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八十五章 思思念念，是非善惡

　　鬽的話語裏，帶著深深的控訴之意。
　　這種話語，也給予了蘇衍極大的沖擊，以至於，蘇衍久久說不出話來。
　　“蘇伯伯——我現在喊妳壹聲‘伯伯’，這是按照輩分來說，是應該的。”
　　“而且，妳與我父親，形同兄弟，這壹聲稱呼也的確是應該的。”
　　“那麽，喊妳這樣壹句話，妳能應嗎？妳應得理所當然嗎？那麽妳又覺得，我鬽，到底是壹個邪惡無比的存在呢？還是壹個天真善良的存在呢？”
　　“蘇伯伯，妳告訴我。”
　　鬽的目光無比熾烈的盯著蘇衍，似乎想要壹個無比確切的答案。
　　但是，蘇衍卻再次沈默了。
　　許久之後，蘇衍才嘆息了壹聲，道：“妳這樣做，意義何在？妳要知道，妳父親為了成全妳，又付出了多少？妳要知道，甚至，那些存在其實壹直在想辦法趕來——而且，妳父親，其實應該正在趕來！”
　　鬽聞言，露出了壹抹淒然的笑容，輕聲道：“我知道，但是這種到來，卻遠遠要比我離開要更加的緩慢。
　　當因果不再，因果也就不存了。
　　而我鬽——終究會是壹個讓他無比失望的女兒。
　　至於說歸墟方面的浩劫——
　　妳或許可以讓他安心，天庭那方面，該做的我會做。
　　該處理的我會處理。
　　該安置的我會安置。
　　而他自己——他不會有事的。
　　就像是妳布局給予他的各種慘痛磨礪壹樣，很多因果看似殘酷，但確實也是對於他的壹種鍛煉。
　　而且，我的確也希望他可以更進壹步的成長起來。
　　然後在某壹天，踏破鴻蒙之地——鴻蒙研究基地的核心，親自斬殺我這壹尊邪靈之主。”
　　“而且，若是真有那壹天——他或許也依然不會殺我。
　　因為，我終究是他的女兒。
　　但——只要我做得足夠過分，足夠狠辣。
　　比如說我殺死碧水仙子祁鳳語，永恒鎮壓魅兒的話……
　　比如說我殺了那些不該活著的存在的話。
　　那……
　　他就壹定會殺了我的。”
　　“同樣的，我也知道，壹旦我這麽去做了。那麽，他也壹定會無比的痛苦。
　　所以，必要的時候，切斷時間軸，粉碎與歸墟，抹除所有的記憶，消滅不該存在的記憶……”
　　“這樣，其實就差不多了。”
　　“至於說……不朽……聖人乃至於聖靈。”
　　“無論是毀滅還是新生，都不是辦法。”
　　“真正的蛻變，是極道的超脫，是真正的改變，從跨越時間軸的層次去改變。
　　因為當壹縷時間軸成型的時候，其所羈絆的所有因果都已經束之高閣了。
　　其中的變化，會很小，因為從壹開始烙印就存在。”
　　“那麽，跨越這些，就壹定可以真正的走出來。”
　　“這壹方世界，或者說整個域乃至於域外，都是壹個恐怖的閉環，完全出不去。”
　　“所以，有些事情，總有人站在前面，無論手段是黑還是白，能達到目的就行了。”
　　“這無盡歲月與時間，其中印證的就是這壹幕吧？所以，蘇伯伯妳的部分信息，實際上多半也已經被父親所完全掌控。
　　甚至因為忌憚，父親或許早已經和妳割裂了因果。”
　　“所以，若是妳還有什麽後手和布置，也可以盡管施展——因為我知道，妳的初心終究不是壞的。而這，相對來說，就已經足夠。”
　　鬽輕嘆了壹聲，語氣平靜了許多，但是卻像是在交代遺言。
　　蘇衍再次沈默不語。
　　這時候，其實他也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了，言盡於此——我不想對妳動手，也不對妳動手。
　　但是妳也莫要再阻止我。
　　妳也阻止不了我！
　　我也明白，妳知曉了這些信息之後，也會嘗試著布置壹些更多的局，這是妳所極為擅長的。
　　所有人都忽略了妳強大的絕魂古禁之下的另外壹種能力——布局能力。
　　妳的禦劍道、絕魂古禁超出想象的強大，以至於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讓所有存在將重心放在了這上面。
　　同時，妳又將自己打造成為了壹個悲情之人，頑固和愚鈍之人，但這所有的壹切，不過都是掩蓋妳堪稱無敵的布局能力。
　　但這些固然完美，可妳為求蛻變而斬出的……那壹部分，也完美的繼承了妳的這種能力。
　　而且還將這種天賦發揮到了極限。
　　而我的可憐父親，壹直被對方不時拋出的重大誘餌所欺騙，壹直被替換掉了重心和目標，以至於壹直忽略了那位存在的強大布局能力。
　　也因此，才處處受制於人。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這些也已經沒必要了。
　　因為——我已經在進行更深層次的蛻變，手段也更加的歇斯底裏，更加的沒有底線。
　　沒有底線這種事情，總要有存在去做，那麽這世間唯壹的天賦擁有者若是去做這件事，是否很有出息？
　　到現在為止，我依然不知道誰在我的背後算計著這壹切，讓我近乎於在母親的胎中，就近乎於失去了所有的壹切。
　　不過無論是什麽存在，到了某壹天，終究是會出現的。
　　那——就等那壹天的到來好了。”
　　“而同樣的，這位存在，絕不會希望我的父親真正的成長起來！”
　　“但是我壹定會讓我父親成長起來的！”
　　“在這期間，我父親，無論如何！可以傷，可以慘，但不能死！”
　　“誰在這壹點上僭越，我會施展無窮無盡的極致手段，永恒鎮壓，折磨，不死不休！”
　　“這些存在裏，無論是穆清顏，祁鳳語，時光神女，炎炎抑或者是——三清，鴻鈞道人，或者是通天塔那邊的所有頂層，有壹個算壹個！”
　　“誰若是觸犯這壹點，那就等著瞧！”
　　鬽輕聲開口。
　　但是她說話之間，七彩雙眸已經呈現出壹片恐怖的血色。
　　那種氣息逸散出來的時候，簡直是整個未知之地都如時刻要崩碎，歸墟！
　　便是蘇衍，都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蘇衍心中駭然，他完全無法想象，以他的能力，竟是在面對鬽的時候，完全沒有什麽反抗之力！
　　這時候他才明白——鬽不對付他的時候，他有行動、顯化戰力的機會。
　　而若是要對付他，恐怕壹道眼神都能將他殺死！
　　鬽，竟是已經強大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可——若是其已經強大到了這樣的程度，還依然無法揪出某些因果嗎？
　　蘇衍還想說話，這時候，鬽卻收斂了所有氣息。
　　最後，她的身影壹點點的化作血霧，很快就要消失。
　　“妳——妳多多保重，無論如何，不要……失去本心。”
　　“說來，終究是我不夠強，以至於沒有給妳父親壹個好的未來，才讓他的女兒遭受如此因果……”
　　蘇衍臉上顯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某種程度上來說——
　　蘇離的女兒，同樣是他的女兒。
　　盡管這未必被鬽承認甚至認可，但是這種因果，也是現實。
　　鬽化作的血霧沒有立刻潰散，而是凝聚了剎那。
　　“母親曾經給我取名——蘇思思。”
　　“可惜，至今，這個名字終究都沒有真正用到過。”
　　“而‘思思’，代表的是思念的意思。”
　　“因為這個名字，實際上，她多次免於被我仇恨。”
　　鬽留下了這句話，這句看起來很是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消失了。
　　而蘇衍則是怔然原地許久，眼中也漸漸地多了更多的愧疚之色。
　　“我終究屬於開局因果者——既然如此，女兒這個因果……”
　　“我繼續扛下好了。”
　　“思思可以是我的女兒。”
　　“炎炎也是。”
　　“那……”
　　“這壹幕我便重新布置下去，讓這壹切，和他沒有關系好了。”
　　“只是，這樣真的能有用嗎？”
　　……
　　蘇衍心中喃喃。
　　而另外壹邊。
　　扭曲的時空裏，則出現了另外的壹幅畫面。
　　這壹幅畫面，蘇衍看不到。
　　其余存在也看不到。
　　但這壹幅畫面，卻有人親身經歷到了。
　　那是壹個美麗的精靈女子，正站在蘇人皇蘇離的面前，輕輕的訴說著。
　　“蘇人皇，不知道妳是否知曉壹個特殊的人。”
　　蘇人皇道：“妳說說看。”
　　雅米娜道：“這個人，名為‘思思’。”
　　蘇人皇聞言，眉心狂跳了壹下。
　　但他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平靜的道：“這是誰？”
　　雅米娜道：“雷衍王蘇衍的女兒——蘇思思。”
　　蘇人皇道：“我倒是第壹次聽說，雷衍王還有個女兒名為‘思思’。”
　　雅米娜道：“這和壹個人有關，壹個很特別的女人。”
　　蘇離沈默不語。
　　雅米娜道：“這個女人，和雷衍王的關系其實頗為不錯，只不過她被算計到了，然後被鎮壓了。
　　在被鎮壓的時候，她實際上就已經已經有了身孕。
　　只是，那時候，她自身的情況很特殊，渾身無比的浮腫，身體如同即將腐爛壹般。
　　雖然她的樣子和過去壹般無二，依然絕美無雙，但是生命力在極限的透支。
　　妳該知道，雷衍王蘇衍的才情和天賦是非常可怕的。
　　也是如此，那個胎兒實際上天賦也同樣無比可怕，天賦越是可怕，對於母親的能量本源要求就越是激烈。
　　但是，那個胎兒本身是壹個至真至善至美之人，是個真正的小棉襖，在察覺到了這樣的情況之後，就自然有了她自己的決斷。
　　蘇人皇覺得，這個決斷是什麽呢？”
　　雅米娜說著，近乎於本能的看了壹下天空。
　　在發現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出現之後，不安的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同時，她手心的汗水也明顯的的流淌了壹些出來。
　　她的表情復雜而又痛心。
　　蘇人皇沈思了半晌，才道：“若是壹個那樣好的孩子，那必定是犧牲自己，成全她的母親——以蘇衍的性格和血脈傳承而言，但凡胎兒有靈性，多半也接受不了自己出世而害死母親的事實。”
　　雅米娜嘆道：“是的，妳說得很對，所以妳們才是壹路人。”
　　雅米娜說著，又道：“說到底，這壹件事，實際上也不是第壹次發生，恐怕也不會是最後壹次發生。
　　那個孩子，開始並不叫‘思思’，而是名為‘念念’。”
　　蘇人皇道：“組合起來，就是思念。”
　　雅米娜輕輕點頭，道：“是的。只是，念念在意圖自殺自斬的時候，被她的母親發現了。
　　而她的母親也竭盡全力的留下了壹般的本源精血，以確保了她的生命安全。
　　為了中止名字因果和災劫降臨，她的母親將她的名字從‘念念’更改為了‘思思’。
　　當這個名字被更改了之後，那個孩子終究沒有再次的自斬，沒有做出胎中自殺的事情來了。
　　不過，也是如此，那個孩子想盡了各種辦法不再吸納生命本源來成長，所以……結果就是，先天嚴重不足。
　　她的母親是順利的將她生了出來，可惜她卻壹出生就有了各種隱患。”
　　雅米娜說著，又長嘆了壹聲，道：“後來，蘇衍為此而找到了生命精靈領域。”
　　“當時的生命精靈領域的王，在壹些未知的條件之下，答應了幫忙拯救思思。”
　　“既然答應了，當時整個生命精靈領域也開始嘗試著去付出……”
　　“妳說，這個付出，會付出什麽？”
　　雅米娜喃喃，眼神有些深邃，同時她的表情，就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壹樣，臉上漸漸多了惶恐，震驚，難以置信等情緒。
　　蘇人皇嘆道：“最終，生命精靈領域的王們會發現，思思沒救——或者，唯獨要運用靈犀之心和生命建木才可以拯救，對吧？
　　而無論是靈犀之心還是生命建木，那絕對都是生命精靈領域的核心根源——生命古樹的核心根基，是絕對不能亂動的。
　　但是，因為答應了，所以生命精靈領域的王還是動用了生命古樹幫思思治療。
　　結果，那位王直接就被反噬，傷到了根源本源，而生命古樹也同樣如此，甚至還開始枯萎了。”
　　蘇人皇輕聲道。
　　雅米娜深深看了蘇人皇壹眼，道：“不愧是蘇人皇，不愧是天機神算，壹切都瞞不過蘇人皇。
　　實際上，事實也的確如此——當那樣的結果出現之後，我們的王和壹些上層都已經明白了，這就是壹個局。
　　壹個針對雷衍王和其女兒的局。
　　甚至，也是壹個針對我們生命精靈領域的局。
　　可惜，壹切為時已晚……”
　　……
　　鎮域虛空之黃泉之地。
　　蘇離靜靜的看著眼前冷漠而立的斬道王姬無，神色淡漠。
　　這壹次，未知之地已經化作歸墟，看不到結果，卻是最為讓他遺憾的事情。
　　他覺得，他錯過了極大的因果。
　　而如今，祁鳳語和其腹中的孩子到底如何了，他也不知。
　　這時候，斬道王姬無等壹群王攔路？
　　找死嗎？！
　　他如今出手，已經不會介意全力爆發了！
　　探因果的底蘊，這壹次很足！
　　因為——系統都已經在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