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卡奧最後的祈求；光明神的質問；哭泣的神明，諾文的最後壹擊

　　壹個可怕的想法，浮上心頭。
　　緊接著，三代神的強大恢復力，慢慢顯現出來。
　　隨著思考。
　　暗位面信息中，剛剛發生的壹切，開始自發地，被基因引擎系統提取。
　　壹些模湖的畫面，漸漸在大腦中，依次呈現。
　　微微戰栗的雙手，也在此刻，緩緩得到平息。
　　諾文瞪大著雙眼，看著眼前浮現的壹切，壹些遺忘的情緒，也隨著暗位面記錄，被壹壹地重新記憶。
　　畫面中。
　　身處殘骸、屍海中的自己，眼睜睜看著壹個又壹個戰友，在敵人炮火的有意針對下，變成壹具具冰冷屍體，卻束手無策。
　　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怒意，這怒火點燃了僅剩的理智。
　　猩紅的眼眸，以及那柄同樣泛出猩紅氣息的弒神斧。
　　弒神之力。
　　那個自己壹直沒有完全掌握，基因引擎系統深處，潛藏的功能，無形間，第壹次全功率開啟。
　　結果便是，基因引擎瞬間過熱，而意識，也開始進入模湖階段。
　　於是。
　　在本能的驅使下，那本應用來威懾眾神的強大力量，被毫無保留地，宣泄到了那些宇航文明的敵人身上。
　　結果自然便是，摧枯拉朽。
　　接下來。
　　就是不斷地戰鬥，戰鬥……
　　遊走在壹片又壹片敵艦之中，無視傷痛，前所未有的強勁。
　　成十上百的戰艦，被弒神之力輕松劈開，那些原本還算堅挺的能量屏障，亦是百年的猶如劣質玻璃壹般。
　　稍壹觸碰，便被輕易瓦解。
　　那般自己，看起來，真地就如同，瘋子、魔神壹般。
　　但，好在。
　　自己最恐懼、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然而。
　　正當他為此慶幸。
　　還未慶幸完時。
　　畫面中，更可怕的事，卻還是出現了。
　　那些在他攻擊路徑上，發現無法對自己造成有效傷害，卻又因自身所在位置，無法逃離的敵艦。
　　走投無路之下，竟做出了，與之前蝕星文明壹樣的行為。
　　他們放棄了針對自己，轉而帶著最後的攻擊，沖向了德諾艦群。
　　且這壹次，數量上，更勝之前數倍。
　　自己，卻只顧殺眼前之敵，忘記了阻攔。
　　又加上那時，圍攻的戰艦距離過近，殲星武器無法繼續動用……
　　就這樣。
　　那些幾次三番，死裏逃生的德諾民眾，那些重建德諾家園的火種。
　　便在壹聲聲“救命”、“不想死”、哭泣中。
　　在他，渾然不覺地情況下。
　　被那些，他的斧下陷入絕路的敵艦，以絕望的姿態，換走了同樣絕望的生命。
　　而這時。
　　最恐怖的畫面，終究，還是出現了。
　　他看到卡奧在暗通訊中拼命呼喚著，想要指揮自己，借助那般超絕力量，在前方位置打開壹扇缺口，以供逃脫。
　　卡奧似乎說過。
　　“又有更多敵艦來了，諾文，只有唯壹壹次機會，我們必須成功！”
　　但……
　　但！
　　巨大的窒息感，再次湧上心頭。
　　但他，沒聽見啊！
　　伴隨著畫面中，弒神弩箭耗盡的凱瑟爾，被數到反物質光束。
　　諾文目光呆滯，手掌壹松，弒神斧無力漂浮。
　　所以。
　　到最後，是自己錯過了，最佳的逃離時機？
　　那些本不該死的民眾，那些……
　　是，是自己害了，那些人，害了德諾？
　　霎那間。
　　憤怒、愧疚、絕望、懊悔……
　　種種難以分辨的復雜情緒，再壹次齊齊上湧。
　　更勝剛剛的弒神之力，重新在神體中沸騰流轉，連同著身旁漂浮的弒神斧，也再次泛起紅色氣息。
　　黑發蓬張，雙目泛紅。
　　強烈的挫敗、無言的羞恥感，讓諾文只覺心臟快要炸裂壹樣，張著嘴，卻發不出壹絲聲音。
　　“啊…啊。”
　　喉嚨裏傳出輕微的低吟，他咬著牙，大腦空白，思維近乎停滯。
　　四周。
　　壹直觀察著這位諾星戰神的天使、神罰軍們，見此情景，只是沈默無言。
　　就在之前。
　　他們全程目睹了，這裏發生的壹切，甚至於，原本想動手援助的天使，都因為弒神之力的逼退。
　　被晾到了壹旁，變得沒事幹。
　　不過她們明白，那些事情，這位諾星戰神會在醒來後，肯定第壹時間做完回顧。
　　也明白。
　　這位瘋狂的戰神，釀下的那些慘禍，是即便她自身，也無法承受的。
　　因此。
　　這般設身處地下，近乎無顏於世的情況，自然也就，無人勸慰、或開導。
　　而神罰軍這邊。
　　武義良與獨角，此刻，正立於遠處的壹顆小行星上，看著遠處的這壹幕，沈默無言。
　　他們來此，本就只為壹件事。
　　援助德諾，回收那些科學家，或者，收集那些科學家的暗信息。
　　原本可以走走前者的，但，也是因為那個突然發瘋的戰神，如今，只能選擇後者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
　　隨著壹聲氣壓嗤響，壹身諾星軍裝，此刻卻披頭散發，毫無形象可言的卡奧，跌跌撞撞跑出主指揮艦。
　　此刻。
　　他同諾文異樣，亦是雙眼通紅，卻面容猙獰，目呲欲裂，更加沒有理智可言。
　　其後。
　　是同樣有些恍忽的憐風，連同壹眾工作人員，以及躺在壹位德星人懷中，已經因為沖擊，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年程耀文。
　　太空中。
　　雨桐看著狀若癲狂的卡奧，洞察之言壹閃而逝，忽然面露驚慌。
　　“女王，卡奧已經產生自毀心理，企圖教唆諾星戰神拉整個烈陽陪葬，是否需要扼殺危害？”
　　其身旁。
　　同樣微微皺眉的若寧，聞言，呈側耳傾聽狀。
　　手中烈焰之劍已經暗暗蓄能。
　　這般犯了錯不知悔改，只會將怒火肆意發泄的家夥，在她對正義秩序的理解中，可以實施審判。
　　然而。
　　暗通訊中，女王的聲音淡淡響起，卻並沒有第壹時間批準：
　　“涉及神與神的爭端，光明神會處理，不過，萬不得已時，允許實施審判。”
　　“是！”
　　雨桐點頭應聲，不再言語，繼續觀望。
　　壹旁。
　　若寧則微微皺眉，手中長劍微松。
　　另壹邊。
　　小行星之上。
　　獨角通過暗眼，看破卡奧的心思後，壹雙紅鵝卵石般的大眼珠瞪得溜圓，滑稽的公鴨腔猛地響起：
　　“乖乖，又讓吾神料到了，這老小子，果然沒有認識到自身的問題，這是想把鍋全甩給帝鴻坤啊！哎，老武，妳怎麽看？”
　　略帶驚嘆的言語緩緩道出，說著，看向身旁的黑甲中年人。
　　如今的它，自覺已經學會不恥下問了。
　　畢竟。
　　這些神河人的心理邏輯，自己壹只獨角獸，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完全摸透，還是要慢慢來的。
　　聽到問詢，武義良身形未動，目光平靜地望著下方，淡淡回答：
　　“吾神之智慧，目光之長遠，為已知宇宙的頂尖者，算到這點，沒什麽可驚訝的。”
　　先是熟練的肺腑之言，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至於這位卡奧接下來是何舉動，不是妳我可以管的，事關諾星戰神與太陽之光兩大工程，自然還是由吾神親自定奪，妳我壹旁看著就行。”
　　聞言。
　　獨角撇了撇馬嘴，壹臉不屑：
　　“切，還以為有什麽見解，鬧了半天，不還等於沒說，角爺我這次問妳真純屬浪費口舌。”
　　武義良沈默以對，手掌反轉，下壹瞬，指縫間已經多出壹顆金色棱晶。
　　這是主神給他東西，說是等卡奧說出那個請求後，丟至諾星戰神面前即可。
　　雖不知是何用意，但主神吩咐了，照做就是。
　　如此想著，視線轉回。
　　下方。
　　戰場廢墟之上。
　　卡奧跪倒在諾文面前，雙手狠狠扶起後者的巨大黑色肩甲，蘊含著暗能量的聲音聲嘶力竭：
　　“醒醒諾文，妳還不能倒下，我們還有敵人，我們還能反擊，我們必須反擊！醒醒諾文，讓那家夥付出代價！”
　　身後。
　　壹眾德諾遺民似是被這情緒所染，太空裝甲後，眼含淚水，咬著牙，身軀顫抖著。
　　腦海中，此前那位冥河三代神說過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
　　諸如“帝鴻坤不顧勸阻，執意引爆德諾”、“光明神維護平衡，卻默許了滅世之舉”、“德諾本可以不亡”……
　　壹句又壹句關鍵話語，自腦海中不斷回旋，刺激著他們的神經、磨滅著理智。
　　人群中，僅有壹人例外。
　　憐風立於壹旁，環顧四周，看著越發執念瘋狂的眾人，再回頭看了眼僅剩的幾艘運輸艦，默默閉上雙眼。
　　時至今日，時至此刻。
　　德諾之戰，德諾烈陽。
　　種種恩怨，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埋下了禍根，她曾經想過，現在也不想再去思考了。
　　至於此刻。
　　這個已然瘋魔的卡奧將軍，到底是何想法，還想要做什麽事情。
　　已經厭惡了戰爭，暗淡了尊敬的她，也懶得的管了。
　　對與錯，生與死。
　　到了現在，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就這麽閉著雙眼，聽著那位曾經的文明司令歇斯底裏，憐風這般想著。
　　而此刻。
　　眼見著諾文仍舊不為所動，卡奧心中，復仇的怒火越發旺盛。
　　“諾文！諾星主神，妳是我們的神，現在我們的家被人毀滅了，妳要為我們報仇，為諾星的子民報仇！”
　　聽到“諾星”、“子民”兩詞，諾文眼皮微顫。
　　原本近乎死寂的思維，微微轉動。
　　察覺到諾文的動作，卡奧臉色泛紅，咬牙切齒地繼續低吼：
　　“對，他們都在看著妳，等著妳讓他們的仇人付出代價呢。
　　諾文，拿起弒神斧，用妳最強的弒神之力，讓烈陽他們，付出代價！諾文！”
　　諾文微微擡頭。
　　昔日的諾星標兵、之後的諾星戰神，此刻，那張俊朗的臉上，再沒有了曾經的靈動。
　　無光的童孔微微轉動，看向眼前這位兒時玩伴，曾經最好的朋友。
　　“妳，還覺得不夠嗎？”
　　沙啞絕望的聲音中，帶著冷漠之意，肅殺之氣壹閃而逝。
　　然而。
　　對這近乎殺意的掃視，卡奧卻恍若未覺，沒有絲毫懼意。
　　他緊按著黑色肩甲，以同樣滿含殺意的目光看回去，壹字壹字惡狠狠吐出：
　　“不夠！主神，您的子民祈求您，為我們報仇，為我們報仇啊！”
　　下壹刻。
　　其後，壹眾德諾遺民，再無區分，齊齊跪地，同樣嘶吼出聲：
　　“主神，您的子民祈求您，為我們報仇啊！”
　　仍舊沒有動作的憐風，孤零零地站著，泛紅的精致眼角，無聲地溢出壹滴晶瑩淚水。
　　在這無重力的太空中，凝成壹顆純凈水珠。
　　水珠因為慣性及表面張力，不斷變換形態，反射出遙遠而來的恒星之光，倒映著天使、神罰軍、以及，她不願看見的眼前之景。
　　如夢亦如幻。
　　而前方。
　　剛剛暴露過殺意的諾文，看著眼前的這壹幕，所以凜利氣息，瞬間蕩然無存。
　　“妳們，非要繼續戰爭嗎？”
　　形如枯槁的聲音，緩緩吐出，無光的雙眼，直直地盯著眾人，帶著濃濃的疑惑：
　　“德諾的未來，不管了嗎？”
　　“復仇之火未滅，亡國滅種之仇未消，德諾，如何還能有未來？”
　　卡奧步步緊逼，淒厲的聲音如刀風般，吹散了諾文最後的堅持，以及，那最後壹絲光亮。
　　他沈默轉頭，瞥了眼仍舊站著的憐風，童孔中，些許微光剛剛泛起，便壹閃而逝。
　　接著。
　　又仔細地打量完每壹張面孔，在他看來，有成熟，有稚嫩，這些計劃中德諾重建的基石，個中履歷他都記得很清楚。
　　“是這樣麽？那，妳們，也是這麽想的嗎？”
　　他低聲開口，發苦的嗓音中，只剩悲傷。
　　而回應他的。
　　是壹個個，鏗鏘堅定地點頭，壹如當初，第壹次見面那樣。
　　“嗯，我知道了。”
　　或許……我真的，壹直都不稱職。
　　他輕輕開口，同時，無聲地這般想著。
　　隨後。
　　平靜地看向卡奧，輕輕開口，用著熟悉的口吻：
　　“既然這樣，該準備的，想必，也已經準備好了吧。”
　　千年的默契，卡奧如何不懂這句話什麽意思，當即面樓驚喜：
　　“都準備好了，具體坐標和航道沖動算法，已經傳輸給妳了。”
　　“嗯。”
　　諾文輕輕點頭，無喜無悲。
　　下壹秒。
　　在壹眾希翼的目光中。
　　緩緩站起身。
　　緩緩擡頭，看向某個方向。
　　此後。
　　便再沒有多余動作，腳下弒神斧卻如受牽引，自發地返回手中。
　　緊接著。
　　那斧頭之上，親所未有的濃烈赤紅緩緩溢出，如沸騰般急速翻湧。
　　諾星戰神引擎系統，瞬間過熱。
　　也是這壹瞬。
　　已知宇宙中，黑暗、天使、惡魔、以及，天道四大星雲，幾位正透過宇宙樹觀看的主神。
　　見此情景。
　　盡皆面露謹慎，盯著那柄被紅色液體包裹，如同擴大數倍的巨型黑斧，眼中透出深深的凝重、與忌憚。
　　尤其是烈陽，天道塔內穩坐的帝鴻坤。
　　對著畫面中，那雙平靜死寂的眼睛，只覺如被註視。
　　如坐針氈。
　　此刻的列陽王，在沒有了往日的風輕雲淡，威嚴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為不可察的驚慌。
　　不顧身後帝君銘、與潘震的驚訝，他急速開口，對著天道塔發出指令：
　　“天道塔，開啟四象護國屏障，開啟暗反物質削弱力場，激活太陽耀斑自動禦敵！”
　　是否確認執行三級防禦指令？】
　　“確認！”
　　……
　　同壹時刻。
　　只覺皮膚生寒的武義良，知道時候已到，當即屈指輕彈。
　　下壹秒。
　　金色棱晶於空中沒入蟲洞，轉瞬間，自諾文身前上方出現。
　　再然後。
　　棱晶以壹種違反物理學常事的情況，突兀停下，靜靜懸浮於上空。
　　這壹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吸引了在場、以及場外窺屏者，所有人的註意力。
　　諾文看著那塊微小水晶，從剛剛到現在，第壹次表情變化。
　　他輕輕皺眉，因為從那能量水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力場。
　　“導師？”
　　輕輕念出這個詞語，這位如今宛若行屍走肉的諾星戰神，突然童孔顫抖，聲音沙啞。
　　下意識壓低的聲音，卻在瞬間，被所有人捕捉到。
　　……
　　梅洛天庭，天使王殿。
　　王座之上，以及王座旁邊。
　　凱莎，連同已經退役的神聖右翼，鶴熙。
　　當然。
　　還包括如今的右翼護衛、已經名正言順的小天使，月汐。
　　三位三代神天使，此刻都下意識暗暗松了口氣。
　　“非要等到這種時候才出現，這家夥，總是喜歡吊人胃口，真的討厭，對吧月汐？”
　　暗通訊中，鶴熙羊裝生氣、煞有其事地憤憤道。
　　但臉上，那下意識勾起的好看弧度，卻只在瞬間，便無情出賣了真實情緒。
　　壹旁。
　　銀發小天使聞言，頓時小臉緊繃，小腦袋下意識就要點兩下，但意識到場合，連忙停止：
　　“對對對，非要等到最後壹秒才出現，嚇人壹跳，太壞了！”
　　同樣的。
　　那微微下彎，滿含愛意的大眼睛，也證明了，其真實想法，必定不是如此。
　　於此同時。
　　王座上，近距離感應到暗通訊波動的凱莎，忍不住微微挑眉。
　　事實上，之前她便有所發現。
　　自那天起。
　　鶴熙與月汐，這對師徒的關系，非但沒有惡化，反而越發親密，甚至，好得都快有些過頭的意思了。
　　而種種跡象，都指向壹種可能。
　　小月汐她，極有可能，不，是肯定，已經成功了！
　　想想此前，還是自己推了最後壹把手，便不免有些想嘆氣了。
　　目光轉回。
　　看著畫面中，那塊棱晶破碎後，散落的金色光芒，幻化成的英俊人影。
　　女王大人終是無聲哀怨壹嘆。
　　“這家夥那天，到底做了什麽呢？還有月汐，真得，有點讓人羨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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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轉會。
　　德諾星域，戰場廢墟上空。
　　諾文看著金色棱晶幻化出的王座，以及，王座之上，那個讓他信任且敬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