脖頸從腦後到琵琶骨之間,脆弱的骨線呈現壹道柔順的弧,仿佛湖中收頸而眠的天鵝低低搭著,纖細,又自我。盤起的公主辮別上幾顆珍珠,幾縷額發打著卷兒垂下來,隨著女孩均勻的呼吸微微顫動。
不過是拿著手機的壹個側影,就足以讓人屏息。
“我真不知道妳搞什麽!”跟前的沈昱猛踹了壹腳邊上的包廂門,並沒有沈陷於女孩的美色裏,反倒甩手把她丟在了原地,轉身離開了。
淩思南依舊低著頭,壹句話不說。
良久,周遭只有水流的聲音。
“妳最好別給我打小算盤。”劉海下,壹個女人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既然妳說了同意和他訂婚,就規規矩矩做好妳的身份,這時候妳惹他生氣?”
淩思南目色空無地擡起來:“我忘記了訂婚戒指。”
女人壹怔,眉頭緊皺:“妳是故意的?”
“上壹次見面的時候,他給了我訂婚戒指讓我留著,太貴重了,我平時不敢戴。”淩思南的手壹遍遍摩挲左手的中指,慢慢抿起唇瓣不發壹語。
“妳放哪了?”
她的聲音很低:“家裏,離開家的時候太匆忙了……”
似乎想起了幾天前家裏那場人倫鬧劇,邱善華偏頭笑了聲,轉回來看她,沒過兩眼,又氣得把頭撇開去壹陣陣地發笑:“就妳這樣也敢離家出走,就妳這樣本事也敢對妳弟弟……”說到最後兩個字,邱善華整個語氣都哆嗦起來。
“我已經答應和沈昱訂婚了,妳還要我怎麽辦?”淩思南擡起水眸,裏面的光壹層層漾開來,是人都會為之動容:“不要再關著他了,只要妳能讓我見他,要我怎麽做我都聽妳的。”
“妳還以為我會帶他來?讓妳們兩個鬧得還不夠嗎?!——搞清楚,從今往後元元跟妳壹點關系都沒有!”邱善華臉上的皮膚隨著怒意微微抖動,好半晌,似是想起了目前所處的境況,又強行壓抑了下來,“戒指妳放家裏什麽位置?”
“床頭櫃。”淩思南說,“可是現在媽媽妳去也來不及趕上沈叔叔的發言……”
“閉嘴,我不想再聽妳叫我媽媽,我生不出妳這樣的孽種。”邱善華拿起手機按了幾個號碼,“我會讓人去拿,不是妳操心的事。”
匆匆地交代過後,邱善華又低頭掃了淩思南壹眼。
十八歲的少女,清澈,美好,易碎。
如果不是那件骯臟的惡心的背離人性的齷齪事,也許她可以考慮成為家人的以後。
但這個女兒竟然,染指了自己最引以為豪的寶貝。
現在?
讓她帶著對淩家的愧疚,壹輩子為自己贖罪,才是唯壹的出路。
她不可能原諒。
永遠都不可能。
帶著作嘔的反胃感,邱善華也從她的視線裏消失了。
淩思南望著空無壹人的休息室,緩緩地,吐了壹口氣。
手機震動,她拿起,盈潤的唇輕輕開合。
“所以,他肯定沒有出來過。”淩思南尋求確認,“……嗯,麻煩您費心了,盛叔。”
掛斷通話,她飛快地在手機上發出壹串消息:[她讓人去了。]
捊起裙子,她踩著高跟鞋壹路回到了主宴會廳,坐到了沈昱邊上。
彼時沈昱正靠在椅子上聽著自己的父親在會場中央慷慨激昂地朝來賓陳詞敬酒,見她落座,瞥了她壹眼。
淩思南微微垂眸。
沈昱勾起嘴角,又把臉側開了。
酒過三巡,宴會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有工作人員來為淩思南和沈昱準備,因為很快就要宣布訂婚,他們需要上去做壹些簡單的發言。
在那之前,沈國旭要先發表另壹件大事。
“眾所周知,未來幾年環宇世貿要發展澳洲市場,需要壹個穩定長久的合作夥伴……”
淩思南擡頭望著聚光燈下沈國旭的輪廓,想起了今日見面時,塞到她手中的那個大大的紅包。
對不起啊,伯父。
不管如何。
此時距離淩思南壹個身位的淩邈正在接電話。
在沈國旭的宣布落下最後幾個字時,聽見電話中下屬報告的淩邈,臉上也是風雲變色。
他震驚地僵在椅子上,同壹時分和邱善華的目光撞在了壹起。
席上的酒杯砰地被邱善華失手碰到了地上。
她猛地轉過身,拉起淩思南就往門外走。
這個舉動引發了全場的矚目,沈國旭更是深深皺緊了眉。
壹路再次拉扯到了主廳對面的休息室。
“怎麽回事?!妳說清楚,為什麽環宇最後選的合作夥伴不是我們!”邱善華的美目圓睜,壹只手搭著屏風,另壹只手按在胸口,怎麽也不敢相信剛才耳中聽到的。
淩思南進來的時候就被狠推了壹把,腳下壹個趔趄,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我……我不知道。”
“妳是不是做了手腳!是不是!”
“我沒有,媽媽。”淩思南鼻頭泛酸,流露出壹聲哭腔:“妳讓我和沈昱訂婚,我就和沈昱訂婚了啊,我還有什麽做的妳不滿意的嗎?妳們生意上的事情我怎麽知道……”
“——妳不知道?”邱善華扶著屏風,指甲尖幾乎摳了進去:“當初我告訴妳,只要妳和沈昱好好相處三個月,三個月後不管訂婚不訂婚,只要那份合同談妥就可以,妳現在跟我說妳不知道?!”
淩思南因為她眼裏森然的狠而往後退,“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是聽妳的……”
“我不會再信妳了,淩思南——妳以為妳做出了那種事情,我還會信妳說的哪句鬼話?”邱善華步步緊逼,朱紅色的唇壹字壹句往外蹦著字音:“我們當初為這個合同費盡苦心,結果妳就算賣了身都搞不定壹份合同,妳活在淩家還有什麽意義?!”
“不是說我是災星嗎……會克死妳們。”淩思南聲線壓下來:“哥哥們死了,爺爺也死了,就連二叔伯都死了……也許我早就不該活在淩家了吧?所以妳才會迫不及待地把我送給沈昱,反正要克,克的也是沈家人。”
“可是我至少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如果我能和沈昱訂婚的話。”她問,“難道這樣還不夠麽?”
“妳根本什麽都不知道——!!”邱善華狂躁地將手插入發間,整個人陷入了壹種焦慮不定的狀態:“來不及了,這下都來不及了!”她怔怔地將焦點集中在壹處,又驟然轉過頭來:“都是妳,都是妳幹的,如果和沈家訂婚連合同都拿不到,還要妳有什麽用!沈國旭最疼那個兒子,妳找沈昱——做什麽都好,讓沈家改變主意!”
“媽媽……難道我和沈昱訂婚的意義對妳來說,就只是那份合同?”她默默地,輕輕地問:“難道妳壹點都沒有為我想過?我會不會幸福?——為什麽妳心裏就只有弟弟!”
“啪”地壹掌,在這個空間裏清脆響起。
“別跟我提元元,妳真讓我惡心。”邱善華的手掌定在半空,這壹次,再沒有任何人為淩思南阻擋,這壹掌不遺余力,震得她耳膜鼓搗得嗡嗡作響,而邱善華只是盯著她臉頰上清晰的巴掌印,轉身撂下壹句——
“妳會不會幸福,和我有什麽關系?”
邱善華心亂如麻地壹步步踱回了對面的主廳。
推開門的那壹刻,淩邈恰好和她相撞,神色前所未有冷沈,沈昱緊跟其後拉住了他。
主廳裏大大小小百來雙眼睛的視線都投註在夫妻二人身上。
邱善華不明所以。
人聲議論紛紛,全場嘩然。
邱善華蹙著眉看向丈夫,而這壹刻的淩邈已經面如死灰。
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太狼狽?邱善華試著昂首挺胸環視著主廳的宴會場,面容精致、儀態端莊,力圖維持的高傲如壹張面具,戴在這個四十多歲的美麗女人臉龐。
“媽媽。”身後響起了淩思南的聲音,“妳怎麽站在門口呢?”
邱善華的眼瞳陡然微縮。
因為那個聲音……不僅僅從身後傳來——
更在全場四面八方揚起。
她像是慢動作壹般旋過身,仔細打量背後的淩思南。
女孩擡起手,輕輕整理著衣領下的紗網,每碰觸壹下,主廳裏就會回蕩著壹片沙沙作響聲。
淩思南淡漠地揚起眉眼,說:“怎麽辦,好像忘記關麥了。”
那之後是怎樣的混亂淩思南已經不記得了。
只知道如果不是沈昱拉著,整個會場大概又會演變成家庭暴力的現場。
這場混亂奪去的不僅僅是淩家的臉面,更是沈家的。
淩思南猶記得沈國旭離開時深深望了她壹眼,那壹眼裏,是氣急敗壞的失望。
淩思南半倚在墻邊看著賓客陸續離開。
旁側遞過來壹個東西。
淩思南低頭瞟了壹眼,是冰袋。
沈昱也靠上墻,“那壹下真狠,會場裏都聽出爆破音了。”
淩思南拿起冰袋敷在臉上:“哦。”
“就這樣?”沈昱抱著手臂,笑瞇瞇地,看起來別提有多愉悅:“大仇得報,不爽嗎?”
“妳爽了嗎?”淩思南瞥他。
“壹般般吧。”沈昱翹著嘴角想了下,“看他終於知道自己就算占著幾個臭錢在別人眼裏也就那麽幾斤幾兩的時候,我覺得還有點意思。當時告訴他我要訂婚的前提是他不能跟長淩簽合同,他還說這樣試探人心沒什麽意義,真是笑死我了。”
淩思南直視著前方的酒店大堂。
“妳說妳當初何必在我面前演戲,壹早跟我說好了不就成了,我們是目標壹致,各取所需。”沈昱說。。
沒錯,公演結束的那壹夜,沈昱找到了她,兩人達成了聯盟。
最早淩思南本來是打算孤軍奮戰的,在沈昱面前敗壞淩家的聲譽,讓沈昱介入沈淩兩家的商業合作裏,直接破壞那份父母心心念念的合同,可是沈昱要的更多,他想要讓父親不再介入他的生活,想讓父親看清自己不是無所不能,不是通識人心,想讓父親嘗嘗挫敗的滋味。
“哎,倒是有點後悔,其實真能訂婚也挺好。”沈昱壹聲嘆息,“妳說是不是,小丫頭騙子。”
但淩思南知道他只是在逗趣——沈昱有喜歡的人,只是他喜歡的人,沈國旭不喜歡,沈昱就故意壹天到晚地浪蕩。
所以她彎了彎唇:“妳還是想好回去怎麽跟他交代吧,我不信伯父看不出來妳算計他。”
“反正他也不會再找妳把那筆錢要回來。”沈昱哈哈笑著,“妳看,他給妳的那些見面禮粗粗算壹下,大概也有二十多萬了吧?對他來說連連零頭都算不上,就算退婚了,也還是妳的,算是白撈。”
“白什麽啊,大叔。”淩思南無語:“我這是用名節換來的。”
“叫哥。”
是的,她需要那筆錢。
哪怕是用壹場鬧劇,壹個世人口中的名聲來換。
既然母親給了她這個機會,她就必須要抓牢。
淩思南走進宴會廳。
侍者端著碗盤和她擦肩而過,主桌邊壹個人影頹喪地坐著。
父親已經先回公司處理爛攤子了。
留下這個在今天仿佛失去了壹切的女人。
“我曾經……壹直在想,為什麽有壹個人會如此厭惡自己生出來的骨肉,在我什麽都沒做錯的時候,沒有理由的啊……”
淩思南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道。
“我也曾天真地告訴自己,也許她只是不夠了解我罷了,如果我足夠優秀,足夠乖巧,也許她會疼愛我,會發現我只是值得疼愛的那個孩子。”
那人影依舊壹動不動。
“可是後來我長大了,我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小孩子才需要理由,大人只要壹個結果。”
她輕輕笑了壹聲:“我是孤零零來到這個世界的。”
她已經不在乎母親聽不聽得見,反正……她壹直也聽不見。
“八歲以前,我很不幸,因為這世界上最應該愛我的人她並不愛我;可是十八歲以後,我何其有幸,因為我最愛的人他也愛我。我還是要最後在這裏叫妳壹聲媽媽,對妳說壹聲謝謝,謝謝妳給我生了這樣壹個優秀的弟弟,讓我往後的人生不再孤單壹人……讓我知道,身而為人,未來可期的滋味。 ”
“淩清遠,我接收了。”
“後會無期,媽媽。”
她鄭重地凝視著母親再壹眼,轉身,回頭。
關上門的那壹刻,門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吶喊聲。
淩思南閉上眼睛,好壹會兒才睜開,正準備掏出手機,它卻先壹步震動起來。
她的神色有些興奮:“怎麽樣,他——”
“妳先別激動。”電話那端,顧霆站在偌大的客廳裏,“公寓我進來了,但是……”
他環顧四周已經搜尋幹凈的每個角落——
“這裏,沒有淩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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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神奇地出現了7頁評論。
還是很驚奇還有那麽多老讀者在看的。
今天走了壹個比較平淡的過渡章,正文結束倒計時應該在五章左右,不會超過七章,完結時間應該在7月1日前。
我很努力地填完這個坑啦,雖然後續有些冗長讓許多人棄文了很可惜,但我還是盡力做到有始有終。
怎麽說呢,這段擺脫父母的劇情可能會狗血,可能會瑪麗蘇,請妳們諒解,畢竟我家清遠弟弟我也不知道我的腦袋瓜子想的辦法配不配得上他。
但我盡量合理。
看到有讀者分析了我的伏筆,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