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開花謝（下）

　　從這天開始，夜就不斷的遊走在這片魔淵世界的領土上。
　　他走出暗魔領地，經歷了幽寒古堡，白刃沙灘，亡魂谷地，黑水之林，直到來到壹片巨大的沼澤附近。
　　沼澤是壹片紫紅色，那是鮮血與泥土混染的顏色。
　　亡血之澤。
　　在魔界，妳很難看到紅色的鮮血。
　　但是這片亡血之澤，所有的血液都是紅色的。
　　腥紅之血。
　　當夜來到這裏時，這片腥紅之血混雜著大量的泥漿，形成壹個巨型泥漿魔。
　　這便是亡血之澤的大領主了。
　　這是相當於無垢境的存在，實力很強，如果靠現在的自己，夜知道不是對手。
　　“不過，殺了妳，我就能成為無垢境了。”他說。
　　“妳說什麽？”亡血領主有些疑惑：“年輕的惡魔，我沒有見過妳。但我不是妳可以挑戰的存在，離開這裏，妳還有大好前途。”
　　於是夜說：“為什麽妳不認為死亡才是正道？”
　　亡血領主呵呵笑了起來：“死亡？正道？不，年輕的惡魔，妳根本不懂。妳太年輕了，所以妳有遠大的誌向。但只有真正經歷過，妳才會明白。那些遙遠的追求，毫無意義。那不是妳我這樣的存在可以企盼的。”
　　“原來是這樣麽。妳是屬於知足守成的那類……甘於平凡。”夜說。
　　亡血領主憤怒了：“妳在羞辱我？”
　　夜卻輕輕搖頭：“不，我只是在理解死亡的意義。所以，我是否可以這樣想，也許死亡是這世間的正道，但不是隨便什麽樣的死亡都有意義。”
　　亡血領主愕然。
　　它搖頭：“妳為什麽要這麽追求這些答案？它太縹緲了。”
　　“因為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夜回答：“生與死，黑與白，善與惡，正與反……壹切既然存在，便必有原由。這就是平衡！”
　　說著夜仰頭看天。
　　天空中，又是壹片流光劃過。
　　那是生的力量，帶來的卻是死亡。
　　面對這樣的死亡，惡魔們的反應卻是憤怒與瘋狂！
　　亡血領主憤怒了：“妳不配！”
　　無盡鮮血向著夜卷去。
　　“配與不配，都要走下去才知道。”夜輕聲說著，壹朵花再次綻放。
　　當這生機出現時，亡血領主顫栗了：“不！這不是我該滅絕的時候！”
　　“妳放棄了通往最終的道路，又何必在意哪裏是妳的終點？”夜隨口說著，輕輕壹指。
　　花開。
　　亡血領主那龐大的生命能量湧入花朵之中。
　　花收。
　　進入寧夜的身體。
　　花謝。
　　大量的魔力反饋，夜的魔軀再度魔紋暴漲。
　　他的身體沒有變化，只是力量卻更加凝聚。
　　但夜卻不在意。
　　他不在意力量，只在意那些魔紋。
　　它們在身體中湧動著，如黑色長河流淌，而元神處，卻是壹片無盡的白色長河湧動。
　　黑與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是相比那白色巨河，這黑河還是如此的孱弱。
　　元神再度發出怒吼：“不！不要讓魔力控制妳！”
　　另壹個聲音也在低聲的呼喚：“沿著這條路，走到盡頭！”
　　“盡頭！”夜低喃：“盡頭……是的，應該走到盡頭。證道在神，證道在骨。”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那些魔紋便深深的鐫刻在了他的每壹寸骨骼上，形成了鮮艷而詭異的花紋。
　　寧夜攤手。
　　花朵再現。
　　只是這壹次，紅花變成了黑色的花。
　　魔之花。
　　隨手壹丟，那魔花飛入亡血沼澤的上空，澎湃魔氣下，整個亡血沼澤便掀起滔天巨浪，化作壹片魔花之海。
　　壹朵巨大的黑色蓮花從花海中升起，接著是更多的黑蓮。
　　每壹朵黑蓮中，都孕育著壹個小小的惡魔。
　　這是不輸於魔界應有的誕生方式，卻在這刻出現了。
　　它們在沈睡，但很快就醒來。
　　不過和那些從蛋裏跳出來的惡魔不同，它們並沒有相互廝殺，而是就這麽安靜的坐著。
　　然後，它們悄然開始變化。
　　有壹些惡魔莫名消散，變成花種壹般的存在，隨著風散去，還有壹些則化成新的魔花，紮根地下。
　　更有壹些魔花，演化出新的生命形態。
　　花海中，壹些蜂蝶開始起舞，紛紛揚揚。
　　生命的演化在這刻出現躍遷的形式，從植物到動物，只是壹年之間。
　　“可惜，妳們現在還不能長久存在。”夜說。
　　於是隨著他的說話，所有的魔花與蜂蝶同時呼號著相互廝殺起來。
　　魔花張開花盤，有若恐怖的大口，根莖纏繞，有若觸須，蜂蝶們放出劇毒的煙霧，那些還沒有變化的小惡魔們則用利爪撕扯……
　　魔界常見的殺戮再度展開。
　　它們互相殺戮，互相吞噬，很快就消亡殆盡。
　　大地變成壹片殘花敗柳，蜂蝶消亡，魔種不再。
　　只留下了壹只魔螳螂。
　　它是最後的贏家，大概只有壹個巴掌大小，但是全身卻縈繞著濃密的魔氣。
　　壹只無垢級別的魔物。
　　夜的手壹招，這只魔螂飛到了他的肩上。
　　夜對著魔螂點出壹指，說：“去吧，做妳該做的事。去吞噬，去成長，去融合，去嘗試壹切可能。”
　　於是那魔螂拍擊著翅膀飛起，繞著夜飛了壹圈，然後離去。
　　目送魔螂離開，夜笑了笑。
　　他說：“這裏的壹切，終將重現。”
　　說著他再度離開。
　　現在他要去尋求更強大的目標了。
　　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就是他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
　　黑魔古堡。
　　這是壹座坐落在黑死平原上的古堡，它通體黑色，影影綽綽。
　　如果妳身在古堡中，妳會發現，古堡仿佛根本不存在壹般。沒有建築，沒有任何真實的物質，只有那蒙蒙的黑色虛影。
　　這讓它看起來就像是某個投影的存在。
　　但它並不是投影。
　　黑色就是它的材料，魔氣就是它的支撐，無數的怨魂就是它的圖案，而那端坐在古堡正中上方的黑色扭曲之物，就是這座古堡的真靈。
　　黑魔。
　　它就像壹團永久不散的怨靈，永遠都處在扭曲之中，時不時就釋放出淒厲的哀嚎。
　　當哀嚎出現時，說明黑魔的心情還不錯。
　　但是現在，哀嚎消失了。
　　黑色幽霧凝現，化作壹張慘白的臉。
　　這慘白大臉只有壹顆眼珠，通體赤黑。
　　然後是縹緲之聲傳至：“亡血之澤出事了，有大事在那裏發生。鐵裂，去那裏看看！”
　　隨著這話語，古堡外，壹片灰燼戰場上，無數的碎裂兵器哢嚓嚓扭動起來，自發組合，形成了壹尊破銅爛鐵般的甲胄。
　　甲胄內空虛無物。
　　這深黑色甲胄向著亡血之澤的方向走去，所過之處，萬物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