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壹甲子純陽

　　知道了對方厲害，胡麻也已全副心神提了起來，劈手放開了鞭子，使出平時苦練的把式，揮刀向那疤臉老者劈了過來。
　　但那老者卻是臉上帶笑，不慌不忙，使發了手裏的白骨鞭，上面的骨片啪啦啦作響，壹條白影在林子裏面晃來晃動，與胡麻鬥了個旗鼓相當。
　　胡麻這會子，已經心裏有些著急。
　　自己雙腿使出了鬼登階的功夫，飄乎不定，身法怪異，左手也轉生為死，使出了索魂手，只要抓著對方，便能將他魂魄扯出壹分來，手裏的刀，那更是殺氣騰騰，招招懟人要害。
　　平時他在把式上下功夫極深，二爺教的那三招練熟了不說，吳宏掌櫃教的把式，也是天天琢磨。
　　再加上守歲人本事厲害，平時近身搏鬥，當真沒吃過虧。
　　但如今，面對著這疤臉老頭子，竟是壹時之間討不得便宜，對方聽著似乎是司命門道，本事更比自己大了不少。
　　但守歲人的近身搏殺就是厲害，所以自己對上了他，也沒有立時吃大虧，算是用守歲人的優勢，勉強填上了這本事高低間的差異。
　　但也只是填上，若想占便宜，卻也是極難的。
　　尤其是他手裏那條白骨鞭，擡上壹下，便要掉了壽數。
　　若是多挨幾下，會不會受傷且不好說，自己的壽數便掉光了，也就是說，每個人能挨這鞭子的次數是有限的，妳功夫再深，身子再硬，挨上幾鞭子，也沒命了。
　　自己本是死人，挨這鞭子會不會掉壽數？
　　胡麻其實也對這個問題存疑，但也不敢去嘗試，畢竟被這鞭子打了，道行似乎在切切實實的被抽走。
　　每挨壹鞭，便掉些許火候，簡直像是專門針對自身道行的毒。
　　“嗡……”
　　偏也就在這時，胡麻又是忽地壹陣頭暈腦脹，身體倒像是壹下子被撕裂了，身上有種滑溜溜的觸感，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纏上了，動作壹下子就慢了幾分，冷不丁肩上挨了壹鞭子。
　　“這是怎麽？”
　　胡麻壹驚非小，耳邊已經聽見了張阿姑說的話：“那邪物愈發的近了，法壇受影響！”
　　剛剛胡麻進林子已經不慢，而且壹進來，就宰了那個耍蛇的。
　　但是那耍蛇的也陰損，人雖然死了，但他死之前放出去的那條毒蛇，卻還是個厲害玩意兒，這不是說它咬了人會怎樣，而是太邪。
　　它只要出現在了法壇旁邊，這法壇就受影響。
　　胡麻早先受到的影響，便壹是這怪蛇，二是那工匠磕頭削福。
　　胡麻壹吼震死了工匠，法壇上面的法力正在恢復，只是那雙頭蛇離得法壇越來越近，影響卻也越來越大。
　　如今本就是在與這矮胖老頭交手的時候，卻是有些顧不上那邊的事情了。
　　同壹時間，就連半空中的紅燈籠，光芒都黯淡了稍許。
　　紅燈娘娘擄起袖子，已經殺了兩壇惡鬼，但如今還剩了兩壇，可眼瞅著她那截香快要燒完了，加上法壇受了影響，她的法力也明顯有些不穩。
　　“嘩啦啦……”
　　同樣也在這時，那位崔幹娘，見著疤臉老頭擋下了胡麻，也是發著狠，急急火火的敲起了手邊的梆子，聲音壹聲接著壹聲，敲的甚是著急。
　　而隨著梆子聲響，很快就聽得林子外面，壹陣惶急的腳步聲響。
　　卻是早先跟著胡麻他們的叫花子，原本躲在了林子裏，不敢摻與這等鬥法之事，如今被崔幹娘娘叫了進來，手裏都拄著打狗棍，有的還拿了石灰，擡著壹些臭氣逼人的木桶與包袱之類。
　　“打死了這小子，今天晚上人人有燒雞吃，東昌府的胡同，還隨便妳們鉆哩！”
　　崔幹娘叫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胡麻，開口就許下重賞。
　　那些叫花子壹聽，也頓時壹個個的眼睛發亮，有燒雞吃，有娘們睡，還有什麽許諾比這更動心的？
　　有的舉起了手裏的打狗棍，有的擡起了木桶，圍住了胡麻，躍躍欲試。
　　“且慢著！”
　　冷不防的，倒是那疤臉老頭喝了壹聲：“這小子我應付得來，妳們那腌臜物離我遠些，想破了老夫的法不成？”
　　邊說著，邊舞起鞭子，用力幾鞭，將胡麻逼退。
　　“難不成要走掉？”
　　胡麻如今也咬起了牙關，腦海裏閃過了這麽壹個念頭。
　　若是贏不了，那這時候自己也只能逃了。
　　身為守歲人，拼著吃個虧，轉身就使鬼登階的功夫逃走，還是問題不大的。
　　可這樣壹來，其他人……
　　“掌櫃小哥，俺幫伱驅了這邪物，妳在那邊，卻也要加緊！”
　　冷不丁也在這時，法壇上面，張阿姑不知道胡麻在林子裏正應付什麽，但也能通過這法壇上面的油燈，看出來胡麻如今的壓力不小。
　　他本就以身犯險，進了林子，再加上有邪物到了附近，影響著法壇，那便更是麻煩。
　　來不及多想，她也低低的嘆了壹聲，表情倒有些絕決。
　　坐在了法壇之前，擡頭看向了周圍黑洞洞的夜色，卻是忽地雙手默默捧了壹道符在手心裏，然後抵住了額頭，開始低低的念咒起了什麽古怪的法咒。
　　“嗯？”
　　胡麻在那法咒念起來，便立刻感覺到了不同。
　　自己身上，總是有種滑膩膩的感覺，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纏著，使不開手腳，與這疤臉老頭動起手來，便吃虧。
　　但如今，這纏著自己的東西，卻似乎正在被抽離。
　　法壇之上，那盞油燈，也隨著張阿姑念咒，壹點壹點的亮了起來。
　　倒是張阿姑，隨著她低聲念咒，臉色卻越來越發黯，眼睛裏也有了血色，皮膚下面，竟是忽地有什麽東西遊過的模樣，而後，她印堂隱約發黑，嘴角也隱有鮮血流了出來。
　　“阿姑，妳這……”
　　此時的胡麻並不知道法壇上發生了什麽，但張阿姑身後，卻是忽然響起了壹個驚恐的聲音。
　　那是周管家，他似乎看出來了：“妳是在用自身命數，強行抗那邪氣？”
　　張阿姑並不回答，只是默默忍受著，過了良久，才低聲說道：“邪物入了法壇，總要有人受著，走鬼人初次起壇，要有師傅看著，就是怕壇裏引來了東西，第壹次起壇的人抗不住。”
　　管家已經難以形容心下驚愕：“妳們又不是真正師徒，需要做到這壹步嗎？”
　　“對俺來說無所謂的。”
　　張阿姑看著漸漸亮了起來的油燈，卻只靦腆的笑了壹下，道：“反正快要嫁人啦，傷不傷命數也沒啥。”
　　“張阿姑把那進了法壇的邪氣驅走了？”
　　另壹側，林子裏的胡麻，也是不由得吃了壹驚。
　　他能明顯感覺到，身上纏著自己的那種東西，已經被抽離，就連空中的紅燈娘娘，在這最後時分，似乎也威風了起來。
　　無疑，這是張阿姑出手，解決了那入了法壇的邪氣。
　　只是，心裏卻也猛得閃過了壹個念頭，若是這麽容易解決，張阿姑為何剛剛那麽吃驚？
　　也就是說，她看起來解決的簡單，其實，也是付出了代價的？
　　如今尚不知道張阿姑做了什麽，但心裏卻也微微生出了些壓抑，牙關咬緊。
　　“好了，孩兒們準備動手。”
　　卻也在這壹刻，那疤臉老者使白骨鞭逼退了胡麻，卻也已經在高聲喝著，那些叫花子頓時圍了上來，揮起打狗棍，有的也揚起了石灰，或是驅使了平時養的小鬼。
　　崔幹娘更是得著空子，忙忙的念咒，林子外面，壹個個的紙人飄了進來，將胡麻圍在了中間。
　　她會驅使紙人擡轎，也是她的壹個法，只是這法不算厲害，與人鬥法時用不上，但如今用來圍困胡麻，讓孩兒們動手，卻是好的。
　　眼見得周圍密密麻麻，四下裏都是邪氣直沖面門，各種兇險讓人心驚。
　　胡麻便也忽地發了狠。
　　他本就是法壇得了清靜，狀態回升之時，而如今，則更是毫不猶豫，三柱香，同時插進了香爐。
　　早先，他還從來沒有用過三柱香的修為，如今，卻是壹點也不保留了。
　　留神了壹整路，如今亮了底牌，便也要解決所有麻煩。
　　“呼！”
　　同樣也在他這麽做了時，張阿姑正看著胡麻的油燈壹點點恢復，亮了起來，心間稍慰。
　　卻是冷不丁的，那油燈竟又忽地爆漲壹截，照亮了周圍十幾丈的距離。
　　突如其來的變化，就連張阿姑也大吃了壹驚，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林子裏，這法壇雖然是她接了手，卻仍是胡麻的壇，壇上的燈是胡麻的道行。
　　只是這道行，怎地壹下子高了這麽多？
　　而在她身後，周管家也是心裏壹驚：“小掌櫃這身本事不太對頭啊……”
　　“……難道他終於使了那枚銅錢？”
　　“……”
　　“嗤！”
　　那疤臉老者也正要退出戰團，讓人將胡麻圍攻至死，卻冷不丁，胡麻忽地伸手，臂手抓住了他的白骨鞭。
　　那疤臉老者壹怔，便要大笑：“妳這可是不知……”
　　“死”字尚未出口，便忽地臉色大變，胡麻竟是壹身道行大漲，劈手抓著白骨鞭，便是用壹扯，竟從他手裏奪了過去，然後順勢壹攪，斷成了數截，骨件七零八落，灑在了地上。
　　疤臉老者壹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擡起頭時，已經壹臉的驚怖：
　　“純陽童子命，壹甲子功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