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說話的人皮

　　“滿嘴順口溜，這是要考研？”
　　胡麻聽著二鍋頭的話，心裏也暗暗吐槽，忙問究竟。
　　“這是明州府這邊的童謠，說的就是這幾十年來，明州府裏的三害。”
　　見說到了這些，二鍋頭便低低的嘆了壹聲，細細與胡麻說著：“這壇兒教，指的便是妳剛說的那些人，此前壹度鬧的厲害，十裏八鄉的壞種都做了他們的徒弟。”
　　“他們不教正經本事，全都是學了各路的邪法，尤其是那壇姑姑，專挑了身家清白的女娃，吞針剝皮，五刑三術，折磨的怨氣十足，養於壇中，便可以借其怨氣傷人，防不勝防。”
　　“那蟲兒門也是壹群邪門行子，擅長用蟲蠱害人，可說防不勝防。”
　　“而上門的花子，是說當時有個瞎眼的叫花子，邪性的很，他看上了誰家，便過去要好吃的好喝的，甚至還想要個大姑娘，主人家自然不能答應，肯定打他出來。”
　　“但偏偏他懂得叫魂妖術，對著大門唱壹段蓮花落，這家裏不是破財，便是死人，實在搞得鄉裏鄉親的都害怕了。”
　　“鬧的最兇那陣，城裏人自發出來，打死了多少叫花子呢，都擱城外埋了。”
　　“……”
　　“妖裏妖氣……”
　　胡麻順著他的描述，細想著，忍不住道：“現在這三害呢？”
　　“沒了。”
　　二鍋頭道：“咱紅燈會壹起來，這曾經的三害便都銷聲匿跡了，只剩了咱紅燈娘娘壹害。”
　　“？”
　　胡麻倒是怔了怔，想著這描述有點古怪。
　　說著，便又聽二鍋頭道：“不過，聽兄弟妳壹說，古怪的也在這。”
　　“壇兒教是厲害，天天研究這陰毒邪法的沒個簡單的，但是早兩年的，聲勢便敗了，還有人說他們都已散了，逃去了各個地方。”
　　“但早先妳們那莊子出了事，這吳掌櫃便說是壇兒教的人作祟，咱們過去查了，也看不出個真假，畢竟伱們那個莊子，離老陰山實在太近了。”
　　“無論什麽妖人邪祟，犯了案子，往八百裏老陰山裏壹鉆，到哪找去？”
　　“……”
　　“我們老陰山成啥了？”
　　胡麻聽著，也有些頭疼，如今過來久了，倒下意識把老陰山當老家了。
　　不想這些壞人去。
　　“反正是真是假，妳先盯著點。”
　　二鍋頭也未多說，兩人交換了壹下情報，便道：“壇兒教會再回來的事情，那吳掌櫃可是從來沒跟上面提過，冷不丁的，倒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真是壇兒教的余孽作祟，憑妳這剛剛入了門道的本事，怕是不太好對付啊……”
　　“……”
　　胡麻答應了下來，表示自己不會魯莽冒險。
　　可從本命靈廟裏退了出來，心裏卻也在默默的琢磨著，這壇兒教去而復返，而掌櫃又絕口不跟上面提起的原因。
　　這麽著壹來，壓力倒壹下子來了自己身上。
　　剛剛其實自己也可以開口，直接求二鍋頭相助，可這話說不出來，若真是有什麽好處，那叫了二鍋頭過來，甚至多叫幾個，也沒什麽。
　　可如果只是吳掌櫃的私人恩怨，那自己是欠了吳掌櫃人情的，躲不好躲。
　　叫了二鍋頭插手進來，卻有點不像話了……
　　不是說不舍得為了吳掌櫃和吳禾妹子，欠二鍋頭壹個人情。
　　主要是這種隔了壹層的事，二鍋頭便是答應，心裏估計也是會不舒服的。
　　倒是只能先走壹步看壹步了。
　　如今自己加緊了心思琢磨這守歲人的本事，但壇兒教的人，卻也壹直沒有真的出現。
　　他現在已經不只是讓夥計們晚上巡夜，便是白天，也時不時的到鎮子周圍各個村子裏去轉悠，壹旦遇到了可疑人物，便及時過來匯報。
　　如今已近入深冬，行商少了，而這些夥計們在這裏呆的久了，鄉裏鄉親的，也都混了個臉熟，若是有生面孔進來，很容易發現的。
　　可偏偏，壹連月余過去，確實什麽也沒有發現。
　　但也就在胡麻都開始懷疑老掌櫃是不是疑神疑鬼，虛驚壹場時，這天周大同從外面回來，卻是神神秘秘的找到了自己，興奮道：“有了，麻子哥，我發現了有戶人家很蹊蹺……”
　　“什麽時候改叫我麻子哥了？”
　　胡麻都怔了壹下，但也不及多問，忙道：“哪裏？”
　　“石崖子村……”
　　周大同壓低了聲音道：“賣豆腐的那個趙家寡婦……”
　　“怎麽又是寡婦？”
　　胡麻聽著都離奇了，大同喜歡寡婦他是知道的，但如今可是正事呀……
　　“我說真的呢……”
　　周大同神神秘秘的道：“妳說讓咱註意生臉孔，確實沒看著，但前天晚上，那賣豆腐的趙寡婦家裏，有個看不見臉的男人，翻墻頭進去了……這事能正常？”
　　“這事很正常吧？”
　　胡麻眼神奇怪的看向了周大同：“妳沒得用，還不讓別人用了？”
　　“不是……”
　　周大同忙道：“關鍵是進去了，這壹晚上沒出來啊……”
　　“而且趙寡婦第二天就不開門了，只說是病了，那人多半現在都還在她家躲著呢！”
　　“……”
　　“嗯？”
　　這麽壹說，倒確實古怪了，進了寡婦家，天亮都不出來，這事太不專業，確實不像村裏人的行徑。
　　再者寡婦門前是非多，不是隨便講的，壹個女子孤身住著，本就容易被妖人邪祟盯上。
　　心裏飛快想著，他也忽地反應過來，向周大道：“妳怎麽知道的這麽仔細？”
　　“村頭老太太告訴我的啊……”
　　周大同道：“我天天跟她們聊天，十裏八村的什麽事不知道？”
　　“……了不起！”
　　胡麻也壹時不知怎麽說他，這周大同不是個老實的，凈幹些出人意料的刁鉆勾當，偏偏這門本事，倒確實挺有用的。
　　進了內院，跟老掌櫃壹說，懶懶散散的他，也認真了起來，穿上衣服跟胡麻出門。
　　掌櫃的心急，便要牽了馬騎上，胡麻卻是想到，這般大張旗鼓的過去，對方沒準早就有了提防，察覺了不對，撒丫子就跑，朝著老陰山裏壹鉆，那誰也沒招。
　　於是便讓夥計拉上了壹輛大車，車上放了幾袋子糧食，兩匹布，車上藏了棒棍還有趙柱的糞叉，打著往石崖村換幾只羊的名號，趕了過來。
　　他們莊子裏，倒是每隔壹段時間，便有糧食送來，還跟著來點血食，是他們的供養。
　　但其他壹應事物，也多是從周圍村子裏換，這倒很常見。
　　因著胡麻“瘸了腿”，所以他倒是坐在了車上，周大同拉著，周梁和趙柱在壹邊推著，老掌櫃也跟在旁邊走著。
　　待遇還是不錯的。
　　申時出了門，走了約半個時辰，天色快黑時，便已經來到了石崖村子，胡麻先向周大同問明了地方，便讓他帶了糧食，去村子裏換羊，自己卻跟老掌櫃，隱入了黑影裏。
　　不多時，他們便壹前壹後，來到了村頭的某個瓦房前。
　　如今才剛入夜，村裏不少人家，點起了油燈，做著入冬的針線活，但這做豆腐的趙家，卻是安安靜靜，站在了院子外面，向裏面看去，黑燈瞎火，壹點亮沒有。
　　看了壹眼掌櫃，只見他低頭沈吟，然後擺擺袖子，讓胡麻後退。
　　他自己卻是徑直上前，輕叩了幾下大門，道：“家裏有人在麽？過路的討碗水喝。”
　　胡麻聽著都無語了。
　　這寒冬臘月的，有幾個出門的，況且妳這大晚上的過來討水，正常人家也不敢開門吧？
　　但老掌櫃的叫完門後，便負手站在門口，默默等著。
　　不多壹會，那院子裏，忽然響起了壹個虛弱的女人聲音：“俺家沒有男人，俺又病著，不方便開門。”
　　“客人去別家討吧！”
　　“……”
　　胡麻早先來過石崖村，見過這賣豆腐的趙家女人，聽著似乎確是她的聲音。
　　但老掌櫃的聽了，卻是忽然冷笑壹聲，道：“病了？”
　　“那好，我會瞧病，進去給妳看看！”
　　“……”
　　院子裏面，良久沒有人回答，胡麻意識到了不對，拄著拐棍，準備上前踹門。
　　卻不料，剛準備起腳，那大門竟是忽地打開了。
　　黑洞洞的院子裏，壹個身體似乎有些虛弱的女人站在門裏，手裏還端著壹碗水，咋壹見門口站著兩個男人，她似乎也有些害怕，慢慢的把水放在了門邊，便要再次關門：
　　“夜裏不便請人進屋，客人妳喝了水就走吧……”
　　“……”
　　這壹下，倒是讓胡麻覺得意外了。
　　卻不料，眼見趙寡婦要關門，掌櫃忽然伸手撐住了門板，定定看著那寡婦。
　　寡婦嚇了壹跳，趔趄後退了幾步，驚慌道：“妳們……妳們怎麽……”
　　胡麻正自心裏微疑，想著這寡婦若是叫喊起來，村裏人趕來，這事怕是會很不好看。
　　夜闖寡婦門，可是村裏大忌，正經人都翻墻頭的……
　　但掌櫃的擋了門，卻根本不多說什麽，忽地壹口氣向前吹去。
　　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是，那隔了四五步的趙家寡婦，偌大壹個活人，竟是直接被這壹口氣吹了起來，沒重量似的，晃晃悠悠，直飄出了兩三丈距離，才輕輕落在了地上。
　　下壹刻，老掌櫃已大踏步沖進了院子，直向堂屋而去。
　　胡麻則是緊隨其後，進了院子，到那寡婦身前壹看，卻見哪裏有什麽活人，竟是壹張薄薄的人皮，裏面用了竹竿藤條撐著。
　　想到了剛剛還與她說話，心下不由驚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