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使的微笑
狼群 by 刺血
2025-2-12 17:38
“妳在想什麽?”坐在漆黑的竹屋內,看著圍墻外的燈火通明,Redback檢查著剛弄回來的新槍,為過會兒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做準備,她突然冷不丁地來了這麽壹句,嚇了我壹跳。
“沒什麽。”我不安地扭動兩下脖子,輕輕地撓撓後頭皮,文身的地方痛過了,開始有點發癢。
“我知道妳壹定有什麽想說,不要不好意思!”Redback上好子彈,“卡啦”壹聲砸下MP5SD掛空艙的槍機,把槍放在隨手便能摸到的地方扭頭看著我。
“我沒有想說什麽,只是被後面的眼睛看得很不舒服!”我撓撓脖梗指了指背後,Redback回頭看了壹眼,笑著扭過臉說道:“沒想到惡名昭彰的Ghoul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不知道。沒想到被他們看著我竟然有點尿急!”我低著頭抱著槍說道。
“呵呵!是嗎?我以前也沒有這樣的經歷!”Redback躺在教堂的大長椅上,看著拱頂上的聖母壁畫,撫著額頭說道。
“是不是像站在雪山上,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白色?”我想起以前什麽情況出現過這個感覺。
“那是雪盲的征兆,笨蛋!”Redback壹躍而起伸手想摸東西扔過來,不過最後發現是在教堂,除了長椅什麽也沒有,只好放棄。
“但感覺差不多呀!”想想自己也覺得挺傻的,便拍拍腦袋笑了。
“呵呵!”Redback看我笑,也忍不住“撲哧”壹聲笑了,滿臉欣慰地看向背後的神壇。
十字架下的空地上坐滿了幼童,壹個個抱著膝頭睜大眼睛看著我們。那天真的眼神像審判的聖光,映射出人世的骯臟和罪過。每當我面對他們註視的時候,仿佛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所犯過的壹切罪行,發現自己成為壹個連自己都唾棄的惡魔。
“終日沈淪在世界最骯臟的圈子中,對比周遭發生的種種,我們壹直以為自己做得並不過分,充其量是殺性重了點。這就像拿壹塊濺滿黑點的紙和整個黑夜對比,總覺得還不錯。可是等到陽光照到紙上才發現,原來……”Redback抱著膀子好像被夜風吹凍著似的,不自禁地瑟縮了壹下,我走到她身邊摟著她坐下,我們就像冰雪地獄中兩個赤裸的罪人互相溫暖著。
“所以我們才需要懺悔!向主虔誠地懺悔。上帝是至善至慈的!只要妳誠心祈禱,便會得到主的憐憫。”洛基神父還沒走近教堂,我便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抱歉,我不相信神的存在!”我從不認為沒有信仰是可憐的,但其他傭兵卻常用“可憐”二字來形容我。
“每個人心中都有神!孩子,每個人。妳所需要的是去找尋它,並……”洛基神父不但和海盜旗那個奇裝異服的家夥名字相同,而且同樣是個徹底的宗教狂,還特愛向別人推薦自己的信仰,只不過祈禱的神不壹樣罷了。
“神父,我們沒有時間討論這個問題!”雖然我會對自己的行為有負罪感,但我不會向壹個不存在的神祈禱。我舉起手中的槍向他搖了搖,卻招來他壹陣白眼。
“在神的寓所揮舞兇器,是不被允許的。”洛基神父畫了個十字走開了。
“他以為對著敵人畫個十字,便能殺死他們嗎?”我真難想像他是怎麽得到“大棒神父”的綽號的。
“洛基以前也是神之刺客的壹員,但最終他認識到武力不能解決壹切,便退出了隊伍,來到這裏專心為營救雛妓奔忙。他是壹個可敬的人,妳不要侮辱他。”Redback躺在我懷裏看著洛基神父的背影說道。
“妳每次敲詐我的錢,就是為了他們嗎?”我看著修女給每個小孩分配少得可憐的糖果,不禁懷疑每次Redback從我這裏弄走的數以百萬的鈔票都用到哪兒去了。
“不,各區教會每年會給下屬的教堂少得可憐的經費,其他的都是靠募捐。在這種窮地方怎麽能募到錢?每年買藥的經費都是我們自己想辦法搞到的。他這裏還不是最窮的,妳見過肯尼亞那裏的情況,那裏的神父為了壹支青黴素曾奔遍全省上百個教堂,只找到了壹瓶生理鹽水的情況不是壹次了。而且還要提防各種宗教仇殺,不少神父和修女在救治病人時血液感染得了艾滋病,那才是最……”Redback說到這裏突然打住了,因為我們兩個都聽到了院墻上傳來的聲音。
我沒有驚動正喜笑顏開的修女和孩子,悄悄地拎著槍摸到了門口向外看去。壹個挺大的腦袋正架在院墻上向裏面張望,脖子後面伸出的槍管告訴我,這家夥便是來搶劫的。
出於習慣,我打開槍口的不可見紅外激光瞄準器。等架好槍臉貼上槍托才想起手裏不是狙擊槍,而是近戰用的沖鋒槍,而且還沒有裝夜視裝置,光憑那家夥臉上的紅點便開槍有點冒險。沒有九成的把握不要開槍,這是快慢機的教導,雖然我從不遵守,但現在想來還是照辦的好。鬼知道不定哪兒藏著人,我壹槍把這個撂倒,突然跳出十幾號人對這裏壹陣掃射,打不打得著我不說,傷著裏面的孩子就是罪過了。只能等其他人都暴露後我們才能動手,這樣比較保險壹點。
我扭頭對邊上的Redback指了指墻上的腦袋,又指了指自己,在脖子上雙手壹拉做了個絞殺的動作,然後指了指她,把手舉到頭上,彎曲手肘,掌心蓋住天靈蓋,做了個掩護我的手勢。
她笑了笑點點頭,不過等她抽出買來的AK軍刺時,臉色便沈下去了。沒想到買東西的時候,竟然買不到她喜歡的軍刀,挑了半天只搞到這把還像點樣的俄國貨。看著那把充滿陽剛之氣的刀子,怪不得大家都說她的愛好很奇怪!
我搖搖頭,在那家夥縮回腦袋時摸出了門,直奔剛才他露臉的地方。這些家夥畢竟只是殺過人而已,探完路不持續觀察目標,還要拖上半天才過來。等我靠到院墻站進陰影中後,這些家夥的腳步才由遠及近接近院墻。然而奇怪的是他們並不跳進來,而是在墻邊上嘀咕起來了。我心想,他們不會都到門口了才制定作戰計劃吧。早知道他們這樣磨蹭,我就端杯咖啡來坐這裏慢慢等了。
等到第壹個人跳進院子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看著這群人壹個個跳進來卻從不向背後望壹眼的樣子,我實在對他們很失望。原本以為能找點刺激,現在看來沒有任何挑戰性。不過獅子搏兔,全力以赴,無論敵人多弱小,都當成正規軍對待,這是我們活下來的保證。
無奈地蹭蹭鼻子,我從後向前摸了過去。在孩子們嬉笑打鬧的嘈雜聲中,我摸上了第壹個家夥的脖子。為了保證安靜,我沒用刀,而是使用了藏在手鐲裏的鋼絲鋸。這本來是我逃命用的,不過幾次經驗後告訴我,這東西比絞頸絲好用多了。
這東西由鈦合金制成,結實到能吊起壹輛吉普車,鋒利到能鋸開高強度的鋼條。所以,號稱堅硬的人骨在它面前軟得如同豆腐壹樣,用它勒斷人脖子是輕而易舉的。等鋼絲鋸再壹次拽成直線,壹顆人頭便撲通壹聲從鋼套裏掉落在草地上,聽上去有點像我們每晚睡覺時把脫掉的鞋子亂扔時發出的響動。
我回過身對著剛才被我打暈的壹個年輕小朋友,看著滿地的美式精良武器。看來在泰國開妓院可真是壹件賺錢的生意,普通的傭兵都搞不到這麽精良的裝備。
我爬上墻頭向外掃了壹眼,發現不遠處的墻角有壹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不合年紀地抽著煙焦急地向這邊張望。確認沒有人後我吹了壹聲口哨,Redback從教堂門口的陰影裏走了出來,手裏拖著壹個滿臉鮮血的強壯大漢。我踮著腳向裏面張望時,看到那些孩子滿臉歡笑地圍著修女做遊戲。看他們開心的樣子,我突然想抹掉這滿地的血水,讓他們心中永遠保留壹個幹凈的世界。
“怎麽樣?”我低聲問道。
“我這邊只有壹個人!”Redback把這家夥丟到地上,向神父他們藏身的後院望去,只看到壹只手從陰影中伸出拇指搖了搖。
“外面有個把風的,我去看看。看住這個!”我說完就翻出了墻向那個街角的小朋友走了過去,那小子看到有人翻墻出來,開始是壹陣歡喜,可是等他看清我的臉後,便驚慌地側過身想逃跑。估計他原來的任務是接應出來的同伴,可能他不相信進去那麽多的人,竟然無聲無息地就被幹掉了,壹邊原地踏步想逃跑,壹邊向我背後的墻頭張望,樣子可笑極了。
等又過了壹會兒他肯定同伴全完了,才轉過頭準備閃人,我笑著舉槍對著他前方開了兩槍,打出壹溜塵花,嚇得小家夥收腳不及,自己絆自己壹跟頭。慌亂中他拔出腰後的壹枝破舊的左輪槍想要打我,左輪槍被我壹槍打中轉輪震脫了手。
我像抓小雞壹樣捏著他的脖子提了起來,從手指縫裏看到他脖子上文著壹個裸體的飛天。這個圖案我在其他已死的搶匪脖子上也看到過,看來是他們組織的標誌了。這個街口外便是熱鬧的集市,我提著壹個小孩子很快引起了壹陣騷動,幾個和這小孩年紀相仿的小朋友看到這情況轉頭便跑,看樣子也是傳信的。
我提著小朋友回了教堂,這時候神父他們已經收拾好院內的屍體,看到我提著個小孩兒走進來,吃驚地跑過來托住了他懸在半空的瘦小身子。
“松開手!他還是個孩子,妳會捏死他的。”Redback捶打我的胳膊,從我手裏搶下這個小家夥,她拉過地上的年輕小朋友,給了他壹巴掌後,這家夥才慢慢地醒轉過來。洛基神父也從教堂裏走了出來,我指著小孩脖子上的文身問他:“這個妳認識嗎?”
“認識!這是個販賣人口的跨國組織的文身標誌!這批‘提婆達悉’便是從他們手裏搶來的。”神父撓撓頭,估計他們沒有想到這些家夥這麽粘,竟然追過來,還幾次三番地對教堂下手。
“我們追過去把他們的老巢給端了!”Redback看著地上的武器,知道這群家夥不簡單,鬧成這樣已不止是壹批貨的事了,沒那麽好解決了。
“這是別人的國家,妳以為那麽容易趕盡殺絕嗎?”我撓撓鼻子看著洛基神父,“妳招上了壹劑沒多少毒但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我怎麽辦?”因為洛基是西方人,再加上有教會庇護,這些年的活動雖然也招惹到不少黑幫,但沒有鬧這麽大過。他當過傭兵,當然知道什麽叫強龍不壓地頭蛇,以後的日子絕對安靜不了了。
“妳在這裏有多少人?”我看著他問。
“就這個教堂!三名神父,十名修女。這裏是我們拯救幼女的中轉站,救出的姑娘我們會轉移到比較安全的國家。”他知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撤離這裏。
“壹個辦法是我和妳們掃平這次過來的人販子。但等到他們的大批復仇軍團過來……哇啦!”我做了個火爆的手勢。
“第二個呢?”Redback跟著我笑了兩聲,看到洛基難看的臉色,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捶打我壹下。
“我們拖到文件到手便離開這裏。我們不是黑幫,沒有辦法和他們硬耗,這種事托給相熟的黑幫讓他們來解決,等過些時間有了效果,妳們再回來。”我指了指地上的屍體說道,“不過價錢可不便宜。”
“嗯!”洛基聽我說到這裏,臉色有點猶豫,看樣子他傾向第二種方法,但被我最後壹句給難住了。
“這個好解決!對吧,甜心!”Redback聽到錢馬上想到我,讓我開始懷疑自己頭上文的是條龍,還是“我是有錢人”幾個字。
“那多不好意思呀!不過也只有妳們有這個能力。真是感謝妳呀!”神父對於錢這個字敏感得很,壹旦聽到了這個字,智商便立刻跳升兩個檔次。
“我開始傾向第壹種方案了!”我仿佛看到我銀行的數字開始飛快地倒減。
“妳知道我可以辦到的,殺光他們,沒有問題!輕而易舉!如果妳們怕累,我可以自己單獨出動,在戴爾蒙都我就自己幹過……”我開始極力推薦不花錢的方案。
“算了吧!妳要那麽多錢幹什麽?買中國長城嗎?”Redback總是愛譏諷我掙錢比她多的事實。
“就用第二方案,我決定了!”洛基看有希望從中獲利馬上做了決定。
“很果斷!”我除了惡心他兩句也做不了什麽,自己壹個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去殺人?下下策也!
“接下去呢?”Redback每次敲詐成功後常說的壹句話是“中國男人好相處”,現在她的表情就是這句話的無聲表示。
“看我的!”我看著地上坐著的兩個迷惑的小朋友說道,“洛基神父,我說壹句,妳翻譯壹句!”
“沒問題!”
“告訴他們,把那包東西帶給他們的老大!”我拍拍他倆的肩膀深情地說道。
“哪包?”洛基四下張望著。
“那包!”我指著遠處裝人頭的袋子。
“不!”洛基神父壹聲大叫,嚇我壹哆嗦,“妳不能讓兩個孩子抱著壹包人頭。這太殘忍了!想想都是犯罪!”
“所以我從不去想,只管做!”我無所謂地聳聳肩,Redback倒是很配合地把那包人頭提了過來。
“挺沈的!”我將袋口系好遞給兩個小朋友,然後指了指門,傻子也能看明白我是讓他們走。
看著兩個小家夥吃力地擡著壹大包人頭消失在門外,我無聊地問了壹句:“妳們知道壹顆人頭有八磅重嗎?”
“只有妳這種人才會去稱這東西!”神父聽到這個忙啐了兩口,仿佛聽到這話也玷汙了他的靈魂壹樣。
“不是我,是屠夫他們稱的!”我慌忙向其他人解釋,但就是沒有人願意聽,壹個個扭頭走開了,氣得我直跺腳。
兩個小朋友很盡責地把人頭帶到了地方,當十多顆人頭從袋子中滾出來的時候,滿屋子的人都吐了。然後是壹陣瘋狂的叫囂,壹群人抓著槍要沖出來,但被人攔住了。
“這些家夥不簡單,去查清楚今天早上進去的壹男壹女的身份,我們不能再匆忙行事了。向老大匯報這件事,讓他多帶點人手過來。這裏可能已經被發現了,我們要立刻離開。我先走,妳們後撤……”壹個懂泰國話的隊員按著耳朵裏的竊聽器站在我身旁壹句壹句地翻譯著。給放生的人裝點零碎是老習慣了!
“現在沖過去可以幹掉很多人喲!我仍推薦第壹方案。”我站在房頂上看著不遠處亮燈的小屋。
“不,我們並不像妳們狼群那樣嗜殺!能少殺人,盡量少殺人!”神父這時候發話了,壹本正經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隊長,不過隊長這時候常下的命令是:殺光他們!最多追加壹句:手腳幹凈點!
“我明白了。”我揮揮手說道,“回去吧,我想這些已經夠震撼的了。我殿後!”
“好的。”神父他們走了,只有Redback留下來了。
“有什麽壞主意快說!”到底她是我的女人,比那幾個男人要了解我。
我笑了笑手指指向小屋,她回頭看見五個人出了小屋向郊外走去,其他人仍等在屋內。這個人很聰明,壹般來說如果屋內仍有大部隊的話,第壹批走的人很少被人跟蹤。
“走吧,送信的人要不了那麽多的。”我向那群人追了過去,臨走時不忘按下遙控器。小屋內火光壹閃,什麽也沒有剩下。
“我就知道妳不會留下活口的!”Redback由於我的原因常和狼群在壹起,對我們的習慣更了解。
我仍是笑而不言,有些東西意會即可,說多了就沒有意思了。那五個先走的人很聰明,聽到後面的爆炸聲,沒有停頓反而加快了速度。
看著黑夜中快速移動的人影,我覺得心跳有些加快,這幾年憑借著各種先進的儀器,我們都是料敵在先,殺人於無形。好久沒有這樣只憑雙眼和體能追擊敵人了,雖然說壓倒性優勢並不是丟人的事,但註定的結局總讓我覺得沒有趣味。我還是喜歡這種原始的獵殺!
“達達達……”壹陣槍聲從前面傳來,數發子彈帶著哨聲從我們身邊飛過,帶動的風勁讓人心頭壹緊。憑著聲音便能知道我們的位置,這些家夥還不錯嘛!我摸了摸頸部的動脈,越來越快的波動讓我進入興奮的狀態。
“玩玩!”我扔掉手裏的長槍,空著兩只手對Redback笑道。
“奉陪!”Redback也扔掉MP5對我笑道。
我們兩個分頭鉆進了黑暗的樹林,分別沖自己選定的目標摸去,我摸到的第壹個家夥便是用槍向我們掃射的那個殿後的英雄。Redback沒有和我搶,看來她是去搶前面的大部隊了。
我看著不遠處小心翼翼防備著的黃毛,摸出裝在槍口的戰術燈,向他靠近。為了防止自己也中招,我在遠處便打開電筒,接近時用手捂住燈口防止光線外露。我將腳邊的石塊踢飛,在邊上弄出壹點聲響。那家夥沒有動,只是眼神向聲源閃了壹下。而我要的也只是這壹瞬間而已,我舉起手對準他的眼睛,在他瞄回來的時候移開了放在燈口的左手。戰術燈本來的作用便是用來影響敵人的視覺的,所以個頭雖小但光線之強卻可以媲美監獄的水銀燈,強烈的燈光能使任何有視覺能力的人眼花繚亂。
手壹松開我便就地壹滾,要在他開槍之前接近他。槍聲響起之時,我人已經在他的槍口之下了,子彈貼著頭皮飛過,未燃盡的火藥夾在氣流中噴在臉上,讓人感覺像被燒紅的鐵砂灑在臉上壹樣。顧不得臉上的炙痛,我先用電筒閃了他壹下,然後劈手奪過他手裏的槍,壹腳將他踹倒在地,按住他的腦袋用塑料手銬把他綁住後,才趕忙蹲到地上伸手在臉上扒拉起來。
“呼呼,奶奶的!刺激,刺激!”我壹面用手摸著臉上被火花燙出來的小坑,壹面把手伸進衣服裏摸著後心的冷汗。
等我再次追上剩下的四個家夥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全被Redback撂倒了!看著她得意的笑容,我簡直驚呆了!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竟然壹個人能瞬間擺平四個大漢!
第壹〇〇章 大感意外
我提著惟壹被我抓到的俘虜扔到人群當中,心中納悶起來,Redback能打倒四五個男人沒什麽稀奇,可是什麽時候能這麽快地辦到,真是太讓我吃驚了。
“妳……”我剛張口想問遠處背著手看著我的女人,卻被她臉上的表情給堵住了嘴。她那副樣子簡直就是“求我呀!求我就告訴妳”的無聲版寫照。
我哼了壹聲,徑自翻動身邊撲倒在地的獵物,希望能不用張嘴問,自己能解答這個問題。觸手生硬的肌肉和幾個人捂著脖子的樣子讓我想起壹樣不願想起的物件。
“妳不會是用了那東西吧!”站起身話沒說完,就看到Redback笑瞇瞇地搖著壹個小巧的竹管。
“妳知道我不喜歡這東西,何況我們說了赤手空拳的!”我坐到邊上的樹幹上撓著腦袋搖頭,過了壹會兒終於忍不住頸部的難受,伸手握住脖子使勁掐緊,直到眼前發黑才松開手,如此反復幾次才停住了脖子上的窒息感。
“我們只說不用火器而已,沒說不許用冷兵器呀!我知道妳也有配的,怎麽不用?我就討厭妳這種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樣子。”Redback拿塗成淡綠色的小竹管輕劃我的臉,但還沒碰到便被我躲開了。
“妳看,多有效啊!”看她指著地上的人的樣子,我不禁又握了握脖子。
“我們都沒有帶解藥,妳只有等了!先問出話的才算贏!”我踢醒我抓住的家夥向他問話,沒想到這家夥竟然聽不懂英語,換了幾種語言都不回答我,等捏開他的牙關才發現,這家夥竟然只有半截舌頭。
“哈哈哈!”我自嘲地笑了,Redback也笑了,不過是得意的笑。
“妳死定輸了,哈哈!”沒想到我冒那麽大險抓住的竟然是個啞巴,這不鐵定沒口供了嘛。扒開衣服看了壹下,這家夥身上也只有壹個裸體的飛天文身,沒有部隊或監獄的標誌刺青,倒是滿身的傷疤顯示出這家夥也是生死線上蕩過幾回的人了。
我正喪氣地搖頭,就感覺臉上壹涼,憑直覺就知道是竹子,慌忙閃身躲開。
“解藥!”清脆的聲音後,連著是幾聲悶響。我擡頭壹看,Redback又沖每人來了壹下。
中箭後不壹會兒,幾個人便沒有了剛才的痛苦,慢慢地舒展了身體,仿佛剛吸多了毒品的隱君子壹樣,仰面朝天深吸著氣,壹副陶醉的樣子。
“箭……毒……吹箭!”那個管事的頭目躺在地上呻吟著吐出四個字,聽到這句話讓我不由自主地壹顫。
“喲,妳還挺識貨的嘛!去過南美?”Redback根本沒有綁這幾個人的意思,用腳踢了踢他的頭問道。
“哥倫比亞!那可真不是個好地方,西部崔柯地方所產的箭毒蛙,可稱毒蛙之冠,毒性大於壹切毒蛙。取其壹克的十萬分之壹的毒液,就可以使壹個大動物中毒而死。拿根針在蛙背上蹭蹭就能要人命,妳壹定用的是那裏的蛙……”那家夥很明白自己中的毒,雖然剛才不能動了,但五感仍在,聽到自己服了解藥便在這裏拖時間。他詳盡的描述讓我想起了在哥倫比亞叢林中那次慘痛的經驗,被農民當做野獸來上壹箭,如果不是老子身體壯,當時就掛在那片水草地裏了,想來應該在他剛露面時就打死他,好心沒好報!
“哧!”離此人最近的同伴的臉上中箭,細長的針體穿破臉皮紮進了牙床。瞬間那家夥握著脖子又縮成了壹團,不過這壹次他沒有維持這個姿勢,而是越縮越小,最後曲成了壹團,但恐怖還沒結束,那家夥這時仍沒有停止縮小,骨頭被肌肉壓迫變形發出駭人的斷裂聲,最後腿骨縮進了胸腔頂住了後壁才停下,被骨頭茬插破的腹壁破口處,腸子頭無聲地滑落了出來。
其他四個人眼睜睜地看著眼前恐怖到近乎妖異的慘狀,除了害怕什麽也做不了,等到那塊已經不成人形的肉團停止縮小的時候,四人中三個都尿濕了褲子,叢林裏立刻彌漫著壹股嗆人的騷氣。
不光他們害怕了,連我都傻眼了。眼前的景象讓我想起初中生物課上講的“脊蛙反射”,什麽時候這種吹箭上的藥變得這麽厲害了?有這麽厲害的毒藥還發展什麽生化武器呀,壹百人的部隊裏只要有兩個人中了這種毒就能瓦解全軍的士氣。
“我養的小可愛是不是比較特殊呀?”Redback笑著單腿跪到那家夥面前。
“這不是箭毒蛙的……”那家夥瞠目結舌地指著屍體叫道,竟然沒有發覺自己已經可以動彈了。
“我只知道這是生物酶解技術,是Honey給我的藥,讓我試效果!”Redback對我聳聳肩說道,“聽說能把骨頭給腐蝕軟,所以肌肉才可以把骨頭壓斷。其實我給那家夥的第壹箭便是了,第二針只是讓肌肉收縮的刺激劑而已。”
“妳們想知道什麽?我都說,放了我吧!我只是個幹活的……”那家夥的手下先受不了了,爭先恐後地喊道。
“砰砰!”叫得最響的那個被Redback送去見上帝了。
“我最討厭懦夫!”Redback說完,另外三個人都楞住了:怎麽還有不願聽俘虜招供的?
“我們不是不想聽妳們說什麽,只是不喜歡這麽多人報信。信使壹個就夠了!”我走到三人面前說道。
“我去!”
“讓我去!”這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恢復體力的兩人立刻互相推擠著向Redback爬去。
“砰!”爬得最快的又被Redback斃了。
“我不喜歡體能好的,我怕他回來找我復仇!”我站在她背後笑出了聲,她就喜歡這樣從精神上折磨敵人。
二選壹!最後那個隨從看了看身邊的頭目,似乎明白自己絕對沒有他價值大,於是絕望地大哭起來。
“我不想死呀,求妳放過我吧!我根本是無關緊要的小卒。求妳了!妳就把我當條狗給放了吧!”那家夥哭得鼻涕流滿地,不停地吸進噴出地惡心人。看著手下丟人的樣子,那頭得意地笑了笑,結果笑容還沒有收起,腦門上便多了個洞。
“越是膽小怕事,我越是喜歡!”Redback對著臉上仍掛著得意微笑的家夥吹了吹槍口。
看著完完全全傻掉的幸存者,這時我才大笑出聲。從大敗到大喜,這家夥盯著地上死去的頭目沒有任何反應。
“嘿!嘿!”Redback扇了幸存的壹耳光,那家夥才扭過臉茫然地看向我們。
“妳們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秘密……我們只需要壹個認識回去路的人而已,妳們可以叫人來報復,我們等著……”我舉起手示意意圖搶白的他不要打斷我的話,“不要說妳們不想報復,妳做不了主……我等著妳們,不過……”我突然給了他壹下子,將他打暈了。
“能拖點時間更好!”我沖著Redback撇下頭,然後笑著壹起離開了現場。
“殺了他不是更能拖時間?”Redback總是在結束後才發問。
“他今天死了,明天對方就會不明所以地派人來騷擾。但如果這家夥醒了,給他們壹個電話,情況就不同了,他們會猜測,會打聽,會計劃,會……”
“會耽誤時間!”Redback明白地點點頭接道。
回教堂路過集市時,不時有流浪狗聞到了我們兩人身上的血腥味跟隨在身後,當我們停下挑水果時,流浪狗便將鞋子上的血跡和黃白髓體舔了個幹凈。
到達教堂墻外時,壹切都恢復了往昔的樣子,孩子們無憂無慮地在院子中做遊戲,歡快的笑聲穿透古老的院墻,帶著不可思議的魔力濾過我的身體,我仿佛看到壹陣發光的風吹過,身體頓時輕飄起來。
靠在長滿青苔的青石門柱上,我點了根煙沒有跨進院子,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孩子們的笑聲如同隱形的推力將我拒之門外!Redback拉了我幾下,都被我甩開了。過了壹會兒她仿佛明白了我煩躁的原因,走到門外大芭蕉樹下的壹眼刻滿梵文的古井旁,用繩桶打出壹桶清澈的泉水,脫掉外衣只留內褲,不顧行人的註視徑自沖洗起來。泛著銀光的水花順著她象牙般的肌膚滑下,給人壹種聖潔的啟示。
不自覺地,我也加入了清洗的行列,當天地的精華從頭到腳洗刷壹遍後,我感覺整個人就像由內到外被剖開壹樣通透起來,遠處林立的佛寺傳來的經聲和教會的唱詩如可見之血輸入我的體內。我終於明白什麽叫凈化,也明白為什麽如此多的人在如此發達的現代還會保持信仰!
當修女給我們兩人送來幹爽的聖袍時,原先對此多有顧忌的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把袍子給套上了。光著腳踏上青石階時,原本橫在我心中的阻隔已蕩然無存。孩子們撲進我懷裏時,我仿佛抱著壹團聖光,溫暖而純潔。
這種感覺壹直持續到我離開艾蘭登,離開在我眼中籠罩在幸福之下的聖瑪利亞教堂。甚至在直奔巴基斯坦的軍機上,我都沒有摸壹摸我的裝備。
“妳在幹什麽?”好久不見的狼人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出神的狀態馬上被喚回了現實。
“什麽?”
“我說妳在幹什麽?飛機都到了好半天了,妳怎麽還不下來?害我又專程跑上來接妳,是不是和Redback補蜜月補到走不動路了?”狼人提到我在電話中搪塞隊長的理由。實際上我們兩人就壹直在聖瑪利亞教堂待到昨天,在那裏給孩子們看病,帶孩子們玩樂。甚至這幾晚我都是壹個人睡在地板上。
“還好!”我隨便應付了壹句。
“那還不走?”狼人給了我壹肘。
“哦!”我坐著沒有動,屁股上像長了膠壹樣。看著眼前熟到不行的武器,握著胸前掛著十字架的士兵牌,我有種沖動,想對兄弟們說:我不幹了!這幾天的生活雖然無趣,但我找到了壹種安寧,壹種庇護。在那裏我不是惡魔,不是食屍鬼,不是殺人犯,不是劊子手,不是刑天,不是……
突然壹股血腥味躥入了鼻中,我順著味道看去,發現狼人胳膊上包著的紗布還滲著血。我心頭猛地壹跳,不由得脫口而出:“怎麽了?”
“噢!這個?”狼人擡擡手說道,“唉!‘血腥妖精’的那個人妖狙擊手,真是廢料壹堆,壹點默契都沒有,差點壹槍打到我腦袋上,恨得我差點捏死他。現在我才發現,原來妳這個笨蛋還是比某些人強上那麽壹點的。幸好妳來了!”
看著狼人殷切的眼神我心如亂麻。等回過神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拎著家夥站到了機場邊上的軍車前,刺客、水鬼和天才都坐在車裏看著我。掂了掂手裏的狙擊槍,我苦笑了壹下,這時突然想起被Redback推出教堂大門時她面色憂傷說出的壹句話:“教堂是用妳的錢蓋的,妳就當去為孩子們募捐我們無法得到的幸福吧!”
是啊,就當給孩子們募捐吧!我壹邊說服自己,壹邊跨上了軍車。車門哐當壹聲關住,就在車子啟動前的壹剎那,我無意識地向窗外張望了壹眼,卻突然發現車外竟然站著另壹個我,壹個穿著運動服、球鞋的我,壹個細皮嫩肉、面目齊整的我,壹個……正在向我揮手告別的我。
“刑天!哎,刑天!”肩頭傳來壹記捶擊,我壹震,扭過頭看著身邊的天才。
“嗯?什麽?”我弄不清他要幹什麽,迷惑地看著他。
“妳有同行的人?”天才向我背後張望著。
“沒有!怎麽了?”
“妳壹直在向外看。”天才指著窗外迷惑地問道。
“噢,沒有什麽!這是我第壹次到巴基斯坦,只是好奇地多看幾眼而已。”我扯掉頭上的頭巾,抓抓兩邊裸露的頭皮,偷眼向窗外看了壹下,那個虛擬的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把腦袋埋進雙膝間,摟著冰冷的槍身,雙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後腦勺,並扯動背後的發辮。我心裏不停地苦笑,原本以為自己有決心脫離這個圈子,但就在剛才我錯過了第壹次機會。我的心不但不夠硬,而且我還為自己找到了借口。
“妳還好吧!”天才從邊上摟著我的肩膀拍打著。車子剎住時,我發現車子就停在機場入口的大門正中,邊上有序進出的車輛被我們的車子打亂了進程,頓時壹片喇叭聲響起,壹片叫罵聲傳來。
而車內所有人根本沒有瞅他們壹眼,都扭過頭關心地註視著我。從他們的眼神中我可以讀出他們在擔心什麽,每年傭兵裏瘋上幾百號人是很常見的,而且我還有過壹次“前科”,時常還發發“神經”,所以我壹直都是其他人關心的對象。
“我很好!別那麽看著我,妳們知道我恨那種表情。”我躺倒在靠背上,揮揮手示意他們沒有關系。
“哪種表情?”狼人裝糊塗。
“就是妳臉上那種,裝什麽傻,小心我打爛妳的鼻子!”我把手裏的頭巾甩過去,但被他躲過。
狼人看我沒有問題,笑著向開車的刺客揮揮手。刺客剛要打火走人,就聽見窗口被人輕輕敲響,扭頭壹看是壹名巴基斯坦軍人,留著大胡子,穿著壹身可愛的長袍式軍服。
“真主保佑!先生。請把車停到那邊下車接受檢查。”士兵的英語說得不錯。
刺客從車隊中擠出來,把車停在大門外下了車,我們其他人也跟著下車看看這個小兵想幹什麽。身邊穿梭的車隊在壹陣疏導後恢復了正常,不停有美軍的車隊從這裏開出,巴基斯坦向美國開放了機場和邊境換來了美“援”,看著機場繁忙的樣子,就知道美國軍隊打擊甘茵斯坦的決心不是壹般的堅決。
不斷有開出的車隊向我們打招呼,那些人雖然穿著美軍制服,但卻沒有掛美國國旗,壹個個打扮得稀奇古怪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制式軍容。
“傭兵大聚會。”狼人興奮地指著壹輛輛軍車叫罵著。邊上的巴基斯坦小兵看我們囂張得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很生氣,估計他也接到不要和我們這些人爭執的命令,所以壹直忍著沒有發作。
“請出示妳們的證件!”小兵已經是第三次詢問了,話語中的火藥味已聞得到了。
“刷!”壹排塑料卡排在他眼前。天才指著其中壹張自己的身份證明說道:“抱歉!我從中學畢業後就沒有再照過相了,如果這張照片不像我的話,請妳多包涵!”
小兵看完之後便敬了個禮讓開道,卻特意對我說了壹句:“歡迎到巴基斯坦!”
剛要回到車上的其他人意外地看看他再看看我,迷惑地指了指自己問那個小兵:“為什麽妳只向他表示歡迎?”小兵笑了笑扭臉走了。
“酷!”刺客沖小兵的背影豎起大拇指,扭過臉卻對狼人道:“我們離開巴基斯坦的時候提醒我拜訪這位友人!”
“算了吧!”狼人擺擺手做了個受不了的手勢。刺客上車前在手心吐了口吐沫在我額頭的文身上蹭了蹭,仿佛在擦電燈泡似的,最後說了句:“把這面國旗擦亮點,也許在這兒能混到不要錢的晚餐!”
“幹!”我飛起壹腳卻沒有踢中這小子的屁股。
悍馬跑在開闊的大道上,不斷有尖叫著的車輛從我們身邊飛馳而過,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去侵略別人的機會,對於傭兵來說可不多見。
“不抓緊機會享受,上帝會懲罰妳的!”飛馳而過的軍車裏傳出的叫聲被風聲帶得模糊起來。
“我操!”水鬼掀開天窗鉆進車頂的機槍堡壘中,拉動M2HB的槍機沖前面的軍車開了壹槍。要知道重機槍便是反器材步槍的前身,50的大口徑很輕易地就將對方車頂的堡壘掀上了天,嚇得對方立刻壹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車內的人紛紛跳出車廂站在車旁看著車頂叫罵。
“多吹風不會暈車!”我們的車緩慢駛過他們車旁的時候,天才探出車窗沖著那群家夥叫道。
“操!瘋子!”
“神經病!”壹群人撿著自己能摸到的東西向我們的車子扔來。
我們大笑著把他們拋在身後,水鬼壹直是執行水下任務的,沒想到在陸上也這麽“神勇”。
“沒想到妳和屠夫壹樣神經!”我碰擊水鬼的拳頭表示支持後笑道。
“妳要是在水下見到我,才能明白我有多瘋狂!”水鬼露出他手臂上的疤痕橫在我面前。
“細小的三角形嚙咬痕跡!”我看了壹眼糾結的疤痕道,“食人鯧?”
“沒錯!”水鬼指著自己的後背笑道,“巴西馬把格洛,12名隊員,只有我從‘水鬼’的追食中逃出來了,妳應該看看我的後背,每當水流從疤痕的縫隙滑過,我就興奮得直發顫。”
“所以妳得了這個外號?”我見過這種恐怖的東西,壹頭羊5分鐘便會被它們吃個精光,壹個60公斤的人如果被食人鯧吃光,也只需要10分鐘時間。
“我的幸運綽號!”水鬼滿足地看著我,“每當我聽到別人提到我的綽號,我就會想起自己有多幸運。”
看著他既滿足又痛苦的樣子,我知道他也明白,能從湖裏爬上岸,是因為有11名同伴為他拖住了食人鯧,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喜歡提到自己的痛處。
我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車子便已經到達了基地,大家魚貫而出離開了車廂。眼前軍事基地的樣子大出我的意料,壹群包著頭的伊斯蘭教徒正在基地門口進行抗議。作為同樣是伊斯蘭國家的巴基斯坦當然有袒護的傾向,而且他們也認為甘茵斯坦做的並沒有錯,甚至還有人把拉登當成英雄。跑來示威說明這些人已經很溫和了,沒有向裏面扔炸彈就算不錯了。
看著被堵在門口進不去的軍車,再看看站在門口維持秩序的衛兵,顯然沒有人敢使用武力對付這些人。
“怎麽回事?”我奇怪地問水鬼。
“不知道!我們出來的時候這些人還沒有聚過來。”水鬼正說著,背後傳來剎車的聲音,剛才被我們轟掉車頂的傭兵追了上來。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是要打架。
“玩玩?”狼人沖著那群人陰險地笑笑。
“來呀!怕妳?”壹群人便撲了過來。兩夥人便扭打在壹起,不過這些家夥明顯只是普通的傭兵,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我扛著的槍都沒有放回車上,用壹只手便擺平了兩個瞄上我的家夥。
原本正在看著前面示威的傭兵們,聽到響動紛紛調頭回來看熱鬧,不過很快大家都被挑動起了好鬥的本能,不知誰開的頭,整個場面瞬間便升級為上百人的大混戰。最後連示威的群眾都不再向基地內的大兵示威,反而湊過來指指點點地看起戲來了。等到基地的憲兵沖出來的時候,反倒是最先打起來的我們幾個笑呵呵地從讓開的大門進了基地。
進到基地才發現,原來這個基地並不大,前面住的全都是傭兵,只有少量的美國大兵進駐,基本都是進行後勤供給的憲兵,後面則是壹個空軍停機倉庫,停靠的是提供軍事運輸的飛機。
裏面沒有美軍正式的地面作戰部隊,也沒有明確地掛上美國國旗,整個就是壹黑基地。
剛進到基地裏面我就看到在飛機場邊上有兩個巨大的拖車,那東西我挺熟的,是天才的移動實驗室,以前我們經常坐著這個東西到各地去實驗他新搞出來的武器。於是,我就徑直地向那裏走去,走了沒多遠便看到騎士和壹個美國軍官還有兩名東方人走了過來。
“刑天!妳來了。正好!給妳介紹壹下,這三位是肯特上校、堂本少校和葉山上尉。”騎士給大家分別介紹認識。我看著兩名日本軍人,奇怪他們怎麽會在這裏。日本的憲法規定是不允許在役軍人到海外執行任務的,但如果是首次介紹傭兵的話,壹般是不會介紹軍銜的,因為傭軍的軍銜水分太大,像我這種非正規軍出身的也能混上挺高的軍銜,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義。
敬完禮分別握手示意後,騎士說出了壹句令我大吃壹驚的話:“美軍給我們在甘茵斯坦的任務,就是保護堂本上校和葉山上尉的難民援助統計隊不受傷害。”
“什麽?讓我保護日本軍人?”我瞪大眼睛看著騎士,仿佛是在看壹個腦子進了水的白癡壹樣。
第壹〇壹章 窩囊!
“沒錯!”騎士肯定地看著我。
“為什麽?”我在狼群這麽多年,還沒有接過保護日本人的活計,通常隊長在安排這類任務的時候,會善意地避開我。
“根據新的日美聯合作戰計劃,日本不僅僅負責美國軍隊在反恐戰爭中的後勤和搜救工作,還將在必要時給美軍提供戰鬥援助。日本國會要用難民統計隊的工作情況來評估日本出兵的安全性,並以此來測算將來派兵參戰將會遭受攻擊的可能性。”肯特上校看著我奇怪地說道。
我壹把拽掉頭上的包巾,露出鮮紅的中國國旗說:“這樣日本自衛隊不就從以前的輔助力量變成了戰鬥預備隊了嗎?再過幾年日本是不是就要直接參戰了?”看到我頭上的文身,三個陌生人都明白我為什麽抵觸情緒這麽大了。兩名日本軍官不約而同地看向騎士,騎士沒有言語,冷冷地看著我,那是上級看下級的眼光,不用張嘴就知道他的意思是:閉嘴!這種情況我明白,騎士作為副隊長,我應該給他點面子。沒有辦法,我只好站直敬禮道:“是,頭兒!”
兩個日本人帶著勝利的微笑鞠躬致意,然後和肯特上校離開了我們。
“刑天!”騎士搶在我張口之前示意我不要說話,“隊長和我安排妳接這個任務,就是要讓妳明白壹個道理:無論妳對日本有多麽地仇視,這都不應該左右妳的判斷力。作為壹個冷靜的軍人,妳應該邁過這道檻兒,我相信妳會想通的。記住我的話:如果勢不可擋,便推波助瀾!”
“怎麽不讓黑日來幹?”我記得日本是有傭軍隊伍的。
“日本國會當然知道自己國家的傭軍,如果由他們保護,壹旦發生了沖突,不就成了針對全體日本人的戰鬥了嗎?那還怎麽以外國戰鬥人員對日本援助人員沒有惡意來通過法案?”天才扯扯我的袖子說道,“有我們這些外族人參與,可以把責任推給我們嘛!笨!”
“那不成了我為日本出兵海外開路了嗎?”我指著遠處兩名穿著便服的日本軍人道,“老子掛了還怎麽有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怎麽有臉見戰死沙場的百萬英魂?怎麽……”我話還沒說完便被其他幾個人給架走了。
“得了,得了!”狼人架著我的右手,刺客架著我的左手,水鬼從後面抱著我的腰,壹溜小跑將我從兩名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日本軍官面前扛到了拖車附近。
“刑天!妳可不要亂來,不然我們可不放妳下來!”狼人把我身上能摸到的東西都卸了下來,然後指著我的鼻子說道。
“我不亂來。”我心平氣和地說道。他們三個相互對視壹眼,搖搖頭不但沒放開我,還摸出塑料手銬把我給綁了起來。看他們那副“妳小子沒說實話”的表情,我差點讓這群太了解我了的混蛋氣死。
“操!有完沒完了?我說讓妳們放開,就他媽的放開。都他奶奶的是賤人,非得讓老子罵妳們兩句才過癮是不是?”我運足了氣力壹掙,套到我手上的兩道塑料手銬當下便被崩斷了。搖搖膀子甩開身邊體格最小的刺客,我騰出壹只手伸到屁股後面抓住水鬼的腰帶壹使勁把他扔出去兩米遠。狼人看自己是摁不住我了,只好松開了手站到壹邊。
“刑天,妳想想!這種事,妳不幹也有人幹,日本出兵海外是鐵板釘釘的事,亞洲各國政府都攔不住,妳叫兩句有屁用呀。”天才和騎士說完話,跟在我後面走了過來。
“那老子可以眼不見心不煩!”我氣呼呼地看著幾個人遠去的背影,恨不得搶過狼人手裏的槍,把那兩人腦袋打爆。
“要麽說妳笨呢!”天才掏出電子解鎖器對好密碼打開了拖車的門說道,“妳這麽恨日本人是因為日本曾侵略過中國,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侵略中國的老兵還能剩下多少?妳們中國人壹直抱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生存下去,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不恨日本的平民,我只是討厭日本政府的態度。這麽多年了,怎麽沒有人指責德國人?”我扒扒頭氣哼哼地說,“人家做得好,錢賠了!跪下了!什麽事都做得讓人沒話說,看看日本政府那狗改不了吃屎樣子,我就氣不打壹處來。”
“妳這麽恨日本人,妳對日本了解多少?政治、經濟、歷史、地理、人文,還有……軍事……”天才從拖車裏拿出壹個遙控器打開開關,從車裏跑出來壹個小小的履帶機器人,它荷槍實彈的樣子看著挺逗。
“我看見他們就惡心,還了解個屁!”眼前的小機器人跑來跑去、翻箱越檻兒的樣子顯得挺厲害,只是上面的M60輕機槍讓我看著有點不習慣,我不習慣被槍口指著,即使是被壹堆鐵控制著。
“看看,看看!”天才停住手裏的活兒看著我,“妳壹個常年在外國跑的傭兵都不了解日本人,妳讓常年窩在辦公室內的中國軍政人員怎麽了解日本人?怎麽評價中日軍隊的差距和優劣?就憑壹紙模糊的數據,幾次不成熟的軍演,加上無端的推算?算了吧!我透過網絡到中國去逛過,妳們的網絡安全便不如日本,電子技術還有待加強。”
“我……”我想到中國軍隊那些天天只顧強調練習五項全能的基層軍人,想想這幾年在世界上的見聞,再搜索壹下自己腦海中對日本軍隊的印象,也覺得天才說的有幾分道理。
“妳不妨就跟著日本人的部隊看看,觀察壹下日本軍隊的建制如何。這次來的人員還挺齊,海軍、戰鬥部隊、工兵、醫護,幹什麽的都有。沒事兒妳也可以寫篇心得體會什麽的給妳哥看看,證明妳的傭兵也不是白當的。給自己撈個擁軍愛國的好名聲嘛!”天才對於某些方面總是比我看得透徹。
“我女人剛給我擦的皮鞋,看讓妳們給踩成什麽樣子了!”找不到話說的我拽過刺客的帽子把軍靴上的鞋印蹭掉,招來刺客壹記飛腿。
最後在壹幫人的冷嘲熱諷中,我上了天才的拖車。車裏面全是各種特殊裝備和天才的機房,據說這些東西運來的時候,曾有幾批情報人員打上主意,結果都被狼人他們教訓得很慘。看著那個如同月球車壹樣的機器人跟著我們壹起進來,我有點惱怒地說道:“妳機器人上裝什麽槍呀?還是荷槍實彈的M60,有什麽用啊?”
“要是碰到不明爆炸物或狙擊手,人沖不上去的時候妳就明白我的‘小鐵馬’多有用了。妳個王八蛋,我給妳們的什麽東西沒有用過?五年前就給妳裝備的防彈服都淘汰兩代了,可現在美軍還沒穿上呢。”天才原本正常的聲音陡然拉高了兩個調,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詆毀他的作品沒用了。
“不明爆炸物?”我壹楞,這幾天在教堂裏,壹直沒接收隊裏發的時事信息。
“妳不知道?”其他人也挺意外的,指著外面說道,“甘茵斯坦和巴基斯坦附近出現了生化攻擊,出現了類似‘依波拉’病毒的攻擊,死了不少人了。”
“甘茵斯坦還有生化武器?”我這回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妳這都不知道?我們來這裏不參加前線戰鬥,就是以日本難民統計救援隊為掩護,負責武器搜索任務。”狼人在如同臺球桌壹樣的儀器上壹按,從桌面上交叉射出無數光線,在空中交繪出壹幅甘茵斯坦的立體地圖。
“三維顯示?”我指著空中的圖像問天才,“這是什麽時候開發出來的?”
“年初吧!”天才沒有在意地說道,“妳不知道嗎?在平民大眾剛使用上彩顯的時候,軍用液晶技術便已成熟了,只不過沒有向世人公布而已。這麽多年了妳都沒有發現,我們是生活在超前二十年的世界中嗎?”
“沒註意!”我傻傻地說道。
“妳不會不知道,因特網是軍用網民營化的結果吧?”天才原本準備給我講解地圖上標出的亮點,聽到我的回答意外地停下手,扭頭看著我說。
“這個當然知道了。”我學計算機的當然知道這個。
“這不就結了!”天才又扭過頭去切換空中的三維圖像說,“再過二十年這種技術才會在大眾間普及,有機電致發光顯示技術(OLED)還有好幾代在那兒排著呢。”
以前我光知道我們使用的武器和軍用設備都是世界壹流的,有的甚至是試驗性質的,沒想到全世界用的都是我們玩剩下的東西,這讓我的虛榮心小小地滿足了壹下。
“以前怎麽沒見妳用過?”我奇怪地問。
“妳以為我壹個人就能搞出這麽先進的東西?”天才切換到壹個小場影上,指著壹個山口說道,“就這裏!病毒就是從這裏開始擴散的,軍方已經采集好樣本去分析了,估計結果很快就能回來。本來美國人是想在十月前開打的,不過被這壹嚇卻不敢了,如果甘茵斯坦真的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美國人可冒不起那麽大的險。”
我記下他給出的坐標位置,不經意地問:“美國人給妳這麽先進的東西幹什麽?妳不是還被他們通緝嗎?”
“我有特赦令呀!妳忘了?說起來還欠妳人情呢。”天才笑嘻嘻地說道。
“噢!那妳可要給我做牛做馬才能還清了!”我把資料下到自己的超微電腦中,等過壹會兒自己看,然後擡起頭看著這臺三維顯示器說道:“不過我也不是那種人了,妳把這個顯示器借我用用就行了。”
“幹嘛?”天才意外地看著我說道,“不是我小看妳,就憑妳的本事,能玩轉這東西就不錯了,要它幹什麽?”
“看A片呀!”我指著空中顯示的甘茵斯坦難民說道,“妳看它顯示人體可比液晶的逼真多了,看A片壹定合適。”
“我操!80多億研發出來的東西借妳看A片?不是妳瘋了,就是我瘋了。”天才要不是顧著毀掉機器賠不起的危險,他手裏的扳手早就砸過來了。
晚上躺在軍營的木板床上,聽著外面車箱裏不斷傳來的叫喊聲,我恨不得拾起床頭的手雷扔出去,徹底消滅噪音的來源。
邊上的刺客在整理自己的裝備,我發現他竟然在整理以前AMP公司送過來的DSR-NO.1狙擊槍。
“我記得妳不喜歡這把槍的!”看他整理裝備,我也忍不住起來再壹次檢查自己的東西。
“甘茵斯坦是個嘗試新鮮事物的好場所,天才做了重新改進,讓我幫忙檢驗壹下。”刺客把子彈壓入DSR那奇特的彈匣中扭頭看著我說。“妳為什麽不換把槍試試?甘茵斯坦這場戰爭沒有任何懸念,背著PSG翻山越嶺不是聰明的選擇。”
“我不是第壹次背著PSG翻山越嶺了。”我笑著說。我武器筐裏的狙擊槍都堆成山了,上市的沒上市的都有,但我很少換槍用。
“多帶兩把,就像打獵去!”刺客笑著拍拍身邊準備的武器,壹排的家夥放在床上,簡直像是武器測試員的工作臺。
“我殺人不是為了取樂。”刺客的樣子就像甘茵斯坦沒有人,有的只是各種動物等著他去獵殺似的。
“既然殺戮不可回避,那麽如何從中尋找樂趣,才是個保持工作積極性的良方。”刺客的座右銘總是那麽不帶人性。
“我不是妳,妳是個瘋子!”檢查好備用槍支後,我開始擦拭我的軍刀。
“妳壹定越來越嗜血,只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刺客整理好裝備,關掉大燈躺在床上,偌大的軍營被我們兩人的床頭燈照得有點冷清。不知是刺客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邊上黑森森的床鋪讓我想起了原本應該躺在上面的戰友,壹股寒意躥上了心頭,我禁不住激靈打個冷戰。我好久沒有言語,腦子裏不停地浮現出自己和孩子們壹起度過的日子,想到那如同沖凈自己罪惡的泉水,想到和我告別的幻影。
“妳相信我們能得到救贖嗎?”我呆呆地看著枕下露出的刀柄,突然不自控地從嘴裏蹦出這麽壹句,連我自己都吃了壹驚。等看到刺客投來的奇異眼神時,我恨不得給自己兩記耳光,我這不是犯癔癥嘛。
“當然可以!”如果有什麽比我剛才無意漏出嘴的話更讓我吃驚的,那便是刺客的回答。
“真的?”
“當然!當壹顆子彈擊穿我們心臟的時候!”我剛剛支起的身子被刺客壹句話砸回了床上。
“那不是我想聽的。妳這個笨蛋!”我拽過壹只枕頭扔過去,引起刺客壹陣譏笑。他明白我想聽什麽,但他就是不說。
“沒有希望的人死的時候才不會痛苦!”刺客趴在我耳邊不停地講些我不愛聽的話。如果有人能做到他所講的事,那這人壹定比死人還不如,死亡對他反倒成了壹件好事。
在刺客的聒噪聲中,我慢慢地進入了夢鄉。夢中我拒絕了狼人伸出的手,回到了艾蘭登的教堂,帶著小朋友們幸福地生活著。我們野餐,我們遊戲,我們說,我們笑,我們在壹片陽光和鮮花中奔跑,直到我被東西絆倒在地。等我爬起來看清地上的不是樹樁,而是快慢機少了半邊身子的屍體時,我才壹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
“做夢了?”正在穿靴子的刺客擡起頭看著我問道。
“沒有!”我睜著眼說瞎話。
“醫生的電話號碼就在妳的手機上。”刺客穿好衣服出去訓練了。我也迅速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坐在床上掏出手機翻到醫生的號碼,猶豫著是否要向他咨詢壹番。
“刑天!來玩球!”正在我猶豫的時候,窗外傳來狼人的叫聲。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把手機丟到床頭快速地跑出了屋子。
出了門剛呼吸壹口新鮮空氣,我就感覺自己的心情沒有那麽矛盾了,可是擡頭卻看到基地停車場上十數輛漆成民用色、畫有紅十字標誌的日本73式軍用吉普正跟在領隊的巴基斯坦卡車後面溫車。看著車上的紅日旗,我剛舒展的心情又窩成了壹團。
壹排日本軍人端著模仿比利時FN公司的FNC 5.56毫米步槍生產的89式突擊步槍,正在為檢查車輛的工人警戒,我扭頭掃視壹下身後,回過頭向正在打橄欖球的狼人問道:“那群小醜扛著槍防誰呢?”
“不知道。我起來時他們就已經站在那裏了!”狼人把橄欖球壹個長傳扔給我,球剛入懷,我便被壹個追隨而至的家夥壹個兇狠的擒抱撲倒在地,球撞飛了出去,結果壹群人還不放過我,壹個個撲上來堆起了人塔,將我重重壓在下面,不知哪個混蛋還在我臉上踩了壹腳。
好不容易人們散去了,等我站起來時已經全身腳印,剛才洗的澡是白費了。
“怎麽樣?過癮吧!”狼人跑過來湊到我身邊拍拍我身上的灰土笑道。
“還好!”我心不在焉地說道。
“妳怎麽了?”狼人貼著我的臉,順著我的眼神望去,看到那群精神煥發的日本兵後會意地笑道:“看樣子訓練有素!應該有戰鬥力,所以我們這會兒的任務不會有很大的困難。”
“這正是我擔心的!”從心裏講,我寧可艱苦作戰。
壹場橄欖球打下來,我是毫無勁頭,滿身臭汗,被狼人罵了不知多少回。回到屋裏我便在掌上電腦上寫道:“初步觀察:從裝備上看,日本軍隊已經達到世界壹流水準;從素質上看,日本軍人具備現代化戰爭所需要的各種技能;從制度上看,日本軍隊紀律嚴明,體制完善;從精神上看,充滿鬥誌;從經驗上看,這是他們現在惟壹缺乏的。”
我心情不好地合上掌上電腦,手指不由自主地摸過額頭上的布滿彈孔、拖著濃煙的國旗,感覺著上面布滿的汗滴,心裏禁不住說道:“日本又站起來了!”
“刑天,怎麽不換衣服?妳想帶著壹身汗臭出發?小心我不讓妳上車!”天才換了新的機械腿後,走路越來越順了。
“噢!”我默默走進洗澡間,匆匆洗個澡便跑了出來,扛起背包走向了車隊。
從營房到悍馬車只有百米遠,我卻好像走了上百年,頂著那群日本兵的目光,我仿佛感覺有千百人戳著我的脊梁骨罵著,聽不清罵什麽,但每個字都如烙鐵壹樣炙烤著我的良心。
坐進了車子,看著不遠處基地大門口的橫木,我不禁捫心自問:我真的要保著日本人出征?
來不及做出結論,車子壹晃便沖出了基地,我眼前壹黑,腦中跳出幾個驚嘆號。我真的保著日本人出征了!
※※※
德國DSR NO.1狙擊步槍
DSR NO.1是德國AMP公司研制的,設計獨特。槍管懸垂於兩腳架之上,而不是與其連為壹體,這使兩腳架可大幅度地做三軸運動。槍托長度可調節,其尾部有手柄。手柄的支撐架可觸地,成為第三條腿。有二個彈匣,扳機後的射擊用,扳機前的備用。能使用四種口徑槍管,變換口徑只需調換與之相配的槍管、槍機、槍機卡筍及彈匣即可。零部件采用新材料制造,槍長990mm。具有射擊精度高的特點。槍重5.9kg。
第壹〇二章 聖潔的土地
“我們日本的快速反應部隊除具有反應速度快、攻擊火力強、機動距離較遠三大特點外,還具有組織體制現代化、裝備武器現代化、戰法現代化……”我坐在悍馬車頂,眼向前看,但槍口指著身後,透過防塵護目鏡上的小屏幕看著自衛隊軍官向落後的巴基斯坦引路軍官炫耀自己軍隊的現代化裝備。從巴基斯坦引路官羨慕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口水沒有白費。
不可否認,日本軍隊的現代化程度和戰鬥力都是不容小覷的。那個戰敗後便躲在美國身後的娘娘腔,已經羽翼豐滿到可以單飛了,至於何時他會變回壹只殘忍的禿鷲,這是任何人無法預料的。
“這是我們的JMPQ-P13型迫擊炮定位雷達,它可以發現處於準備發射狀態的迫擊炮,並可以精確測算出炮彈角度和彈著點。我們不用擔心任何意外的打擊,後面那輛卡車上是我們的第三代化學防護除染車,即使碰到生化武器也沒有問題……”那位軍官仍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我不禁感到奇怪,按道理說軍人是有保密條例要遵守的,他說得這樣仔細,簡直有泄密嫌疑。
雖然我恨他們,而且這次行動帶有壹定的炫耀性質,但光是看這壹隊輕裝的快速反應部隊所能裝備的各種儀器,我就不得不佩服日本科技的發達,基本上美國有的日本都有。
“妳看後面那輛像大型麥當勞販賣車的雷達,他們怎麽能帶著這麽大的東西爬甘茵斯坦的群山?”天才從車裏鉆出來,他說跟來只是玩玩,但我覺得他壹定另有目的。
“妳有什麽更好的玩意兒?”我知道他說這話壹定有原因,也許他就是在等我這壹句。果然話音沒落他便興沖沖地撲了過來。
天才撲過來趴在我身上的樣子引來不少人的註意,尤其是公路兩旁的路人。壹旁的巴基斯坦軍官尷尬地低咳兩聲,掩著嘴低聲向我們警告道:“在伊斯蘭教中同性戀是不被允許的!”
“操!”我差點被他的話嗆到車底下,正想壹腳踹開天才,護目鏡中的鏡像卻讓我打住了這個念頭。只見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壹片波動的景象,如同在水下看天壹樣的感覺,任何動靜都會在身旁引起壹道道波紋,如同向水面投入壹塊石子壹樣。
“這是怎麽回事?”我立刻四下張望著,任何事物在我眼前都成了留痕的水波。
“這是我開發的彈道系統,只要有人打冷槍,子彈經過的空間便因沖擊波而引起震蕩,妳就知道彈丸是從什麽地方打來的。根據電腦預測也能知道它要落向什麽地方。”天才得意地指著我腰間的小盒子說。
“狙擊手測算系統?”我見過美國兵裝備的這種設備,但那東西如同壹門迫擊炮大小,要兩到三人共同操作。
“最新型!”天才拍拍我的頭盔,引起我眼前壹陣劇烈的晃動,“這就是雷達!”
“怪不得我覺得這東西又重了些,如果我得了頸椎病,壹定要妳負責給我醫治。”水鬼的軍車和我們的並列在壹起,兩輛車像情侶壹樣“親密無間”。
“我們這些人越來越不好混了!”刺客拍拍胸前掛著的狙擊槍,對天才比了比中指。
“我最大的夢想便是用電子機械代替活人,這樣戰爭便不會有人員傷亡。”天才的表情給人的感覺就像他跟上帝壹樣偉大。
“戰爭最後的勝敗仍是取決於有生力量的損失,機械人陣亡再多不會讓人覺得傷心。”那名日本軍官也懂法語,插言道,“所以使勁全力消滅敵人的肉體才是戰爭的真諦!”
“啊哈!”狼人他們對我報以壹聲遺憾,看著那家夥的模樣,我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寒意。
如果換了旁人我還有興趣和他爭論壹下,但是看著那家夥胸前的紅日旗,我選擇了沈默,扭過頭掏出手槍裝上消音器,對準天空開了壹槍,壹道沖擊波穿透層層圓圈,劃著孤線落在了電腦預測的著彈點周圍。察看過數據後我對天才說道:“有誤差!”
“當然,還要設定風向、風力、溫度和濕度等相關因素。妳是狙擊手,妳應該熟悉這些東西。科學壹定有誤差!”天才又在我頭盔上摸了壹下,頓時眼前的畫面變得五彩繽紛起來,各種色彩標示的幹擾因素紛紛出現在視屏內,畫面開始出現延遲和跳躍現象,不壹會兒我就感覺腦袋開始膨脹起來。
“微型芯片仍無法代替超大形計算機,完全地實時進行預測仍無法達到。軟件是思想的體現,它總是走在硬件的前面。”天才遺憾地聳聳肩。
“這東西全面裝備軍隊要多長時間?”我很慶幸這東西的實戰價值仍沒有它的科技含量高。
“這仍是個未知數!”天才說道,“這只是試驗品,仍在設計階段,也許十年二十年或更久。”
“這可是好消息!”我收起TAC-50抱在胸前笑道,“我活不到那麽久。”
巴基斯坦西北的托爾哈姆邊哨站是我們的目的地,而要通過的部落區則是我們面臨的最大的挑戰。那裏聚集的是如同氏族壹樣的伊斯蘭信徒,大部分是同情甚至支持甘茵斯坦的原教旨信徒,前兩天就發生過路過的軍車和外國記者被襲擊的事件。
“那些人是幹什麽的?”我指著身後跟在隊伍後面的美國軍車和數輛奔馳G越野車問道。
“美國撤僑武裝和……”刺客手搭涼棚看了壹眼笑道,“和壹些記者!這可是世紀樂事!他們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撤僑?”我瞅了瞅那些看上去很生嫩的美國兵,看樣子是海軍陸戰隊的新丁。
“沒錯!美國政府已經呼籲美國國民離開巴基斯坦,並撤離非主要外交人員。接到相同通知的還有在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國的美國人。”天才擺弄著手裏不知名的儀器說道,“分散各地的美國公民現在充滿了危險,只要那裏有伊斯蘭信徒。”
“那包括……”
“世界任何地方!”
“哈哈!那美國人可是有得忙了。”我喜歡聽到關於美國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幸災樂禍地笑了。
正笑著,壹旁的巴基斯坦軍官突然伸手阻止道:“不要笑了,我們已經進入了部落區。任何車輛都不要離開主道,跟緊前面的開路軍車。”
“為什麽?”日本軍官奇怪極了。
“部落區是壹個特殊的地區,聯邦政府都沒有法律管轄權力。這條主道是連接巴基斯坦和甘茵斯坦的戰略公路,當地駐軍多少有些權力,但在這條主道之外,發生搶劫、綁票,甚至殺人事件,當地政府乃至聯邦政府都無權過問。這個國家的六百多條法律中,只有四十四條在部落區適用,其他壹切由部落頭領說了算。”巴基斯坦軍官面色凝重地解釋道。從他頭頂冒出的冷汗可以看出他也很害怕。
我還是第壹次聽說中央政府在自己的土地上沒有任何管轄權,這壹下子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放眼四下張望,我發現由於氣候和地理原因,民宅是清壹色的土坯房,山上山下滿眼土黃,幾乎沒有其他色彩。部落裏的房子窗戶極小,其間也有幾處豪宅,院墻高達三米,長有百米,看上去有點像中國的看守所、小型監獄。透過緊閉的大門,我們看見這些豪宅裏壹般都停著數輛高級轎車。軍官告訴我們,這些都是毒梟的深居之所,別看外面其貌不揚,裏面遊泳池、網球場等設施壹應俱全,傭兵和護院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許多美國通緝捉拿多年的恐怖分子就藏身其中,還受到英雄式的崇拜,政府就是拿他們沒轍。
村落之間還有許多大型簡易的露天市場,這裏是走私的天堂。各類武器彈藥、毒品和酒都可以在市場裏買到。部落區實行的是全民皆兵,不少行人肩上都扛著沖鋒槍。在這裏我還看到大量的藏羚羊皮公然懸掛在攤位的架子上,印度和這裏是藏羚羊皮最大的轉銷地。這條開伯爾公路,便是通向托爾哈姆的惟壹道路,但關卡被山峰擋住了,無法看到那裏的具體情況,在蜿蜒的公路兩側,部落裏構築了碉堡工事,架起了機槍大炮,對準壹切敢來打擾他們好事的外來者。
我打開熱能探測器,看到山峰另壹面有巨大的熱源聚集,如果那是人體散發的,那麽這麽大規模的熱量表示的數字不是我能猜測的。
隨著路邊持槍民兵數量的成倍增多,日本軍人也開始緊張起來,不斷地把車上的機槍轉來轉去,軍車上加掛的反坦克導彈外蓋也都打開了,露出裏面橄欖球狀的彈頭。
正當我欣賞路邊的奇異風景時,從後面趕上來壹輛大卡車,上面站滿了紗巾包面的女人和兩個持槍的男子,幾個手持改裝過的AK74U沖鋒槍的大漢站在駕駛艙外冷眼看著我們呼嘯而過。但車子沒有走多遠便在前方岔路口停住了,邊上幾個扛槍的民兵走去,幾個人圍成壹圈爭論起來。
“前面是怎麽回事?”我向後面的巴基斯坦軍官問道。
“是民兵設的關卡!”那名軍官正解說著,我們便接近了那輛卡車,我也看清了那個奇特的關卡。幾個扛槍的農民,壹根橫在路中間的麻繩,壹疊厚厚的鈔票,這便成了壹道簡易的關卡。
幾個滿臉胡子的民兵,看到我們的大隊人馬竟然沒有任何恐懼,還指著我們不斷地說著聽不懂的方言。
“他們說什麽?”狼人和我下了車看著面前的幾個民兵。
“他們要我們交過路費!”軍官的話引起我們幾個壹陣大笑,就這幾個人竟然還敢當路霸。
“啾!”狼人向車頂扶著重機槍的水鬼打了個呼哨,指著幾個民兵說道,“幹掉他們!”
“別!”軍官嚇了壹跳,趕忙伸手阻止我們,緊張地說道,“這是部落首領下的命令,如果我們打傷他們,便會遇到自治區域所有武裝的襲擊。”
邊上的卡車主人似乎和民兵達成了協議,交了壹筆錢後民兵松開手裏的麻繩,那輛車才重新上路。
“那是人販子,這些女人是部落戰爭的‘戰利品’。她們將被賣給50公裏外邊境省首府艾沙瓦爾的皮條客。”邊上能聽懂這裏方言的日本翻譯向我們解釋道,“那名哨衛說這些男子是奧拉卡紮部落的,而這些女人可能是伊斯瓦特或馬利丹的。”
“在巴基斯坦買賣婦女是合法的?”我看著邊上臉色難看的隨行軍官。
“不合法!這是部落的習俗。”他無奈地說道。
“我們是為了友誼和提供幫助的。”政府的軍車沒有被刁難,但日本人的車子卻被攔了下來。看著那個民兵小頭目搓動的指頭,那名日本軍官光火地解釋著,但別人根本不為所動,仍繼續著那個國際性的手勢。
“我們是日本人,是朋友……”那名軍官扯著胸前的國旗指手畫腳地叫著,“軍人出來執行任務,怎麽會帶錢?”他的話讓我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裏的鈔票,我們總是會在身上帶點錢,因為有時候這東西比子彈更有威力,還能省掉不少麻煩——就像現在,這群軍人還是見識短了點。
後面的美國軍車似乎等得不耐煩了,驅車從側面趕了上來,停到我們車旁,幾名抱著M4的士兵跟在壹個少尉的身後下了車。吸引我目光的是其中有三名女兵,壹名是拉美裔白人,壹名非裔,還有壹名是身材嬌小的亞裔,奇怪的是只有這名亞裔女兵抱著的是M16A2步槍,壹米長的槍身和她的身材很不成比例。在直接戰鬥部隊中見到女兵,是我在非洲外第壹次見到。事實上,在擁有17.7萬女軍人的美軍中壹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各軍兵種中有大量女軍人在不受任何限制地服役,這壹情況在其他國家的軍隊中很稀罕。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那名少尉上來向巴基斯坦軍官敬禮後詢問道。
“有人征收買路錢!”
“什麽?”那名美國軍官更是詫異,盯著那名巴基斯坦軍官追問道,“民兵劫住政府軍收錢?”
“他們是自治的,這是他們的權力。”巴基斯坦軍人並沒有去幫日本人,壹直在旁邊冷眼旁觀。
“真他媽的操蛋!”美國大兵和狼人同樣拔槍便要向前沖,不過同樣被巴基斯坦軍官攔住了。巴基斯坦軍官指了指不遠處石塊堆成的堡壘裏成排的RPG-18火箭筒,以及更遠處的NSV-12.7毫米重機槍,在更遠壹點山坡上甚至架有中國產的W86-120毫米迫擊炮。
“那怎麽辦?難道要交錢給他們?”美軍上尉叫道。
“只能如此!”巴基斯坦軍官尷尬地說道。壹群人都笑了,從沒有聽說有人敢找軍車收費的,這次倒是開了眼了。
那些民兵開始逐輛敲車窗向車內收錢,日本軍官最後只好妥協。看著日本軍人壹臉詫異地盯著伸進來的手,我怎麽看怎麽想笑。為了加快速度,最後二十幾輛車子都搖下了玻璃,伸出壹只捏著鈔票的手,看樣子有二十美金左右。那個美國少尉看日本人都交了錢,最後咬咬牙也掏出壹筆錢扔給了那個民兵。因為他們知道這裏的民兵只是要錢而已,已經算是好說話了。更偏遠的山區的文盲篤信極端的宗教思想,他們將美軍視為危險的“侵略者”和“占領者”,雖然這些人見錢眼開,給了鈔票便放行,但不代表這些人對美軍有好印象。
不壹會兒那個收錢的民兵便走到了我們近前,壹臉嚴肅地看著我們。本來這點錢給了他們也沒有什麽,可是看到日本人氣憤難平的樣子,我升起了競賽的心理,就是不想和他們壹樣付錢。看著這些人肩上背著的中國產的56和81式突擊步槍,我突然想到中國這麽多年壹直都在支持和援建巴基斯坦,也許能利用我中國人的身份討到點好處,於是我便取下頭盔露出腦袋上的五星紅旗文身,指著身後的兩輛軍車說道:“我是中國人,中國人!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個民兵看了壹眼我頭上的文身,又上下打量我幾眼,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肩膀說了句什麽就向前走了,我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但看到那個日本翻譯惱怒地離開便夠了。而其他人則目瞪口呆地看著遠去的民兵背影,紛紛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得意地享受著這壹切。
“唐唐!早知道中國人的車不收錢,妳應該告訴他妳也是中國人!”我剛準備帶著勝利的收獲鉆回軍車時,意外地聽到了那名黑人姑娘的抱怨。我扭頭看過去,發現她抱怨的對象就是那位亞裔姑娘。
“我不知道這些!再說我已經擁有綠卡,正在申請美國國籍,三年兵役後我便是美國人了。有消息說,過了年美國總統將會發布命令,批準持綠卡的現役軍人立即申請公民身份,取消三年等待期。所以我不會比妳遲申請到公民資格的,妮可·肯特!”那個女孩的英語聽起來很別扭,應該是新移民,不過言詞很鋒利。
“中國人?妳來自哪裏?”我用中文遙問那個女孩。
“高雄。”女孩兒因被隊友抱怨而心情不好,回給我壹句便甩上了車門。
臺灣人!想到這裏我笑了笑也上了車,看樣子小姑娘在軍隊中待得並不愉快。種族歧視在軍隊中是很常見的事,現在因為黑人影響力的擴大,矛頭已經轉向了族群較小的亞裔和拉美裔。
美軍小分隊在交了錢車輪碾過那道麻繩後,便直奔邊境省首府艾沙瓦爾。那裏聚集著數百名國外記者和壹些美國外交官員,那便是他們這次任務的使命。
我看著旁邊車上仍氣憤不平的日本兵和驚魂未定的紅十字會的協調人員,再次感受到了國家給予他的人民的支撐。美國人也許在日本、歐洲備受青睞,但到了中東和非洲等第三世界就沒有中國吃香了。幾十年的援建工作打下的深厚友誼,為中國人提供了便利的工作環境。
頭上數架B-1B“槍騎兵”和B-52“同溫層堡壘”轟炸機在壹隊F-16“戰隼”的護航下轟鳴著從我們頭上掠過,引得路人紛紛引頸觀看。
“戰爭開始了!”巴基斯坦軍官驚嘆道,“沒想到這麽快!”
“不!這不是轟炸隊形。看樣子只是遷移機場而已。”水鬼擡頭看了壹眼,便又埋下頭繼續嚼他的煙草。
“我們巴基斯坦只給美國提供非戰鬥機場,它們是要飛到巴恩去。”巴基斯坦的軍官趕緊解釋。畢竟甘茵斯坦和巴基斯坦部落區的都是同壹民族,他們都是以同胞兄弟相稱,雖然迫於美國的壓力和政治許諾提供了基地,但仍對外宣稱不會給美國開放用作直接戰鬥,不過聽說CIA和NSA倒是來了不少人。
軍車順著崎嶇的山路爬上壹座山坡,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遠處左右兩座大山挺拔雄偉,壹片平原從中破土而出,簇簇綠色點綴其間。我坐在車上擡頭望天,落後地區的天總是特別地藍,慵懶的陽光毫不費力地擠透清澈的天罩傾泄下來,在空氣中閃射出壹片金燦燦的色彩。行駛在平坦的山路上,四周是壹片不毛的荒野,天低路闊讓人顯得自己格外高大,讓人有種頂天立地的幻覺。
公路穿過壹座城鎮,沿途各類商鋪生意照常,身著制服的學生三三兩兩地上下學回家,偶爾有幾只山羊慢吞吞地穿過街道,讓人覺得壹切都很平靜,仿佛逼近的戰火只是大家的錯覺。車隊靜靜地前進著,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嘩,打破這片寧靜會讓人有種犯罪感。
大約壹個半小時的顛簸之後,我們便到了托爾哈姆的邊哨站。居高臨下的我看不到任何邊界線,沒有想像中的鐵絲網,也沒有木柵欄,目所能及的只是壹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民房。巴基斯坦軍官指著前方說,前面是巴基斯坦的民房,再遠處就屬於甘茵斯坦了。
所謂的托爾哈姆邊哨站,其實就是壹個小鎮,國境線幾乎是從小填內穿過。無數的難民正蜂擁而至,人數之眾不僅將整個小鎮填滿,露宿荒野的營盤也將托爾哈姆圍了個水泄不通。越是靠近小鎮,關卡越多,眾多的軍警手持棍棒驅趕著阿富汗人。
“妳能想像妳的鄰居明天就要被美國人攻擊嗎?”我正在為甘茵斯坦難民之多而吃驚的時候,壹只握著筆形錄音機的纖細小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扭頭看了壹眼駕車沖上來的女記者,年紀二十五歲上下,棕發綠眼,高挺的鼻梁和顴骨看上去像高加索人,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健康但略顯粗糙,手上帶著壹只樣式古樸的腕表,看樣子已經年代久遠。
“表很漂亮!手工的?”我只是看了壹眼她的表。對付記者是傭兵的必修功課,因為畢竟我們的身份是見不得人的。
“對,瑞士產。傑麗·麥爾斯!”對方看我沒有直接回答問題,收回錄音筆伸出另壹只手問候道。
“妳好!”我握了握她的手,但沒有自報家門的欲望。
兩次碰壁後,這名女記者知道我不是初出茅廬的雛鳥,便尷尬地笑笑,收起了裝出的那副無知樣,看著眼前的人流淡然地說道:“難民不少啊!”
“是挺多!”我看到這壹望無邊的難民營,便知道後面的這幾車資源根本是杯水車薪。
“估計有七萬吧!”女記者指著最大的壹片聚集區說道。
“九萬七千上下!”我目測了壹下人口密度和範圍,心算壹下得出了個大概的數字。
“西南部的傑曼邊境哨所聚集了更多的難民,巴基斯坦和甘茵斯坦接壤處多為山嶺,幾乎沒有實質的邊境。據說現在巴基斯坦國內已經聚集了近百萬的甘茵斯坦人,戰爭就像瘟疫,不但帶來死亡,更多的是恐慌。”女人看來已經碰了壹串的釘子,沒有回頭的意思。
“最多的利益!”我笑著看了壹眼面前這個美麗且自信的女人,“戰爭總是為了利益!不屬於自己的利益!”
“對!很透徹。看來妳已經在戰場上打混多年了。”女人拐彎抹角地想套我的話。
“看來妳是剛進入新聞界不久!”我說完定定地看著她,壹會兒她便明白自己的小聰明又耍錯地方了,訕訕地坐回了車內,降低車速重新回到隊尾。
“新兵蛋子加新丁記者,甘茵斯坦真的這麽安全,讓全世界所有人都認為輕易地能從這裏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我扛著槍下了車,前面便是鎮口的關卡,再走便闖進了難民群了。
“妳怎麽知道那個記者是新丁?”邊上的日本軍官湊過來問道。
“妳知道壹只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頂級復雜功能手工表要多少錢嗎?”我看著身邊湊過來的大兵問道。連狼人和刺客都好奇地擠了過來。
“多少?”狼人看看自己的三防軍用表,我們狼群的表也是定制的,三萬多美金壹塊。
“最低五十萬美金壹只!”我的話音未落便引起壹陣吸氣聲。
“量產的!”我補充的壹句更是讓壹群人大跌眼鏡。
“提前三到八年預定。”身邊的人眼睛越瞪越大。
“那個記者這麽有錢呀!”壹群男人扭頭色瞇瞇地看向站在後面遠處的女記者,“還這麽漂亮!”
我已經看到這群雄性動物的眼中閃耀著大大的兩個“”符號。
“講重點!”還是狼人了解我,知道我前面說這麽多都是賣弄,後面才是重點。
“妳們誰見過壹個女人帶著1953年產的百達翡麗古董表上戰場?她十輩子也掙不到那麽多的錢。”我抱著槍看著遠處的難民,那些人不少都帶著槍,這時侯我才發現這些難民和我想像的頗為不同,看來百年烽火烙進他們心中的不安是死亡也無法撫平的。
“我們才不管她是幹什麽的,我倒是好奇妳什麽時候對女表這麽熟悉了。”水鬼伸手勾開我的袖口,看到我帶的也是同樣的軍用表奇怪地問。
“我曾經給我媽買過壹只。”我摸著手腕上的手鐲笑道。
“多少錢?”刺客靠著車子看著我。
“不到七百萬!”我笑了笑,這筆錢是我花得最開心的。因為我送給父母錢越多他們越擔心,所以我費盡心機、想方設法地把錢換成我爹媽猜不出價錢的小東西寄給他們。
“哐當!”邊上的巴基斯坦軍官的頭盔掉到了地上,壹臉驚訝地看著我說,“妳花七百萬買壹只表?”
我發現這個軍官很有意思,聽說他在外國留過學,所以,既開放又保守、既不缺乏常識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上去很可愛。我又不好意思嘲笑他見識短,只好對他笑了笑表示肯定。
當我們停到鎮外後,鎮裏面住的外國記者壹窩蜂地湧了出來,對著我們大家拼命地拍照。我們這些見不得人的傭兵便開始躲避,只有那群日本兵拼命地向前湊,不停擺出威武的姿勢。而後面的巴基斯坦士兵則從車上開始卸下成盤的鐵絲網,開車拉著,沿著國境線布防,進行隔離工作,並開始向下傳達命令。緊接著便看到那些軍隊開始把難民向壹起驅攏,並開始要求進入巴基斯坦的難民交出攜帶的武器。站在遠處可以看到難民和軍警為此發生了爭執,但難民們由於要寄人籬下,最後不得不交出了護身的武器。我利用槍瞄的放大功能遠遠看到有些男人為了逃避繳械,還把武器交給了自己的女人,那些女人便將槍械放進了長袍內躲過了搜查。
日本的難民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開始接近那些看上去並不友善的饑民,為了表示自己並不是前來入侵甘茵斯坦的美國人,他們紛紛扯掉了頭上的防塵巾或面罩,露出自己的東方面孔。而我們也不得已地跟著他們進入了難民的聚集營。九月份的巴基斯坦溫度達到30℃上下,數萬人聚集在壹個幹燥無水、塵土飛揚的谷地,他們的泔水排泄物淤積在營地周圍,範圍之廣讓人誤以為那裏是壹片露出底的泥潭。營中除了有數月未洗澡的逃難者外,還有被地雷炸殘的傷患以及疫病患者。飛舞的蠅群揮動翅膀的共振聲讓人誤以為自己住在機場附近,嗆人的臭氣讓不少素愛幹凈的救援工作者幹嘔起來。
看著眼前衣不蔽體、削瘦孱弱的難民,他們皮膚上布滿了臭蟲咬出的紅斑,撓爛後發炎化膿成癤子,這讓我想起了同樣可憐的非洲饑民,只不過他們包在骨頭外的皮是黑色的。
“生活是壹種極可怕的苦役!”跟在我們身後的“富豪記者”小姐輕輕地低嘆道。
“莎士比亞?”同行的攝影師接口道。
“狄更斯!”玩文字遊戲是記者的愛好。
那些難民調查員在給每片人口聚集區進行了統計後,便分發壹些糖果和零食給那些可憐的小孩子。而日本隨行隊員會在分發過糖果後再附贈壹面小日本國旗,作為友好的證明。
“人們往往用至誠的外表和虔敬的行動掩飾壹顆魔鬼般的內心,這樣的例子太多了。”看著日本兵抱著槍看著小孩子們揮動日本小旗在難民營中嬉戲,我禁不住說道。
“狄更斯?”那名攝影記者看樣子很喜歡玩文字遊戲,又湊了過來。
“不,莎士比亞!”我不理他尷尬的臉色,徑自走開了。
第壹〇三章 救贖(壹)
所有人都忙著工作,那名女記者寸步不離地跟在我們身後。我前面保護的是國際衛生組織的幾名醫生,他們正在為當地的衛生情況做鑒定,看他們難看的表情便知道評論不會好。我帶著三名巴基斯坦士兵跟在他們身後,忍受著人群中投來的兇狠目光,看來我們不應該穿著美式制服來這裏,也許換成法式軍裝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是幹什麽的?”麥爾斯小姐拉住壹名巴基斯坦士兵,晃動著她手上的名表指著廣場營地中立著的壹根棍子問。
“那……是確……定時間的。”三名士兵中只有壹名英文還可以,但講起來仍有點奇怪的尾音。
“確定什麽時間?”記者小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道。
“邦克!”這個詞那名小姐明顯沒有聽過。
“什麽是邦克?”記者的聲音未落,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悠揚的聲音:“安拉……乎……愛可拜爾。阿什哈杜……”
“妳們是喀非爾,應該離開這裏!”那三名巴基斯坦士兵聽到聲音後便扭頭對我們幾個人說道。
“他說什麽?”記者和那些醫生奇怪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們甚至不理解“喀非爾”這個單詞怎麽解釋。
“邦克便是召喚,召喚穆斯林進行禮拜。那根棍子是用來確定禮拜時間的,伊斯蘭教徒每天要進行五次禮拜,分為晨禮、晌禮、晡禮、昏禮和宵禮。”我看這時候不出來給他們解釋壹下是沒有辦法的了。那些士兵看來也是穆斯林,也要進行禮拜,“現在太陽偏西,物體的影子等於其本身的長度,是做晌禮的時間。另外,喀非爾是異教徒的意思,他們進行禮拜,作為異教徒打擾了他們禮拜後果嚴重。我們還是退開些好!”我在非洲跑了多年,那裏有很大壹部分國家都信仰伊斯蘭教。
“妳怎麽知道這麽多?聽說妳是中國人!”那名女記者看著隨我們同來的巴基斯坦士兵都加入了禮拜的行列後,好奇地問我。
“中國也有伊斯蘭教!而且擁有很龐大的信徒群。”沒有了那三名士兵的幫忙,我加緊了對幾名醫生的保護,但難民營所有的人都聚到壹起禮拜了,連小孩子都跟去了,空蕩蕩的營區看上去也沒有什麽危險。
眼前這群雖然壹無所有但仍堅守信仰的忠貞信徒,壹個個都滿懷虔誠的神情做著聖行四拜、主命四拜、聖行二拜,就連那些已經餓得浮腫的人,磕頭時仍非常盡職地伸展自己的身體。
“他們在幹什麽?”壹個年輕的女醫生指著正在以雙手手掌輕拍地上的沙石,拍去灰塵,然後從左耳到右耳,從前額到下巴抹擦整個臉部的人群問道。
“在土凈!”我拉下她指向教徒的手,看著他們再以雙手輕撲地面,用左手擦右手及臂至肘骨,然後用右手抹擦左手及臂至肘骨後說道。
“土凈?”年輕女醫生不理解地看著我。
“對,伊斯蘭教是壹個非常愛幹凈的宗教,任何信徒在向神祈禱前,都要用水清潔自己的身體表示崇敬。如果找不到足夠的水的話,也可以使用砂、土代替。”我又拉下邊上其他對著禮拜人群指指點點的西方人士的胳膊。這也是我剛從書上看到的,現學現賣是我的壹大優點。
“天呀!在這麽多人聚集的地方,如此臟亂的環境下,他們還用這種方法清洗自己?壹定會生病的,壹旦引起瘟疫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那些醫生都吃驚地叫道。
“有足夠的水,他們就不會這樣了。”我笑著拍拍正在記錄我的話的年輕醫生說道,“現在不是記這個的時候,妳應該想到壹個更重要的問題。”
“什麽問題?”看著這幾個善良到發傻的援助人員,我笑了。
“他們都去禮拜了,妳們統計的數據又要重做了!”我指著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野地,所有人群都是隨機坐在野地上,有的甚至沒有毯子。晌禮結束後,所有統計的病人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噢!上帝呀!”幾個醫生立刻仰天長嚎起來。他們手裏厚厚的統計資料可是忙了壹上午才得來的數據。
“順便提醒妳們,過不了三個小時,他們還要做晡禮,之後還有宵禮。”我笑了笑,看著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核對資料。
“那我們怎麽進行對癥下藥呢?”幾個醫生看著手裏長長的名單說道。
“他們最需要的不是藥,而是吃喝!”我對著簡易窩棚中幾個骨瘦如柴的孩子說道,“他們的病都是餓出來的。”
公路那邊,在日本軍人的幫助下,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剛將兩車食物、200張毛毯和100頂帳篷卸下車。
大家看著邊境上的軍人和難民壹起向麥加聖房方向跪拜,身邊幾十名各國記者紛紛搶拍這種難得的場面。這時,順著我們來時的大路,壹列車隊拖著濃黃的煙塵尾巴奔馳而來,穿過邊防軍的防線時根本沒有停頓,直接沖到了已經脫離邊防軍保護的記者群的旁邊停了下來,下車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的那些新兵,後面的卡車上坐著很多的歐美人,看樣子他們便是他們要撤走的僑民和外交工作人員。
這群人壹下車便引起了剛做完祈禱的穆斯林的註意。美國人,將要侵略他們的敵人!不少甘茵斯坦人緊張地將家人掩藏起來,而勇敢激進的年輕人則開始指著美國人叫罵起來。不少人拾起了地上的石塊扔了過來,雖然沒砸到人,但卻讓人心裏頗有壓力。
“我們最好回去吧,這裏的情況開始復雜起來了!”激動的人群中已經開始有人向這裏指指點點了。
“好的!”憤怒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只要是成年人都了解這壹點。那些連普通體質都稱不上的科研人員紛紛抱起裝備跑向剛立起的隔離網,準備穿過被重重把守的大門跑回車隊旁邊。
可是他們剛靠近隔離網就看到緊跟著美軍車隊之後又出現壹支車隊,不過這次來的不是先進的越野吉普,而是落後的破舊大卡車,十幾輛車上數百名穿著民族服飾的是伊斯蘭教徒,喊著宗教口號揮動著突擊步槍向甘茵斯坦這邊開進。還有不少零零散散步行的人,沿著大路跟在車後向這裏走來。站在高處向下看,約有數千名巴基斯坦男人,包括老人和少年,背著步槍、機關槍、火箭發射器、斧子和長刀,踏著堅定的步伐沖出塵幕,沿著自己認定的“聖戰”之路前進。
遠遠地看著這麽多武裝人員接近邊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家夥!這可是大場面,我們的戰鬥人員只有不足百人,這要是打上來,看巴基斯坦軍方這副樣子,根本指望不上。
為了以防萬壹,我拉住壹名女醫生便向遠處跑,其他人則跟在我身後跑。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放棄近在眼前的關卡,而向遠處的山坡跑,最後又都莫名其妙地躲進了壹個鋪滿糞便的大土坑裏,坑底更是大灘的難民排泄物。大群的蒼蠅圍在頭頂上形成壹片黑雲,如果是平時,我絕不會不抹避蠅藥便蹲在這片容易暴露自己目標的地方。雖然我不在意,但身邊其他人就有點受不了了,那三名巴基斯坦士兵也露出惡心的表情。
“好臭啊!我們跑這裏幹什麽?”那名女記者小心地站在坑沿看著我。
“他媽的下來!”我壹把扯住她的褲腰帶將她拽進了糞坑中,力氣稍大了壹點,將她摔了個狗吃屎,滿頭滿臉都沾了壹層黃漿。
“啊!”那名女記者還沒有叫出聲就被我捂住了嘴。
“妳臉上沾滿了大便,如果妳說話就會掉進嘴裏。”說完我便松開了手,她也沒有敢再張口。因為除了沾滿上唇的糊狀物體外,還有壹發擦過頭皮的子彈幫她打消了說話的念頭。
我擡頭從瞄準鏡中看到壹名七十多歲的老漢,他舉著壹枝上世紀20年代的M1936法國傘兵步槍。遠遠地看著那枝擦得鋥亮的老式步槍,我都奇怪他從哪兒找到的7.5毫米槍彈的,這種子彈現在早已經停用了。
“核實攻擊行為!”我躺回坑內,拉住邊上仍想沖出坑外搶拍境頭的攝影記者後在無線電中說道。
“未遇到攻擊!”狼人的聲音傳來,“我重復!車隊未受到攻擊。”
“那飛過我頭頂的是他媽的什麽?該死的蒼蠅?”我把槍口留在坑沿上,利用瞄準鏡的電子攝像功能,從護目鏡的小屏幕中看到,那名射擊的老漢和幾名想開槍攻擊美軍的年輕人已經迅速被邊境軍人給制服了,其他人也因為政府軍的介入打消了趁亂打劫的念頭。
“該死!”我詛咒著想從糞坑內站起來,但壹聲迫擊炮的嘯叫聲讓我又重新投入了大便的懷抱。我順著炮聲望去,已開進難民區的運糧車旁隨著炮聲升起兩團煙霧,有黑有白。正在搬運東西的巴基斯坦邊境軍人被炸倒了兩個,其他的則被嚇得迅速躲進了車底下。而其他剛祈禱完畢的難民則四下奔逃而去,不愧是多年戰亂中走過來的民族,雖然驚恐但不慌亂。
“怎麽回事?”刺客他們的聲音接踵而至,因為從彈道上可以看出,這發炮彈是從我正對面的山坡後發射的。
“我看不到發炮點……”我的話音剛落,炮聲再起,壹發炮彈落到了美軍車隊附近,顯然這次襲擊者的目標是美軍。正當大家都註視著被炮轟的美軍車隊時,第壹次被襲的物資車隊中,突然有數輛汽車沖過人群瘋狂地向對面的山坡開去。
“轉移視線?”我架好槍對準已經沖過邊境線正在爬坡的卡車前臉,通過熱能顯示可以清楚地看到鐵皮下紅彤彤的發動機,我慢條斯理地調整好瞄具,連我自己都奇怪自己趴在糞坑裏還能這麽鎮定。
“砰!”巨大的槍聲響起,肩頭傳來的巨大後坐力被我強壯的肩膀抵消於無形,地獄般的訓練其實就是為了在這些小地方上提供別人無法相比的穩定性。這壹絲絲的差別在50毫米口徑的反器材武器效果上體現得格外明顯。
巨大的彈殼從眼前跳過,沒入身旁的穢物中。使用特制彈頭的熱能穿甲彈可以打穿主戰坦克的裝甲,何況是壹輛普通的卡車。卡車壹下子停在了大坡度的趴升中,來不及剎車便倒栽了回來。
“不要拍我!”我頭也不扭地向邊上說道,“如果妳還要保住妳的攝像機的話!”
“為……什麽?”邊上的攝像師被我的槍聲嚇得壹縮脖子。
我沒有理他,繼續擊穿了第三輛汽車的發動機。扭頭看到他仍對著我拍攝,伸手便捏住了攝像機的鏡頭,用力壹握將它抓了個粉碎,然後捏住變形的套筒向懷裏壹帶便從他肩頭扯過了機器,在坑沿上摔打幾下後,價值不菲的儀器便成了壹堆碎片。
“因為我很不上相,所以我討厭看到電視上自己變醜的樣子!”我將零散的碎片扔到坑底的糞便中。
幾個人看著我的舉動都呆住了,雖然軍人以粗魯而聞名,可是如此野蠻的軍人他們可能還沒有見過。我懶得再理會他們,扭過頭繼續註視遠處冒著煙的車子。三輛車子趴了窩後,上面的人紛紛跳下了車拔腿向山上跑,不過距離仍是太遠,看樣子沒個十分鐘是過不了山坡的。
正在我準備射擊那些逃兵時,耳邊突然傳來刺客的聲音:“妳們不可以開槍。他們沒有襲擊我們!請記住妳們的身份。”
我調轉槍口指向刺客,看到他抓住壹個日本狙擊手的槍管正與那人爭論。而邊上的巴基斯坦邊境軍則因為對方已經駕車駛過邊境線,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幾個人形從駕駛室裏爬出來,頭也不回地逃去也不能有所舉動,最後徹底放棄了追擊的想法,竭盡全力維護已經開始騷動的難民和接近的誌願兵。
“身為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怎麽能坐視敵人耀武揚威後逃之夭夭……”那個家夥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入我的耳朵,如果說這句很有骨氣的話有什麽讓我刺耳的話,那便是“大日本帝國”幾個字了。
“妳們是自衛隊,如果沒有受到攻擊,是無權主動進行攻擊的。”狼人看見刺客抓住那人的槍管,在邊上接口道,“所以妳們才要雇傭我們!需要人保護的軍隊!”
“妳!”狼人的話壹下激怒了所有在場的日本軍人,好幾個都拔出槍怒指著狼人,頓時間場面變得火藥味十足。
“放下妳們的槍!”狼人毫不在意地說道,“如果妳們還想活著回到自己的小島的話。”
“妳憑什麽這麽橫?這裏有二十把槍指著妳,只要任何壹個人手指抖動壹下,妳就立時斃命,妳憑什麽……”我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對著刺客抓住的那把Howa M1500狙擊槍開了壹槍。憑借著優良的彈藥和電子彈道校正系統的精密協助,子彈準確地在三百多米外擊斷了拇指粗細的槍管。我的本意是打碎它的護木,對於能打得這麽準我也頗為意外。在他們吃驚的同時,車上的水鬼已經鉆進車頂的機槍堡壘,調轉特制的六管機槍對準了那些家夥。這槍的高爆彈威力簡直像速射的大炮,幾秒鐘便可以把整支車隊炸上天。
“告訴他們,如果不放下武器,我下壹槍便打在他們車載導彈的戰鬥部上。”我把槍口睢準車隊最後的那輛64式車載導彈,壹旦沖突爆發,這家夥對我是最大的威脅。狼人轉述了我的威脅後,對方的日本兵猶豫了片刻後,在領隊的壹聲令下被繳了械。看到這些家夥合作地放下手裏的武器,我心中泛起淡淡的遺憾,從內心深處我十分想與這隊日本兵來上壹仗,試試他們的身手。
“食屍鬼,妳個混賬王八蛋!賣弄個大頭鬼呀!要是那壹槍打在我手上怎麽辦?媽的個巴子!咱們走著瞧。”刺客壹頭冷汗地在瞄準鏡裏對我指手畫腳了好半天,最後當著數萬人的面對著我的藏身之地豎著拳頭,做了個絕對會報復的誇張手勢。
“食屍鬼!留下兩個偷車的。”狼人的聲音傳來後,我確定日本兵沒有可能報復我後才扭轉視線重新搜索敵人的蹤跡,發現幾個司機已經接近峰線了,只要翻過峰線便逃出所有人的視線了。狼人之所以讓我下手而不讓刺客幹,就是因為我正好在兩幫人中間,這幾個目標都沒有逃出我的射程。
當我抽出背上的PSG中口徑狙擊槍瞄準那幾個背對著我毫無防備的人形時,不知為何突然從心中產生壹股無名的阻力,瞄準鏡中隱約看到孤兒院的小天使們帶著燦爛的笑容向我跑來。
“上帝呀!”我心臟狂跳著收回槍,大口地喘著粗氣在心中驚叫著。而我驚恐的原因是害怕多於吃驚,因為即使在我第壹次出手殺人時我也沒有出現過幻覺,這讓我對自己的戰場判斷力產生了懷疑。我已經成了純粹的戰場機器,只剩下了殺戮的能力,如果連這種能力也喪失,我真是感覺到無所適從,而正是這種感覺讓我害怕。
“該死!食屍鬼,妳在磨蹭什麽?”狼人看我沒有反應便自己舉槍向近兩公裏外的敵人射擊,但他拿的是我們自己改造的米尼米7.62毫米機槍,火力強大,射程也遠,但精確度卻不敢恭維。壹通掃射後也只在對方的屁股後面濺起壹片灰塵而已。
“不行!射程外!”刺客開了壹槍,沒有擊中目標,匆忙跑回車裏想要換把大口徑的武器。
“狗娘養的!食屍鬼,妳在幹什麽?”水鬼不敢把槍口從已經放下武器的日本兵身上移開,只能沖我大叫。
耳中充斥著隊友的咒罵聲,但我卻沒有再次舉槍的勇氣,我害怕再次出現幹擾,害怕自己的精神真的出現了問題。以前我也曾精神錯亂,出現幻覺,但從沒有在我執行任務時發生。無法掌握自己狀況的認知讓我困惑,困惑到陷入自我混亂並且無法擺脫的地步。
我仍能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甚至能看見身旁的記者和醫生在我眼前揮動的五指。但我卻如同被困在壹間透明的牢籠中,看得到外面的世界,伸出手卻是壹場鏡花水月。我拼命地想驅動自己的肢體,但卻有種無處著力的失落感。
“哢嚓!”突然我眼前白光壹閃,強度之大讓我的身體本能地壹顫,借由這壹閃即逝的光的刺激,我又找回了身體的掌控權,而我正對著的便是正試圖掩藏相機的女記者。
“食屍鬼,開槍呀!”天才的叫聲大到嚇我壹跳,我慌忙探出腦袋再次瞄準那些司機逃跑的方向,這時原本的四名司機只剩下壹名微跛的還沒有爬過峰線。
當他再次被我鎖定在瞄準鏡中時,剛才的幻覺又壹次出現在我眼前,不過這壹次占據畫面的還有靜靜地站在遠處對我微笑的Redback。
“開槍!刑天,妳給我扣動那該死的扳機!都靠妳了!”狼人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的話像重錘壹樣砸在我的心頭,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壹緊,那道勒在指腹上的阻力被突破了,肩頭傳來壹記強有力的後坐,壹顆彈頭帶著火焰呼嘯著沖出了槍口,射穿了我眼中美好的圖畫。
“該死!妳可算睡醒了。”狼人看到那人在跨過峰線的瞬間,被我壹槍命中小腿仰面摔倒翻下山坡,歡快地叫道。
透過破碎的幻象我看到了那人身上濺起的細小血花,雖然不清晰,但極刺激。原本不應該對此景象產生任何感覺的我,竟然再次從心底產生了恐慌,就像我是第壹次殺人壹樣,有緊張過後的害怕。我坐回坑內抱著槍把頭埋進臂膀裏,沮喪得幾乎哭出聲來。我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了……
“喔!喔!要開聯歡會了!”我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重新喪失的未來悲泣,狼人的尖叫便混著數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我擡頭壹看,原來那人被我擊倒後,從山坡背面沖出了數名穿著長袍的士兵,他們背著輕重武器,站在高處向下面最近的美軍車隊發射了數發RPG火箭彈。其中壹發擊中了停在美軍車隊隊首的悍馬車,底盤上可憐的高強度合成樹脂和鋁合金車體,瞬間便像被炮仗炸爛的火柴盒壹樣飛散得無影無蹤,兩名站在車旁的陸戰隊士兵也被沖擊波掀飛老遠,趴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給他們槍!水鬼掩護車隊撤退!”狼人在無線電中命令道,“食屍鬼,掩護我們!”
“沒問題!”我的聲音甚至是顫抖的。
“妳確定?”狼人聽出我聲音不對頭,在遠處向我這裏張望。
“我他媽的非常確定!”我咬著牙沖動地躥出了坑沿,跪在地上端著槍快速地向沖過山坡的人壹陣點射,打倒了兩個扛火箭筒的民兵,也引來了壹陣密集的火力掃射,打得我灰頭土臉地倒回糞坑中。
美軍反應很快,在第壹輛軍車遭到襲擊後,立即呼叫友軍援助,組織火力反擊。有兩名士兵迅速發射了“掠奪者”反坦克導彈,也許是經驗不足,也許是緊張,所以犯了和對方壹樣的錯誤,用射程不足壹公裏的反坦克導彈打兩公裏外活動的人體,不過人家是從上向下打,拋物線可以幫大忙,怎麽也能打到地上,美國兵就不壹樣了,看到打出去的導彈還沒飛到壹半便栽到了地上,美國大兵們才意識到自己白白浪費了兩發造價高昂的新式武器。
“用MK19!”天才把無線電調到美國兵的公用頻道上,狼人沖著那群正在發楞的大兵叫道。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悍馬車頂上除了已經被摧毀的M2HB重機槍外,還有40毫米自動榴彈發射器的射程在兩公裏以上。
當這門“小炮”以每分鐘三百發的速度將40毫米的高爆彈傾倒在那群士兵周圍時,十數名槍手瞬間便身首異處了。
“呀哈!”當所有站立的生物都被掃倒後,從美國兵的方向傳來了壹陣歡呼。
“別動!”我按住想要探頭查看情況的隨行人員,“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果然,歡呼聲還沒有落,迫擊炮的嘯聲再次響起,山背後的82毫米迫擊炮再次發威,不過這次沒有擊中美軍,而是落在了難民營中。壹片慘叫聲隨著黑煙升起,然後便是大地的震顫,幾萬人跑動時的響動可不壹般。所有的難民在這壹炮後全都打消了等待交火停止的念頭,紛紛驚恐地抱著家產向遠處的深山跑去。
“我們要沖上峰線確認他們的坐標!”美國車隊裏的壹名士兵在無線電裏大叫,但絕不是他們帶隊軍官的聲音。
“沒有必要!這是他們的彈道射表,他們在……”無線電中傳來日本兵不卷舌頭的英語。車隊後面拖著的迫擊炮彈道預測機這時起到了作用,很快便測算出了對方炮兵的坐標,隨後榴彈便像踢射的橄欖球壹樣畫著拋物線落在山後,壹陣爆炸聲傳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炸到敵人。
“我們需要確認攻擊效果!”美國兵的話明擺著就是對我說的。
“要去妳自己去,那不是我的工作!”我看了看背後惶恐到顧不上惡心、恨不得抱著腦袋鉆進糞坑的救援工作人員無奈地回道。
“我們離得遠,妳離得近!”美國大兵竟然在無線電中跟我扯起皮來。
“妳們開車比我快!”我才不願冒這個險。
“我……”美國大兵的聲音剛起,他身後便傳來壹陣直升機螺旋槳的轉動聲。
“上帝呀,妳們可總算來了!”美國兵看到飛來的兩架AH-1眼鏡蛇攻擊直升機後,興奮地不停向機師揮手飛吻。
兩架飛機飛過峰線後便傳來密集的槍聲,看來我的猜測沒錯,對方並沒有受到重創。不過在眼鏡蛇的壹陣狂轟亂炸後槍聲歸於平靜,看樣子敵人的軍事力量已經被粉碎。
“大狗,大狗,這是蛇王2號。彈藥用完了,我們要回基地補充彈藥。山坡對面有兩個敵軍的陣地,工事中約有數百軍人,已經有不少離開了戰壕……”直升機機師在回程的路上通過無線電說道。
“我們撤!”在看到眼鏡蛇離去後,我趕緊讓兩名巴基斯坦士兵保護著這幾名醫生下山去,而我則跟在後面斷後。等我們平安地撤到新建的隔離欄邊上的時候,我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兩名美軍中壹個是那名白人女兵,而另壹個則是帶隊的那位少尉。不同的是前者還有動靜,後者已經眼看著活不成了。
“上車!撤!”狼人把嚇得已經面無人色的醫生推上卡車甩上車門,對我和摩拳擦掌的留守日本兵說道。
“撤?這正是進攻的好時機呀!”日本軍官指著第二波趕來的攻擊直升機說道。
“記住妳的身份!妳們只是隨行護衛,不是正規軍隊!”狼人指著車上的日本國旗說道,“那是為妳們救助隊印在車上的,不是軍隊!我們沒有受到明顯的攻擊,也沒有越境行動的授權。”
“這是美國人的戰爭,人家都要跑了,妳們激動什麽!”刺客指著迅速收拾傷員和屍體後駕車準備跑的美國兵說道。
“不要忘了抓幾個俘虜!”我指著遠處山坡上被我擊倒的士兵,對準備離去的美國兵說道。
聽到我的話的美國兵立刻顯現出為難的表情,他是十二萬分地不願意冒著碰到敵人的危險前去抓人,可是那些家夥就躺在那裏,抓上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回去也是功勞壹件。看著那家夥為難的樣子,我輕笑起來。
那名軍人在猶豫片刻後終於決定不放過這次露臉的機會,架車沖過邊境線向倒在遠處的傷兵駛去。正捏著鼻子沖我笑的天才說道:“無知者無畏!”
“那是什麽意思?”脫掉身上臭氣熏人的外套,正在洗臉的女記者聽到他的話突然插嘴問道。
“戰爭裏的英勇行為與和平時期的壹樣少。如果壹個人沖向危險,是因為不這樣結果更糟,或是他壓根不知道這是危險。”狼人關上車門從倒後鏡中看著那家夥飛快地開到幾個傷兵旁邊,跳下車不分輕重地將這些人扔到車上,“他可能會成為壹個好士兵,但這並不是英勇,只是在軍校待了四年,他想知道自己打仗到底行不行。”
回去的路上,我壹言不發地坐在後車箱裏,不管天才他們怎麽譏諷也不應話。直到回到了基地,狼人他們才發現我真的不對勁,幾個人把我圍在中間語重心長地問個不停。我壹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口水噴了個把小時,直到幾人決定要給遠在伊拉克的醫生打電話時,我才開口應了壹句:“我沒事!”
“妳沒事?這樣還叫沒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知道壹定有什麽事發生了,不然妳不會在任務中開小差。”狼人他們得到我的應答後又來了勁,妳壹言我壹語地重新開始“關心”我。
看著他們激動的樣子,我淡淡地揮揮手止住他們的話頭,站起身脫掉滿是排泄物的軍裝,赤裸裸地走向淋浴室。只在進門時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隊友們扔下壹句:“兄弟們!妳們相信我們能被救贖,重頭再來嗎?”
“不能!”他們沒有任何猶豫地齊聲回答。
“所以,我……我……”我扭頭悲傷地看著有所覺悟的隊友,想了半天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心情組織成言語,只能無奈地說道,“像我這種人,抱有幻想是壹種罪過!”
第壹〇四章 救贖(二)
“太陽光線是由極其多數的不同波長的電磁波組成,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也只是波長符合人眼的可視光譜而已。”我看著眼前金屬上的銀光,不知為何腦中無端地躥出了這段文字。
“感謝妳們的幫助!國會已經通過法案,支持日本動用軍隊設備進行難民救援活動,並即將批準日本自衛隊在美國領導的反恐軍事行動中提供非作戰的支援。”那個我記不住名字的日本軍官興奮地在我們幾個人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多虧了妳們當時阻止我們在沖突中進行反擊,否則國會的反對勢力便可以找到口實拒絕這項議案。”
“根據我們能在如此嚴重的沖突中壹槍不發全身而退的事實,原本不堅定的議員也認同了‘即使日本人伸著脖子,甘茵斯坦人也不會用刀子劃過我們的脖子’。”叫堂本的上校看來是個文官,因為當天他並沒有隨軍到邊境去。“為了感激妳們對我們的幫助,這枚友誼勛章雖然並非官方正式授予,但我們仍然希望借它來見證我們之間的友誼。”
“是呀!所有日本國民都相信,軍事武裝不會對參加戰爭的日本人有惡意了!這全是妳們的功勞。”那個我叫不出名字的日本上尉又興奮地對著狼人他們微笑著,“軍方後天,也就是10月7日,會向巴基斯坦派遣日本自衛隊下屬的六架C-130H軍用運輸機,以便為由甘茵斯坦逃往巴基斯坦的甘茵斯坦難民空投救援物資。我們要到場監視,衷心地希望下次行動仍有妳們伴行。”
“我們……啊!”天才興奮地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被我從後面壹把擰在他的屁股上面,疼得他尖叫起來。
“我們很高興妳們對我們的服務這麽滿意,嗯……但我們這些日子壹直在執行軍方的任務,妳知道的!所以我們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接妳們的委托,不過仍然感激妳們對我們的信任,它帶給我們無限的榮耀,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我們下次再合作……”我操著不熟練的交際用語試圖打發這幾個客戶。
“不過,我們願意支付兩倍的價錢……”堂本上校仍想誘使我們接受這單委托,“不,三倍!……”
“妳們是明白人,錢和美國的良好協作關系相比根本不算什麽。對嗎?”騎士看我不擅言詞便自己接過了話頭。
“那是!”兩名日本軍官猶豫了壹會兒,最終還是找不到任何借口否認騎士的話,只能頻頻點頭。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謝謝妳們的勛章!我們很喜歡。”騎士領著我們幾個離開了日本軍隊的營地來到了外面。剛出門天才就叫起來了:“刑天!妳剛才幹什麽?多好的機會呀。日本可是出了名的冤大頭呀!我們這次走了這麽壹趟,什麽大事也沒有,便賺進了兩百萬,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鈔票,為什麽不要?不會又是為了妳那討厭的厭日情緒吧?”
“沒錯!”我扔給他兩個字後便徑自向遠處走去。
“看來妳對日本軍隊不感興趣了?信件發出了?”狼人從後面追上來,神經病似的撲到我背上把臉貼在我耳邊說道。
“沒有!”我手向後摸,抓住他的後衣領,彎腰壹帶把他從身上掀了下來。他在空中壹個漂亮的空翻安穩地落在地上,扭頭笑瞇瞇地看著我身後。他剛落地,刺客便接著跳到了我的背上,於是劇情再次重演,直到把水鬼扔到地上時,原本被甩在後面的騎士和天才也已經跟了上來。
“妳這個人可是不行呀!”天才拍著我的肩膀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氣,“摸清了別人的底細便把人家棄如敝屣,真是狠心啊!”
“壹支小型作戰部隊本就沒有什麽研究價值,更何況是壹槍不發的部隊。”我走向人影重重的營房。這幾天由於趕到的雇傭軍越來越多,營房根本不夠居住,還要搭帳篷,最後幾支小傭軍被安排進了我們的房間。
“用不用我給妳點有價值的東西?”天才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大櫃車”。
“不用了!”我知道天才的東西其實並不全屬於他,有些東西他是不能夠泄漏的,不然就有掉腦袋的危險。其實我們自己搞出來的先進東西也都是些小玩藝兒,真正的先進技術不是壹兩個人能搞出來的。
“怎麽,還在為民族矛盾鬧心?”騎士把煙盒中剩下的煙都抽出來點上分給大家,捏扁紙盒隨手壹扔,深吸了口白色的霧氣後看著天上的星光問道。
“怎麽說呢?我……”我按著停機坪前的悍馬車前臉,縱身壹屁股坐上了發動機蓋,抽了口煙欲言又止道。
“隨便說,又沒有外人。”騎士晃了晃他胸前和我壹樣掛在“狗牌”上的十字架,“妳這次和Redback出去,回來後確實有點不壹樣了。”
“是啊,是有點不壹樣!雖然妳壹直都比較多愁善感,但這次給我的感覺卻很不同……”狼人把悍馬的活動車門卸下來支到地上,坐在門框上看著我吐著煙圈。
“有點像擺不正自己位置的感覺……”刺客也拆下悍馬的壹扇門支在屁股下面,最後水鬼和天才把整輛悍馬拆成了敞篷車,四個人壹人坐扇門圍著我,有點開班組會的感覺。
“我們確實沒有想到妳這麽排斥日本人,如果早知道這樣,這趟活就不讓妳走了!”水鬼和我在壹起的日子沒有狼人他們多,對我的反應有點不可思議。
“呵呵!”我笑了,“在泥潭裏打過滾,不黑也灰!看多了利益驅動下的各種醜陋,我怎麽會這麽極端呢?只是我有種為殺親仇人遞刀子的負罪感。妳要知道,能讓我這種人感受到負罪感,可不容易。”
“沒錯,愛國主義!”騎士點點頭,“戰爭,壹個人打不起來,不管入侵者還是被入侵方,宣傳民眾的方式沒什麽兩樣,愛國主義是他們搖得最起勁的大旗,和中學生為自己學校球隊勝利的自豪感相比,也並不成熟到哪兒去。只要有足夠的旗子和軍樂,任誰的血液都能沸騰壹陣子。世界上任何國家都認為愛國主義是好事,但是對整個世界來說,愛國主義是好事還是壞事呢?這是個問題。無論什麽行為,只要壹冠上這神聖的名義就變得堂而皇之,大行其道,把民族仇視和愛國主義等同的後果,非洲頻繁的大屠殺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知道。道理上誰都說得明白,但輪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樣了。”我握著手腕看著銀色的反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呵呵。”我苦笑了兩聲,“妳們知道嗎?我曾以為我能借助宗教的力量從苦海中爬上岸。妳知道的,那種得到救贖、洗凈罪惡如獲重生的感覺,就像神的恩賜!上帝啊!”說到這裏我眼前浮現出壹片淡淡的白光,耳邊響起了莊嚴的聖歌和悠揚的唱經聲,“但……”話到這裏我眼中的光華壹黯,“……”
“事與願違?”騎士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面帶笑容地看著我,“我明白妳為什麽會有那種表現了。妳當初加入傭軍並不是自願的,所以無論征戰在妳心理上造成多大的負疚,都可以通過安慰自己是被迫的,從而逃脫內心的折磨。但這壹回沒有人強迫妳,妳是自願回來的。妳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妳以後的任何所作所為都要自己負責了。妳就像個斷奶的孩子壹樣,無所適從了,對嗎?”
“不!稱不上違願。畢竟是我的選擇……”
“等壹下!吼吼,夥計,妳的意思不會是說,妳是為了我們放棄了重新做人的機會吧?我們可承受不起。”刺客誇張地捂著胸口壹副受驚過度的樣子,狼人雖然也是壹臉笑,但他腦中的想法壹定和刺客的不同,因為那笑容的含義更豁然。
“不不!當然不是,我只是養有幾條狗,喜歡到處亂跑,我怕萬壹它們掉到哪條不知名的溝裏,死了我連屍體都看不到,我會心疼的……挺貴的狗!”我笑著用手指捏滅煙頭扔向刺客。
“王八蛋!”
“白癡!”
“這家夥和Redback性生活壹定不協調,要不怎麽有點中風的前兆啊?癡呆了!”狼人他們紛紛把煙頭扔回。
“嘿!混蛋,還帶火呢!燙壞我的發型,妳們可賠不起!”我笑罵著跳下車。
“刑天,如果妳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我就不再打聽了。我只要妳記住壹點,狼群的成員都是自由的,如果妳有任何不願,立刻退出!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責妳壹句。”騎士拍拍我的肩膀,像個長輩壹樣撫摸我的頭頂說道。
“我尻!妳這話怎麽不早說?現在放馬後炮不嫌晚嗎?”我撇著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臭小子!”騎士扁了我壹巴掌,“我去指揮部壹下,聽說下次行動我們要和美軍混編,還有幾個戰地記者想去開開眼,有可能編給我們。媽的!什麽歪瓜劣棗都塞給我們,不上前線作戰也不用讓我們當保姆吧!”
接近燈火通明的營房時,噪音和煙氣撲面而來,沿著燈光的連線把我們和寧靜的伊斯蘭世界隔成兩個空間。再走近些,可樂加汗臭的味道便從營房溢出,讓人熟悉又親切。
進了營房,先進入眼簾的是壹群大兵圍成團在哄笑著,不時從人群中傳出女人的嗔罵聲。壹個外圍的小子看到我們幾個進了房拍了拍其他人,大家便收聲散開,露出中間正在整理東西的女人,原來是那個被我扔進糞坑裏的女記者。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來者不善,肯定是個麻煩。
狼人他們看到這個女人也皺起了眉頭,不過都沒有說話,直接回自己的鋪位了。從我們壹進房,屋裏便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交談也換成了小聲,這是剛到這裏時狼人和我給他們上過壹課的結果。
回到床位前打開電腦,看著上面剛打好的家信,上面除了委托天才做的日本軍隊電子設備解析,以及這些日子觀察日本軍人訓練而得出的單兵體能評估外,還有些對家裏的公式化的問候,每次我都是寄點兒這種東西,但從沒有得到過大哥的回復。也許他仍在生我的氣,也許我的信被電子警察過濾掉了他沒有收到,也許他收到了,可是發給我的回信又未通過審查……可能性太多了,我已經開始習慣不去設想這些了。
“家書?”我感覺到有人接近我,人還老遠香氣便鉆進鼻孔了。我快速地按下發送鍵後趕忙蓋上電腦,扭頭看向雙手支床傾身向我手裏張望的女人,結果視線卻順著她敞開的領口中雪白的乳溝探進了深處,小腹的曲線在幽暗的內衣中更顯誘人,我壹時失神差點把她當成Redback,想將手伸進去摸上壹把。
“妳在看什麽?”女人發現我失神地看著她的領口,不但沒有遮掩,反而把胸部向我貼了過來,兩粒玉乳差點碰到我的鼻尖。
“妳的奶子很漂亮!”幾年的軍旅生涯,我也粗魯了不少,臟話不由自主地便隨嘴漏了出來。
“謝謝!我以為中國人都很矜持的。”女人看著我額頭的文身滿臉笑意,壹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我是很矜持!”
“是嗎?抱歉我沒有看出來。”女人盯著我臉上的疤痕看了良久,到了後來竟意外地伸手要摸我的臉,動作大膽得嚇人。
“嗨,小妞!這家夥已經名草有主了,他家那口子可是危險人物,要是被她知道妳調戲她老公,妳可有得受了!”天才端著文件夾走了進來,上面放的是我們這次的任務。
“是嗎?她也是雇傭軍嗎?狼群的食屍鬼先生。”她低頭看了看手心的紙條後說道,“這個綽號可真酷!我喜歡!”
“謝謝!”我把電腦放到床頭躺到床上。這幾天壹直在深山裏轉悠,回來趟不易,雖然躺的是硬板床,但比零下十多度的山巖舒服多了。
“看樣子妳不是很高興。為什麽?妳加入的是最富盛名的傭軍,任務完成得很完美,賺進了大把的鈔票,如他們所說,妳還有美人相伴,人生混到這種地步做夢都會笑醒,妳還苦惱什麽?”叫傑麗的女記者和我說著話,邊上其他幾名新人也慢慢地坐了過來,興致盎然地想探聽些什麽。
“既然妳這麽認為,那還問我幹什麽?”我笑了笑本能地捏了捏鼻尖,每當我無奈的時候便會這樣。
我的話剛說完,刺客從側面隔老遠扔過來壹樣東西,我伸手壹抄將快落地的物件撈入手中,仔細看是他的手機,上面有條很簡短的信息:快刀在伊拉克掛了!看到這裏我不禁又捏了捏鼻尖,不過這次用力過大,我能感覺到鼻頭上的黑頭都被我擠了出來,有種填充物消失的釋放感。
“KIA(KILLED IN ACTION,陣亡)?”手機上的屏幕巴掌這麽大,邊上的女記者沒有可能看不到。
“哼哼!”我把手機拋回給刺客,扭頭笑著面對她,“看來我室友是沒可能做夢笑到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難過!”傑麗很有禮貌地表示同情。
“幫忙把我那份也加上!”我想起快刀,禁不住從身後抽出了那把曾刺穿我的老式巴克軍刀在手裏玩弄起來,銀光如數只翻飛的蝴蝶不停地在我指間跳躍,最後混成壹條流光溢彩的光帶把我的五指繞於環中。
“妳看起來很平靜!”女記者謹慎起來,不敢正視我,低頭看著我右手揮動的刀鋒悄聲問道。
“他已經去了!”我淡然地說道。如果說得到快刀的死訊與親眼看到風暴和鯊魚的碎片有什麽不同,那就和普通人聽說打仗壹樣,意識到某些事發生了,但無法真實地感受它。隔靴搔癢的感覺加上壹個局外人帶有責怪性的詢問,讓我泛起壹股負罪感,它如同堵塞的馬桶中的糞水壹樣慢慢在我胸中蓄存,從腹底開始向上漫漲,我甚至能聞到呼吸間喉頭過往的氣體被浸混的騷臭。那飽脹的感覺讓我作嘔,惡心到想把五臟六腑都掏出來摔在地上。
“弟兄死了竟然這種反應,怪不得狼群能混得這麽好!人家冷血嘛!”
“就是,無情無義才吃得開嘛!沒想到原來是街頭混混的思想支撐著傭軍NO.1,真是丟雇傭兵的臉啊!”
“是啊!”幾個被我們教訓過的傭兵在邊上冷言冷語地挖苦著。
壹直註視著我的女記者傑麗的眼神慢慢由沈著轉變為驚恐,就在她要張口欲呼時,我壹直閑著的左手壹揮,從不離身的軍刀連光都不閃便出現在了第壹個張口發聲的紅發男子的手上,就像瞬移!所差的只是他手掌接到的不是刀把而是刃尖,無堅不摧的鋒刃刺穿了他的血肉和床頭的鐵板。
“啊——”也許是刀鋒太過鋒利,刺穿手掌幾秒後他才感覺到痛,淒慘的叫聲立刻使我胸口的淤結之氣舒通了很多。邊上和他同屬壹支傭軍的夥伴紛紛抓槍要沖上來,卻被早已盯他們好久的刺客、狼人和水鬼他們用槍頂住了面門,紛紛又舉著手把抓起來的槍扔回了地上。
“讓我告訴妳,沒錯!狼群能混到現在的地位,憑的就是硬如鐵石的心腸和冷若冰霜的感情。”我蹲到他的床鋪前,看著他想拔下釘在手上的刀子,卻被刀背上的鋸齒掛掉數片肉片後疼得張著嘴叫不出聲的樣子說道,“妳知道我們除了不為死去的戰友悲傷外,還有什麽更冷血的行為嗎?”我說到這裏站起來看著屋內屋外趕來看熱鬧的傭兵和美軍大聲說道,“我們絕不放過任何壹個對我們有敵意或我認為有可能不懷好意的對頭!”
說完我手起槍響把釘在床上的家夥腦袋打開了花,隨著我的槍聲壹起,刺客、狼人和水鬼沒有任何猶豫地和我壹起射殺了他所有高舉雙手的同伴,頓時屋內躺倒了十來個大漢,原本彌漫的汗腥和腳臭味立刻被嗆鼻的血氣所掩蓋。壹名別支傭軍的士兵被我射穿敵人身體的強力手槍彈所誤傷,但他只叫了壹聲便嚇得捂著嘴睜大眼看著我們幾個,生怕招來殺身之禍。
也有大膽老練的傭軍在槍響的同時也抓起槍和我對峙了起來,但大數人還是被我小題大做的霹靂手段給嚇楞了,等到背後的其他人的槍栓聲響起後才驚醒,慌忙去床頭找自己拆成塊的武器。
“操妳媽的!妳嚇唬誰?”
“媽的!狼群了不起呀?狼群就能隨便殺人了?有本事妳現在動動試試!”
“就是!娘賣X的!老子屁眼都給妳打爆!”等到他們都把槍端到手裏上好子彈,看清自己人多我們人少的事實後,才有人開始叫囂起來。我們幾個根本沒有理他們,只是冷冷地端著槍看著這些家夥,眾寡懸殊的兩幫人便站在原地僵住了。
“別激動,大家別激動!”門外趕來看打架的美軍這時才發現情況已經失控了,但手裏又沒拿長槍,只能站在遠處大聲叫喊。
“誰動誰死!”天才的聲音打著顫從外面響起,話音剛落就看見壹個滿身銀光的機器人從門口開了進來,原本應該架機槍的地方竟然放了壹箱反步兵破片地雷,上面還放著壹個牙膏粗細閃著紅光的小棍,熒光屏上還有數字在走。
“有本事就開槍!反正我沒有什麽損失!”天才躲在水泥墻後面,戴著防彈頭盔和防彈衣探出半拉臉對我們壹群人叫道。
“我尻!”當時我和刺客他們眼裏就只蹦出這兩個燃燒著的字眼。
第壹〇五章 正義無限(壹)
再多的子彈也比不上壹箱子炸彈嚇人,再看看門外萬無壹失的操控者,屋內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紛紛把槍放了下來。門外的美軍趕忙沖進來把所有能冒火的物件都沒收了,連我的打火機都沒有放過。
這個時候,騎士才和美軍指揮官匆匆趕了過來,進門壹看這陣勢便楞住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死人,所有人都氣喘籲籲地盯著我們幾個人。
“誰挑的頭?”騎士明白和狼群有關後,便責無旁貸地站出來指著我們幾個人問道。
“我幹的!”我話還沒有說完,臉上便重重地挨了騎士壹拳,力道之大將我直接從站著的2號鋪位置打飛,摔到5號床上,將支撐床板的鋼架砸變了形。我後腰被鋼梁硌了壹下,“嘎嘣”壹聲如同骨頭摔斷了壹樣。緊接著水鬼、狼人他們壹個個也被騎士踢飛了,把屋裏新添的桌具砸得七零八散。
“妳們這群沒有紀律的混蛋!也不看看是什麽地方什麽時候,竟然在這裏胡鬧。按軍法應該把妳們都槍斃。”騎士不斷地在我們幾個身上狂踢猛打,從挨在身上的力度看來,這家夥是真的生氣了,我們只好躺在地上抱著腦袋縮成壹團裝受傷。
“噢——吼!大手筆!”托爾和其他海盜旗夥同與我們相熟的隊伍沖進來,看到地上的死屍紛紛哄叫起來。
“他媽的閉嘴!”騎士臉紅脖子粗地把我們痛扁壹頓後,才喘著粗氣指著闖進來的其他傭兵罵道,“妳們知道什麽?都什麽時候了還窩裏鬥,現在每天有上萬的聖戰者從世界各地跨越邊界到鄰邊領取武器裝備屠殺我們。現在可好,還沒交火,自損臂膀已經是愚蠢之極的事了,竟然還有人看這事的笑話,妳們可真聰明啊!”
“沒錯!”海盜旗的同性戀老大帶著壹貫的優雅走進了軍營。他用腳挑起地上的死人臉看了壹下接著說道:“即使是小的傭軍也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他們是我們的戰友,支援我們的行動,任何孤軍都不可能在戰場上生存,我們面對的不是小股的匪徒,而是壹個政府,壹個國家,壹個民族,壹個巨大的信仰共同體。這是場戰爭,不是戰鬥。”
“把屍體擡走,把他們也押走。”在美國軍方負責的上校的命令下,兩個大兵走過來揪著我的頭發想粗暴地把我們從地上提起來。
“我可以打他們,妳們不行!”騎士用指頭在那家夥肘關節的麻穴上彈了壹下,那家夥剛把我從地上提起來,便手壹麻又松開了我的頭發,被騎士的怒火嚇到、不敢反抗的我又壹頭栽回地上,氣得我禁不住翻著白眼趴在地上直罵娘。
“都給我起來!裝什麽死?”騎士壹腳踢在我屁股上,軍靴前頭夾層裏的強化陶瓷頂得我尾椎骨痛徹心肺,我捂著屁股便從地上跳了起來。
“跟我走!”騎士在前面帶路,我們幾個老老實實地低頭跟在他身後,像壹群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壹樣。只不過在經過托爾他們身邊時,我偷偷地對他們做了個鬼臉,然後擊個掌慶祝壹下,結果招來騎士壹記強有力的白眼。
我們跟著騎士來到了美軍駐地後,憲兵們把我們關進了壹間小黑屋,看樣子是想把我們禁閉起來。在狼群裏沒有關禁閉的說法,犯事了最多就是不給裝備,把妳扔到離海岸數十公裏的荒島或雨林中,讓妳自己想辦法回來。最慘的壹次是在南美洲犯錯,我和屠夫被銬在壹起扔錯了地方,差點被雨林中的土著給扒了皮。就是在那裏我第壹次嘗到土著吹箭的厲害,也知道指尖大小的箭毒蛙的厲害。
騎士臨走前還點著我們的額頭罵我們:“王八蛋!真有本事!捅下這麽大的婁子,傭兵內鬥罪不至死,但妳們知道規矩,犯了眾怒我也不壹定能保得了妳們。”他說完轉身出去了。緊接著我們便聽到隔壁的指揮室內傳來騎士拍桌子摔板凳的大叫:“我不管那些白癡怎麽想,誰動我的兵我剁誰的手……”
“我操!”我們幾個在屋裏摸著淤青的臉都笑了。
騎士和美國兵談判得怎樣不知道,但我們在不見天日的小鐵皮屋裏待的日子可不少,還不給足夠的飲水和食物,看樣子這便是對我們的懲罰吧。雖然不知道我們待了多久,但大約在我們被關進來的第三天,便聽到了巡航導彈從頭頂飛過的聲音。戰爭開始了!
“搗毀本·拉登的老巢。摧毀這個恐怖分子的武器裝備。炸掉他的營地。從下到上消滅他的指揮機構。在他們吃飯、睡覺和祈禱的時候殺了他們。毀掉本·拉登珍視的壹切。我要讓他疲於奔命到連停下來嘔吐的機會都沒有。最後,當他壹無所有的時候,擊斃他。”大擴音器中傳來壹個陌生的聲音,似乎在做戰前動員,不過對於甘茵斯坦人,這便意味著入侵開始了。
“這個笨蛋是誰?”我坐在冰涼的磚地上拿磚頭丟到邊上走來走去的水鬼身邊,這家夥的自制力不怎麽樣,尤其是和我們這幾個受訓保持冷靜的狙擊手待在壹起。
“鬼才知道!我又不是美國人!”水鬼看到大家都坐在那裏沒有動,只有自己走來走去,只好耐下性子坐回地面上。
“聽起來像個大官!”狼人笑笑摟著水鬼的肩膀讓他坐下,用蹩腳的得克薩斯口音重復了剛才聽到的話。
“拜托!絕不會是美國總統!如果他敢跑到甘茵斯坦來,我就改信摩門教。”刺客聽著狼人的西部口音笑出聲來。
“我看妳是早就想加入摩門教了,聽說他們最多能娶25個老婆!”我指著刺客的老二笑道,“如果加入了摩門教,妳那個愛亂開槍的小東西可就沒有精力實現嫖遍全球的夢想了。”
“哈哈哈!”我們幾個笑成壹團,只有刺客有點郁悶地提提褲襠。
“聽起來妳們很享受擁有自己娛樂的私人空間!”騎士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那就繼續!”說完腳步聲便遠去了。
“他媽的!壹定是喇叭裏的聲音太大了,我才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我好像看到自由又離我而去了。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為此懊悔,因為狼人他們已經撲過來將我壓在了身下,疾風暴雨的拳腳中夾雜著“笨蛋”、“都怪妳”、“還我自由”等咒罵的聲音,而我只能怪自己沒有動物壹樣的聽覺,並咒罵那個軍隊播音員和演講的美軍將領,然後開始奮起還擊……
接下去,不知是哪個混蛋出的主意,軍方不知用什麽辦法把小黑屋完全隔絕了起來。聲音、光線,甚至連氣味都沒有辦法進到狹小的空間內。他們還利用不定時燈光照明模仿白天黑夜,來打亂我們原本規律的生物鐘。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生物鐘的紊亂影響內分泌,最直接的折磨便是嚴重的心理焦慮。
我是狙擊手,受訓在任何情況下控制情緒穩定,極度安靜也是必修的功課,但也從來沒有持續這麽長時間過。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嚴重的話可以把人逼瘋,不過好在我們關在壹起的人多,還能互相逗樂,可是即便如此,到了最後,我們還是逐漸失去了說話的欲望。沈悶順著空氣沖進體腔擠壓我的精神防線,在靈魂深處引起陣陣難以壓抑的嘔意。水鬼最早失去自制,開始撞擊墻壁渴望解脫,然後是狼人開始急躁不安,等到刺客和我也心浮氣躁時,騎士才打開門放我們出去。那“哐當”壹聲門栓響,像天使的號角壹樣令人興奮。當清爽的空氣沖進屋內驅散黏人的腥騷味時,淚水差點從我眼眶裏沖出來。
走出密閉空間後,我們做的第壹件事便是抓住邊上的天才詢問具體的日期和鐘點。當天才告訴我們已經是十壹月下旬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仿佛什麽東西從天而降將我箍了起來。從完全混沌的狀態回到規律中來,讓我對時間有了獨特的體會。
“如果我以後說要自己壹個人靜靜的話,記得踢我的屁股!”水鬼滿臉淚水地狂叫著。
“妳們應該感到幸運,他們沒有把妳們分開關起來。”天才偷偷踱到我們身邊低聲說道,“壹個人待在無聲環境中,用不了半個月就會精神崩潰。”
“我的上帝呀!”走出牢籠後並沒有讓我們好過壹些,我仿佛感覺到體內的自我要瘋狂地沖破軀體的束縛融入到無限的自由中,那無法自持的欲望仿佛層層海浪強有力地沖擊著靈魂的外殼。我拼命地摸,拼命地聽,拼命地看,貪婪地享受著周遭的壹切,希望能利用滿足壓抑奢糜的欲望。原來世界這麽美好!
天才含笑給我們每人打了壹針鎮靜劑,借用藥力防止我們精神失控。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麽叫禁閉,也深深體會到怪不得這種懲罰能震懾人類最危險的暴力機器——軍隊了。
迷迷糊糊中,我記得騎士說了些訓人的話,然後便把我們幾個扔上了飛機,拉到了壹片荒野中的營地。等我帶著些許迷幻感走進略為扭曲的低矮土房時,看到的是大半個房間空空如也的床位,那個女記者的鋪位在我的對面,原本歐洲人那沒有血色的蒼白面容被黝黑的膚色代替,只著內衣的佳麗正不顧形象地撕著腳底磨出的硬繭,而其他傭兵也沒有了原先的饑渴相,各自拿著自己的武器,仿佛那才是他的情人。
“好久不見!”女記者把撕掉的腳皮放到眼前仔細地端詳著,仿佛在看什麽新奇的發明壹樣。
“嗯!”我應了壹聲,直接在她面前脫下了穿了兩個多月的軍裝,從衣服裏帶出的臭氣熏得女記者直皺眉頭,擡頭看我壹眼但沒有說話。我和刺客他們幾個赤身裸體地走到這個山腳下小村莊的中心,那裏有美軍搭起的洗浴間,用空運來的凈水洗了個熱水澡後,那種精神沖動才在藥力和慵懶的睡意中消失。
“嘿!沒想到妳還能回來,而且還是在殺了那麽多人後。”我屁股還沒坐穩,那名好奇的女記者便纏了上來。
“我也是!”我懶得理她,應付壹句便想休息,可是在小屋關的時間過長,自由帶來的興奮感,連鎮靜劑也沒有辦法壓下,刺客他們幾個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妳就這樣拿別人的東西?如果半夜他們回來呢?”女記者看我很自然地從旁邊空出的床位上扯過壹張毯子,略帶意外地問道。
“無所謂!反正他現在不在這裏,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鎮靜劑讓我的警戒性降低了不少,也讓我覺得眼前的女人無比親切。
“越和妳講話,我越覺得妳們很恐怖,不敢想像漠視生命到妳們這種程度要經歷什麽樣陣仗的磨練。”女記者傑麗的攝影師在邊上插嘴道。
“妳的話裏似乎另有深意,妳有什麽內部消息嗎?”女記者湊過來低聲問道。
“我能有什麽話?”我話音還沒落,邊上精神有點亢奮的水鬼卻接了嘴說:“那還用說嗎?如果不是缺人手,怎麽會把我們幾個放出來?”
“水鬼!少說兩句沒人把妳當傻瓜。”刺客不愧是從無數磨難中蹚過來的老怪物,精神防線像鋼鐵壹樣堅硬,思緒仍非常清晰。
“妳們不用裝神弄鬼,我父親也是軍隊高層,不說就算了,我不會去問他嗎?”傑麗高傲地擡起下巴,壹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嗎?妳爸是美軍的高層?麥爾斯?我對美軍頭目的名字還是有印象的,怎麽不記得有姓這個的將領?”狼人壹臉狐疑地問道。
“嗯……”傑麗看狼人把握十足的樣子,像被抓了現形的竊賊壹樣低著頭喃喃地承認道,“我只說是軍隊高層,沒有說是美國。”
“弗蘭克·麥爾斯是妳爸?”狼人突然想到了壹個名字。
“妳怎麽會知道?”傑麗·麥爾斯瞪大眼睛看著狼人,為他知道自己父親的名字驚訝。
“我怎麽會忘記那個愛吃牛角面包的大鼻子!”狼人笑出聲來,看傑麗的眼神也變了,“我記得他離婚了,女兒隨老婆回加拿大去了。”
“分居,分居!”女記者被狼人如此了解自己的家庭情況嚇到了。
“妳說的是誰?”刺客在隊裏待的時間比我和水鬼都長,不像我們對狼人所說的名字沒有任何印象。
“弗蘭克·麥爾斯,妳忘了?法國那個空中機動師的二把手!1995年我們去穆克尋找失蹤的八千多名穆斯林的那次……”狼人笑著提醒刺客。
“噢!我想起來了,1994年在圖西被看到的屍體嚇哭的中年人?”刺客想起他提到的人是誰了。
“嗨!”傑麗大聲地制止刺客嘴角浮起的笑容,“那可是幾十萬死人堆成的屍山,漫山遍野的殘屍誰見了都會害怕的。我看過戰地照片,太恐怖了!除了喪心病狂的納粹,沒人能承受那樣的精神打擊。”
“呵呵!這種事情每天都有,少見多怪!”水鬼再壹次不識相地插嘴。
“每天?怎麽可能?那是繼納粹大屠殺後……”說到這裏傑麗突然頓住了,“妳們當時在場?難道……”
“不要亂猜,當然和我們沒有關系!”刺客說到這裏向我吐了吐舌,“不過第二次在穆克,看到堆滿山溝的老少婦孺的時候,他的表現就好多了。”
聽到這裏邊角正在擦槍的幾個老傭兵哄笑起來,刺客看了他們壹眼,扔過去壹個會意的眼神。看樣子這些家夥曾到過那裏,只不過弄不清是幫誰打誰而已。
“既然妳認識我父親,那就是熟人了,透露點不為人知的消息吧。這幾天他們只讓我跟著後勤跑,我根本沒有見到真正的戰爭場面。”看到說下去只有被當傻瓜的分兒上,傑麗放棄了為父親的榮譽爭辯,而改為爭取些有用的信息。
“呵呵,作為戰地記者,妳可是夠失敗的!怪不得妳老爸把妳扔到美軍中不管,妳可真得歷練歷練了。我問妳,打了都兩個月了,美軍報的戰鬥陣亡是多少?”
“五人負傷,零死亡!”
“打仗不死人?這幾張空床便夠寫壹篇了!”天才捧著食物走了進來,“美國人把全世界都當傻子?死的不是美國兵罷了!看看這些空出來的床位,他們中的大多數只是為了壹張綠卡來了這裏,可惜最後和美國無緣。”
“放我們出來幹什麽?”藥效稍減,我感到頭腦清醒了不少。雖然被關了兩個月,但我們並沒有放下體能鍛煉,所以精神狀態雖然不好,但身體狀況還不錯。
“總不是出來泡妞的!”天才放下吃的坐到我床上,“支援甘茵斯坦的聖戰者越過巴基斯坦邊境時每人要付1美元過境費,妳知道最近邊防所收入有多少嗎?”
“九萬七千多?”天才用中指彈了壹下手裏的戰報,“還真有不怕死的,聽說巴基斯坦的宗教學校最近要再派壹萬名伊斯蘭學生誌願開赴甘茵斯坦。也許這便是妳想要的內部消息!”
“怎麽?要我們前去鎮壓?”水鬼有點自不量力了。
“五六個人去鎮壓壹萬人的誌願軍?要去妳去。傻蛋!”我把手裏吃剩的巧克力扔向他的腦袋,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躲過,看樣子給他註射的鎮靜劑分量比較大。
“反學生軍北方聯盟正在攻打北方的昆都城,那裏聚集了大約三萬到三萬五千的外籍聖戰者。因為數目太大,北方聯盟啃不下這麽大的骨頭,要求美軍支援。”天才扔給我們幾幅照片,上面是從天上拍的學生軍陣地照片,有幾張竟然是交火的場景。“我們只是負責戰略物資的運送,補給線太靠近山區了,那裏面藏有上萬的北方殘留部隊。”
“沒有懸念的戰爭!乏味!”狼人把照片扔到床上,“就這麽點事?看來美軍真的是人手不足了。”
“死了數百人了。”天才環視了壹眼周圍的空床位,“幾支小的隊伍甚至全軍覆沒了。甘茵斯坦的山洞真不是人鉆的,前兩天‘血腥妖精’的幾名武力搜索隊員因為在山區迷路了,硬是被凍死在了雪區。唉!這麽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他們卻在甘茵斯坦這小陰溝翻了船。”
“嗨!出去找點樂子?”這時門外走進壹個不認識的傭兵,對屋內正在擦槍的幾位問道。
“好呀!這幾天有那些胡子兵跟著,快把我憋死了!這下走了可算能讓我們輕松壹下了。妳們去不去?”對面壹個被燒壞了半張臉的傭兵扔下清理好的M4,拉著其他隊友壹起出去找樂子,還想慫恿我們也壹起去。
“我們不去!妳們玩得高興點。”狼人擺擺手繼續讀自己的戰報,那幾個人看我們不願意,便悻悻地結夥而去了。
“找樂子?找什麽樂子?”傑麗看著離去的男人們奇怪地問道,“這荒郊野外有什麽好玩的?”
我們幾個看看她相視壹下沒有接話,有些事情還是不告訴她好壹些。
“他們不會是去擄劫甘茵斯坦的女人吧?這裏可是伊斯蘭國家,他們這麽做可是罪大惡極的,會引起眾怒的。”有時候女人在這方面的敏感來得很不是時候,怎麽現在變得這麽聰明起來?
“找樂子不壹定要找女人才行!”水鬼說完這壹句可算栽倒在床上睡著了。
“上帝呀!什麽意思?我要去看看!”傑麗不顧攝影師的阻攔,拿著攝像包光著腳便沖出了小屋。
“妳不去跟著?她這壹去可能就成了別人的‘樂子’了。”我用手指捅捅邊上束手無策的攝影師,看他嚇得蒼白的臉色心裏覺得好笑。
“別嚇他了!我走壹趟吧。”狼人看樣子和傑麗的父親感情還不錯,竟然在這種狀態下還願意出去惹麻煩。
看到攝影師如獲大赦地跟著狼人走出了營帳,我換好作戰服,喝了口清水漱漱口,便合衣躺到了床上。聽著外面風吹戈壁沙子相互磨擦的沙沙聲,我感覺心裏無比踏實,原來噪音有時聽起來也這麽美好。
也許是鎮靜劑的作用,第二天清晨我竟然沒有察覺傑麗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睜眼看到滿臉淚痕的女記者,除了嚇我壹跳外,還讓我在心裏為自己降低的警惕性而狠狠地罵了自己幾句。
“怎麽回事?”我看著床頭梨花帶雨的美女,奇怪地問正在吃飯的狼人。狼人頓了下吃飯的動作,但終是沒有停下來回答我,而是搖搖頭繼續吃自己的罐頭。倒是那名攝影師遞給我壹部數碼相機,我接過來調出裏面的照片後便明白她為什麽要哭了。圖片中顯示幾名軍人從野外的小村莊抓住了壹家人,拳腳相加硬是把壹名花甲老人活生生打死,然後把家中的母女兩人綁在裝甲車上輪奸,並逼著她們看著家中最小的孩子被架在火堆上燒烤個半死。由於是用夜視裝備拍攝的,所以士兵的面容並不真切,但仍可以分辨出除了傭兵外,還有幾名美軍圍觀和參與了此事。壹個富家千金大小姐,看到這種場景沒有出毛病已經算她精神強韌了。
“他們最殘忍的是在做了這些事後,還放走了那對母女。在伊斯蘭國家除去面紗對女人都是極大的羞辱,失貞的女人更是死路壹條,遭性侵害的女人最終都將被親人殺死以保住家族名譽。”女人捂著臉哽咽道,“戰爭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們連畜生都不如。‘持久自由’?難道自由便是這麽換來的嗎?”
“嗨!它原本還要被命名為‘正義無限’來著。”我看著門外走來的美軍新聞官,把相機扔到床上,“柏拉圖說過,從來沒有壹個好戰爭或壞和平!”
第壹〇六章 正義無限(二)
黃沙依然被寒風包裹飛舞在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上空,悠揚的頌經聲依然帶著真主的祝福庇護著亙古存在的土地。
坐在顛簸的軍車裏,我手把方向盤奔馳在無人的荒野中,原本放手馳騁的樂趣卻被身邊壹觸即發的危險所敗壞,頭頂上方穿梭不停的轟炸機編隊帶著巨大的噪音低空飛過。由於甘茵斯坦貧乏到可憐的防空系統對美軍沒有任何威脅,所以美國空軍大膽放心地把退役的各種飛機都調了出來,如果不是怕丟了軍事大國的面子,估計他們會連噴除蟲藥的農用機都給派過來。
“媽的!這群不用走路的王八蛋!炸了壹夜也不累,昨天晚上十分鐘壹趟,吵得我都睡不著。現在又來,想補個覺都沒辦法。”托爾躺在我的車後,他是我車上的炮手,負責車載的陶式反坦克導彈發射站和六管機槍。
通向昆都的公路已經被封閉,北方聯盟的士兵配合著美軍把守著每壹個交通要道。穿長袍扛AK47的反學生軍聯盟士兵看到我們的車隊,都紛紛揮手示好,大群的孩子聚集在道路兩旁對著美軍歡呼,每次微笑贏得的是美軍坦克上丟下的大把糖果。
“妳看這幫家夥和學生軍有什麽不壹樣?”同行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和加拿大的特種兵,我們現在的身份由助戰部隊提升到了軍事顧問。說話的是我副駕駛位子上坐的陸戰隊士兵,後面還坐著壹名美國兵,好笑的是她便是那名我見過面的叫唐唐的華裔女兵。
“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同樣微笑揮手,但等我們走近也不會開槍。”我看了看身邊這個剛從軍校畢業的新生,帶著金絲眼鏡框的靦腆年輕人看起來就像個助理律師壹樣文質彬彬。聽到托爾從車頂傳來的回答,他似乎高興地笑了笑。
“妳笑什麽?”我冷冷地打斷他的歡欣。
“沒什麽,長官!”新丁聽到我的聲音趕忙收起了微笑緊張地看向窗外。雖然臉向外,不過他仍用眼角的余光跨過眼鏡架瞄我,眼神中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妳叫什麽名字?二等兵!”我打量著這個清秀的小夥,甚至看到他戰術背心胸前用來裝工具鉗的通用雜物袋裏卷放著的壹本《浮士德》。
“丹尼爾,長官!”二等兵丹尼爾聽到我的問話,趕忙坐好回答我。
“那好!丹尼爾,妳知道為什麽其他士兵都不願和妳坐壹輛車嗎?”我仍語氣不善地講話。
“不知道,長官。”
“因為沒人喜歡和壹個拿著上膛步槍的家夥坐在同壹輛車裏,而且槍口還不是指著外面。妳這個笨蛋!”我說完這句話冷不丁壹巴掌扇在他的凱夫拉頭盔上,沒用什麽力,卻把他打得壹頭栽在了前控臺上。
“對不起,長官!”丹尼爾扶著頭盔坐好,趕緊把手中的M4槍口伸到了窗外,後面的女兵唐唐聽到我的話,也很聰明地趕緊把槍口伸到窗外,然後臉紅地偷偷向後視鏡中看壹眼,發現我看到她的小動作後,尷尬地低下頭淺笑起來。
車子接近壹個繁忙的檢查站,那是山腳下壹排低矮的土房,大約有八九間。十多個挎槍的反學生軍聯盟士兵穿著長袍在屋前哨卡邊停靠的卡車隊旁打排球,還有幾個人躲在路邊的戰壕裏從重機槍後面瞇眼看著我們的到來。壹切看起來都很平常,但不知為什麽,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我把車子拐到另壹條車道上減慢速度,後面的狼人加快車速趕上我,從窗口探出頭向我叫道:“怎麽了?車子出問題了?”
“沒有!”我頭也沒回,只是看著前面的關卡回應道,“我只是在奇怪壹個小哨卡用得著三十多個人把守嗎?”
“沒錯!我也覺得奇怪。”水鬼在狼人車頂的炮塔中架著望遠鏡向對面觀察著,“這裏挨著山區,又是去昆都的必經之路,有問題不奇怪。”
“我感覺那個彈坑裏似乎有人,但因為溫度過低和地面的溫差小,所以成像不清晰……”刺客用熱成像裝置探測後說道,“不過,那停著的車隊中肯定藏著人。”
“發生什麽事?”無線電中傳來後面隊伍中美軍和加拿大部隊上尉的詢問。後面跟著的卡車不少,但多是司機,戰鬥人員少得可憐,只有15個人。
“等壹下就知道了!”我拿起無線電讓他們等著,“水鬼,對那個彈坑開壹炮!”我對水鬼指了指哨卡後面的壹連串彈坑中最大的那個,那些應該是美軍轟炸山上的至高點時留下的。
“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狼人作為此行的高級軍事長官,擁有命令權。
“和誰?”無線電頓時壹片混亂,軍人還好,主要是後面的各國戰地記者馬上慌亂起來,各種奇怪的聲音都跑出來了。不得不佩服的是,水鬼的榴彈炮還沒落地,已經有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沖到了隊伍的前面。
“轟!”車窗擋住了氣浪,聲音從兩側擠進車內,像陣清風帶走了車內原本的躁動。沒有聽到慘叫,便看到碎屍塊從坑中被拋上半空,然後重重地摔回地上,又因肉體的彈性重新跳起,冒著熱氣鋪了壹地。
“現在妳知道和誰了!”我話音未落,頭頂上的機槍已經雷鳴般響起,壹條彈道沖破火舌帶著高溫從我頭頂射出,緊跟著,身邊槍聲大作,子彈像暴雨般潑向對面已經迅速臥倒的敵人。
戰鬥在瞬間展開,又在剎那結束,吉普森兄妹提供給我們的威力無比的小口徑彈藥,像雷神之錘將面前的壹切轟成了碎片。悍馬車後面的拖鬥裏放了十多萬發子彈,通過由戰鬥機上使用的全自動無彈鏈彈藥輸導軌系統,可以直接由貨艙傳送到車頂炮塔,提供用之不盡的火力。但托爾根本不熟悉自己手裏的武器性能,毫不知情的操作並沒有將射速調低,彈藥以每分鐘壹萬發的高速噴射出去,超高的射速讓妳在射擊時無法分辨出兩次擊發中的間隔,所以這噴火的怪獸發出的吼聲就像重型混凝土鉆孔機壹樣。
“喔——吼!爽呀!”托爾在為手中小家夥的巨大火力震驚的同時,也為敵人的悲慘下場和屠戮的暢快而歡欣雀躍起來。對面的敵人也有還擊,但很快便被兩挺“怪獸”的火力給嚇壞了,他們尖叫著,哭喊著,拼命地壓低身子縮進工事的深處,想躲過擦頂而過會爆炸的子彈。但當他們看到原本以為萬無壹失的堅固掩體像衛生紙壹樣被撕得碎屑亂飛時,人類絕望但又不甘心的本性讓他們選擇了做些什麽——逃跑或沖鋒。
但無論他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結果都只有壹個——粉身碎骨。那些沖出掩體的士兵,最後完整留在人世間的便是手裏經典的AK47步槍了。
“停火!要留活口!”狼人在無線電中的吼聲制止了所有人的火力。遠處被炮火激起的灰塵散去後,剩下的除了廢墟還是廢墟。
“檢查戰場!”狼人發下這話的時候,除了久經戰火的傭兵和少數老兵,其他新兵都相互看了半天才開始跑向已經湊到敵人陣地的“軍事顧問”身後。
“這就是為什麽美國人要雇傭傭兵。”我看著行動僵化、遲疑不定的新兵,如果不是經過專業的軍事訓練,估計他們早已經被腳下的血腥氣熏得五臟翻天,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危險清除!沒有活口。”打頭陣的“邪神”洛基從燃燒的卡車後面伸出拇指,其他士兵也做出了安全的手勢。老兵仍在觀察周圍環境的時候,新兵們已經舒著長氣收起了槍。
“還有人在那些屋裏!”刺客指著更遠壹點的土屋說道。
“收到!我們來處理。”洛基還沒有行動,走在前面的美國大兵已經迫不及待地沖到了屋前。
“不要莽撞!”美軍的指揮官看到三名非裔年輕大兵準備破門,趕忙在無線電中喊道。
“年輕人!”我看著擡腳準備踹門的大個子搖搖頭嘆息道,“為他祈禱吧!”
“為什麽?”後座的女兵把腦袋伸到前排看著遠處的三人緊張極了。
“轟!”壹聲爆炸傳來,踹門的大兵被炸飛出四五米遠,倒在地上不動彈了,他身後那兩名瞪著大眼尋覓敵人的掩護手也被氣浪沖了個跟頭。簡陋的土屋被炸塌了半間,露出裏面的內室,仍有壹道門緊鎖著。
“現在妳明白為什麽了!”我笑了笑,這種門上掛雷的小戲法,在中國每年八壹建軍節都要重播上壹遍的《地雷戰》中,是簡單到弱智的常識了。美國大兵什麽時候才能改掉到哪兒都橫沖直撞的習慣?
“我的上帝!”女孩捂著嘴看著倒飛的戰友楞住了,也許是第壹次看到自己人受傷,也許是對自己歸屬的軍隊有太強的信心,她無法相信在這麽簡陋的地方竟然會瞬間炸翻三名武裝到牙齒的美國海軍陸戰隊精英。
“咚”壹聲,這次美軍學聰明了,把新配置的破障彈調了上來,這種像槍榴彈的東西沒有什麽威力,只是用來破門。也只有美國這種人命值千金的國家會專門為了這種小事設計壹種新武器。
“舉起手!跪到地上……讓我看到妳的手,誰動誰死。”
“別開槍,別開槍!……”
“讓我看到妳的手……他媽的!聽到了嗎?妳這個混蛋!……”
“砰!砰!……”
在美軍沖進那個房間後,無線電中壹陣混亂,最後以兩聲槍響給嘈雜畫上了句號,接下去便是壹陣無聲的靜默和急促的呼吸聲。
“我說了讓我看到他的手的!”無線電中再有信息傳出時,便是壹個年輕顫抖的聲音。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孩子!”狼人對我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等到這些美軍押著壹隊人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我和狼人他們才下了車和美加聯盟的軍官壹起湊了過去,這時候那三名美軍的救治也已經結束了,踹門的那個小夥已經掛了,壹塊門碎片紮進他的左眼,刺穿了大腦。而另外兩個壹個皮外傷,壹個脫臼。跟在身後的記者們沖著傷兵和死亡的學生軍士兵壹陣猛拍,他們絕沒想到自己會碰到這種情況,這可是大新聞,光憑那些人的死狀便可以寫壹篇了。
被抓出來的人排隊躺在小屋外的土地上,幾個美軍士兵正在為自己的朋友“報仇”,壹陣拳打腳踢後,這些人除了天生的膚色外,已經看不清原本長什麽樣子了。
“不要打死了!”軍官說了句話便去安慰傷兵了,而其他人則去阻止正在拍攝毆打戰俘行為的記者。
“美軍沒有傷亡?是嗎?”我翻開壹塊身邊倒塌的土墻,在泥磚下面赫然壓著壹條血淋淋的小腿,而腿上套著的沙漠作戰靴明明和邊上其他美軍穿的壹模壹樣,地上還有塊三角形的黑色碎塊,上面還有記彈痕。我拾起來掂了掂,扔給邊上的其他人,大家傳閱過後遞給了身後的美軍士兵。
“是什麽?”女記者傑麗也學我的樣子掂了掂那塊東西。
“輕武器防護插板!是攔截者防彈衣增強防護措施,插上這東西能抵擋863米/秒的7.62毫米口徑子彈的射擊。”我拉了拉她身上防彈衣後面的防彈板袋,敲了敲裏面的陶瓷防彈板,“這東西頂得住壹槍,頂不住十槍。不管這碎片是誰身上掉下來的,他是兇多吉少了!”
看了看身邊的女兵唐唐身上的防彈衣,她穿的是M69型老式防彈背心,那是美軍在越戰中使用的防彈背心的改進型,重25磅,人穿上後行動十分不便,而且擋不住AK47的子彈。
“用老式步槍,穿老式防彈衣。看來妳的人際關系也不怎麽樣嘛!”我沖著她笑了笑。壹個受排擠的中國移民?我感覺到自己的好奇心開始蠢蠢欲動。
第壹〇七章 誌願軍(壹)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謝謝妳的關心,長官!”女兵聽我提起這事,明顯心裏很不爽。邊上的女記者用手肘捅捅我的腰,壹臉壞笑地沖我眨眨眼說道:“原來酷男也不是人人都喜歡嘛!”
看著眼前的女人,我頓時感覺到很無奈,這家夥也不去像其他記者壹樣搶拍戰鬥現場,而是抱著相機壹直圍著我們幾個轉,看向我們的那雙賊溜溜的眼睛讓我想起屠夫的名言:“跟禿鷲走,墳場就不遠了!”
“嘿!唐唐,過來!”美軍壹名少尉站在遠處對這裏招手,他身邊是成排的大兵,端著槍正圍著剛才從屋裏抓到的俘虜。
“什麽事?”唐唐抱著槍走了過去,和我坐壹輛車的兩名新兵,像保鏢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回頭瞪了他們壹眼,他們才識相地掉頭走開。
“他們說的是中國話!”少尉指著地上蹲著的人說道,“妳的中文最好,妳來問吧!”
“什麽?”原本不在意的我聽到這話,驚訝地快步走了過去。在戰時的甘茵斯坦抓到講中國話的人,我腦中想到的除了是“阿爾泰”的恐怖分子,還有就是國內派來的“戰況觀察員”,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情報人員,這我壹定要聽聽。
“誰說國語?”女兵抱著長槍走了過去,用槍口頂頂盔沿露出眼睛,看著面前蹲著的二三十號俘虜問道。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面前跪在地上的男人們,地上蹲的不只是亞洲人,還有歐洲的白種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上看,似乎都是穆斯林,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誰說國語?”唐唐問了兩遍都沒有人回話,這時壹個用槍頂著俘虜的大兵,伸腳在壹個沒有胡子的年輕人後腰上踢了壹腳,罵道:“嗨,說話呀!剛才不就是妳說的話嗎?現在怎麽不說話了?想死呀!”
“我是!”壹個驚慌失措的年輕小夥子左手抱著頭,舉起另壹只手顫抖著說道。
“妳叫什麽名字?來自什麽地方?怎麽到這裏來的?妳這些同伴的身份是什麽?……”唐唐從口袋裏抽出壹張紙,照著上面的文字念起來。
“我……我……”小夥子抱著腦袋打斷她的問話,“我……我記不住妳的話,太快了!”
“那好,我重復壹遍!……”唐唐又把要問的問題重復了壹下。那個年輕人才記住了。
“我叫譚偉,是中國人。這些人我都不認識。我是壹名德國留學生,我是漢族人,不是穆斯林,我來這裏只是為了觀光的……”年輕人有選擇性地回答了唐唐的問話。很聰明!知道回避壹些敏感的問題,只是介紹自己的身份和主張自己的權利。但他忘了這裏不是警局而是戰場,同樣的目的,警察使用的是審訊,而軍人使用的是刑訊,壹字之差,性質卻完全不同。
“觀光?放屁!妳已經不是第壹個被老子逮到的中國人了,妳們都是阿爾泰的成員,和基地組織是壹路貨。”壹個美國大兵操著德語飛起壹腳將他踢倒,“恐怖分子!就地槍決妳壹點問題都沒有。”
“砰!砰!砰!”三槍點射在譚偉的面前,無情地指出他離死亡只有不遠的距離。
“我不是,我不是!”年輕人拼命掙紮著站了起來,撲上去雙手抓住面前的槍管舉過頭頂,失聲驚叫著,“我只是不滿美國的霸權主義,在學校和幾個朋友飯後談論起伊斯蘭應該如何抵抗美軍入侵,我們都只是軍事發燒友而已。其中有個同學說他在甘茵斯坦有關系網,可以讓我們來這裏體驗壹下戰爭,所以我們就把它當成旅行過來了。到了這裏我們便被扣住了,護照被沒收,那些人迫使我們參加訓練,說是在戰爭爆發時讓我們參戰,我有的同學拒絕後被以間諜罪吊死了,為了活命我只有答應他們,可是到現在我連槍都沒有摸過。真的,我說的是真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誰帶妳來的?妳那個同學在這些人中嗎?”說到這裏時我看到譚偉偷眼瞄了壹下身邊不遠處跪著的壹個穿白布長袍的卷發阿拉伯青年,在對上他陰狠的目光後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了肚子。
“看來有些人在場比較不合適問話。軍士長!把他帶走。”美軍負責人指著那個阿拉伯人發話道。他話音未落,那個阿拉伯人猛然從地上彈起撲向向他走來的美軍士兵,從袖子裏抽出壹把大馬士革獵刀向美軍士兵肚子捅去。
可是還沒等刀觸及那名軍士長,他背後的士兵已經搶先壹步舉起M4步槍在他的後腦上狠狠地來了壹槍托,力道之大竟將跪著的那人砸得壹頭栽進了沙土中,同時傳來像椰子殼被敲開的清脆碎裂聲,壹塊黑色的碎片從槍托上飛出,嚇得那個大兵驚慌地抽回槍,心痛地檢查起來。我搭眼掃了壹下,斜面貼腮槍托使用的高強度工程塑料被強大的反作用力震裂,彈飛的是槍托內用於存放激光瞄準裝置或其他要用電池的戰術附件所用的123A電池的兩個管狀電池盒。
“有錢的小朋友呀!”我看著身邊的唐唐笑了。
“怎麽說?”傑麗收起了相機,剛被新聞官沒收了存儲卡的經驗告訴她,面前這些畫面,美軍是不允許流出的。
“那家夥砸壞的槍托不是M4原配槍托,而是特制的,是專門提供給海豹突擊隊的,小朋友能搞到這種槍托不容易,應該花了不少錢。”我指著抱著裂了縫的槍托欲哭無淚的年輕小夥說道,“對於街上飈車的飛車黨,壹輛裝了離心增壓器和氮氣加速系統的十八缸跑車,能爽得讓他們興奮得睡不著覺。對於使用AR15步槍的發燒友,這種增強型槍托便是他們的夢想之壹。”
“那妳幹什麽對著那個女兵笑?看上人家了?”傑麗蹲下身歪著頭,看著被打倒在地壹動不動的家夥,試圖研究為什麽他趴在那裏不起來。
“別看了!他起不來了。”我抱著槍可惜地搖搖頭。
“為什麽?”
“如果妳被人打碎了後腦殼,也是沒有再爬起來的可能的。”我看著地上的年輕人,也許稱他孩子更為合適,頭上包裹的阿拉伯頭巾並沒有救他壹命,只是延遲了血水洇透的速度。
“什麽?妳的意思是他已經死了?”傑麗瞪大眼睛看著我,不過隨後便接受了這樣的說法,因為沒有更好的解釋來圓面前的情景。不過讓她更驚訝的是眼前所有人對地上的死人的態度,即使那些剛入伍的新兵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忍,所有人都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壹樁無謂的謀殺發生在眼前。
“嗨!喬,妳逞什麽狠角色?怎麽樣?把槍托砸壞了吧?活該!”在場的大兵沒有人關心那個血流滿面的孩子,更多的是把註意力投註在那個價值壹千美金的槍托上。看到自己沒有的東西被搞壞了,他們紛紛幸災樂禍地指著那名叫喬的士兵嘲弄著。
那具仍有余溫的屍體就那麽靜靜地趴在躁動的土地上,映襯著投註其上的各色目光。
“太沒人性了!”傑麗低下頭吸吸鼻子,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擡起頭時臉上又掛滿了笑容,“算了,不說這些了,狗狼養的戰爭!妳剛才在笑什麽?”
“沒什麽!”
“說嘛!請妳喝咖啡。我知道妳喜歡!”傑麗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密封瓶,濃郁的咖啡香便經由鼻腔鉆進了我的心尖。
“頂級牙買加藍山咖啡豆,非市場流通貨。”我抽動鼻子努力將周圍的香氣收集進我的肺裏慢慢消化,“妳知道嗎?我為了每年喝上這種極品咖啡,曾經替牙買加毒販訓練了壹個營的專業槍手。可惱的是第二年那個笨蛋便被英國佬給抓住了,因為他給我的豆子是牙買加專門供給英國皇室的那批。妳能搞到這種不是靠錢就能買到的東西,想來妳家不只是富有而已了。”
“這麽說來,我還不能壹下子把這罐豆子給妳,分勺提供也許能換更多的內部消息。”傑麗壹臉的狡黠,沒有壹點剛從難過中強轉過來的樣子,“說吧!妳為什麽對著那個女孩笑?也許我可以替那個毒犯履行他未完的承諾。”
“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我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黑金”,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然後才喜笑顏開地替她解釋道,“妳知道的,美國特種部隊的單兵裝備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目前,壹名美國特種隊員的單兵裝備包括戰鬥裝備、服裝及日用品三大類,即使是普通隊員也配備了AM16系列5.56毫米突擊步槍,M9多功能刺刀,手榴彈2枚,防毒面具,鋼盔,防彈背心,急救包,夜視眼鏡,化妝油,水壺或水袋,各種軍服和口糧等,最少也有四十多件。
“各國軍隊倉庫裏的軍火都是有新有舊。美國雖然是世界上最大的軍事強國,雖然天天在報紙上看到美軍換裝各式武器,但它仍是壹個很懂得節儉的國家。換裝備替下的武器要麽是編入了國民預備役手裏,要麽便是保留通用配件等待拼裝。軍人的武器是由軍火管理員配發的,妳看看那個女孩子身上的東西,全身上下都沒有壹樣是好東西。尤其是身上那件M69型防彈背心,它是美軍在越戰中使用的防彈背心的改進型,重25磅,不光穿上後行動十分不便,而且擋不住AK47的子彈,和凱夫拉根本不是壹個檔次上的裝備。手裏的槍也是越戰的M16改進型,雖然護木裝得挺先進,但看固定槍托、準星和機匣,這把槍基本是用拆下來的舊零件組裝而成。這些都說明這個女孩在軍隊中受到了某種程度的不公平待遇……”
“就為這個?也許她和倉庫管理員的關系不太好吧。”傑麗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
“小姐,要當戰地記者首先妳應該了解壹下有可能面對的致命武器。在軍隊中配備槍械的時候是要看個人體質的,如果把重機槍配給壹位身高不足壹米六的女性,我想妳也就用不著我的提醒了。”我用手點指著周圍士兵手裏的武器,“那些男兵手裏拿的柯爾特MOD733,只有60公分,但唐唐手裏的M16A2,長1米,而且比前者重了三分之壹。妳不覺得應該顛倒過來裝備才比較合適嗎?”
“嗯……”傑麗看著粗長的步槍掛在唐唐瘦小的身體上,像竹竿上掛衣架壹樣顯眼時,也有些同意我的說法了。
“‘軍營中的種族和性別歧視’?太老套的內容了,也不是什麽吸引讀者的題目,我需要更有震撼力的素材,不然就把豆子還給我。”女記者把手伸向我的胸口,欲將我裝進戰術背心內的密封罐搶回。
“OK,OK!”我趕忙護住胸前的“寶貝”,伸手從頭盔內襯裏卸下壹塊火柴盒大小的硬盤,“我是個公平的人,如果不能提供妳滿意的服務,我就不會收妳東西了。別忘了,傭兵也是生意人。”
“這是什麽?”傑麗接過我遞給她的小硬盤,翻來覆去地打量,卻沒有弄清這個比存儲卡厚壹點的是什麽。
“硬盤!”我從口袋裏扯出壹條數據線遞給她,“用這種線進行數據傳送,妳最好找個好壹點的電腦,不然系統承受不了這麽大的數據吞吐。裏面是我們前兩天進昆都偵察的錄像,有戰鬥場面和壹些妳平常看不到的東西。”
“謝謝!”女人飛快地把硬盤裝進內衣的口袋裏,全然不顧這個過程中敞胸露腹的畫面,在身處壹群長期經歷戰火、死亡、恐慌和寂寞的雄性動物中間,這壹行為將會引起的後果遠比秀色可餐這句場面話嚴重得多。等扣好衣服的女記者擡起頭發現壹圈的男人雙眼冒火地投註在她身上的目光時,她才發現這些人已經不是前些日子在壹起的紳士了。
面前跪著的俘虜的身份已經確定完畢了,這些人都是從外國懷著不同目的前來甘茵斯坦的聖戰者。大多是伊斯蘭信徒,也有的是被扣留的像譚偉壹樣懷著獵奇心理的誌願者。他們被學生軍政府先以間諜罪收押,然後利用各種手段迫使他們答應協助作戰。
眼前這群手無寸鐵的戰士聽說是被打死的這批軍人的後備隊,由於前來幫助學生軍的人太多,所以槍支不夠用,這些人躲在屋裏等外面有人死了,然後才有槍給他們用。
通過無線電從前方崗哨趕來的反學生軍北方聯盟負責人,在美軍的重重監視下走了過來,後面跟隨的民兵都被聯軍給攔在了遠處,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給我們壹家夥。美加聯軍的負責人和他蹲在壹塊,不知在議論什麽。
身邊響起壹陣槍聲,原來是記者為了拍些威武的照片,跑到遠處的人群中去拍那些拿著槍的士兵,有的甚至給那些士兵美元,讓當兵的放上壹梭子。
在記者們的爭相效仿下,前方頓時槍聲壹片,把車隊後方不知發生什麽事的駕駛員和作戰部隊紛紛給引了過來。等發現竟然是這種情況後,他們又紛紛咒罵著退了回去。
正在大家捂著耳朵阻擋身邊巨大的槍聲折磨時,突然壹發炮彈帶著尖厲的哨聲落在了車隊的正中間,將壹輛十噸重的載重軍車掀翻在地,被槍聲吸引下車的幸運司機目瞪口呆地跪在地上看著眼前攔腰炸斷的大卡車。
“炮襲!找掩護!”聽著熟悉的哨聲連接成的樂章,我拉著身邊的新丁和記者撲倒在地後才把這句警告喊出口。
第壹〇八章 誌願軍(二)
“媽的!”在我被從地上震起又重重地摔回吃了滿嘴沙後,除了把頭更深地埋進黃土中顫抖外,我想不到人在性命操於上帝之手時的更佳反應。
“怎麽回事?他媽的美國佬搞錯了坐標嗎?”刺客趴在我對面不遠處抱著腦袋壹邊罵娘壹邊用手抱緊狙擊槍,“這他媽的是150毫米的榴彈炮。”
炮彈不停地從天上落下,在車隊周圍爆炸,但打中車隊的卻屈指可數,大多數落在離我們二十米外的路旁,氣浪掀翻了幾輛悍馬車,彈片炸傷了數名站在路中間的軍人,他們死沒死我是沒有心情去註意了。
“像是俄羅斯D1,老毛子的東西勁兒比美國佬的足!”狼人的頭盔被沖擊波吹飛了,滿頭短發被黃沙填滿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在炮轟的間隙跟在我們的身後跑離了車隊,沖向不遠處的掩體時叫道。
“只要打不著我,我管它是哪國的炮!”水鬼抱著腦袋從背後追了過來,以箭壹樣的速度超越大家,飛身躍起跳進了剛才向我們射擊的民兵的散兵坑中。他剛跳下去便發出壹聲驚呼:“不要過來!”
等我們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奮身越過了所剩無幾的掩體,落到了後面的散兵坑底。
等我們落到了坑底的時候,也已經用不著他再提醒我們發生了什麽事——壹顆未爆的152毫米炮彈就紮在散兵坑底的肉堆中。顧不得擦拭濺到臉上的血水,所有人都看著面前的“小可愛”傻了眼。
“妳是對的,這確實是俄羅斯的D1火炮。”我楞楞地看著冒著熱氣的彈頭,不知為何竟然回了狼人壹句無關緊要的戲言。
“所有人都不要動!”最靠近炸彈的狼人輕輕地蹲下身,看了看彈頭的屁股和被它擊穿的屍體片刻後說道,“兄弟們!我有壹個好消息和壹個壞消息,要先聽哪壹個?”
“先說好消息!”刺客不敢動,扭動身體伸長脖子想看壹下彈頭的狀態。
“好消息是這不是俄羅斯原裝貨,是重裝的彈頭,甘茵斯坦人的手藝有限,只有觸發引信而沒有時間引信。”狼人再從頭到尾看了看這顆炸彈確定地說。
“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雖然不知道這顆炸彈為什麽擊穿了地上的屍體而沒有爆炸,但如果引信沒有故障的話,任何東西碰到它或它碰到任何東西都可能爆炸,而威力足夠把我們都炸上天。下輪炮襲馬上就到,我們卻沒有時間解決這東西。”狼人的話說完,大家也就只有壹個選擇了。
“出去!”我向身後的大兵揮揮手,“後面的先走,迅速、小心!”
話音未落第二輪炮襲已經開始了,大地再次人為地顫抖起來,壹個站立姿勢比較不穩的士兵被腳下顫動的土地晃得失去了平衡,面帶驚恐雙手亂抓地倒向面前的碩大彈頭。
“我操!小心!”刺客壹把抓住那家夥的後背包帶,我在旁邊伸出胳膊反手撈住他的脖子,可是這家夥背著的東西足有幾十公斤重,加上自身的體重和現在晃動的地面,我們很難托住他。看著他的去勢只是被減緩,整個人仍在向前傾倒時,坑裏所有人都嚇壞了,死亡的威脅迫使他們瘋狂地沖了過來從旁抱住了這個家夥,或拼命地逃出這個散兵坑。
每次炮彈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炸開時,我的前列腺便壹陣痙攣,尿急的沖動順著小腹沖上大腦。壹個剛爬出坑沿的大兵被彈片削掉半截手臂跌回來時,所有其他想逃離這裏的人都放棄了出去另尋庇護的念頭,乖乖地和那顆可愛的未爆彈待在了壹起。
“該死的空中支援還沒有到嗎?”狼人使勁把傾倒的大兵扯回來摔到坑壁上,沖著無線電兵抱怨道。
“來幹什麽?他媽的是哪兒向這裏打炮我們都不知道。”我慢慢地把頭探出坑沿,炮擊覆蓋範圍並不大,但密集度挺高,轟擊的持續性甚至比不上在非洲壹些小國家遭受的炮擊。但這裏的炮擊有壹個和那些長年戰亂國家相同的特點,那就是火炮口徑的不統壹。從爆炸威力和煙霧可以看出,從老式76毫米的山地炮到152的榴彈炮都有。
我從護目鏡框中抽出數據線插進頭盔的接口中,打開的彈道測算系統對準著彈點,護目鏡中出現了條條白線,那是根據著彈點和參照物以及聲場、力場、溫差、風力等因素計算出的炮彈的飛行軌跡,最後核對全球電子定位數據得出發射地的坐標。
“天才!讓美軍把這個坐標的附近給轟平,然後再把那裏的衛星圖片傳過來,那裏有人炮轟我們。”我把坐標發給天才,然後回頭指著遠處的叢山問身旁的美軍,“那個最高的山頭上是不是有個要塞?”
“是的!那裏有學生軍的壹個制高點,它是我們攻打昆都之前第壹個拿下的要塞,現在那裏駐紮的是反學生軍軍閥杜塞姆斯將軍的部隊。”美軍的情報官手按頭盔湊了過來,向遠處張望了壹眼後,蹲回坑底縮著脖子說道。
“看來它已經不在那個家夥的手裏了!”第三輪炮襲再壹次由十公裏外的山頭撲了過來。這壹次明顯更加密集和猛烈,似乎對方剛到了批火炮部隊壹樣。
“天才!怎麽搞的?怎麽火力支援還不來?我們快被炸爛了!我要是活著回去,非打跛妳另壹條腿不可。”我捂著耳機躲在坑底,敵人的炮越打越準,已有數發就打在我們的坑邊了,那枚未爆彈卡在放平的屍體中間搖搖晃晃的樣子越看越讓人心驚。
“我只是傳信兒的,不是負責拉炮繩的。”天才聲音裏的輕松聽起來讓人既惱火又羨慕,“不過衛星圖片已經到了,這是我能做得最快的了。”護目鏡的顯示屏上顯示出衛星照片,很清晰地顯示了遠處山上的要塞頂視圖,藏在要塞周圍樹叢中的每門炮旁站的填充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媽的個巴子的!”壹發炮彈就落在不遠處,大量的沙土從天而降砸在我頭上,仿佛有人站在坑沿上想活埋我們壹樣。
“天上的父呀!願人都尊妳的名為聖。願妳的國降臨,願妳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別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險惡……”身邊的唐唐和傑麗雙手交握拱在胸前,隨著每發炮彈的炸響顫抖地祈禱著。
其他士兵也跟在兩人之後紛紛蹲在坑底開始祈禱,看了太多電影而抱著張狂夢想的士兵,在並不猛烈的炮火中上了身為陸戰隊士兵的第壹堂課——什麽叫步兵?那就是炮灰。
“食屍鬼!妳有沒有發現,這幫王八蛋越打越準?”狼人也不敢把頭露出去,只好把槍口舉起來利用瞄準具在護目鏡上的投影觀察外面的情況。邊上的美國兵看我們奇怪的樣子頗有些不習慣,也有多多少少能明白我們使用的裝備的人開始發出艷羨的贊嘆聲。
“他們不可能有激光定位或GPS定位,壹定有人就在這附近使用工具目測。”看著在第三次炮擊中完全被摧毀的運輸車隊,我意識到對方有人在為炮兵修正彈道參數。我打開熱成像器,想看看遠處哪裏有熱能反應,但我的便攜式熱成像系統對於發熱量較小的人體只在七公裏內有效,還達不到坦克使用的那種大型機所能探測的距離,但即使這樣,也已經足夠探測到溫度達到零下的山頂上那個可愛的小熱點。
“我們需要更大的槍才可以打瞎那只眼!”槍口的激光測距儀測算出來的距離是5.3公裏,但我們運輸車隊現在沒有任何武器可以打到那個距離上。
“呼叫空軍炸死他!”邊上的美國大兵聽到我們的話異口同聲地接道。
我和水鬼他們相對壹眼無言地笑了,美國人就是有錢,基層士兵都這麽大手大腳,怪不得仗沒打幾天就花了上百億。為了壹個敵人叫空軍炸,壹把炸彈拋下來就是百萬美金,如果美國不是碰到甘茵斯坦這種軟腳蝦,而是北國那種硬角色,耗上個幾年的高強度戰爭,非把美國人耗到油都買不起。
正在我們幾個為美國兵被慣壞的作戰習慣感嘆的時候,無線電中傳來飛機駕駛員的應答,兩個F/A-18戰鬥機拋下誘餌彈從山谷中低空掠過。果不其然,兩發便攜式地對空導彈從山頭背面沖天而起,結果都擊中了誘餌彈,頓時天上爆起幾蓬火雲。
在地對空導彈沒有奏效後,便看到不少高射炮在天空拉出壹片彈幕。落後的高射炮根本追不上美式的先進戰機,兩架“大黃蜂”輕松地壹個俯沖,拋下兩枚巨大的JSOW集束炸彈,炸彈慢悠悠地降至預定的高度後自動打開,射出數十甚至數百顆子炸彈,同大的覆蓋範圍炸平了整個山頭,黑白相雜的煙霧從半山腰包住了半截山。等煙霧散去後,便看到熊熊的大火裹住了幾乎沒有林木的山頂。
“喔!”躲在路邊地溝裏的大兵們紛紛揮動著雙手探出了路面,為拯救自己的航天英雄歡呼。
襲擊我們的炮火在山頂被夷平後便戛然而止,可是大家都知道,山裏除了那個基地,仍有大量的學生軍武裝藏在其中,所以沒有人走出掩體。直到B-52“高空堡壘”編隊扔下上萬磅的炸彈地毯式地將臨近的山脈都炸成焦土,來支援的M1A1主戰坦克以及自行火炮編隊等重武器部隊上來,大家才從躲藏的路溝中爬出來。
清點人數後,我們知道聯軍在這次遇襲中傷了19人,只死了兩人,而且都是貨車司機。唐唐和那幾個女兵面色煞白地互相摟抱著不停尖叫,如果說是歡呼,臉上卻沒有笑容;如果說是驚叫,聲音中卻充滿喜悅。那個被我們大家從炮彈上拉回來的大兵,坐在地上握著拳頭拼命用力,仿佛想將體內的恐懼強行擠出來似的。其他三十多名運輸兵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手握十字架跪在地上向上帝祈禱,而更多數的是和戰友抱成壹團互相安慰,互相鼓勵,互相慶祝。
“呸!呸!”我邊吐著嘴裏的沙土,邊走向車隊中惟壹完好的代步工具,我們自己的防彈悍馬車,雖然創痕累累,但至少它仍是輛整車。
“我的車!”狼人看到自己的悍馬被重炮轟得只剩下壹個前引擎蓋和兩個輪子後,攤著手大罵著。同樣發出這樣怒吼的是美軍運輸隊的負責人,後面長長的被炸成火龍的車隊預示了他的軍事生涯已前途黯淡了。
“幫幫忙!”聽到後邊的聲音我扭頭壹看,是傑麗正在拽她的攝影師。他運氣不好,被身旁炸飛的刺鐵絲網路障給罩住了,越掙紮鐵絲網上的刺紮得越深,他已經痛暈過去了。
“幫幫忙!”傑麗手裏拿著美軍的大鐵剪在絞鐵絲,可是那個東西太重,她掌握不了,剪了幾下都沒有把鐵絲給絞斷,反倒把暈過去的攝影師的衣服剪出了幾個口子,把她嚇得再也不敢下手了。
“沒問題!”看到自己的隊友和愛車沒有問題後,我的心情比剛才經受炮襲威脅的折磨時好多了。
我抽出胸前的軍刀走了過去,對準繞在木樁上的鐵絲像砍麻繩壹樣“咚咚”幾刀將它剁成碎段,而鋒利的刀刃連個小豁口也沒留下。
“謝謝!”傑麗擦著臉上的淚水,將攝影師從路障鐵絲網下緩緩拖了出來。在大家都掛傷和搶救傷員的時候,女士優先的紳士精神遠沒有女人能頂半邊天更受人歡迎,所以沒有人過來幫她。我也不願在這種戰時在壹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身上花費精力,便將手裏的軍刀借她讓她完成剩下的工作,自己回頭去檢查愛車的損毀程度。
等她好不容易將攝影師從鐵網中拖出來送上醫護車後,她才滿手鮮血抽著鼻子拎著我的軍刀來到我的面前。
“好刀!”傑麗對我削鐵如泥的軍刀留下了無盡的好感,把玩著有些不舍得還我。
“如果戰爭是地獄的話,那麽妳用的刀要比魔鬼的好。”我接回刀子笑了,“回頭送妳壹把!”
“謝謝!”傑麗滿臉都是沾滿沙土的血水,看上去好像快要重傷不治似的,“這句話我喜歡!可以引用到我的報道中嗎?”
“當然可以,只要妳標註引自恰克·卡爾文的《戈博銀色三叉戟戰鬥刀》就可以了!”我笑著扔給她從車內抽出的壹本傭兵雜誌,上面有介紹這把以海豹資格章命名的格鬥刀的文章。
大路上陸續趕來的援軍越來越多,身邊的場面也越來越混亂。戰鬥部隊開始在這個地方設防,美國的各種火炮開始比照著間諜機傳來的GPS信號進行炮轟,但從反學生軍聯盟士兵的議論中可以聽出,美軍的這種炮擊是沒有什麽效果的。順著山勢走向和各種山洞,學生軍的藏兵可以輕易地躲過任何攻擊並轉移到山脈深處。
聯軍在陸軍上將的命令下,展開了典型的美式搜山。地毯式的推進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聯軍輕易便再次占領了被夷為廢墟的要塞。在焦黑的山石上,架滿了已經變形的各式火炮。上百具赤裸裸的屍體鋪滿了通向山頂的小道,燒焦的肉體在山頂的低溫下已經結上了霜,黑白相間的壹塊壹塊,有點像聖·路易的巧克力糕點。
而炸彈的主要覆蓋區,倒是壹片幹爽,沒有雪也沒有屍體,這裏的壹切都被炸彈的高溫汽化了,只有要塞那裏原本應該深埋在地下的奠基石,光禿禿地露出了地面。
“阿爾姆要塞已經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跟隨在身後的壹位滿臉烏黑的記者說道,“這個要塞是亞歷山大大帝當年修建的壹個屯兵點改建成的,幾千年的戰火都沒有撼動它崔巍的身軀,沒想到今天……”
“老兄!”我拍拍這個有幾分多愁善感文人氣質的男人道,“妳知道什麽叫人類文明的進步嗎?”
“什麽?”男人看到五大三粗的我突兀地來這麽壹句,有點詫然。
“當現在的人們忙著破壞時,如果能意識到將來他將必須幫助重建這個他正在摧毀的文明,便已經是人類的進步了。”我看了看山腳下跟在軍車後面的石油勘探車說道,“而在沒有破壞前,便已經為將被摧毀的世界寫好重生的企劃書,這可是人類社會前進的壹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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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博銀色三叉戟戰鬥刀
這把刀的名字來自海豹部隊的資格章——“三叉戟”。現在海豹部隊的三叉戟是金色的,但以前的海豹資格章是銀色的,所以這把刀被命名為銀色三叉戟。
銀色三叉戟采用了非對稱的雙刃設計,長6英寸(15.3cm),寬1~3/4英寸(4.5cm)。刀身采用154cm高碳不銹鋼材,熱處理達到HRC57~59的硬度。這樣刀鋒保持持久,也相對容易打磨,很結實,同時擁有在鹽水環境下良好的抗腐蝕能力。刀刃表面經過了防反光處理。刀背尖端1~7/8英寸處和底部1/2英寸處保留了全部厚度以擁有強度,必要時用戶可以用這部分撬東西。刀刃剩余的部分打磨得如剃刀般鋒利。刀背底部的1~3/4英寸長度的鋸齒用來切割繩子、漁網或其他纖維類物體。
手柄的末端安裝了堅固的不銹鋼尾帽,這個設計有很多用處,例如釘帳篷,做方向標,拯救行動時敲碎房子或者汽車的玻璃,制作點火點等,還可以用來釘釘子和封箱子。在野外生存時,可以用它來敲開堅果的硬殼或貝殼來獲得食物,在水下敲打硬物發信號,甚至用它來填充塑膠炸藥等等。
刀鞘設計用Velcro紐扣帶固定在腰帶上,妳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把它帶在身體的其他部位,比如很多潛水員喜歡把刀帶在腿上。刀鞘的正面有壹個很大的附件袋,可以裝各種小東西,像磨刀器、指南針、生存裝備、信號器、Gerber Multi-Plier復合工具鉗,等等。
第壹〇九章 誌願軍(三)
“嗨!我叫馬克,馬克·韋伯。”壹個拎著L85A1的平頭、滿臉雀斑的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隊員,拎著瓶可口可樂靠到我身邊的悍馬軍車上,艷羨地看著我手裏的PSG狙擊槍。英國人的陸虎車隊停在遠處,十幾個英國和加拿大軍人正倚車看向這裏,看來馬克只是個打前站的。
“好槍呀!我能試試嗎?”馬克看著我手裏的武器躍躍欲試道。他的話引起我身邊的刺客和狼人他們的壹陣輕笑,這些家夥已經是今天第三批前來試探的士兵了。武器交流是多國部隊閑時打發時間的遊戲,但低級傭兵隊伍的武器都是美軍提供的,沒有新意可交流,這些家夥便把眼光瞄向了擁有獨立武器系統的高級隊伍。遠處不少人正在打靶,大多使用的是從戰場上繳獲的俄式武器。
“當然!”我從車廂內抽出備用槍扔給了他,他雖然不樂意,但考慮到以後還要在壹起共事,英國大兵便接過我的家夥,他的戰友都圍上來七嘴八舌地研究起來。
拉掉頭上的保暖帽,撓撓頭上發癢的文身,我覺得從寒冷的山頂回到山腳有種春回大地的感覺。供給線上頻繁的遇襲讓美軍極為惱怒,前方部隊因要求給養而在電話中粗魯叫囂的臟話,讓直接負責的某些將軍在聽聞本次事故後爆發了。為了讓自己的戰士能吃飽飯,采取的措施便是五步壹崗十步壹哨地保證供給的安全,供給線上消耗了大量人力,就必然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軍方只能利用制空權增加空襲力度,反正為打著滾增加的軍費頭痛的是美國財政部。
不過,這不是我這個外人擔心的問題。增加的軍隊和撥款讓大家擁有了更好的吃喝和工資,不少原本在前面冒死作戰的壹線士兵來到這裏後大呼輕松,眼前這些英國兵便是調來做運糧兵的好命鬼。
“這槍的構造和德國的原形槍不同。”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懷抱L96A1狙擊步槍,原本想熟練地拆解我的武器來顯示壹下自己的本領,臉沒有露成,反而看著打開的槍膛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妳們誰見過這種子彈?”壹個加拿大槍手拿出從槍膛裏退出的子彈放在眼前晃動,驚訝地看著裏面的水銀狀液體。
“這槍好重呀!”
“看看這個瞄準鏡!接口比我的隨身電腦還多……”
“聽說美國人都用傭兵來測試新武器的實戰性,就像前兩天剛發給那些傭兵的新型XM8步槍,聽說便是將要替代M16的下壹代戰鬥步槍。莫非這就是美國政府花費了數億資金開發的陸地勇士單兵系統?”壹群人抱著我扔給他們的槍研究半天也沒有得出什麽結論,最後又重新圍到了我們的身旁,希望我能說壹下關於這些奇怪東西的資料。
“關於武器的情報,妳們可以向那個瘸子打聽。我只管用!”我指著旁邊正在和傑麗那些女記者們調笑的天才說道,但眼睛卻看著遠處地平線上出現的壹支由十多輛集裝箱車和推土機組成的隊伍。在如此落後的地區,這樣大規模的車隊絕對不是平民可以調動的。我舉起槍從瞄準具中看到,每輛卡車的後座上都擠滿了持槍的北方聯盟士兵。
“那是什麽?”我對著邊上的狼人問,“昨天晚上我就看到壹隊這樣的卡車,從那個方向過來。他們這是拉什麽東西?他們去的方向應該沒有任何軍用或民用設施的。”
“沒錯!那個方向只有壹望無際的戈壁,他們把油跑光了也見不到任何建築。”狼人躺在越野車前蓋上的椅子裏,用望遠鏡觀察了片刻回答我。
“從車輪的形狀看來,車子是滿負荷行駛的。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們運的是什麽。”水鬼剃了個光頭,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他正在清理刮進車頂重機槍管的沙子,手頭沒有望遠鏡便用陶2B導彈發射站進行觀察。炮塔轉動的樣子仿佛他想攻擊那支車隊,引得邊上正在休息的軍人以為有突發狀況,紛紛跑過來準備戰鬥。
“在看什麽?”傑麗和天才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看著接近的車隊。
“不知道,壹支車隊。昨天跑了兩趟了,只有推土機是蓋不了房子的。”我用熱成像觀察發現,車子就像塊裝了輪子的紅面包壹樣行駛在公路上,“裏面裝的是人!”
“用不透風的集裝箱裝人?”其他人聽到我的話也紛紛打開熱成像功能,沒看兩眼便發出壹陣驚嘆,“這裏面有多少人啊!”
大夥紛紛調節頻譜,希望能區分開不同的熱源,仔細辨認到底有多少人被裝在集裝箱中。過了片刻,水鬼驚訝得叫出聲來:“那裏面最少也有150人。”“20尺的集裝箱裏塞上150個活人?”這讓我想起了開往奧斯維辛的火車。
“他們沒有想把車上的人活著運到目的地。”狼人肯定地說道,“如果有目的地的話。”
女記者傑麗用狼人的望遠鏡看完後,臉色煞白地說道:“不管車上拉的是什麽人,這都是集體的屠殺。”在幾番戰鬥後,被允許留在隊伍中的隨軍記者只剩這姑奶奶壹人了。
“啊哈!”天才看著遠去的車隊恍然大悟,“現在我明白為什麽要我們把守這裏,連頭驢都不讓放過了。他們有些事情要處理!”
“不去看看怎麽回事嗎?”傑麗看著我和狼人,似乎我們應該管管這事似的。
“我們不是警察!”狼人沒有回答她問話的意思,我只好接了壹句,畢竟這女人能搞到市面不流通的好多東西。
“必須有人管管這事!”傑麗雖然在戰爭中有所成長,但心中我們看似無聊的正義感仍根深蒂固,她明白自己壹個人跟上去的後果,那便是壹名記者在視線不清的情況下意外中槍身亡。
“算了吧!他們狗咬狗,關我們什麽事?殺得越多,我們越省事。甘茵斯坦的所有監獄已經爆滿。這些野蠻人都是恐怖分子,只有他們進了墳墓,世界和平才會得以保障。”邊上的英美聯軍士兵在傑麗的眼神掃到自己的時候都紛紛躲掉,最後,壹名小隊長總結了所有人的心聲。
“太……太……”傑麗看著熱能探測器中集裝箱的溫度正在減弱,這說明裏面的活人已經開始減少,再聽到邊上美國兵的“道理”,讓她有種身處地獄般的陰冷,“太殘忍了!”
“傑麗!人命在戰爭中是不值壹提的,尤其是內戰產生的戰俘。”我放下槍不再看那支開往地獄的車隊,回頭瞥了壹眼站在車旁的女人,拿起身邊的保溫杯嘗了口咖啡緩緩地說道,“因為戰俘的命運是以他們本國政府的實力為依托的,失去了政府的庇護,即使被殺,也不會有人站出來為他們討回權益。”
“有人說過:壹個種群去攻擊另壹個,要麽是為了掠奪對方的土地或財富,要麽純粹是要證明自己的優越,除此以外沒有什麽更好的理由。但是他們有同樣的血緣、同樣的歷史、同樣的信仰,為什麽就不能共存呢?”傑麗滿臉不解地看著我們隊伍中站著的北方聯盟士兵。
“哈哈!親愛的傑麗,妳長得這麽漂亮,怎麽不動動腦子呀?”水鬼從車裏鉆出來,壹臉痞氣地從後面拍了女記者的屁股壹下,“歷史上多少廝殺是發生在兄弟鬩墻、同族相爭之間的?殺戮是人的本性,所有宗教都為了約束它而設下種種條律,顯然效果有限。”
“我仍然不敢相信,他們在全世界的註視下不顧死活地虐待這些戰俘。看在上帝的分上,那足有上千人……”傑麗雖然走南闖北,但仍沒有混到能見到這種我們認為司空見慣的場面的程度,“也許他們在什麽地方蓋了個秘密監獄,這些犯人是轉移而已。妳們都說了,甘茵斯坦的監獄已經爆滿。”
“是嗎?”水鬼看看表,滿臉淫笑地向女記者提議,“現在是下午3點40分,等到晚上9點的時候,這些家夥就應該會回來,如果妳能給我提供些特別服務,晚上我可以帶妳去看看。”
他的提議招來狼人和我的壹陣狂踹,這種惡心的要求聽起來就像錢債肉償的感覺,真是有損我們這些精英在廣大女性群眾心目中的形象,看看邊上其他女兵的反應就可以知道。
“傑麗,我可以帶妳去,不要妳的肉體!”我按住水鬼的脖子,狼人在後面拼命地踹著他的屁股,刺客則在邊上拿手巾摔他的臉……
“我也想去看……”邊上壹直跟著我的唐唐也湊了過來,炮襲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原本想悠閑地在甘茵斯坦待到役滿的願望被炮彈碎片擊碎,從理想的縫隙中,她隱約看到了真實世界的輪廓,現在她想看得更清晰。
“也許我們應該再找兩個,湊足四個,我們壹人壹個……”水鬼被我們三個壓住,仍然色性不改……
甘茵斯坦貧瘠的土地在我們眼前展現了它的極致,像月球表面壹樣荒涼的平原上留著嶄新的車轍,過分平整的沙面顯示出不久前這裏被人工處理過,半埋在黃沙之中的大量物件——念珠、氈帽、鞋子——告訴我們它下面掩蓋的不是歷史。黃沙上還有壹道道推土機碾過之後留下的長長痕跡!不少野狗等食腐動物就在遠處看著我們這些打擾它們進餐的不速之客。
“妳想挖開看看嗎?”我踢了壹腳露出地面被啃得光禿禿的半截小臂,不小心卻踩到了露出沙面還帶肉的頭骨差點滑倒,“這些人是活埋的,有不少差點爬了上來。可憐的家夥,再努點力就出來了。”
“嘔——”後面的嘔吐聲說明這種程度的畫面已經足夠超越女性的承受能力了。
“我就知道那群窮家夥沒錢蓋監獄,看!這樣多省事。”刺客看著伸出沙面林立的手臂搖頭感嘆道,“不過,連子彈都想省了的後果就是這樣,他們忽略了人的求生欲望有多大,看來他們不常活埋人。業余!”
“兄弟們,有朋自遠方來!”狼人坐在車頂向我們叫道,“吼吼!大手筆!壹天跑這麽多趟,膽兒夠大的。”
我趴上沙丘向狼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支車隊再次滿載而來。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不少士兵已經從駕駛艙探出了頭。
“我們不走?”傑麗看我們幾個不上車,有點不可思議地問道。邊上唐唐和另外幾個女兵也壹臉驚異。
“為什麽要走?”我們把車子停成品字型,讓壹起來的托爾他們架好武器以防萬壹,“又不是外人,逃跑還會招人起疑。他們光憑眼看,可沒有夜視裝備。”
冬天夜晚的沙漠溫度比雪原溫度高不了多少,身上雖然穿著保溫衣,但冷風仍像冰錐壹樣刺穿了外套。我們幾個還好,都有雪原潛伏的經驗,但邊上的女兵就沒有那麽健壯了,壹個個抱著槍不住地顫抖。雖然沒有與敵人接火的經驗,但她們畢竟是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士兵,無論從個人武力準備還是隊形,都是無懈可擊的。
車隊慢慢地接近我們,上面的武裝民兵早早地便跳下車,端著機槍先車隊壹步慢慢靠了過來。嚴密的W前進隊形顯示出優良的訓練成果,手裏的武器也不是破舊的AK47步槍,而是清壹色的M16小口徑,看樣子這些人受過美軍的訓練。
“報上身份!”對方看到我們的軍車便知道我們不是學生軍士兵,所以只是遠遠叫了壹嗓子。
“我們是海軍陸戰隊武力搜救隊的二等兵阿米利亞·唐和軍事顧問。”從唐唐的話中我第壹次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妳們來這裏幹什麽?”對方壹名精通英語的士兵走過來核對我們的身份後,向身後揮手示意沒有問題後問我們。唐唐聽到他的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擡頭看向我和狼人,因為不管真假,這裏我們的軍銜要比她高出不少。
“有野獸把新鮮的肢體帶到了我們駐地附近,我們以為是有自己人受到了襲擊,所以前來查看。”我指著遠處遊蕩著的食腐動物向他們解釋。雖然我小時候不善於撒謊,但現在已經有所改觀了。
“妳們立刻離去!這裏不是妳們的管區。”對方口氣不小,看樣子在北方聯盟裏的官不小。但他不願報官階,只是說他叫納葉爾。
“沒有問題!”反正我已經達到了目的,傑麗應允給我們的各種條件已經賺到了,沒有什麽留下來的必要了。我們路過那些集裝箱車旁時,可以清晰地聽到裏面急促敲打箱壁的聲音,隱約還有吼叫聲傳出。從熱成像器中可以看到,這些車內壹半的人已經死去,只有上層還有幾個發紅的人形。
在我們經過最後壹輛車旁時,司機正打開集裝箱門讓裏面的人透透氣,可是意想不到的是,無數屍體像死魚壹樣從門縫中滑了出來,他們看上去全部都濕漉漉的,衣服被撕得粉碎,身上被抓咬得稀爛。開門的司機看到如洪水般湧出的屍體,嚇得坐到地上掩面痛哭起來。
“上帝呀!”傑麗想要拍照但被阻止了,她也知道這裏發生的壹切都不被允許留下證據,任何可疑的動作都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責任和負罪感包裹在恐懼中從她眼角滑落,但她身邊的女兵們卻沒有哭泣,原本抖動的目光反而更加堅定起來……
第壹壹〇章 深入(壹)
黑色,仍是淩晨時分的主色調。顛簸百十公裏後的勞累並沒有將所有人都拖入夢鄉,坐在我身邊的女人們臉上沒有了以往的萬種風情,蠟黃成了驚嚇過度的體現。
“我有點懷念當娛樂記者的時光了!”月亮在無汙染的天空中顯得格外通透,不用望遠鏡便可以看到其上蜿蜒的月球山,水銀泄地的明亮月光把冷風吹起的沙粒包裹成白色,在車燈的照射下如同飛雪般從車旁飄過,傑麗抱著雙臂坐在後座上,看著窗外靜靜流動的沙面。
“為什麽?因為那些人?”刺客抱著槍滑躺在她身旁的位置,雙腳翹起搭在前排的椅背上,頭盔蓋在臉上讓人以為他是在睡覺。
“不!是為了我失去的純真。”傑麗單手插進額前的棕色發絲內,頭頂車窗玻璃,閉上眼瞼抽動地說道,“在意大利待了兩年後,我便以為自己見到過世界上最骯臟的事,沒想到……”說到這裏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滿臉悲痛地沈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小妞兒!妳在這裏看到的不是骯臟。”刺客頂起盔沿看著身邊的女人說,“在華盛頓看到的才是!”
“那這裏有的是什麽?混亂、饑餓、疫病、血腥、暴力……死亡!”傑麗拿起自己的相機從電子取影器中翻看著存在相機硬盤中的照片,越看臉色越壞,淚水緩緩從眼角順著鼻翼滑落。
“這些全都是……人類本性……所造成的結果。”刺客並不善於說教,但這並不代表他缺乏思考的能力。
“但這是為了什麽?只是石油?錢?這太可恥了!”傑麗激動的樣子讓人對她的同情心肅然起敬。
“我記得幾小時前有人剛說過:壹個種群去攻擊另壹個,要麽是為了掠奪對方的土地或財富,要麽純粹是要證明自己的優越,除此以外沒有什麽更好的理由。”刺客邊說邊用他的軍靴後跟磕擊坐在副駕駛位子的女兵唐唐的頭盔,“這句話也許不適用於剛才看到的情況,但對於某些飛離家鄉幾千公裏的人就再合適不過了。對嗎?美國人!”
“我……”唐唐撥開他的腳扭過頭,剛想回嘴,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瞪著眼楞住了。
“想起妳是美國人了?”我看著她無話可說地跌坐回座位上,明白了她是為什麽而困惑。
唐唐攤開手歪著臉看著我,翻起的白眼表示出了她的無奈。
“既然妳享受到了國籍帶給妳的榮耀,便同樣應該擔當起它帶給妳的責任,哪怕那些責任會讓妳難堪和失去性命。”我把肩上的美國國旗魔鬼粘扯了下來貼到她的身上,“我保證妳當初換國籍的時候沒有想到這點吧?”
車裏出現了短暫的沈默,停了片刻我看到唐唐眼圈紅了,霧氣從眼底浮起,鼻子開始抽動,急促的吸氣聲讓我想起了狼人養的那只美洲獅。可是等了半天,預期的哭聲也沒有出現,只是抽氣聲仍在繼續。
“食屍鬼,妳得想點辦法。”刺客伸出腳在我的椅背上踹了壹腳,震得我向前壹趴差點栽到方向盤上。
“為什麽?”
“因為這是妳的‘勞動成果’!嘴巴這麽壞,我真不知道妳是如何泡到Redback的。哦!我差點忘了,是她泡到妳的。”刺客壹臉壞笑地沖著後視鏡做了個痛苦的臉色,伸著脖子呻吟道,“輕點,輕點!痛!……”
頓時,淫聲蕩語充斥車廂,車內原本心情正壞的兩個女人馬上變成了壹副尷尬又忍俊不禁的表情。我聽過隊裏所有人模仿他們從竊聽器中得來的我的“初夜”實況,但從來沒有人比刺客學得更像,甚至連我當時半生不熟的中國式英語咬字都模仿得絲毫不差。
“請——幫我扶著方向盤!”我非常客氣地請唐唐從邊上接手駕駛。
“不要幫他!”刺客猛地坐正身體,把臉湊到唐唐身邊,“妳不幫他,我告訴妳壹個20歲處男的故事。”
“我操!……”我顧不得什麽安全駕駛,撒開方向盤撲向後座鬼叫不止的刺客。車內悲傷的氣氛立刻被我們兩人的叫罵和女人的尖叫聲沖散。
“搞什麽鬼!操……”
“會不會開車?想死呀?……”後面緊跟的車子裏的狼人和水鬼紛紛從無線電中破口大罵。
“妳在幹什麽?不想活了?快放開我!放開我!這甘茵斯坦地下可有壹千多萬顆地雷,妳這麽開車,萬壹碰上顆不長眼的,我們可就全完了!”刺客被我壓在身下抱著腦袋笑得喘不過氣,壹邊閃躲我的拳頭壹邊打屁道。
“沒關系!怕什麽?不就是地雷嗎?我們無敵的刺客害怕了?”我抱著他的腦袋使勁勒緊,但頭盔撐住了胳膊無法給予他足夠的力量造成疼痛,所以這家夥仍壹臉賤笑地和我打哈哈。
“有本事妳就向北開!那是最近的雷區。”刺客的話把邊上的兩個姑娘嚇到了,她們發現同車的兩個家夥竟然不正常後,第壹個反應便是幫我踩下了剎車。
“妳們兩個有病!”這是兩個女人在車壹停下後發表的壹致意見。
“妳想往北走,來呀!怕妳?”我正拍打他的頭盔時,耳邊的無線電響了:“陣地呼叫狼群!回答。陣地呼叫狼群!回答。”急促的呼叫聲讓我們幾人的動作都停在了原處。
“狼群收到!”水鬼回應了聯軍的呼叫,“什麽事?”
“妳們是十七區嗎?”接線生甜美的聲音傳來。
“沒錯!”
“有壹支武力搜索隊在十九區失去聯系,軍部要求所有附近單位前去支援,具體信息已經傳送到妳們的單兵系統中。”甜美的聲音報告的卻是麻煩。
“十九區?”我楞住了,因為那裏並沒有聯軍部隊,“去那裏不是深入山區嗎?我們人手不多且離那裏可不近,沒有比我們更靠近的友軍?”
“有!英國陸戰隊的壹隊狙擊手正在那附近執行任務,但是他們只有壹個班的人,我們需要妳們立刻前去支援,其他單位隨後就到。”
“收到!我們這就上路。”狼人的話音讓我改變了行車的路線,調轉方向奔十九區的深山開去。
“嗨,小妞!聽妳的口音是來自加州,對嗎?那真是壹個好地方,我打賭妳壹定喜歡穿著比基尼趴在沙灘上,塗上乳液把自己曬成小麥色。”水鬼聽完通知竟然開始在無線電中泡起了妞兒。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回應他的竟然不是剛才那個聲音甜美的小姐,而變成了喉嚨沙啞的男聲。
“搞什麽鬼?”男人的低聲咒罵帶著壹股子英倫口音,“哪兒的王八蛋?”
“嗨!我的甜妞怎麽變成臭男人了?”水鬼比對方還生氣,“妳個狗雜碎是誰?”
“我是英國皇家陸戰隊的達倫·費爾頓上尉。”看樣子甜美的接線員已經把我們和遠處的英軍狙擊分隊接通了。
“我是妳爸!”水鬼在無線電裏罵了壹句後便沒有了聲音。對方想大聲叫罵,但估計位置不允許,只能盡量控制在適當的範圍內提高音量表示自己的憤怒。但水鬼沒有理他,讓他壹個人在那裏傻傻地罵了半天。
“傑麗!妳不是士兵,這趟‘生意’太危險,我們沒有精力照顧妳。壹會兒到了山腳,妳就留在車上,等著支援部隊過來就行了。”我指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山峰告訴邊上的女記者,“唐唐留下保護妳。車廂後面有槍,如果不會用就讓唐唐教妳,任何人接近,只要不報明身份便開槍,明白嗎?”
“我會開槍!”傑麗聽著刺客和唐唐整理武器的聲音坐直了身體,緊張讓她暫時拋開了剛才看到的慘劇所帶來的悲憤。
“我要和妳們壹起。”唐唐在傑麗說話的同時也叫出了聲,“我可以作戰,這也是我來這裏的原因……”
“閉嘴!二等兵。這是命令!”雖然我臂上的中尉軍銜是騎士胡亂從軍部要的,但在部隊裏無條件地服從是真理,所以這東西讓我得到了不少好處,尤其是命令他人的權力。看著唐唐張著嘴沒話說的樣子,那感覺真是讓人舒服極了,下次壹定讓他們給我要個校級軍銜。
“又不是我們國家的軍官,橫什麽……”唐唐不敢正面和我起沖突,但在下面嘮叨兩聲的膽量還是有的。
“我們是為了妳好,小妞兒!”刺客壓低槍管敲了敲唐唐的頭盔說道,“妳臉長得也不賴,如果被打爛半邊就不好了!”
“我是士兵!來甘茵斯坦就是為國作戰的。我不怕死!”唐唐氣勢很足地瞪著眼睛對我抱怨。
“奇怪!是我打的頭和妳說話,妳看他幹什麽?”刺客從後面伸出手撈住唐唐的臉,迫使她向後轉頭對準自己,“是不是看上他了?嗯?我告訴妳,他已經有主了,他婆娘可是個狠角色,我都不敢招惹的。不過我還是單身貴族,如果想‘打仗’的話,來找我吧!我可以向妳保證,我‘火力’十足。”
“我可以告妳騷擾的,長官!”唐唐兇狠地甩開刺客的糾纏正告他。
“嘿嘿!食屍鬼,他要告我騷擾。哈哈哈!”刺客聽到她的威脅放聲大笑起來,仿佛從沒有聽過這麽可笑的事壹樣,我知道這家夥肯定還有下文,便沒有接茬。
“妳知道嗎?小婊子!就算我現在幹了妳,妳以為誰會幫妳?我戰友?還是邊上這個棕發的小娘們?嗯?”刺客壹把揪住唐唐的衣領拉到臉前,面目猙獰地罵道,“她敢吱聲我連她壹起幹了,然後把妳們兩個殺了扔在這大沙漠裏,妳以為誰會為妳討回公道?妳的國家?不,妳還不是美國國籍,他們沒有義務。妳的長官?不,不,不,他正跟自己甜美的打字員調著情呢。軍營裏的同胞?不,他們大部分是來自日本……現在妳來告訴我,誰能幫妳?……”
“我……”刺客的話正好擊中了唐唐心中最脆弱的壹環,意誌瞬間便被擊潰,原本憤怒的眼神成了恐懼,不敢和刺客兇狠的目光相碰。
“夠了!刺客,別鬧她了!”刺客的老練不是唐唐這種菜鳥所能應付的,再聽下去她非精神崩潰不可。
“尻!妳急什麽?不管以前處在哪個政府的統治下,反正現在她都不再是中國人了。”刺客正說到興頭上。挖掘別人內心的恐懼不止是屠夫壹個人的嗜好。
“她和我仍是同宗同源。”說到這裏我看了看身邊臉色蒼白的小女孩,“都是炎黃子孫。”
“人家可是臺灣人,不壹定承認這個。”
“放屁!妳才是數典忘祖的雜種。呸!”聽到這裏的唐唐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竟然猛地扭過頭,壹口唾沫啐到了刺客的臉上,剛才閃爍不定的目光也炯炯有神。
“哈哈!”我看著滿臉難以置信的刺客笑了,“夥計,民族歸屬感不在政治範圍,它流淌在我們的血液裏,烙印在彼此的靈魂中。無論何時何地,都無法改變。即使與整個阿拉伯世界為敵,妳們猶太人最終不是仍搶回了祖先誕生的土地嗎?當年妳們怎麽向世界解釋來著,妳忘了嗎?”
“祖先在召喚我們回家。我記性很好……”刺客說到這裏也沒有了剛才捉弄人的興致,手摸胸前標有六芒星的老式軍牌道,“兩千年來猶太族遭受了太多的不公與殘暴,如果不是種族的凝聚力,恐怕我們已經被滅種了。”
“我們也是!”我笑著指了指唐唐和自己。
“所有幸存的種族都是!”壹直沒有言語的傑麗·麥爾斯突然插嘴,“沒有向心力的種族都已經被消滅了。想想剛才在沙漠裏看到的那群自相殘殺的甘茵斯坦人,真是可憐、可嘆、可悲呀!”
“那些人大多是外國來的誌願軍,印尼人、馬來人、中國人、俄國人。他們認為自己是在驅逐侵略者,妳可以這樣想,如果這能讓妳好過壹些的話。”
“也許吧!”女記者又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車子還沒有開到黑乎乎的山腳下,遠處已經響起了直升機的螺旋槳聲。聽起來就在不遠處盤旋,但在夜色的掩蓋下,只能看到壹團黑乎乎的影子。
“他們來得挺快!”刺客的話音未落,壹張火箭彈網便如同天降火流星撲面而來。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飛機的指示燈,等發現這紅光屁股後面還帶著煙的時候,火網已經在我們車旁炸開了。
坐在車中的我先聽到沙粒和彈片擊打在擋風玻璃上的刮響,然後是玻璃破碎、鋼鐵扭曲的聲音。冷風還沒來得及吹進駕駛室,我就感覺車頭猛地被掀起,身體後仰,胸前的子彈帶沈墜得壓在胸前,膝蓋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盤下方,雖然有冬裝軍褲頂著,可是骨頭上的鉆心疼痛,仍逼出我壹頭冷汗。
爆炸瞬間便結束了,重歸平靜的沙漠讓人誤以為剛才只是偶爾刮過的壹陣大風而已,金雞獨立的巨大車身保持微妙的平衡倒立了片刻,便轟然側躺在了沙漠中,沒系安全帶的我滾過悍馬巨大的中控臺,重重地摔在副駕駛位的唐唐身上。全副武裝的我加上自重,足有壹百公斤,砸得瘦弱纖細的唐唐發出“哎喲”壹聲呻吟便閉過氣去了。
大頭朝下地撞在車內的金屬支撐架上後,頭盔保住了我的腦袋沒有被撞破,但我聽到脖子裏面的骨頭輕脆地響了壹聲,心中壹驚!我下意識地顧不得身處何境,奮力甩動四肢撲騰起來。等感覺到四肢撞擊硬物傳來的疼痛,“癱瘓”這個恐怖的字眼才順著汩汩的汗水從我體內流出。
“怎麽回事?”我掏出槍射穿了頭頂的車窗,然後拉著窗口引體向上爬出了車艙。等我連滾帶爬地從沙子裏站起身的時候,壹架老式的米25直升機頭朝下栽到了不遠處的沙地上。
“怎麽回事?”劇烈爆炸燃起的火團照亮了失去燈光的前路。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媽的!”我聲音未落,身後剛從沙中爬起的狼人發出了同樣的咒罵。
“射擊我們的直升機自己掉了下來?”水鬼從燃燒的軍車旁站起,滿臉都是沙子。
“找掩護!建立防線!”狼人打斷大家的猜測叫道,“有人受傷嗎?”
逃命時來不及拿長槍的我趕緊躲在壹座小沙丘後面,握著手槍面對黑漆漆的夜幕。因為我同樣發現遠處有幾個黑影在向我們這個方向移動。
“我很好!”我先自檢了壹遍,“只是失去了槍和頭盔。”
“我也是!”刺客正在傾倒的車內努力幫助傑麗向外逃。
“我受了點輕傷,但沒有關系!”水鬼看了眼身邊只剩底盤的軍車,摸了摸被汽車碎片削飛的背包和大片的軍服,借著火光我可以看到他背上的皮膚也被削飛了壹條,黑紅的血水順著背流進了腰帶內,“但我同車的壹名記者和兩名美國兵完了。”
“把陶式導彈從車上卸下來!”狼人手裏有機槍和望遠鏡,“我們有‘玩伴’了!”
我趕緊跑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軍車旁,打開固定件把陶式反坦克導彈從發射塔上卸了下來,扛在肩上深壹腳淺壹腳地跑回了原本藏身的沙丘。
“學生軍還有直升機?”我趴在地上打開陶式反坦克工作站的紅外觀察鏡,遠處幾輛雜牌坦克正編隊向山裏行進,其中三輛已經掉轉方向成“品”字形向我這邊開來。
“聽說有五架老式的米25直升機。”水鬼顧不得後背少的那塊皮,扛著“標槍”式反坦克導彈跑了過來,趴到了我左下方的沙坑中。
“哈!我們真幸運,五分之壹的幾率分配到數萬軍隊中竟被我們撞中,真應該去買六合彩。”我打開陶式反坦克工作站的單兵支架,將它沈重的發射部架好,“不過,我不明白的是這東西怎麽會自己無故掉下來?”
“俄羅斯出口的米25只有可安裝支架,這些飛機上的火箭發射筒是自裝的,在這種夜色下仍清晰可見尾煙,絕對是重型火箭彈,不過這類重型火箭彈只有經驗豐富的飛行員才會用它,因為火箭彈飛出去時產生的尾焰濃煙會包住機身,導致發動機吸入廢氣而停轉。”唐唐好不容易從車窗爬出,刺客蹲在打開的車門上從後車廂取出反裝甲武器扔給傑麗,讓她傳遞給其他軍人,“顯然這架機上的駕駛員經驗並不豐富。”
“聽著!這些坦克壹旦進入射程便開火,射擊後立刻轉移陣地。其他人分散開保持掩護姿勢,否則他們壹炮就可以將我們全部消滅了。”狼人接過刺客拖過來的“標槍”重型導彈後說道。
“咚!”壹聲炮響,其中壹輛比較先進,看起來有點像T72M的主戰坦克率先在三公裏外開炮射擊,而其他性能落後的T54和T62則繼續推進。聽到炮聲和炮彈著地間的時差是最令人恐懼的時刻,因為妳不知道那該死的炮彈會落在什麽地方。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會讓人產生身邊空氣動蕩的錯覺,似乎那看不見的鐵塊正排開空氣向妳飛來。這錯覺又加深了恐怖的程度,直到爆炸聲伴隨著慘叫轟然響起,那顆提到喉口的心才掉回肚裏。這次我依然幸運,炮彈打在了燃燒的軍車照亮的地帶,壹個剛從四腳朝天的悍馬中掙紮著鉆出的美國兵還沒跑出兩步,便被炸開的車門從背後削碎了上半身,兩只腳在跑出壹米遠後才“撲通”壹聲摔在沙面上,孤單地冒著熱氣。
“不要看著妳的導彈,要看目標。”狼人的聲音提醒我,“陶2是紅外線半自動制導的老式導彈,妳要用瞄準具對準目標才能擊中。”
聽到他的話我才想起以前在教科書中提到的東西,趕緊把制導瞄準具調回遠處發光的T72M身上,這時在空中轉了半天的彈體才拖著尾巴飛向目標。火光閃現,T72M被擊中了正面,沒有掛裝反應裝甲的主戰坦克在可以擊穿500毫米的重型反坦克導彈打擊下,像炮仗炸開的火柴盒壹樣全身冒火、四下飛散。
二戰中的美國士兵曾說過:“面對鋼鐵怪獸的坦克,再強壯的士兵也只能趴下顫抖。”相比那時我們應該感覺到幸運,因為我們手中有了屠龍的寶劍,也許脆弱,也並不鋒利,但它讓我們不再感覺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