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以終為始

　　蘇業沈思片刻，道：“我確實不知道在妳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我也不太會勸人。但是，我個人覺得，我們應該化解沒有必要的情緒和念頭，只需要瞄準目標走。妳說的這些，自己如何軟弱，或死或活，甚至把妳妹妹托付給我，都無益於妳完成目標。”
　　雷克沈默不語。
　　“妳現在可以選擇兩種思考方式，壹種是目標思維，我們只關註有益於目標的事情，不關註其他。遇到阻礙，我們把‘解決障礙’當作目標，壹切無益於解決障礙的事情，都不考慮。壹種，就像妳現在的思考方式，總是去想那些與目標無關的事，本質上，妳在逃避，這是逃避思維，壹定要戒除。”蘇業道。
　　“道理誰都懂，但做起來很難。”雷克道。
　　蘇業笑了笑，道：“沒想到，妳也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妳仔細說說。”雷克起身，認真地看著蘇業。
　　“我們會說話，但並不懂表達；我們會奔跑，但不懂賽跑；我們認識每壹個文字，但未必懂文字組成的道理。但我們以為自己都懂。妳知道懂的標準是什麽嗎？”蘇業問。
　　雷克搖搖頭。
　　“當妳毫不費力地去做，甚至不用這種方法或道理去做會感覺不舒服，妳才算真正懂這個道理。”
　　“如果我做不到，就是不懂？”
　　“妳能做到，但做不好，依舊是不懂。”蘇業道。
　　雷克想了想，道：“也就是說，妳提出了壹個‘驗證標準’？”
　　“對。我們的感覺不可靠，我們的想法不可靠，甚至連我們的大腦也在不斷欺騙自己。如果我們找到壹個驗證標準，我們就會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蘇業道。
　　“妳說的有道理，有時候，我太感情用事了。”雷克道。
　　“妳不是感情用事，妳的所欲所求，是讓妳妹妹平安。但我認為，只有妳自身足夠強大，才能保護妳的妹妹。妳現在，本末倒置。”蘇業道。
　　雷克皺起眉頭，無奈道：“我腦子有點亂。我現在主要的精力放在學習、魔藥和魔法上，等過壹陣有空了，再仔細思考這件事。”
　　蘇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釋放了警戒響鈴，蘇業往屋裏走，雷克突然叫住蘇業，問：“我知道妳很善於分清朋友和敵人，如果壹個人，既是敵人，又是朋友，妳會怎麽辦？”
　　蘇業想了想，嘆了口氣道：“我壹開始想說，跟著我的心走。但後來意識到，我的心永遠是變化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妳，除非更具體壹些。”
　　“有別的辦法嗎？”雷克問。
　　“妳想要什麽，才會做什麽。以終為始。”蘇業道。
　　“我再好好想想，謝謝妳，蘇業。”雷克道。
　　“別客氣！”蘇業笑道。
　　廢墟空間取了衣服和鞋子，送到雷克的屋裏。
　　第二天壹大早，吃過早飯，蘇業收起魔法別墅，壹行人向巨樹峰走去。
　　柏拉圖學院的幾個學生跟了上來，還有十幾個貴族學生也遠遠地跟著。
　　蘇業依舊抱著帕洛絲。
　　不僅兩個人習慣，所有學生也都已經習慣。
　　壹路上，眾人壹邊前行，壹邊聊天，亂七八糟什麽都聊，貴族的糗事，大師的八卦，希臘的典故，外國的故事，神奇的生靈，眾神的傳說……
　　有了昨天並肩戰鬥的基礎，七個同桌的關系進壹步拉近。
　　只有艾伯特與其余六個人若即若離。
　　壹路歡聲笑語，到了下午，眾人才抵達巨樹峰山腳。
　　數十個波斯人站在通往山頂的唯壹道路上。
　　和希臘學生在這裏穿皮衣皮褲不同，這些波斯人平時就喜歡穿褲子，他們現在要麽穿著緊身褲，要麽穿著燈籠褲。
　　他們的上衣同樣是“床單式”，就如同在壹塊布中間挖個洞，然後頭鉆進去，將兩側在腋下收緊，形成了充滿褶皺的上衣。
　　和希臘務實的風氣不同，許多波斯學生身穿紫色外衣，金色滾邊，在衣褲上都有金銀絲線，圖案華麗。
　　還有少數波斯學生的衣衫並非是紫色，而是尋常的黑白色，這說明他們不是貴族。
　　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所有波斯學生的衣服都有典型的流蘇式樣，身上都鑲金戴玉，充滿奢華的氣息。
　　在波斯學生的對面，站立著雅典的學生和其他試煉者。
　　“蘇業來了！”
　　許多人歡呼起來，甚至包括壹些貴族。
　　蘇業有些詫異，怎麽那些貴族平時看自己好像有殺父之仇，現在跟見到親人來了似的？
　　壹些曾經跟蘇業說過話的高年級同學走過來。
　　“波斯人怎麽回事？”
　　壹個高年級的同學無奈道：“波斯人說，他們的公主在山頂，為了避免打擾公主，禁止低分者上山。只有五十成績分以上的人可以直接登山，如果不到五十分，必須跟他們戰鬥壹場，獲得他們的認可才行。”
　　蘇業笑了笑，道：“看來天底下貴族都壹個臭毛病，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覺得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蘇業感到懷裏的帕洛絲扭了扭小身子。
　　“如果貴族覺得自己沒有特權，我們才奇怪。”雷克聳聳肩。
　　“他們為什麽這麽蠢？”蘇業還是無法理解貴族的思維。
　　“傲慢。”帕洛絲低聲道。
　　蘇業點點頭。
　　吉米輕聲壹嘆，道：“我以前總覺得貴族簡直像個傻子，他們怎麽能犯那麽蠢的錯誤。但後來我才發現，不是他們傻，也不是我聰明，而是我們做同樣的事，結果完全不同。比如，貴族可以設置關卡，他們會受懲罰嗎？不會。但我們平民設關卡的後果是什麽？會被打死。比如，他們欺負平民，代價是什麽？沒有代價！我們呢？會被抓起來。我後來想明白了，我如果做任何事都不受懲罰，我也壹樣。”
　　雷克眼中突然閃過刻骨的恨意，道：“吉米說的沒錯。在他們眼裏，平民只是為他們服務的家禽家畜，餓了吃肉，冷了扒皮，高興多餵壹點，不高興就少餵壹點，稍有不從，便甩鞭子狠抽。他們，不覺得自己是人，認為自己是壹種高於人的種族，這個種族叫‘貴族’。”
　　蘇業笑道：“雷克的說法有趣，我原以為貴族是有權力的家族，但目前，貴族把自己當成有權力的新種族。”
　　羅隆無奈道：“妳們高談闊論的時候別忘了，還有我和帕洛絲兩個人。”
　　雷克嘴角浮現壹抹冷笑，隨即收斂。
　　蘇業微微壹笑，道：“希望兩位不要介意，我們只是在描述壹個事實，而不是發泄怒火。在我眼裏，妳們兩個是不壹樣的貴族，我們也希望，在妳們兩個人的眼裏，我們是不壹樣的平民。當然，我更希望，大家都壹樣。”
　　帕洛絲輕輕點頭。
　　羅隆聳聳肩，道：“反正貴族被誤會太多了，我也不辯解什麽。”
　　“總之，先壹致對外，解決眼前的波斯人。”蘇業繼續抱著帕洛絲向前走。
　　波斯人、柏拉圖學院的學生、貴族學院的學生、其他學院的學生和試煉者，全都望向蘇業。
　　也望向蘇業懷裏的女人。
　　帕洛絲突然感受到氣氛有些怪，微微皺了皺眉，輕輕轉頭靠向蘇業肩膀，用頭發壹擋面龐。
　　蘇業停下。
　　前方是上山的道路，壹條人工建造的黑色巖石階梯直通山頂。
　　數十個波斯人守在階梯上，衣服堪稱花枝招展，冷冷地註視著蘇業。
　　蘇業問：“誰給妳們的權力封住上山的道路？”
　　壹個波斯人用波斯語傲慢地回答：“波斯的力量。”
　　蘇業楞了壹下，雖然自己波斯語成績勉勉強強，但簡單的單詞還是能聽懂的，道：“好心提醒妳壹句，說這種話的壹般都沒好結果。妳們代表不了波斯，萬壹妳們被我們打敗，豈不等於波斯被希臘打敗了？”
　　“狡詐的希臘人，在偉大的波斯面前，妳們不堪壹擊！”說話的波斯學生毫不掩飾內心的鄙視。
　　蘇業無奈了，論國力，波斯是遠遠強於希臘，而且波斯經常戰勝愛琴海東岸的希臘各城邦，可波斯壹旦抵達希臘本土，基本是輸多勝少。
　　波斯學生的話立刻激起所有希臘學生的憤怒。
　　雙方開始罵戰，罵著罵著，生怕對方聽不懂，波斯人開始用希臘語罵，希臘人用波斯語罵。
　　蘇業扭頭望向雷克。
　　雷克聳聳肩，道：“我第壹次親眼見到，但無論是書裏還是高年級生都說過，希臘與波斯相遇，壹定會相互罵壹陣。畢竟雙方仇恨綿延數百年，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對方手裏。妳看那些貴族，平時裝腔作勢，現在也跟罵街壹樣，他們的祖先大部分都死在波斯人手裏。不過，現在的貴族們大都不敢上戰場。”
　　蘇業壹看雙方好像有壹直吵下去的趨勢，無奈道：“妳叫……波斯的力量？來，我們決鬥壹場，我要上山。”
　　“好！”那個波斯學生立刻手持魔法杖下場。
　　蘇業壹看對方是魔法師，無奈對地傲天道：“妳可以使用火球術了。”
　　“嘰嘰咕咕！”地傲天特意換了無刺骨棒走上前。
　　“妳什麽意思？”波斯學生怒道。
　　蘇業微笑道：“我的仆從很強大，有人懷疑我是少見的隱藏魔法職業，大召喚師，壹身力量都在仆從身上。妳只要戰勝我的仆從，我就會認輸。”
　　蘇業的同桌們都低著頭，實在怕被別人看到表情。
　　帕洛絲的肩頭輕輕壹動。
　　曾經見識過蘇業對貴族戰鬥的眾人個個神色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