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此局難解

　　當這壹劍刺中自己時，卓君彥只覺得他仿佛被壹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刺中，就像是有天神抓住他的手臂，呼啦啦的猛然撕扯。
　　下壹刻就見卓君彥的左臂已炸成齏粉，卓君彥更是狂吐鮮血飛退。
　　“君彥！”
　　壹直在屋內觀察這壹幕的歸小貓，龍暖煙同時沖出，羽未央想出，卻被雪方晴壹把拉住。
　　她看看雪方晴，雪方晴堅定的搖頭，低聲道：“我們不能出現在她面前，她會察覺我們的變化的。”
　　羽未央心神壹顫，只能駐足不前，看著遠處的卓君彥。
　　此時卓君彥已被歸小貓和龍暖煙扶起，歸小貓更是惡狠狠的瞪著蒂娜。
　　要不是她親眼看到這壹劍是卓君彥自己刺下去的，恐怕已經撲上去活撕這女人了。
　　龍暖煙忍不住道：“妳瘋了？她都說了這是專克宿主的。”
　　卓君彥嘿嘿笑：“她不也說了沒集全嗎？現在不敢受，等集全了可就不好感受了……半成品，更好發掘啊。”
　　他笑得嘿然得意，仿佛不是丟了壹條手臂，而是又多了壹條。
　　就連蒂娜都震撼不已。
　　她連連搖頭：“妳真是個瘋子……即使它沒有集全，它的威力已然無比磅礴，妳會把自己害死的。”
　　卓君彥壹笑：“那妳為什麽要帶它過來？”
　　蒂娜無言。
　　卓君彥笑道：“因為妳知道它靠不住，對嗎？”
　　蒂娜終於道：“它終究要刺到了才能發揮作用，傷不到就沒有意義，而且它本身也不是不可被摧毀的……它有太多限制，指望它從不現實。事實上這把針對宿主打造的劍自問世以來，就沒殺過幾個宿主……它就像壹個倒黴孩子，總是會經歷種種磨難，甚至到最後自己都斷掉。但我要是早知道妳會以身試劍，也許這壹劍就該由我來刺，那就壹了百了。”
　　“哦？是嗎？”卓君彥已站起身來。
　　他看看自己的手臂，全不在意，笑道：“那我有個問題，這把劍是怎麽斷的？”
　　蒂娜默然片刻，終於道：“被壹個宿主打斷的。”
　　“哈哈哈哈！”卓君彥放聲大笑：“妳終於開始說實話了。是的，這就是問題所在。命運早已決定了這把劍，它真正能隕落的只是它自己！所以別再拿劍跟我說事。我不在乎妳擁有它，它殺不了我。今天這壹劍，將會是它對上我最後的輝煌！這樣的榮耀，我不會給別人，只會由我自己來承擔！”
　　蒂娜咬牙切齒：“妳太狂妄了，卓君彥。既然這樣，那妳就和我壹起去爛柯山，拿到劍環，讓它真正恢復完整，然後再感受壹下它的威力。”
　　“好！”卓君彥壹口答應。
　　隨手壹招，壹把劍鞘落入手中。
　　卓君彥將隕落之劍插入劍鞘，然後用布條包裹劍柄，省得那系統繼續叨逼叨。
　　這才道：“從現在開始，這柄劍暫時由我掌管。等到了爛柯山，我會把劍交給妳。”
　　蒂娜問：“妳要它幹什麽？”
　　“這個妳別管，但總之，到了爛柯山以後，我會按照約定把劍還給妳。”
　　“妳是要在此期間，掌握對抗它的方法？”
　　卓君彥壹笑：“隨妳怎麽理解。”
　　蒂娜深吸口氣：“好！什麽時候走？”
　　“七天後出發。”
　　“為什麽還要等七天？”
　　“總要做些準備，防止有人在我離開時搗亂。”
　　蒂娜點頭：“我到時候來找妳。”
　　說著便自離開。
　　目送蒂娜離開，卓君彥嘿嘿壹笑。
　　轉身回到屋內，羽未央雪方晴抱住他：“妳怎麽樣？”
　　卓君彥嘿嘿壹笑：“前所未有的好。”
　　“壹支胳膊都沒了，還前所未有的好？”羽未央狠狠瞪他。
　　“反正還能長的。”卓君彥看看手中的隕落之劍：“逆命之刃！我知道它為什麽能對宿主造成重大傷害了，而那正是我所期待的。”
　　羽未央愕然：“妳是說……”
　　卓君彥嘿嘿壹笑：“隱者，龍使，逆命之刃都是使用同壹種手段，就是混亂系統。為什麽可以無視宿主的防禦？因為那其實不是他們的攻擊，是來自系統內部的攻擊啊。宿主力量越強，就對自己的傷害越重！”
　　未完成的隕落之劍，本來沒那麽大威力。
　　之所以會對卓君彥造成這麽大傷害，主要還是因為這是卓君彥自己對自己下手的原因，到不是他下手狠，而是他身為宿主，隕落之劍又是逆命之刃，雙重詛咒，負負沒有得正，反而爆發——這把劍就不是宿主能用的。
　　原來是這樣？
　　四女恍然大悟。
　　羽未央疑惑：“這麽重要的劍，她就這麽給妳了？”
　　歸小貓笑道：“自然是因為她知道不是夫君的對手，再加上夫君也還算有信譽，也就只好給了。”
　　雪方晴卻搖頭：“問題是她壹開始就不該帶過來。”
　　歸小貓壹滯。
　　是啊，蒂娜既然要來見卓君彥，那就不該在劍還沒完成，又不打算使用的情況下帶過來。
　　龍暖煙也道：“尤其她還是主動提起了劍的事，看起來到象是主動給妳送劍的。”
　　“唔。”卓君彥壹笑：“我知道什麽原因。”
　　“什麽原因？”眾女壹起問。
　　卓君彥回答：“因為蒂娜不是為靈宮做事，她就是在為周觀弈做事，這事……是周觀弈安排的。”
　　什麽？
　　四女同愕。
　　但下壹刻他們都反應了過來，異口同聲道：“無垢天女！”
　　沒錯，蒂娜不過是又壹個無垢天女。
　　她本來就是術士，有周觀弈的幫助，要加入靈宮並不算太難。
　　“為什麽周觀弈要把劍用這種方式給妳？”龍暖煙問。
　　卓君彥冷笑：“因為他想篡奪命運的權柄，做天下的棋手！”
　　卓君彥早就看出來了，周觀弈野心勃勃。
　　為什麽他行事總是以交易的行事，且不搶先——他本可以很早就拿到剩下的月影紗的。
　　就是因為他在下棋！
　　命運以天下為棋，妳動壹步，我動壹步，是為天下棋手。
　　周觀弈想要成為這樣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經有了具體的目標方向，那麽他就必須按這個路數去走。
　　而系統和命運很明顯是有著密切關聯的。
　　同時那被稱為虛的命運，顯然也不是聖靈兩宮的朋友，正因此，彼此也在算計。
　　在這種情況下，周觀弈讓蒂娜把劍送過來，必然也是他的壹步棋，至於這棋背後有什麽妙用，則只有他知道了。
　　甚至蒂娜故意拉周觀弈下水，破壞卓君彥和周觀弈的交情，可能都是這棋路的壹部分，只是卓君彥沒有上當，硬生生又把交情拉了回來。
　　疤面殺神壹生強橫，如今卻鐵了心要和周觀弈“做朋友”，也不知他知道這個會怎麽想。
　　這壹連串復雜的事弄的眾女皆頭大，便是心思靈慧如羽未央雪方晴都搖頭不已。
　　誰能想到事情的矛盾會到這種地步，果然天下表象看不得，壹山還比壹山高。
　　這刻卓君彥看著隕落之劍，眼神中已現出熾熱光芒：“有了它，我破解系統，擺脫鉗制，甚至超越系統的幾率就更大了。”
　　此劍是逆命之劍，破壞系統，好比病毒。
　　對卓君彥來說，那的確是壹個對付系統的強有力的外部手段。
　　雪方晴問：“蒂娜知道這點嗎？”
　　卓君彥搖頭：“她肯定不知道。”
　　“那周觀弈呢？”羽未央問。
　　卓君彥沈默了。
　　良久，他搖頭：“我不知道，我猜他未必知道，但可能有感覺。”
　　“為什麽？”
　　卓君彥緩緩舉起隕落之劍：“因為沒有哪個瘋子會壹直研究如何脫離系統，也沒有哪個瘋子會願意做這樣的嘗試，更沒有哪個瘋子會把自己安身立命的系統，作為……終級的敵人！”
　　卓君彥說這話時，當真是豪情萬丈，更是自信滿滿，看著那劍，眼神中充滿著熱切與激揚之情。
　　卻是聽的眾人汗顏。
　　也只有卓君彥，方有如此豪情與鬥誌了。
　　放下劍，卓君彥說：“周觀弈是個棋手，他只能看見表，看不到心！所以我猜他或許會有感覺，但看不清楚，難以確定，有些事，他也只能見步行步。”
　　龍暖煙道：“可命運弄人心，他怎麽會看不到？”
　　“命運也只是影響，不是操弄。更何況，棋弈天下，操弄人心是他的追求，不是他已經擁有的手段！”
　　——
　　走過長長的回廊，繞過壹片花園地，春姑走上水榭上的廊道，壹路行至小亭。
　　亭下，周觀弈正在下棋。
　　壹人獨弈。
　　每當他落下壹字，對面也會落壹子，仿佛有個透明人在與他下棋壹般。
　　他便這般認真的看著棋盤，有時甚至還會陷入長考的狀態。
　　春姑道：“他同意了。”
　　周觀弈淡淡的嗯了壹聲。
　　春姑便道：“妳不打算做些什麽嗎？”
　　周觀弈輕輕嘆息著：“我沒想到他會這麽看我，這讓我有些煩惱。”
　　春姑便笑：“這步棋，確實有些出人意料。所以妳在猶豫？”
　　周觀弈看著棋盤：“妙棋下人心……不管他是真是假，至少他是這般落棋，我便不能悔棋，不能不應棋。”
　　說著周觀弈再下壹子，卻是偏離了先前的糾葛之地，落在他處。
　　這壹子落，春姑明白了：“妳打算放任他？”
　　周觀弈搖頭：“我沒的選擇，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
　　“妳不是壹個把事情交給希望的人。”
　　“三生轉生，每壹世都是上壹世的希望，所以，我壹直在希望。”
　　春姑笑了：“聽起來有些糟呢。”
　　周觀弈便嘆氣：“是啊，很糟糕。致命的壹步，若這壹步，他讓我失望，我可能會滿盤皆輸。可如果背了本心，這路也便斷了。算他人心之前，先算己心。那已經選擇的路，不容反悔……落子無悔。”
　　對面的空氣又落壹子。
　　周觀弈便再落。
　　當棋子落下時，棋盤上大勢壹變。
　　周觀弈凝神看著，眉頭緊鎖：“這局……看不懂。”
　　連周觀弈都看不懂的棋局？
　　春姑愕然：“妳怎麽會看不懂？”
　　周觀弈苦笑：“我是周觀弈，本是觀弈人，如今卻入局。身在局中不自知，有些局看不懂，也正常。”
　　說著他擡頭：“下了場，就要有下了場的覺悟，天下豈有事事順心之理。”
　　說著他長身而起：“爛柯山的事，暫時先交給蒂娜，我們把其他地方的事處理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