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5章 人？

　　郝仁沒想到他在這裏再度看到“血之王”的名號並不是在巫師留下的手稿中，而是在壹個普通人類留下的日記裏。隨著數據終端將那些羊皮紙上殘存的字跡都解析完畢，壹些事情開始明朗起來。
　　日記裏提到的“海默溫”與宅邸外的名牌壹致，現在可以確定此人便是這座小鎮“多米爾”以及周邊若幹地區的主人，是壹名鄉下偏僻地方的小貴族，而留下這些羊皮紙的人並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只能確定他是海默溫的管家。日記裏提到的應該都是在鎮子產生異變前最後壹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從字裏行間都可以讓人體會到書寫者情緒的不安：壹系列怪誕的事件籠罩了小鎮，陰影和動蕩充斥著多米爾。
　　事情的開端似乎是傳染病，莉莉從靈體那聽來的消息和羊皮紙上的文字都記錄了這壹事件。鎮子上的小孩子紛紛感染壹種令人逐漸失去體力的怪病，而且尋常醫藥毫無效果——在當時那個黑暗籠罩的年代，這種事情隱含著恐怖的味道，人們會自然而然地將其聯想到巫術和詛咒上去。而這裏的領主海默溫面對流言擴散的情況並沒有做出絲毫處置，他“性格發生了變化，聽信於壹名來歷不明的所謂學者”，這名領主不但沒有想辦法去治愈疾病，反而發動了審判女巫的行動，這次行動便是在那名外來“學者”的推動下進行的。
　　關於女巫的部分記載不多，郝仁無從推斷那是個遭受陷害的普通女子還是個真懂魔法的巫婆，唯有女巫屍體被焚燒時產生了巨量煙灰壹事讓人頗有些在意，這似乎能印證鎮子裏隨處可見的黑灰。如果那是個真正的女巫，那麽小鎮中的灰燼大概是某種詛咒的結果。
　　郝仁和薇薇安的主要註意力還是放在那個“學者”身上，毫無疑問，他便是那個留下“血之王儀式”的巫師。
　　郝仁壹邊翻閱著數據終端解析出來的文本壹邊問薇薇安：“這種事情在當年很常見麽？”
　　“妳是說巫師和詛咒？”薇薇安眉毛壹挑，“差不多吧。巫術，魔法，被詛咒的城市和村莊，各路驅魔人和邪魔的明爭暗鬥，還有在夾縫裏戰戰兢兢又不知所措的普通人……那可是個混亂的時代，獵魔人和異類都還沒有完全淡出普通人的世界，死於非命的人真是不能再多。不過這個鎮子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它整個被拖進了異時空裏，發動這種魔法的巫師實力高強，而且肯定借助了某種外部的力量——比如煉獄之門。反正壹個普通巫師是沒這種本事的。”
　　郝仁手裏的動作壹下子停住：“妳說是煉獄之門的力量把這個鎮子困在這個時空裏？”
　　“時空歪曲的開端應該是煉獄之門，但現在大門肯定關閉了。”薇薇安擺擺手，“煉獄很不穩定，不可能維持開放幾個世紀之久。”
　　郝仁哦了壹聲，繼續檢查那些文檔。老管家留下的記錄還有這樣壹些信息：
　　“……我發現那個學者總是拿著壹本黑色的書，他在讀那些書的時候臉上會露出怪異的表情，任何壹個受到庇佑的人在閱讀有益的書卷時都不應該露出那副模樣……我詢問他有關那本書的事情，遭到了冷淡的對待，他說那是壹本手抄的聖經，但因為壹些信仰上的原因，他不能讓任何人碰它。這足以引起我的警惕：什麽樣的聖經會拒絕壹個有良知的人去觸碰？除非那是魔鬼的經書……”
　　“……我終於找到機會，掃了壹眼他拿在手裏的黑色怪書，那個陰鷙的男人很快發現了我的舉動，他的眼神在壹瞬間非常可怕，雖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他那時候終於脫去了‘學者’這個冠冕堂皇的外殼。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壹個人的眼神可以陰毒到那種程度……那是對魔鬼出賣靈魂才會換來的眼睛，就像玻璃壹樣冰冷無情，他真正的眼球肯定早就掛在魔鬼的壁爐架上了！但最讓人奇怪的卻是那本書本身……沒有文字，就我看到的部分，書頁上只有壹片空白。現在我只能相信是上帝用他的神跡庇護了壹個虔誠的仆人，那書頁上肯定寫滿了褻瀆的符號，但幸虧我看不到。”
　　數據終端閃了兩下，表示能解析出來的文字就這麽多。
　　“這上面提到的黑色怪書就是咱們找到的那本魔法書麽？”郝仁疑惑地跟薇薇安嘀咕，“咱們沒發現魔法書上的文字消失不見啊。”
　　薇薇安搖搖頭：“應該是另壹本，巫師總不能只有壹本法術書。反正現在確認巫師的身份了，我懷疑這個鎮子在發生異變之前的瘟疫和女巫事件都是這個巫師壹手策劃的。他貌似有計劃地把鎮上所有人卷入了某種儀式裏……但就根據手頭這些資料，我判斷不出是什麽樣的儀式。”
　　二人又在這房間中到處翻找了壹圈，但並未找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最後郝仁只把那些羊皮紙收了起來，便跟薇薇安壹起回到了位於壹樓的長廳中。
　　很快其他人也先後完成自己的探索回到了長廳，眾人集合之後郝仁把自己和薇薇安的發現告訴了大家，同時詢問其他人還有沒有什麽成果。
　　“又是女巫又是巫師還又是詛咒的，我就不擅長應付這麽復雜的事。”莉莉嘟嘟囔囔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就看到好多鬼影子在這裏走來走去，看樣子都是當初在這裏幹活的仆役，妳說的那個海默溫領主應該也在其中，不過影子都太亂了，分辨不出誰是誰。另外我沒找到跟巫師有關的東西，也沒看見他的影子：他的靈體應該沒被禁錮。”
　　“我和我哥找到個地下室。”南宮五月舉起尾巴，“地下室都是爛土豆和酒桶，還有更多的灰，別的沒了。”
　　鄧肯和卡珊德拉也分別搖搖頭，表示他們負責的兩側塔樓裏也沒東西。
　　“那個巫師肯定在這裏生活過，但他的魔法書和施法材料都藏哪了。”海瑟安娜捏著下巴，“這種東西比巫師的命還重要，他不可能不隨身攜……”
　　海瑟安娜話說到壹半便突然停下，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看向二樓樓梯的方向，在壹片寂靜中，南宮三八第壹個開口打破了沈默：“妳們剛才聽到動靜了沒？”
　　莉莉的耳朵抖了抖：“聽見啦，好像是腳步聲？”
　　鄧肯和卡珊德拉馬上站起身，各自從腰間抽出壹把精致的貴族刺劍和壹把大口徑手槍（海瑟安娜家族的武裝風格），二人槍劍雙持小心翼翼地走向樓梯，但他們剛走沒幾步，壹大團黑乎乎的東西便突然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那是壹大團怪異的灰燼，黑乎乎的就像是壹團骯臟的泥團，但卻有著大致的人類外形。這團由黑灰形成的人體出現在樓梯口上之後晃了晃，隨後便笨拙地壹步壹步走下來，每走壹步都會掉落大量灰渣和塵土。而隨著壹步步靠近，這灰團上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它的外表脫落之後露出了下面的衣服和皮膚，灰團上半部分則慢慢浮現出人類的五官輪廓，當“它”走到長廳裏的時候，幾乎已經是個完整清晰的人形了。
　　郝仁他們就各自舉著武器好奇而又戒備地看著這個奇怪的“東西”壹路走來，直到“它”終於徹底變成壹個面容疲憊的中年男人。
　　從灰中走出來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發型和身上的衣飾都是中世紀富人的打扮。他剛脫落壹身灰燼的時候好像還有點恍惚，但很快便激靈壹下子清醒過來，並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壹群陌生人。
　　在楞了幾秒鐘之後，這個男人突然發出壹聲驚叫，隨後扭頭便朝二樓跑去！
　　郝仁馬上反應過來：“抓住他！”
　　壹道白光唰地沖了上去，莉莉拎著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板磚，上去壹磚就把那人糊倒了。郝仁看到這壹幕的時候還嚇了壹跳，他心說這人是從灰燼裏走出來的，萬壹身體真是由灰組成的咋辦，莉莉這壹磚下去還不給拍散了？
　　萬幸，那個男人只是被莉莉拍飛出去，但翻個身便跟沒事人壹樣又站了起來。
　　莉莉在對方再次逃跑之前果斷上去三兩下將其制服，隨後邀功似的拽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郝仁面前：“抓到啦！”
　　被莉莉用繩子綁好的神秘男人壹臉驚懼地看著郝仁：“妳……妳們要幹什麽？！妳們是人是鬼！？”
　　郝仁還以為對方就是自己在找的巫師呢，可壹聽這個口氣就感覺不對了。他詢問對方的身份：“妳又是什麽人？”
　　男人懼怕地縮著脖子：“我……我是這裏的領主，海默溫·阿赫蒂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