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四十章 希望本源，無為破道

　　蘇忘塵原本自蘇葉身上復蘇出來的部分記憶，又因為這樣的壹系列因果而逐漸的沈寂。
　　最終，壹如人死燈滅，心死如灰。
　　隨後，那壹份情感，也因此而陷入了壹種自我封鎖的狀態之中。
　　而蘇葉，則在親歷了這樣壹場因果之後，壹頭黑發很快就變白了。
　　他壹直呆呆的站在這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的血還沒有流盡。
　　院子裏的血氣還依然熾烈。
　　只是他的世界，卻仿佛已經崩塌了壹樣。
　　他渾渾噩噩的狀態，反而在蘇忘塵的部分記憶徹底的沈寂之後，同樣有所恢復了過來。
　　有時候，壹個人的成長，往往就是這樣直接而強烈。
　　壹場生死，抑或者是壹次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就可以從幼稚長大。
　　蘇葉此時的情況便是如此。
　　他以為很多事情總是會有機會的。
　　他以為很多事情總是不會變得那麽糟糕。
　　他以為的，終究也只是他以為的。
　　如今，當這壹切無比殘酷的降臨，他才知道，他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也——壹無所有。
　　在失去了南宮情衣之後，在失去了她腹中的孩子的時候，他也才不斷的從回看過去的記憶之中明白，他的幸福壹直在身邊，卻壹直沒有守護好，更沒有去珍惜。
　　他就這麽站在這樣的院子裏，任由四方的血霧彌漫，灰霧擴散，任由血腥與煞氣不斷的沖擊天地而無動於衷。
　　黑夜漸漸襲來。
　　黑暗的夜裏沒有壹點點的星光，也沒有壹點點的月光。
　　黑暗的夜黑得很是徹底。
　　只是，卻沒有辦法將他的白發變黑。
　　蘇葉就這樣的站著，時間也壹天又壹天的流逝。
　　而在這樣的時間裏，他的天機能力，反而在徹底的輸掉之後，又在極致悲慟和悔恨之中，壹點點的滋生了出來。
　　他不再去窺視天機，但天機不請自來。
　　他不再對蛻變天機大師有任何興趣，可是天機大師的能力卻如洪流決堤，壹發而不可收拾。
　　而這些，他都完全不在意。
　　時間壹點點的流逝。
　　很快，三年過去了。
　　五年過去了。
　　十年過去了。
　　十年之後，他就這樣站著，站成了壹尊超凡的天機聖師。
　　他的能力無敵。
　　這期間，總會有黑影匯聚而來，嘗試著席卷他的身體與神魂。
　　他放開了所有的防守，任由敵人入侵——可也正是如此，反而那些黑影根本無法窺視他的心，無法觸及他的道。
　　因為他無心也無情，也壹無所求。
　　而無心無情無所求，便是無欲。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十年之後，他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無法被掌控。
　　是以，那壹天，鴻蒙之地，再次出現了壹名女子。
　　那同樣是壹名青衣女子，容貌和南宮情衣很是相似。
　　她出現之後，直接在蘇葉的面前顯化。
　　“蘇葉，妳欠下鴻蒙古堡的債，已經十年了，也該償還了。”
　　這女子輕聲開口，語氣和聲音和南宮情衣如出壹轍。
　　蘇葉壹動不動的身體依然壹動不動，但是他垂下的、冰冷而死寂的眸子，終究還是動了壹下。
　　他的目光平靜卻幽深的看向了那青衣女子。
　　而哪怕是看到了那壹模壹樣的身形以及感受到了那壹模壹樣的氣質，他卻沒有絲毫的心動。
　　他沒有說話。
　　那女子卻有些承受不住蘇葉這樣的眼神，不由再次開口道：“我名‘衣’，代號為‘壹’。為‘零’之後的存在。”
　　女子還是說出了她的身份。
　　因為她知道，如果沒有半分誠意，那麽這件事就談不成。
　　蘇葉平靜的開口，道：“我的確是輸了全部，但卻已經不欠妳們的任何債。”
　　女子‘壹’語氣頓時冷了下來：“妳莫非不認？”
　　蘇葉道：“如果她們沒有死，那麽這個債，無論如何我都會認——但是，她們死了，被妳們逼死的！”
　　女子冷聲道：“若非妳自己經受不住誘惑，所圖甚大，又豈會如此？說到底，終究是妳沒有那樣的因果，強求而來，必定德不配位，最終結果必定淒慘。”
　　蘇葉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那女子。
　　那女子沈默了半晌，又道：“如果妳可以繼續付出，那麽，會有辦法解決當下的因果——甚至，可以有了壹個更好的因果。”
　　蘇葉依然沒有說話。
　　那女子道：“在某些諸天世界裏，有壹些特殊的至寶，比如說月光寶盒，比如說天地人三書合成的特殊天樞樞紐甚至可以撼動時間軸。
　　只要妳能做到，那麽，妳是可以逆轉因果的。
　　比如說——重新回到過去，回到妳妻子兒女死亡之前的那壹天。
　　甚至，回到妳和妳妻子沒有相遇的那壹天，從而從根源上避免悲劇的發生。”
　　蘇葉擡頭，目光頓時變得淩厲了幾分。
　　那壹潭死水般幽深的目光，已經變得格外的犀利。
　　見到蘇葉如此，女子‘壹’露出了壹抹自信的笑容。
　　她笑了笑，很是自信的道：“這些話，絕不是危言聳聽更不是真相囚籠，而就是事實。
　　妳知道我們的世界存在的形式對吧？
　　妳既然知道這些，那麽，妳就知道，只要將諸天小世界創造出來，並將其蘊養成長起來，到時候世界成熟了，就如同果子成熟了，采摘了果實，自然就可以達到目的。
　　妳需要的是那些特殊的寶貝。
　　而我們需要的，則是世界之心，世界意誌與天道意誌。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蘇葉沈默不語。
　　那女子又道：“這種事情，我們當然也可以找別人，比如說妳的哥哥或者弟弟，抑或者妳的復制體之類的，但是終究沒有妳本人來得好使。
　　而且，唯有大毅力大意誌，方可踏出這樣壹條路。
　　再者，妳的元神有些特殊的因果存在，成長的方式也很奇特，天賦自然也是驚艷絕倫，億萬中無壹。
　　如今，歷經了這般過去，妳的心性也得到了升華，品性方面，也同樣沒得說——如果妳品性不行，那麽也不會守護這個院子十年。
　　十年如壹日，情感能經得起時間的沈澱。
　　這些，都是選擇妳的原因。
　　我們也很是開誠布公。
　　妳既然是重情重義之人，我們也是能完全信任妳的。
　　也希望，妳給妳自己壹個為妻子兒女贖罪的機會，也給予我們壹個機會！”
　　女子‘壹’的語氣很是真誠，說出的話語裏，每壹個字都帶著莫大的誠意。
　　這樣的話，或許對於別人而言很容易被信任。
　　但是蘇葉卻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會再與妳們合作了——我承認之前我的確是混賬，不是個東西，但卻也絕對沒有那麽狼心狗肺。
　　而妳們，不擇手段，利用魅惑乃至於因果強行引導，讓我中招。
　　這些，我已經在這十年裏完全想明白了。
　　所以，我不會給予妳們任何利用我的機會。
　　我相信，情衣若是在天有靈，也絕不會希望我繼續與妳們沆瀣壹氣，狼狽為奸。
　　至於說時間軸什麽的……
　　那些也無所謂了。
　　過去的就過去了。
　　但是活著的，卻壹定還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我不會因此而沈淪，而是會嘗試著去熱愛這個世界——盡管這個世界以黑暗侵蝕我、腐朽我，但是我壹定要付出壹切。
　　為了情衣和她的兒女，我願意成為這個世界的護道者，努力的抹去我所能看見的所有黑暗。
　　我相信，只要有愛，這世間就壹定會有奇跡！”
　　女子‘壹’聞言，頓時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了起來。
　　似乎她絕沒有想到，催熟出來的蘇葉，竟是會扭曲成了這樣，心性反而徹悟了！
　　原本這是壹個真正的魔頭般的混賬東西，連妻子都殺，連兒女的天賦本源都想要奪取——這已經是黑到了極致！
　　無論是否被魅惑，若是本身行得正，影子又怎麽會歪斜？
　　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很明顯，蘇葉本身就不是個東西，就是個畜牲！
　　這時候害死了妻子和兒女，反而變得偉大崇高了？
　　女子‘壹’甚至恨不得冷笑，恨不得大口嘲諷。
　　但是她看到了蘇葉眼中的堅定目光，那是壹道光，讓她很心慌。
　　“這世間，從來沒有希望，沒有愛，更不會有奇跡！”
　　女子‘壹’有些破防，說出的話似乎有些歇斯底裏。
　　她以為，十年之後，悲慟已經滲透到了蘇葉的身心與靈魂，可以通過逆轉時間甚至穿越時間，來拯救他的妻子兒女，完成對於他的布局和利用。
　　可如今，兩件事全部失敗了。
　　第壹，蘇葉不認債——因為協議上是，他輸掉了妻子和兒女，但是這個協議沒有成功！
　　為什麽沒有成功？
　　因為妻子兒女因為他們的賭鬥而提前自斬，死了。
　　換句話說，因為這件事提前曝光，以至於妻子兒女被迫害死了。
　　之前蘇葉說認，那是這個賭鬥本身無可挑剔的情況下才認。
　　如今，這壹切本身存在破綻和漏洞，是需要蘇葉二次確認的。
　　天道，同樣不會留下這樣直接的破綻。
　　所以，所謂的復蘇南宮情衣和其腹中的兒女，另外壹層意義就在於，讓這個‘賭鬥’真正的完美執行！
　　這也是第二點的核心之處。
　　只要蘇葉接納了這個聯手的要求，就等同於默認，壹切就全部生效了！
　　可惜，兩點全部沒生效。
　　因為蘇葉已經不認！
　　“這世間，從來沒有希望，沒有愛，更不會有奇跡！”
　　女子‘壹’說了壹次之後，又忍不住再次冷聲呵斥出這樣的話語。
　　蘇葉卻只是冷哼了壹聲，語氣同樣淡然堅定：“這世間或許從來沒有希望，但是我卻可以成為自己的希望，成為情衣和孩子的希望——以此，而成為她們甚至是全世界的希望之源！”
　　“沒有愛，那我便是真愛之源！”
　　“不會有奇跡，那我本身就是奇跡！”
　　“我始終相信，源於真愛的希望，源於希望的真愛，都可以創造奇跡！”
　　“妳們——等著瞧！”
　　“我蘇葉不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算東西，甚至禽獸不如，但是我依然是壹個純粹之人。我的確也會犯錯，也犯了錯。
　　但這不可怕！
　　因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願意浪子回頭！
　　我願意徹底改過自新！
　　不為了任何人，只為——她和孩子可以有壹個美好的未來。
　　我會付出所有壹切，爭取壹切的因果，累積壹切的功德，只為她們可以有壹個美好的下壹世。
　　至於說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就能彌補我犯下的錯？
　　回到過去就能覆蓋掉我對她和我們的孩子造成的傷害？
　　那不過就是自欺欺人罷了！
　　而即便真的可以——那我也已經不配。
　　她們，值得擁有更好的！”
　　“另外，妳們的確是贏了開局，贏了布局，但是妳們永遠也贏不了我蘇葉的心，贏不了我蘇葉的魂！”
　　“我蘇葉，從此，絕不會跪下，更不會當狗！”
　　“永遠，永遠都不會！”
　　蘇葉壹字壹句，說完之後他冷冷的看了那女子‘壹’壹眼，淡淡道：“回去吧！順便告訴鴻蒙古堡的那群功德交易使者——這筆仇，我記住了。
　　妳們弄不死我，我就會將妳們往死裏弄！
　　妳們想要整個世界黑暗，我偏偏要充當最大的希望之源，點燃世間壹切的黑暗！”
　　蘇葉的語氣格外的堅定。
　　語氣之中，更是殺氣騰騰。
　　但是哪怕是煞氣，卻也是蘊含著光芒的殺氣。
　　因為那所謂的仇，也只是希望光芒覆蓋黑暗，以及，對於這群深陷黑暗的存在的壹種救贖！
　　這樣的心態，無懈可擊！
　　女子‘壹’很是不忿，終於忍不住，顯化出了南宮情衣染血的臉，顯出了她死亡之前的怨恨模樣，想要引出蘇葉的心魔。
　　蘇葉卻只是平靜的看著，隨即柔聲開口道：“多謝妳再次讓我看到情衣，但是妳不了解情衣，哪怕是死，哪怕是後悔，她卻不會恨。
　　她的死，只是對於我的警醒和勉勵——我雖然禽獸，卻不至於如此狠毒。
　　所以她多半已經猜到我被控制了。
　　妳這些做法，是不符合她的性格的，所以因果立不住。
　　當然——妳這麽表現，我反而心裏好受了壹些。
　　所以，妳可以以這樣的狀態來殺我，來折磨我，越是如此，可能我的成長越是快，心魔越是會淡化。”
　　蘇葉很是自然，半點兒防備都沒有。
　　可偏偏如此，女子‘壹’的所有手段便無論如何都施展不出來。
　　哪怕是化作兇魂蠶食吞噬蘇葉的魂，竟是都直接穿透而過，完全無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