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來

烽火戲諸侯

玄幻小說

二月二,龍擡頭。
暮色裏,小鎮名叫泥瓶巷的僻靜地方,有位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八百六十八章 幹架

劍來 by 烽火戲諸侯

2024-7-24 21:51

  (久違的小章節……)
  蠻荒三月,玉鉤已落人間。
  蟾宮舊主賒月已經遠在浩然,此輪明月淪為壹處無主之地。
  而曾經居中而懸的那輪“皓彩”明月,有壹處死氣沈沈的遠古仙宮遺址,似乎曾經經歷過壹場術法通天的大戰,占地廣袤的府邸,昔年綿延不絕的數百座建築,好像被壹氣呵成夷為平地,只剩地基。
  哪怕是齊廷濟在內的幾位劍修出手拖月,廢墟依舊沒有絲毫異樣,直到白澤在曳落河現身之後,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動靜。
  壹只占據明月將近三分之壹疆域的龐然蜘蛛,破土而出後,它瞬間化作人形,身形佝僂的老者容貌,再張嘴壹吸,似乎將月色悉數吸入腹中,再壹吐,就是壹把長劍。
  正是這位遠古妖族劍修,先前突兀壹劍將負責開路的寧姚劈落人間。
  之後便是寧姚仗劍重返戰場,壹劍將它重新劈入明月深處的老巢當中。
  它擡頭瞥了眼那個兇悍無比的小婆娘,運轉壹門本命神通,查探虛實,有點不敢置信,不到壹百歲的人族劍修?
  這頭遠古大妖,忍不住用那古老言語,罵罵咧咧,破口大罵白澤做事情不地道。
  心中惴惴,難不成萬年之後的劍修,修行資質、劍道境界都這麽可怕嗎?
  那自己醒來,又能如何?根本不頂事吧?
  它再迅速散開心神,看了其余幾個劍修,還好還好,雖然境界都高,不過相比那個殺氣騰騰的小姑娘,年紀都算不小了。
  豈不是要被圍毆,它二話不說,施展出壹道本命遁地術,直接從老巢穿過整個明月,然後舉目遠眺,大吃壹驚,咦,蠻荒怎麽少了壹輪明月?
  那就選擇那個蟾宮好了。
  壹道白光瞬間牽連皓彩與蟾宮。
  結果那位女子竟然不依不饒,幾次劍光散開復聚攏,就直接禦劍繞過半輪明月,劍光之快,不可理喻。
  她攔住去路,問道:“要去哪裏?”
  既然雙方都是劍修,只問壹劍自然不夠。
  矮小老者瞇眼笑道:“小姑娘脾氣這麽暴躁,小心找不到道侶。”
  老者言語,與如今的蠻荒大雅言,差異不小,寧姚勉強聽了個大概意思。
  寧姚懶得廢話,剛要遞劍,她突然視線偏移,望向老者身後極遠處。
  是壹個禦風遠遊而來的家夥。
  寧姚松了口氣。
  原來陳平安並未直接返回劍氣長城,而是手持壹張奔月符,先到了氣象相對平穩的蟾宮明月,然後沿著那條好似在兩月之間架起壹座橋梁的蛛線,同時再次祭出壹張奔月符,最終趕來這邊。
  陳平安當下臉色慘白,雙手籠袖,就像壹個大病尚未痊愈的病秧子,此刻站在在那條蛛線上,身形微微晃悠,微笑道:“就在這裏,不用找。”
  他望向那頭飛升境巔峰的遠古大妖,將壹輪明月深處作為藏身之所,棲息養傷之地。
  陳平安朝寧姚笑了笑,以心聲說道:“不用擔心我,妳們只管繼續拖月。”
  寧姚點點頭,毫不猶豫就返回先前道路那邊,繼續出劍不停,穩固那條開天道路。
  先前她忍不住轉頭回望壹眼。
  寧姚發現陳平安就在看她。
  可能是他心有靈犀。可能是壹直在看她。
  寧姚負責出劍開路,硬生生以劍氣和劍意,維持那道連接蠻荒與青冥天下的大門。
  此舉類似當年老大劍仙的舉城飛升。
  齊廷濟現出法相,將壹身劍氣籠罩明月千裏疆域,就像壹條繩索,在明月前方拖拽前行。
  刑官豪素,置身於壹輪明月中,祭出本命飛劍“嬋娟”,銀霜萬裏,與月色相融,同時遞劍,壹攻壹守,共同阻斷這輪皓彩與蠻荒天下的大道牽引。
  陸芝位於最後方,祭出壹把本命飛劍“抱樸”,外加陸掌教免費贈送的木盒八劍,就只管出劍劈砍明月,將其推動向前。
  劍氣長城的四位劍修,拖月之事,分工有序,各司其職。
  豪素距離齊廷濟相對最近,雙方勉強能夠以心聲交流,問道:“要不要順手宰掉這頭遠古大妖?”
  齊廷濟搖頭笑道:“既然隱官都沒發話,就不節外生枝了。”
  那頭大妖手腕壹擰,再繞到身後如背劍,嘿嘿笑道:“真要打起來,勝算嘛,自然是妳們人多勢眾,更大壹些,就是得小心謀劃落空了。”
  幾位劍修合力搬徙明月壹事,它是沒什麽想法的,白澤都不管,它還管個屁。
  他娘的,老子酣睡萬年,壹朝醒來,先被個小姑娘嚇了壹大跳,再看了壹場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打情罵俏?
  先前在托月山那邊,白玉京三掌教還提心吊膽呢,這會兒就又心聲道:“詐他壹詐!看誰虛張聲勢的本事更勝壹籌!”
  就在此時。
  陸沈驀然正色道:“要小心白澤!”
  早知道就不該來這邊湊熱鬧。
  只是陸沈很快就又笑道:“好像不用小心了。”
  虧得湊熱鬧來了,貧道頗有先見之明啊。
  ————
  城頭之上,魏晉正在煉化那數縷古老劍意。
  曹峻美其名曰護道,實則是無心修行。
  因為這位風雪廟神仙臺的大劍仙,竟然躋身了壹種境地。
  以至於獨獨兩位劍修附近,下起了壹場沒頭沒腦的鵝毛大雪。
  曹峻閑來無事,就蹲在城頭,堆了個高高的雪人,模樣英俊極了,再堆了幾頭巴掌大小的舊王座大妖,從方寸物裏邊取出兩雙青竹筷子,幫著那位百年之內必定劍術卓絕的英俊劍客,腰間各自懸佩壹劍,然後雪人雙手持劍,分別抵住壹頭王座的腦袋,大概是在問它們怕不怕。
  曹峻轉頭瞥了眼壹旁如同老僧入定的魏晉。
  壹個四十歲的玉璞境劍仙。
  之後在劍氣長城以殺妖壹事砥礪劍道,返鄉之後,在甲子歲數,躋身的仙人境。
  聽說阿良曾經幫他點破元嬰境瓶頸,左右在這邊指點過劍術,老大劍仙丟了本劍譜,最終重返劍氣長城,又得到了宗垣的數縷粹然劍意。
  羨慕不羨慕?
  自己都不認識阿良,左右曾經幾劍碎過自己的道心,老大劍仙稱贊了壹句後生可畏,宗垣的粹然劍意不稀罕搭理自己。
  無奈不無奈?
  魏晉突然睜開眼睛,仰頭望向天幕。
  曹峻順著魏晉的視線,擡頭遠眺,揉了揉眼睛。
  視野中,壹輪大月逐漸現出巨大輪廓,正在“緩緩”移動。
  南邊的整座蠻荒天下,估計又得再次共看壹輪月了。
  桐葉宗五位劍修,於心,王師子,李完用,杜儼,秦睡虎。他們先前離開劍氣長城遺址後,就聯袂遠遊,直奔日墜,拜訪大驪宋長鏡,以及玉圭宗韋瀅。
  所以錯過了近距離目睹老大劍仙出劍的機會。
  壹行人只是在半路停步,回望北方城頭那邊的劍氣如虹。
  秦睡虎笑罵道:“先前是誰著急趕路的,站出來。”
  哪怕隔得遠,壹行劍修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股氣沖鬥牛的浩大劍氣。
  李完用目眩神搖,長呼出壹口氣,使勁搓臉,“大概唯有這壹劍,才當得起‘最純粹’三字。”
  杜儼眼神恍惚,喃喃道:“我們這輩子,練劍百年千年,哪怕更久,最後能夠遞出這麽壹劍嗎?”
  哪怕此生只有壹劍都好啊。
  王師子說道:“其實左先生的劍術,最接近老大劍仙。”
  壹提起左右,幾個大老爺們,就不約而同望向唯壹的女子。
  於心置若罔聞。
  其實在劍氣長城那邊,未能見到左先生,也不錯。
  於心不忍左右為難。
  她繼而自嘲,左先生豈會因為自己單相思的那點兒女情長,為難半點?
  左先生,只會讓浩然天下和蠻荒天下共為難吧。
  陳三秋和疊嶂,跟隨邵雲巖和酡顏夫人,連同龍象劍宗十八劍子,壹起禦劍去往南邊的渡口。
  老大劍仙從劍氣長城遠遊蠻荒之時,曾經故意放慢身形,低頭望去,與陳三秋和疊嶂點頭致意。
  兩個年輕晚輩……被迫擡頭,然後只是驚鴻壹瞥,就再不見老大劍仙的蹤跡。
  馬苦玄揍完人之後,拍拍手,神清氣爽。
  最有意思的事情,是那位悲憤欲絕的老元嬰,仰頭望天,大聲喊道:“賀夫子,難道就由著這廝肆意傷人嗎?”
  坐鎮天幕的那位文廟陪祀聖賢,都沒有用心聲言語,直接開口說道:“我不在。”
  馬苦玄聞言大笑,不曾想這個有資格吃冷豬頭肉的賀夫子,還挺風趣。
  不再理睬那撥可憐兮兮的譜牒仙師,馬苦玄去余時務那邊坐著。
  高明問道:“老馬,與妳說個事兒。”
  馬苦玄笑道:“有屁就放。”
  高明問道:“我能不能轉投落魄山,給陳平安當弟子啊?我覺得去那邊,跟隱官混,可能出息更大些。”
  婢女數典,還有少年的師兄,面面相覷。
  他們都知道這個少年要麽閉嘴不說話,只要壹說話就不著調,只是沒想到會這麽膽大包天,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高明低頭摸著那把心愛柴刀,自顧自說道:“至少出門有面兒。不像跟著老馬妳走南闖北,遇到的山上仙師,無論男女,瞧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余師伯祖,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余時務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明使勁點頭,“對!”
  “選不了在哪裏投胎,拜師也差不多,就乖乖認命吧。”
  馬苦玄不怒反笑,而且笑得還很開懷,不似作偽,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再說了,師父也沒太虧待妳,說了帶妳上山修行當神仙,跟著我吃香喝辣,兩件事都做到了。”
  高明想了想,點頭道:“倒也是。”
  少年當初在小鎮酒樓那邊,跑路之前,還不忘拿起手中柴刀往那具屍體身上擦拭了壹下血跡。
  其實當初那撥同鄉沒有趕他走,也沒有埋怨他亂砍人,闖下大禍。
  大概是因為這個壹起長大的楞子,打架下手最重,還喜歡沖在最前頭。
  但是當少年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心虛,害怕和膽怯,就覺得挺沒勁的。
  要是馬苦玄壹行人沒出現,他也就繼續跟著同鄉們廝混了,畢竟他也沒其他地方可去。
  可既然馬苦玄當時說了,可以跟他上山當神仙,柴刀少年就想知道什麽叫神仙。
  高明好奇問道:“老馬,妳跟陳平安不是同鄉嗎,怎麽就較上勁了?妳說妳招惹誰不好,偏要惹他。”
  馬苦玄擡起雙手,抱住後腦勺,瞇眼笑道:“同齡人當中,好像就我勝過他兩場?”
  少年擡頭贊嘆道:“那老馬妳很可以啊,也算曾經風光過了。”
  馬苦玄指了指余時務,“不過如今真正讓陳平安忌憚的人,是妳們的余師伯祖。”
  獨自壹人,三份武運。
  真
  正意義上的神靈庇護。
  余時務看著那幾個晚輩,搖頭笑道:“妳們還真信啊?”
  婢女數典和弟子忘祖將信將疑。
  唯有柴刀少年點頭道:“信,咋個不信。”
  余時務壹笑置之,轉頭望向南邊。
  在他眼中,天下壹切有靈眾生,生死皆如螻蟻,卻美如神。
  中土文廟,功德林壹處山水秘境內,劍修劉叉,從壹個橫行蠻荒天下的大髯豪俠,變成了壹個癡迷垂釣的釣魚人。
  釣魚這種事,確實容易上頭。
  劉叉垂釣的講究越來越多,魚竿魚簍就不提了,此外選擇釣位,魚鉤魚線,釣底釣浮,餅餌養窩,原來都是有學問的,如今劉叉“道法”精進無數,門兒清。
  當然前提是劉叉刻意壓制修為,以凡俗夫子的眼力、氣力在此垂釣,不如此,釣魚就沒有半點樂趣可言了。
  今天漁獲頗豐,劉叉給自己煮了壹鍋魚湯,先前跟文廟那邊討要了壹些柴米油鹽,打算再買些魚苗,投放入湖,文廟要是這都扣扣搜搜,那劉叉就花錢買,魚苗錢和路費壹並出了。
  舊王座大妖仰止,被囚禁在壹片人煙罕至的火山群,相傳曾是道祖壹處煉丹爐。
  壹個荊釵布裙的婦人,姿色平平,突然在臨水靠山的僻靜地方,開了壹座酒鋪,平時連個鬼的客人都沒有,她也無所謂。
  禮聖與她只約定壹事,除了不可越界,就是不可傷人性命,此外千裏之地,她都可以來去自由。
  今天來這邊喝酒的,破天荒湊了壹桌,是位附庸文雅的山神老爺,還有個少女模樣的河婆,此外兩位都是煉形有成的山怪精魅。
  只不過這四位酒客,都不知曉仰止的底細,只是將那酒鋪老板娘,當成了壹個修道小成的水裔精怪。
  今天仰止單獨坐壹張酒桌,隨手翻看壹本浩然早就禁絕的《新書》,書上有個關於斬殺兩頭蛇的寓言故事,看得仰止頗為唏噓。
  隔壁桌的那位山神老爺,還在那邊吹噓如今大妖仰止那個臭婆娘,如今算是歸自己管轄呢,自個兒每天巡視兩遍某處火山口,那老婆姨嚇得膽兒顫,都不敢正眼看自己。
  那個河婆少女雙手托腮幫,眼神哀怨望向外邊的黃沙大地,說女子嫁人就是菜籽命落地,撒到哪裏是哪裏,苦哩。
  北俱蘆洲壹個做好事從不留名的江湖遊俠,在壹處仙家渡口,花錢買了本皕劍仙印譜,本來是覺得價格便宜,拿來打發光陰,不曾想還有意外之喜,因為翻到其中壹頁,壹枚印章的底款,是那“讓三招”。
  看得杜俞眼前壹亮,這位隱官大人也是個妙人啊。
  若是好人前輩遠遊劍氣長城,他們壹定聊得來。
  京城火神廟,老車夫找到了封姨。
  她還是醉醺醺坐花棚臺階上,打著酒嗝。
  老車夫悶悶道:“到底怎麽回事?”
  先前大驪京城,莫名其妙就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飛升境起步,要是壹個不小心,可就是傳說中的十四境了。
  雖然那份驚人氣象,稍縱即逝,可對他們這些歲月悠久的老古董而言,越是如此收放自如,越是高看。
  封姨笑道:“終於曉得怕了?”
  老車夫雙臂環胸,嗤笑壹聲,“老子當然怕!”
  擱誰誰怕的事兒,有啥好犟的。
  再說這邊也沒什麽外人。
  封姨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搖晃酒壺,調侃道:“外人霧裏看花就算了,我們都是親眼看著驪珠洞天年輕人,壹步步成長起來的老人,怎麽還這麽不小心。”
  “那勞煩妳捎句話給那小子,就說我慫了,保證以後見著他就繞路走。”
  “自己不會說去啊?”
  “見著那小子就氣不打壹處來,還是不見為妙。”
  主要是那小子不厚道,根本不給什麽壹言不合的機會,之前雙方就只是打了個照面,對了個眼神,就結下梁子。
  老車夫越說越憋屈,伸出壹手,“閑著也是閑著,來壺百花釀。”
  有些意外,封姨還真就給了壹壺,“今兒大氣啊。”
  封姨笑呵呵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
  蠻荒大地與壹輪明月之間的路途中,壹點光亮驟然綻放。
  原來是白澤虛蹈光陰長河,從曳落河那邊動身趕路,終於出手阻攔四位劍修的拖月之舉。
  白澤祭出壹尊法相,白衣飄搖,僅是法相壹只大手,就足可攥住壹輪明月。
  只是壹瞬間,就從劍氣長城那邊,同時有人悄然動身,壹步登天,現出同等高的巍峨法相,是壹襲儒衫。
  壹手按住白澤法相的頭顱,猛然下按,將其推回人間。
  白澤法相砰然消散,只是再次憑空出現在天幕更好處,朝那儒衫法相的腦袋掄起壹拳,就是重重壹拳兇狠砸下。
  儒衫法相轟然炸開。
  下壹刻,就出現在白澤法相身後,擰斷後者的脖頸。
  壹座浩然天下,壹座蠻荒天下。
  天時皆震。
  壹場看似樸素至極、半點不山上的“鬥法”,實則雙方道法余韻,早已氣勢洶洶湧入了青冥天下。
  那頭遠古大妖心神震動不已,溜了溜了,不然在這邊等死啊。
  它都沒敢去往那座蟾宮,而是隱匿身形,筆直壹線墜落人間。
  他媽的,竟然是那個脾氣最差、最會幹架的小夫子!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