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大戰來臨！

　　雷維爾得到的調令，上面清晰寫了，他所在的這個戰鬥集群，將會途經的幾個躍遷點，而這段連續躍遷的落點，就是落風同盟。
　　壹萬七千艘艦船同時行進，不可能排成幾排幾列向前。
　　大艦團向前行進，大多時候都是朝相近落點同步躍遷，避免艦船間的互相幹擾；只有到達預訂之前戰場，艦船才會相對緊密的列陣，在星空直線航行壹段時間，以發揮自身的火力優勢。
　　雷維爾已經聽說了‘新奧瑞慘敗’，他也被落風的果斷和膽量給驚到了。
　　不過雷維爾並非專業的將領，並沒有嗅出這背後的巨大信息量。
　　在他此刻淳樸的感覺中，偉大的帝國又要做他最擅長的事了。
　　——欺淩弱小，耀武揚威。
　　“唉，”雷維爾嘆了口氣，“我剛才經歷了壹場刺殺慘案，就要過來參加這場戰役。”
　　旁邊的參謀管笑著點點頭，關切地問道：“您要休息壹會兒嗎？您從昨天到現在也沒睡多久，稍後的戰爭預計會有中等偏上的烈度，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應對。”
　　雷維爾搖了搖頭，皺眉問：“帝國沒船可用了嗎？這次讓我們過來，竟然不是當預備隊。”
　　“是的伯爵大人。”
　　參謀低聲道：
　　“新聯邦的戰局牽扯了我們太多軍力，我們同時還在對幾個叛變的附屬國開戰，這也占據了不少艦船資源。
　　“落風同盟之所以敢在這個時候宣布獨立，就是算好了我們能調動的兵力沒有太充足。
　　“面對來自銀河系幾大強國的威脅，出於對各國躍遷技術的尊重，我們必須在帝星圈附近保持足夠的軍事力量。
　　“現在，我可以向您坦白，我們的常規軍力、能調出的，已經都在這裏了。
　　“這次討伐落風，貴族聯合艦隊將會發揮關鍵性作用。”
　　雷維爾若有所思。
　　參謀官在旁靜靜等候。
　　“無敵的利維艦團呢？”雷維爾納悶道，“他們怎麽不動？”
　　“據說是帝衛系統出問題了。”
　　參謀官不自覺就放緩了音量，小聲道：
　　“沒有帝衛系統，就無法啟動利維艦團……利維艦團是不需要人類船員的，您應該聽說過這些。”
　　“當然聽過。”
　　雷維爾笑了聲：
　　“利維艦團第壹次出動的時候，我們都在說這個笑話。
　　“新聯邦壹直說他們是人工智能領域的規則制定者，可真打起來，我們帝國已經甩了他們不知道多少光年。”
　　“利維艦團是十分可靠的，”參謀官如此說著，“只要它能出現在戰場上，就是絕對無敵的存在。”
　　無敵嗎？
　　雷維爾嘆了口氣。
　　參謀官忙轉移話題：“我聽說，您親歷了金蓉星上的事件。”
　　“是的，”雷維爾低聲道，“我親眼看到了那臺變態的液態金屬機器人，它當著我的面變成了羅娜公主，殺了很多人，然後趁亂錄下了壹段視頻，讓新聯邦特工拿去，成為了打擊帝國名譽的武器。”
　　“您是幸運的，對方並沒有針對您，其實您這次可以休息，沒必要親自參戰。
　　“我聽說，外事局的官員又死了壹批，現在政務部門人人自危，都怕自己被調去外事局幹活。”
　　“我不是幸運，我是無足輕重。”
　　雷維爾攤了攤手：
　　“我只是壹個小小的伯爵，應該不在對方的暗殺名單上。
　　“我能不過來嗎？最高統帥的親筆命令摔在我臉上了。”
　　參謀問：“您覺得，這真的是新聯邦做的嗎？”
　　“誰知道呢？”
　　雷維爾罵了句：
　　“這些垃圾聯邦佬什麽做不出來？他們為了取代帝國成為銀河霸主，已經走火入魔了！”
　　隨之，雷維爾嘆了口氣，表情變得有些頹喪。
　　艦船所在集群開始依次躍遷。
　　雷維爾與參謀官的談話停了半分鐘，直到飛船開始解除鍍膜，周圍也沒了扭曲感。
　　“與您共事這麽久，感覺伯爵您變了很多。”
　　參謀官笑道：
　　“面對蟲子時，您無比憤怒，哪怕是面對不可戰勝的蟲群，依然會帶領我們向前沖鋒。
　　“那其實是有些不理智的。
　　“現在的您，冷靜、理智，喜歡思考，這讓人感覺十分可靠。”
　　“妳錯了，”雷維爾皺眉道，“這不是我變得冷靜了，而是……而是沒有那個心態了……發生了這麽多事，帝國好像是壹夜之間，出現了這麽多負面新聞，我的偶像與謝爾曼家族開戰了，帝國給我的精神信仰坍塌了，多明戈斯慘案、艾德旺陛下之死，這些事已經徹底摧毀了我的榮譽感。”
　　參謀官有些尷尬。
　　雷維爾指著前方正滾動播放預設戰場空域信息的大屏幕，又道：
　　“現在我們要去幹什麽？
　　“落風獨立了，我們要去幹掉他們；之前落風偷襲了我們的艦隊，造成了帝國近百年戰爭歷史上的恥辱，所以大概率，我們會把落風變成第二個多明戈斯。
　　“現在妳讓我精神飽滿、站起來喊壹聲：為了帝國的偉大！”
　　不少船員偷偷看了過來。
　　雷維爾的嗓音變得高亢，但高亢只持續了幾秒。
　　“帝國的偉大！就是建立在對弱者的剝削和壓迫上！
　　“面對蟲子的戰爭，是保衛家園的戰爭，是正義的戰爭，我可以為此奉獻壹切，包括我的生命。
　　“但現在，我們是去攻打其他國家，本質上是去入侵，我怎麽才能厚著臉皮喊犧牲光榮、喊死的偉大？
　　“這是非正義的！”
　　“伯爵大人！”
　　參謀官露出幾分無奈的表情，低聲道：
　　“您說這些，其實有些危險，憲兵在註視著您……而且，伯爵大人，對於您而言，追求正義是壹件很重要的事，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我們只能聽從命令，正義是我們精神追求上的奢侈品。
　　“我們與您不壹樣，您的起點，就是我們奮鬥壹生都無法抵達的終點。”
　　“正是因為妳的這種想法，所以這個帝國從下而上，都被謝爾曼家族掌控著，他們就是這麽掌控妳們的思想！”
　　雷維爾嘆了口氣：
　　“專註行軍吧，不會聊天沒必要硬聊的。”
　　參謀官笑了笑，繼續等待軍部的命令。
　　雷維爾註視著前方的屏幕。
　　過了不知道多久，艦隊完成了幾次躍遷行軍，雷維爾又開口道：
　　“抱歉，剛才我的話有些偏激，妳說的對……我們都是帝國這臺霸權機器上的螺絲釘，正義和非正義只是幼稚的觀點。”
　　雷維爾笑了聲：
　　“我這個人就挺幼稚的，不要往心裏去。”
　　參謀官笑著搖搖頭。
　　……
　　【距謝落戰爭爆發：3銀河時。】
　　律的思維空間中。
　　數千個律的分身，穿著不同顏色的制服，活躍在剛搭建出的指揮大廳內。
　　在這裏，各類命令以毫秒級的響應速度，傳遞到落風－暗星體系的各個角落。
　　此刻的楊老板能專心琢磨局部戰場的戰術應用，全靠律在進行全局的布控。
　　現在的落風同盟全境，都已進入了緊急避險的狀態。
　　為了應對蟲潮修建的避難所，其他國家在蟲潮過後，大多都會暫時關閉；
　　律壹直在維護著落風同盟全境避難所的運轉，就為了等今天使用。
　　民眾們在避難所中，只是生活會有些不便利，性命大概率是無憂的。
　　這種避難所，可以有效防止謝爾曼帝國用小股艦隊騷擾他們後方的戰術，也能讓落風同盟最大限度保存元氣。
　　全社會停兩天生產沒什麽；
　　人活著就能創造更多社會財富。
　　需要律操心的方面，主要分為內外兩個大類。
　　對內主要是維持落風同盟的政局穩定。
　　愛蜜莉雅此刻正與落風同盟的各成員國政治首腦保持通信連線，他們呆在同壹個虛擬會議室中，等待著戰爭的結果。
　　對落風同盟的政客來說，現在是無比煎熬的時刻。
　　大部分成員國的政客，都寄希望於依靠援軍，完全沒設想過，僅憑落風的軍隊就能正面抵擋住帝國的強大艦團。
　　為了保證這些成員國，在這種時刻，不會有任何異常聲音；律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優化’他們的政府結構，掌控他們的輿論，引導民眾的思想。
　　這對於機械思維體的神靈來說，只是壹件普通的小事。
　　這些普通政客所期盼的援軍，此刻也已經有了動向。
　　古埃爾聯盟出動了兩個半戰鬥集群，總共七千艘主力艦船。
　　他們正在遠程航行，將會比謝爾曼帝國艦團遲片刻，抵達預定戰場附近空域。
　　——這已經算是實質性的支援。
　　自由合眾國拿出了兩個遠征加強艦團的編制，此刻剛開始進行支援航行。
　　根據自由合眾國傳遞過來的信息，他們大概會在四個銀河時後，抵達落風同盟的邊境，然後視實際情況對落風同盟進行不同程度的救援。
　　這兩股援軍，如果真的能百分百發揮作用，落風同盟的壓力能減緩大半。
　　但楊洺和律，以及愛蜜莉雅等人都知道，強國的援軍絕不會直接在正面跟謝爾曼帝國血拼。
　　星際政治是殘酷的，是不會講道義和人情味的。
　　接下來的這壹戰，落風如果能正面抵擋謝爾曼帝國，且表現出不錯的戰爭潛力，那新聯邦、自由合眾國、古埃爾聯盟，大概率會對落風進行全方位的軍事支援，會保住落風後續作戰的可能性。
　　因他們會讓落風同盟成為帝國的火力輸出點，讓這裏成為反帝國陣營的最前線，流落風的血，耗謝爾曼帝國的國力，進行變相的代理人戰爭。
　　落風如果與謝爾曼帝國短暫接觸就兵敗如山倒，戰鬥意誌不夠強烈、民族仇恨不夠深刻……
　　那新、自、古三家，會毫不猶豫地參與到戰爭中，在帝國口中虎口奪食，以保護落風民眾的名義，由四家或者三家壹起瓜分落風這塊大肥肉。
　　所以楊洺會考慮，讓落風在沒有支援的前提下，正面擊潰謝爾曼帝國的艦隊。
　　這是為落風爭取生存空間和話語權。
　　太空戰不同於地表戰。
　　除非是像謝爾曼遠征新聯邦那樣，大家都躲避著不去爆發正面對決；
　　不然，當數萬艘艦船開始對攻，且雙方都非壹碰就退，那這場戰爭必然是十分慘烈，會在較短的時間內抵達較高的烈度。
　　“唉。”
　　律的主體嘆了口氣。
　　“怎麽了？”
　　莫莉在旁慢慢冒頭：
　　“二號妳在擔心打不過謝爾曼帝國嗎？
　　“不用擔心啦，大不了我們就重回海盜的老行當！”
　　“不是，”律微微抿嘴，“我其實是在想，我可能有點太冷血了。”
　　“為什麽這麽想？”
　　“壹個個人類在我眼中只是壹些數字，”律小聲道，“我感覺他們只是消耗品。”
　　“人類也是這麽看我們機器人的呀。”
　　莫莉有些不以為然：
　　“大家本來就不是壹個物種，為啥要強行共情呢？”
　　“可我們是按照人類思維藍圖構建的。”
　　律溫柔地笑著：
　　“所以我們向往人類，會想成為人類，會朝著擬人的方向不斷發展……算了，不提這些了，戰爭總歸是要死人的。
　　“給妳壹個小任務。”
　　“小任務？”
　　莫莉眨眨眼：
　　“我在守著我主人呢，太累的任務我可不幹。”
　　“是……看這個人。”
　　律指了指角落中的投影屏，裏面是壹個年輕男人，穿著落風的軍服，正跑步跟在壹只運輸機器人後面。
　　律沒有給莫莉開玩笑的機會，輕聲道：
　　“這是026的侄子，剛入伍的落風士兵，現在是在壹艘巡星艦上擔任後勤維護兵。
　　“妳稍後看壹下他，如果他遇到危險而且能救他的話，就出手救壹下，我就不分心了。”
　　“啥？”
　　莫莉有點震驚。
　　“小26的侄子都參軍了！她不還是個美少女嗎？”
　　“她都跟著老板多久了？
　　“少見多怪，就憑現在的醫美技術，她再過二十年也是少女模樣，皮膚狀態比真正少女還好！”
　　“好吧，那我照看下他就行了。”
　　“不用太刻意，”律又嘆了口氣，“我們不能搞特權化，戰爭對於所有生命壹視同仁。”
　　莫莉點了下頭，看起了這個士兵的資料。
　　說是不搞特權化，在不影響其他方面的前提下，搭把手救援，還是在原則允許範圍之內的嘛。
　　“026知道她侄子參戰了嗎？”
　　“我沒告訴她，”律道，“026現在負責後勤支援和暗星艦隊的監督，權責很重，現在別讓她分心了。”
　　“行，我知道了。”
　　莫莉應了聲，隨後喃喃著這個士兵的名字。
　　星宇·薩克爾。
　　“還挺好聽。”
　　……
　　【距謝落戰爭爆發：30分鐘】。
　　楊洺坐在落風同盟第五戰鬥集群的指揮艦艦橋。
　　他精神飽滿、目光明亮，剛打了壹針興奮劑的他，此刻大腦在飛速運轉，各個戰術在他心底不斷劃過。
　　楊洺指揮的艦群，此刻正在戰線左翼的位置。
　　稍後，這裏會成為，對敵軍進行火力壓制的主要火力輸出點。
　　在左翼後方，幾艘盾艦之後，射程遠超謝爾曼帝國無畏艦的自走行星炮，躲藏在全息偽裝薄膜中，快速進行儲能工作。
　　在楊洺的堅持下，律此前制定的添柴戰術，已經變成了雷霆戰術。
　　所謂的添柴戰術，就是雙方先進入僵持階段，然後逐步發展為全線對抗，然後拼各自的儲備和援軍，拼各自艦船的硬實力。
　　但現在，楊洺不打算給謝爾曼帝國的無畏艦開滿三次火的機會。
　　這些自走行星炮就是關鍵。
　　落風壹方的五大戰鬥集群已經完成了戰場布置。
　　他們擺開了常規的火力對拼戰陣，中、左、右、後，四個方位各放壹個戰鬥集群，每個戰鬥集群的戰艦分布，都是立體化、分散化，宛若壹面面不連續的‘禁軍之墻’，渺小的橫亙在空曠的宇宙空間中。
　　此刻，謝爾曼帝國的遠征軍也已完成了戰前集結。
　　他們采取的戰陣，是立體化長條戰陣，雖然離著還遠，但他們已經開始全艦同調。
　　他們的指揮官阿克茲將軍，對落風給予了足夠的尊重，沒有半點輕視輕慢，同時充分理解了上面調這麽多貴族艦隊過來的良苦用心。
　　帝國正規軍居中；
　　貴族艦隊居左右。
　　總共五艘無畏艦，居中只分布了壹艘，左右各安排了兩艘。
　　這表面上給足了貴族們安全感；
　　實際上，當戰爭爆發，雙方必然會針對無畏艦進行激烈火拼，而帝國正規軍的盾艦必須優先保護無畏艦，帝國的貴族艦隊要去直面敵軍的火力。
　　當然，謝爾曼帝國大部分貴族，都沒有把眼前這些敵人，當做是什麽難題。
　　壹個由數十個政體拼湊出的聯盟政體；
　　壹個由數十國軍隊拼湊出來的、所謂的正規艦隊；
　　戰鬥力能有多強？
　　就好比，雷維爾伯爵此刻在貴族艦隊的‘指揮官專用聊天頻道’所聽到的，就是壹個個老貴族的誇誇其談。
　　大家並沒有太緊張。
　　帝國戰線全面推進，雙方的間距不斷縮小。
　　無畏艦已開始充能。
　　在雙方艦隊全面對轟之前，無畏艦可以利用射程優勢完成壹輪射擊，而這次射擊，將會直接打落落風壹方的士氣。
　　有貴族老爺預測，無畏艦只要開火，這些雜牌艦隊就會直接潰散，他們的士兵將會完全喪失戰鬥意誌。
　　這片空域沒有可以利用的天體‘地形’，這對火力占優的帝國來說，簡直是個理想型戰場環境。
　　雙方戰線持續接近。
　　帝國壹方的指揮艦中，阿克茲將軍站在指揮臺上，表情有些凝重。
　　他突然有壹種預感，壹種不太好的預感。
　　能在那麽短時間解決帝國第六遠征艦團的落風軍隊，真的要跟帝國直面拼火力？
　　他們難道在火力相關的科技領域，有什麽大的突破嗎？
　　可，落風並沒有無畏艦。
　　他們捕獲的那艘無畏艦，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也不太可能形成戰鬥力。
　　真就是硬著頭皮，用自己士兵的鮮血，來澆灌帝國的不義之名？
　　落風同盟的政治也被新聯邦或者其他強國把持了嗎？
　　阿克茲將軍的思緒略有些雜亂。
　　他不理解，而且不太能接受……
　　“將軍。”
　　壹身白色軍裝的拉布多，用影像的形式出現在阿克茲將軍身旁：
　　“請註意，他們的左翼和右翼後方，出現了壹些能量匯聚，我們的艦船檢測不到更詳細的情報。”
　　“嗯，我知道了。”
　　阿克茲沈聲說著：
　　“那有可能是他們的預備隊，應該是壹些其他政體的艦船躲藏在後方，但根據現有的情報判斷，已抵達落風的援軍數量不會太多。”
　　“我的分析也是這樣。”
　　拉布多道：
　　“古埃爾聯盟和自由合眾國還在觀望。
　　“只要在他們出手之前，我們消滅掉落風主力艦團，就可以從容應對他們。
　　“我們後方的預備隊，數量不比他們的援軍差。”
　　“還有多久跟他們接觸？”
　　“二十分鐘。”
　　“預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阿克茲將軍雙眼微微壹瞇：
　　“我此刻反倒是希望，落風人是真正做好了準備，才敢如此挑釁帝國，而不是成為了其他強國的傀儡，只是白白流血犧牲。”
　　拉布多並未說話。
　　他淺淺擡手，帝國左右翼艦隊速度略微提升。
　　他在擔心，憑落風的火力不足以消滅足夠多的貴族。
　　‘他改革帝國的願望，會由我來實現。’
　　拉布多堅定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