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百裏晴的判斷

　　事實證明，在跟於生打交道這件事上，局長女士還得練。
　　她反覆確認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聽岔。
　　於生很有興致地跟百裏晴介紹了壹下他野心勃勃的星x谷農家樂計劃，以及目前在「異域種地」這件事上所遇到的實際困難，他還詳細講解了壹下這件事的可行性以及目前已經有的進展，把見多識廣的百裏晴說得壹楞壹楞的。
　　平心而論，百裏晴當特勤局長這麼多年，那是什麼都見識過了——但這事兒她還真沒見過……
　　「其實我這邊需要的幫助還不少，」於生仿佛壓根沒在意百裏晴表情中的微妙變化（畢竟這位女士的表情變化本來就相當不好察覺），還在那興致勃勃地說著，「我跟妳講的那些都只是皮毛，關鍵是現在山谷裏沒電，要是可以的話，能不能給我弄套發電設備……但那邊也沒太陽，天光雖然很亮，卻不知道能不能帶動太陽能發電，山腳下有條小河，但規模太小，帶個小型的水力發電站估計都夠嗆，實在不行就只能上火電……」
　　於生這樂呵呵地說了壹大串，過了好壹會他才突然反應過來，頓時收起話頭，有點尷尬地看著眼前的女局長：「額，我這要求是不是有點多了？」
　　百裏晴楞是被硬控了好幾秒沒想到該說什麼，直到於生第二次開口她才反應過來，壹邊努力保持著壹如既往的冷靜表情壹邊開口：「……我會盡可能安排。」
　　然後她頓了頓，好像使勁整理了壹下思路，語氣便認真起來：「我很驚訝——妳提到的這些，是從未有人涉足過的領域，坦白講，僅僅是妳的這些想法，就已經有了很高的研究價值……關於那座山谷的壹切，關於它經歷的變化和現在的環境，我都非常感興趣。」
　　「額，我倒是沒想這麼多，就是覺得那麼大壹片地放著不幹點啥浪費了，」於生撓了撓頭發，「那這件事就說定了？我可以開放山谷的壹些特定區域給妳們調查，妳們給我支援點物資和人手？」
　　「沒問題，」百裏晴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具體的『支援』範圍和項目清單，我們可以等專業人員現場勘查之後再敲定細節。」
　　於生笑了起來，從椅子上起身，向對方伸出手去：「那好，合作愉快。」
　　百裏晴猶豫了壹下，也跟著起身，握住了於生的手：「合作愉快。」
　　於生輕輕舒了口氣，又回頭看了壹眼對面那間仍然在忙碌的實驗室，略作沈吟之後說道：「該談的都已經談完了，我帶來那個『金屬零件』好像壹時之間也研究不出什麼名堂……要不趁這時候沒什麼事幹，妳帶我在這附近參觀參觀？就當是為了慶祝新的『合作項目』——我對妳們這座總部大樓興趣還是挺大的。」
　　百裏晴稍稍怔了壹下，但很快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那艾琳，妳跟胡貍在這兒等著？」於生扭頭看向人偶與妖狐。
　　艾琳有點意外，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胡貍就已經下意識站了起來：「恩公，我跟妳壹起……」
　　「我們就在附近轉轉，」於生伸手揉了揉胡貍耳朵後面的絨毛，「順便商量壹下在山谷裏安排調查小組的事，這肯定沒什麼意思，妳跟艾琳在這兒等著吧，順便看著實驗室裏的情況。」
　　胡貍呆了呆，好像還有點遲疑。
　　艾琳卻忽然站了起來，她直接爬到桌子上，拽了拽胡貍的尾巴：「那行吧，咱們就在這兒等著於生……」
　　壹邊說著，她壹邊又看向百裏晴：「那妳們這有什麼好吃的沒？送點零食過來唄，我們邊吃邊等。」
　　「好，我吩咐人送來，」百裏晴點了點頭，「我們這裏的員工零食還是很受好評的。」
　　胡貍壹聽，終於老老實實地坐回到椅子上，壹邊做出等飯的架勢壹邊看著於生：「那恩公妳早點回來，我等著妳——別走太遠嗷。」
　　於生笑著點了點頭，又伸手跟艾琳的小拳頭碰了壹下，隨後便轉身跟在百裏晴身後，不緊不慢地離開了房間。
　　百裏晴路上什麼都沒說，就像壹尊移動的冰塊，保持著不變的表情和機械般精準的步伐，帶著於生走過54-1/2層這條長長的走廊，只偶爾在路過的特勤局員工對著她打招呼的時候才微微點頭回應壹下，他們就這樣走進了走廊盡頭的電梯，隨後隨著電梯壹路上行。
　　「咱們去哪？」於生看到百裏晴只是刷了壹張黑色的卡片，並未選擇任何樓層，但電梯卻好像已經確定了目的地般開始飛快運行，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n層，」百裏晴隨口說道，「壹個適合談事情的地方。」
　　於生下意識看了壹眼電梯的操控面板，卻沒有看到所謂的「n層」選項，只看到屏幕上的數字在壹路增加，而在越過某個極限之後，顯示屏上便不再顯示樓層，而是持續性地顯示著「電梯上行」的字樣。又過了壹會，他感覺到電梯開始減速，轎廂中的燈光逐漸變得暗淡下來，顯示屏上的上行提示消失了，幾秒鐘後，伴隨著轎廂的輕微晃動，屏幕上所有的字符都瞬間消失，只剩下壹個大大的字母：n。
　　轎廂門打開了，百裏晴率先走了出去，於生猶豫了壹下，也帶著壹絲好奇跟著來到外面。
　　他錯愕地看著這個地方。
　　電梯之外，並不是任何走廊或房間——這裏只有壹片光禿禿的，遍布著暗色嶙峋怪石的地面，整片地面的範圍很小，方圓或許只有幾百米，其邊緣支離破碎，可以看到無數碎石漂浮於半空，而就連這片方圓幾百米的「大地」，似乎也是憑空漂浮著的。
　　而在這座「島嶼」的外面，則是壹片茫茫無盡的混沌空間，又有巨大而燦爛的恢弘光流，從空間的盡頭壹路貫穿整片天空，像某種懸空的流光之河壹般高懸在這座「孤島」上空。
　　於生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看到那「電梯」就這樣突兀地從這座「虛空浮島」的中心穿透出來，電梯井像壹根管道般刺穿了碎石遍布的地面，又向上不斷延伸，壹直消失在那道恢弘光流的深處。
　　「……妳們這總部大樓還真是風景瑰麗。這還是交界地嗎？」
　　「歡迎來到交界地的『屋頂』，至少是『屋頂』的壹部分，」百裏晴淡淡說道，「平常很少有人來這壹層，雖然這裏壹直是我最喜歡的觀景臺，但其他人好像不怎麼喜歡——要喝點什麼嗎？」
　　於生怔了壹下，這才註意到電梯附近竟然還有壹小片平整出來的空地，那空地周圍圍著壹圈石頭，空地上則擺放著沙發，茶幾，椅子，吧臺，甚至還有壹個飲料櫃和制冰機——百裏晴正從機器裏取出飲料與冰塊，對自己發出邀請。
　　於生瞪著眼睛：「……妳這邊水電是怎麼接過來的？」
　　百裏晴：「……啊？」
　　！。
　　於生又重復了壹遍：「我是說水電……」
　　百裏晴臉上終於露出壹絲古怪的模樣：「我在這裏接待過好幾次客人，妳是第壹個問出這問題的。」
　　「沒辦法，我這人比較講究合理性，」於生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水就行，多加點冰塊。」
　　百裏晴倒了杯冰水混合物遞給於生，壹邊回復了表情淡定：「從電梯井那邊接過來的，但妳要問電梯井是怎麼『穿』到這裏的，那我就很難跟妳解釋了，這得問工程部。」
　　於生哦了壹聲，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真的追究下去，而是喝了口水之後稍微整理了壹下語言，便直截了當地問道：「跟我明說了吧，胡貍的老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百裏晴似乎壹點都不意外。
　　她的回答異常坦率：「我們懷疑她是從『外面』來的。」
　　「外面？」於生立刻皺了皺眉，「妳的意思是……」
　　「還記得之前宋成帶給妳的那些資料嗎？」百裏晴看著於生的眼睛，「有關晦暗天使的那些資料。」
　　於生微微壹怔，立刻便反應過來，輕聲說道：「晦暗天使是世界之外的『入侵者』……」
　　「對，關鍵詞是『世界之外』，」百裏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壹臉平靜地說道，「那些入侵者的出現，早早地便向我們揭示了壹個事實，那就是在我們的『已知宇宙』之外，還有別的『東西』，和我們截然不同的，無法相容的，詭異難言的存在——至少，在妳身邊的那位『胡貍』小姐出現之前，這就是我們對『界外來客』的全部印象。」
　　於生張著嘴巴呆了好幾秒，忽然眉頭微皺：「胡貍不是『晦暗天使』，更不是入侵者——她是晦暗天使的受害者。」
　　「對，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說她有可能是個『外來者』，而沒有說她是晦暗天使或類似的存在，」百裏晴仍舊平靜，「盡管這挑戰了迄今為止我們對『外來者』的最大認知，但我仍舊可以從理智出發做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