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寒心

　　進入藏經閣後，林暮對坐在閣門後面的老者行禮壹番，便向閣中走去。
　　如今林暮即將踏入築基期，不論是心法，還是術法，都跟不上修為的進度。
　　《九方心法》只是壹部二品心法，只能修煉到築基期，築基之後若再繼續修煉《九方心法》，會事倍功半，付出和收獲完全不成正比。術法也是如此，《基礎五行術法》只是低階術法，築基之後，就可修煉中階術法，但林暮至今未曾在藏經閣中找到中階術法類的玉簡，千羽劍門是個劍修門派，對術法的排斥可見壹斑。
　　但自從見過別人使用飛劍後，林暮也非常羨慕壹劍破萬法的英姿，心中對修劍也心生向往，自己本身也擁有飛劍，但五行環的存在，實在令林暮無法舍棄術法。五行環對術法的增幅，遠超許多飛劍。經過五行環使用出來的《鑄金術》，威力可以和上品法器抗衡。
　　若是林暮擁有中階術法，經過五行環使用出來後，威力會達到何種程度？林暮拭目以待。
　　至於修劍之類，林暮的儲物袋中已經擁有壹柄水系上品飛劍青霜劍，劍訣方面，《青霜劍訣》高達四品，可以供林暮修煉到金丹期。
　　林暮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購買壹部高階心法。
　　其實林暮的儲物袋中，也有壹部很不錯的心法，《幻靈心法》，高達四品，只是這種心法更適合禦靈宗之人，要求苛刻，需要壹開始就學習，林暮已經學過《九方心法》，若想修煉《幻靈心法》，就需散去修為，重新來過。
　　這個代價太大，林暮自然不願如此，他如今的身家，完全可以購買壹部其他種類的高階心法。
　　林暮在壹排排木架上不斷尋覓，不時抓起壹枚飄在空中的玉簡查看壹番，發現不滿意，搖搖頭，又放回原處。
　　壹連十幾次，林暮都未找到壹枚適合自己的玉簡，別說心法，就連術法，林暮也未找到中階術法。
　　倒是發現幾個不錯的低階術法，林暮比較滿意，都買了下來。
　　比如《縮骨術》，這是壹個可以改變人的面貌的術法，若是練到高深處，全身任何壹處地方都可改變，甚至連聲音都能發生變化，在林暮看來，這倒是個不錯的術法。
　　想起當日張若虛偷襲自己時，改變了外貌，應該也是學過這種術法，只是他怕被林暮認出，壹直不肯出聲，想來是在《縮骨術》方面，還未練到高深處。
　　還有其他壹些低階類術法，比如《神行術》，《斂息術》之類，林暮看著不錯，仗著自己靈石豐厚，全都買了下來。
　　林林總總，買了七八枚玉簡，也不過用去三百塊靈石。
　　如今看來，這低階術法實在是廉價得很。
　　心法之類，林暮只找到幾種三品心法，可以修煉到靈寂期，這令林暮不是很滿意。
　　心法是修者修煉的重中之重，修為全在於心法。若是換來換去，必定影響修行的速度。
　　若是能得到壹部高階心法，不僅可以加快修煉速度，還能壹勞永逸，不必頻繁更換心法，對修為也是大有裨益。
　　只是這藏經閣壹樓早已被林暮找遍，也沒找到合適的心法。
　　林暮有心想去藏經閣二樓看看，但二樓是築基期弟子才能前往的地方。
　　林暮如今雖是煉氣十層巔峰，但畢竟未曾築基，按照門規，不能踏入二樓半步。而且在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上，也設下不少禁制，凡是修為不足築基期修者，若要強行闖入，都會被打下樓來。
　　林暮壹時束手無策，但又不甘心離去。
　　正在這時，藏經閣大門轟然關閉。
　　偌大的藏經閣中，只留下林暮壹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守藏經閣的老者離開自己從來不曾離開的位置，緩緩向林暮走來。
　　林暮頓時心驚，心中生出壹陣警惕，下意識暗中運轉靈力，以備不測。
　　林暮站在原地，大門緊閉，不好後退，也不敢上前迎去，只能呆呆等著老者前來。
　　這時，林暮不忘用《天眼術》觀察老者的修為，但是林暮很快頹然地發現，他根本看不透老者修為深淺。林暮已是煉氣十層巔峰，在《天眼術》的觀測下，至少可以看出築基後期修者的修為。
　　《天眼術》未曾湊效，千羽劍門至今只有五位金丹，林暮立即猜出，這位老者至少是靈寂期修為。
　　靈寂期！
　　距離金丹也僅僅壹步之遙，實力強橫無比，若他相對林暮做出什麽，林暮也是無法反抗。
　　林暮這時反倒放松下來，撤去靈力，靜靜等待老者到來。
　　老者頭發花白，但面色紅潤有光，鶴發童顏，修為深不可測。
　　林暮忙對老者深施壹禮，裝作平靜道：“不知前輩所為何事，竟要關起門來說話。”
　　老者面帶微笑，徐徐開口，聲音和緩：“我觀妳印堂發黑，將有壹劫，若不及時化解，性命堪憂。”
　　林暮聽到老者的話，差點笑出聲來，但又立即強行忍住。
　　自己最近修為大進，收獲眾多，法器靈石，遠勝同門，又得到夢寐以求的築基丹，今日又被掌門允許，可以回家探望父母。
　　壹直都是壹帆風順，順得不能再順，何來劫難？
　　這老者的話，和家鄉的江湖騙子所說，倒是別無二致。
　　林暮小時候見過不少這樣的騙子，整日遊蕩在各個村莊，騙取無知村民的錢財。
　　他們常說的壹句話就是：“我觀妳印堂發黑，面色陰沈郁結，最近將有壹場劫難，只需付上五枚銅錢，我便能幫妳化解。”
　　這老者所說和那騙子的話如出壹轍，只是後面索要報酬的內容絕口不提，手段更為高明。
　　但是林暮的笑意很快斂去，面色變得凝重，他想起這老者的修為，靈寂期修者。
　　老者根本無需對林暮撒謊，他這樣的人，整日忙著修煉，想要結成金丹，再多出壹二百年的壽元。
　　如今肯關上閣門，專門和林暮說這話，自然是聽到什麽風聲。
　　“有人想要殺妳。”老者笑望林暮，緩緩開口。
　　老者雲淡風輕般說出，但在林暮聽來，如同石破天驚。
　　短短六個字，每個字都讓林暮心驚肉跳。
　　林暮穩定壹下心神，對老者深施壹禮，恭敬道：“願聞其詳，還請前輩指點。”
　　老者反倒不急，岔開話題，問道：“妳知道我是誰麽？”
　　林暮壹陣詫異，心想，怎麽說話跳躍如此巨大，到底是誰想要殺我？難道是張若虛？
　　心裏雖然疑慮重重，但林暮仍然如實回答老者問話：“前輩是藏經閣看守之人，想來應該是門中的真傳弟子吧，莫不是妳是掌門的徒弟？”
　　“真傳弟子？時未寒的弟子？”老者冷笑壹聲：“妳也太擡舉時未寒了，他也配麽。”
　　林暮壹陣心驚，這人究竟是誰，竟然敢公然辱罵時未寒，來頭當真不小，但也不敢說話，對老者的話，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老者看了林暮壹眼，自顧開口道：“我是時未寒的師兄。”
　　林暮嘴巴張得老大，面上露出壹陣驚色，這老者竟然是掌門的師兄，那他的修為豈不同樣是金丹期？
　　見林暮的驚訝，老者似乎見怪不怪，輕聲道：“我當年也是金丹期的修為，但和時未寒競爭掌門之位時，被他陰險暗算，將我從金丹期打落回靈寂期，如今淪落到在此看守藏經閣。”
　　老者似乎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臉上平靜如波，竟看不出壹點憤怒與仇恨。
　　林暮心中暗暗壹凜，老者的城府之深，遠在他之上，喜怒不形於色。
　　“時未寒的陰毒可怕，不親身經歷，難以體會。”老者繼續道：“時未寒已經將妳賣給禦靈宗了，妳這條命，只值壹件法寶。禦靈宗用壹柄流雲劍，就換來妳的性命。妳是不是特別高興，時未寒答應妳的請求，讓妳回去探望父母？”
　　不等林暮回答，老者接著道：“這都是時未寒壹手策劃，只要妳離開門派，就會受到禦靈宗無窮無盡地追殺。妳在時未寒眼中，不過是壹枚棋子，還是壹枚棄子。”
　　林暮驚駭欲絕，老者的話句句如刀，壹刀刀狠狠刺在林暮心上。
　　林暮原先對時未寒並不信任，在火龍谷中，獨自留下五十株火龍草，便是留下後手。但自從從谷中出來，時未寒對他壹直愛護有加，有求必應。就連收山門下的凡人做弟子這樣的請求，時未寒都壹口答應。
　　這讓林暮以為，時未寒對自己的看法發生轉變，和對待羅雲壹樣，也將自己看成門派的未來。
　　是以殺死任虹之後，林暮並沒有多少擔憂，因為有門派的庇佑，他不必害怕。
　　但老者今日如此和他壹說，如何能不令他心驚，更多的卻是膽寒。
　　時未寒此舉，未免太過忘恩負義，歹毒無比，壹件法寶，就將自己出賣，人命在他眼中，和冷冰冰的靈石沒有兩樣。
　　這樣的事情，讓林暮徹底寒心，寒徹心扉。
　　林暮如墜冰窟，呆立原地，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