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奸商

　　李師師款款走下樓來，要是把圍裙系在後面，還真有點公主的意思。
　　她問我什麽事，我指指那個瓶子，低聲說：“妳看看這個家夥什是不是妳們那時候用的。”
　　李師師很隨便地拿起來看了看，姓陳的見她滿手油膩，不滿地說：“妳會看嗎？小心點！”
　　李師師呵呵壹笑說：“不就是個聽風瓶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姓陳的臉色壹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李師師卻已經把瓶子放回盒子裏，撩起圍裙擦著手，看著外面的天氣，好象剛才看的不是壹件古董而是壹個長滿蟲眼的蘋果。
　　我用眼神詢問她，她微微壹笑說：“東西確實是宋朝的，但這在當時是個普通貨色，上不了大臺面。”姓陳的肅然起敬說：“想不到這位小姐真的是行家裏手，東西既然已經看過了，請給個價兒吧。”
　　這下我可懵了，瓷器這東西我只知道景德鎮和二裏窯，後者是我們這壹個盛產鹹菜壇子的地方。
　　我把李師師拉在樓梯口，問她：“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李師師說：“我們那時候有錢有地位的人家家裏側屋都有壹面鏤空的架櫃，妳也見了那瓶子上下壹般細，放在架櫃上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微微搖晃，煞是有趣，為了不讓它掉下來，它的底其實都是六菱形的——不仔細摸根本摸不出來，然後加上壹個壹模壹樣的座兒，這個座兒很薄，放在櫃子上看不出來。”
　　“那個聽風瓶做得到是中規中矩，可惜不是什麽名匠的手筆，如果是大師的作品，他們壹般會把自己的名字浮刻在瓶底，也只能用手摸出來。”
　　“那這個東西在現代能值多少錢？”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把李師師當現代人了。
　　李師師為難得咬咬牙說：“妳先告訴我銀子對人民幣的匯率（這詞哪學的？）。”
　　這個我哪知道去？我問她：“妳們那會豬肉多少錢壹斤？”
　　“我沒買過，不過好象是160文壹斤。”
　　“現在16塊壹斤，不過只有10兩——壹兩銀子就按200塊錢算吧，妳們那會那個瓶子得多少錢？”
　　“20兩銀子吧。”
　　“4000塊錢？”我疑惑地說，我怎麽覺得壹個宋朝的瓶子好象不該這麽便宜啊？壹個沒蓋的痰盂也不止這個數吧？
　　我壹拍腦袋，才發現用豬肉做了半天壹般等價物的我自己把自己帶溝裏去了——我忘加那1000年了！
　　這個李師師可就幫不了我了，她自己還糊塗著呢。我把她打發走，很牛B地坐回沙發，翹起二郎腿，指指那盒子：“這東西的座兒呢？”姓陳的愈發恭謹，說：“座兒是沒了，不過能保存這麽完好已經很難得了。”
　　我用“地主家也沒余糧啊”的口氣說：“那不行——沒座兒它只能待在盒子裏，沒使用價值妳懂麽，就像羽毛球，拍子再好妳沒球也白搭啊。”
　　“那……”
　　“再說妳這東西也不是什麽名匠做的，這有錢人家裏的擺設都上講究的知道嗎，妳見有擺招財貓的，見過供加菲貓的嗎？”
　　現在就算傻子也該看出我已經亮出砍山斧，露出了當鋪老板的猙獰面目來了，姓陳的微微壹笑：“說那麽多沒用，妳給行個價。”
　　這時老潘把電話打回來了，我又走到僻靜地方接起，直接問他：“壹個聽風瓶現在能賣多少錢？”
　　老潘吃驚了壹下說：“有長進啊，能知道聽風瓶這名字就很不簡單了，這東西從‘靖康’之變以後就絕跡了，我前年在拍賣會上見過壹次，很普通的壹個賣了180萬，現在的行市，不炒作的話賣200萬應該問題不大。”老潘忽然警覺地問，“妳是不是另請高明了？”
　　我笑呵呵地說：“我要另請高明還用妳給行價嗎？”
　　“也對。”老潘掛了電話。
　　200萬的好東西呀！
　　我很沈著地走回來，這時才想起看看這姓陳的名片，名片上只寫著私人助理和電話，連下屬公司也沒有，我假裝推心置腹地說：“陳助理，我和我的助手會了壹下意見，覺得您這個還算不錯，現在市價大概100萬（誇誇不怕，價錢先壓壹半），按規矩2成抵擋是20萬，每年折價也是2成，也就是說您要過壹年想贖回去就得給我24萬了——這您應該理解，我們把20萬存在銀行也是有利息的，不能白借給您，不滿壹年按壹年算，如果您要覺得可以接受，我這有合同……”
　　“不必麻煩，我當死當，就按妳說的20萬。”陳助理搖頭嘲諷地笑笑，“20萬——蕭經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妳我都明白這東西的市價絕不會少於這個數的10倍，我們之所以20萬賣給妳，壹是因為妳識貨，二就算給貴行的壹個見面禮吧，為的是以後長久的合作。”陳助理從公文包裏掏出壹沓文件：“這是轉讓協議和聽風瓶的官方鑒定書，妳只要把錢打進我們的帳戶，我馬上簽字。”
　　我壹伸手，他就把壹個帳號給了我，我趴在電腦上鼓搗了幾下就搞定了，沒過幾分鐘他也收到了信息，他很痛快地把該簽的都簽了，跟我握了握手說：“跟妳合作雖然得很小心，但至少很痛快。”我嘿嘿笑說：“哪裏哪裏。”
　　200萬買賣就這樣被我做成了！按規矩我有5％的提成，加上應該給老潘的2％，我今天賺了14萬！要是平時指不定該多欣喜若狂呢，但現在就怎麽高興不起來——14萬，再湊壹萬夠養活那些人壹個月的，而且我想起來劉老六還沒算給他們買衣服的錢，就算讓他們真的就像《300》裏似的只穿大褲衩，那也得不少錢呢！
　　其實還有個辦法就是我自己湊20萬把老郝的錢補上，把這個瓶子黑下來，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會YY壹下當有錢人以後的感覺，可現在我壓根沒往那上想，就算有200萬，還不夠丫們造半年的呢，妳要說讓我用這200萬以錢生錢？
　　我小強哥雖然理論上掌握了四則運算，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久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夜路走多了總得遇鬼——十把中難免錯上那麽兩三把，所以我酷愛買壹塊錢壹斤的東西，而且只10斤10斤的買。讓我用200萬做生意去，壹個月以後要還能剩壹半，妳罵我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