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壹段記錄

本應結束巡查返回據點的人員遲遲不歸，讓尼莫感到了壹絲不安。

「我們壹起去吧，」鄧肯見狀主動開口，正好他也想在這廢棄又神秘的「第二水路」走走看看，看這寒霜女王留下的古老遺產中是否隱藏著某些秘密，「多個人多個照應。」

尼莫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前這位身材魁梧、時不時帶給人沈重壓力的「傳說船長」壹眼。

坦白說，直到現在他仍然有種雲裏霧裏的不真切感——傳說中的「鄧肯船長」自亞空間返回，這件事他確實是聽說過的，畢竟前不久海霧號還因為這件事專門出了趟「遠門」，但鄧肯船長直接站在自己面前那可就是另壹層的驚悚了，屬於是自己跑到墓園說給去世的祖父聽，老人家都會從棺材裏蹦出來讓自己閉嘴的等級——可它真的發生了。

然而就這麽短暫接觸了壹會之後，他卻發現這位「鄧肯船長」也不像傳說裏的那麽可怕。

他有理智，能交談，待人禮貌——身邊還跟著好幾個「助手」，而且這些助手看上去都不像是被什麽邪惡魔法控制的傀儡。

現在，他甚至主動提出願意幫忙。

這讓尼莫壹時間有點無措，不過很快他便點了點頭—-比起分析自己頂頭上司的老爹有什麽脾氣，這時候遲遲未歸的烏鴉才是耽誤不得的事情。

「我也跟著，」老鬼的聲音此刻也傳了過來，老人來到附近的置物架旁，在那堆亂七八糟的「破爛」裏面翻找了壹下，找出可以掛在胸口的安全油燈和壹根撬棍，又從另壹個架子上找到了繩索掛在身上，便邁步走向門口，「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下面的路線——如果那小子真的是在某個岔路口迷了路，妳們就需要老年人的智慧了。」

顯然，這位時而糊塗時而明白的老人此刻狀態又好起來了。

鄧肯沒說什麽，只是示意尼莫在前帶路，於是壹行人便離開了管理員的小屋，又穿過之前那個寬敞的「交叉路口」，開始沿著壹條向北延伸的下水道支路去尋找尼莫手下那個遲遲未歸的部下。

而當越過那個交叉點，逐漸深入到這「第二水路」的深處之後，鄧肯才愈發意識到這究竟是壹項多麽龐大的工程—-以及五十年前寒霜女王統治下的城邦到底強盛到了什麽程度。

入目之處，墻壁堅固，走廊高聳，所謂的「下水道」幾乎就像壹座宏偉的地底宮殿，縱橫交錯的聯通結構顯然不只是排水所用，更可能具備軍事、避難甚至構築地下工廠的考量，而在那些寬闊的走廊上空，又可看到管道設施縱橫交錯，盡管其中有不少都因長期廢棄而嚴重銹蝕甚至斷裂、脫落，但仍可令人聯想到其建造之初的規模有多麽壯觀。

走廊兩側，則偶爾可看到巨大管道的開口和已經銹跡斑斑的格柵，兩側地面排水道中早已幹涸——由於整個地下水路的使用時間都很短暫，再加上廢棄多年，這裏面除了壹些陳腐的黴味之外，倒是沒什麽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

走在這樣不可思議的地下設施中，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莫裏斯都忍不住嘖嘖贊嘆，可在贊嘆之余，這位老學者又突然生出壹些疑惑來。

「即便是為了城邦百年之後的發展考量...建造這麽個龐大的地下設施也有點誇張了吧？」他不由得開口說道，「普蘭德的下水道系統就已經算得上先進了，但和這裏比起來還是顯得遜色不少——更何況這還是五十年前建起來的，當年寒霜真的需要這麽龐大的‘第二水路，嗎？」

「女王有自己的考量，她的判斷向來是正確的，」走在前面的老鬼聽到了莫裏斯的疑問，立刻說道，「陛下她是天生的靈能者，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至能看到城邦的未來——她依靠這種判斷讓寒霜強盛起來，我們也相信她規劃的這些東西總能派上用處。」

鄧肯的眉頭突然壹皺。「天生的靈能者？」他看向那個背著繩索、拎著撬棍的老人，「妳是說，寒霜女王能在壹定程度上預言未來？」

「她說她不能，但我們都相信她能—-否則怎麽解釋她做出的那些不可思議的判斷？」老人轉過頭，壹臉篤定地說道，「反正女王具備超凡感應是肯定的，我們那個時候的人都知道這壹點。」

鄧肯看向壹旁的莫裏斯，後者此刻臉上也若有所思，並壓低聲音說道：「歷史上對寒霜女王的記載並不多，因為大部分資料都在那場叛亂中遺失或被刻意隱藏、篡改了，但就我所知的部分，並無‘女王是天生靈能者‘或‘女王具備預言能力，的記錄，資料上只說她極為聰慧，且擁有靈活的政治手腕。」

鄧肯聽著，默默看了老老實實跟在自己身旁的愛麗絲壹眼。

壹點都不聰慧，且壓根不知道什麽是政治手腕——她甚至還沒學會拼寫這個單詞。

愛麗絲註意到了船長的視線，立刻扭過頭，眼角笑的都彎了起來。

「...資料記載也有疏漏的時候，尤其是叛軍肯定會刻意隱瞞許多東西，我倒是願意相信當年的寒霜女王確實具備某些特異之處，」鄧肯收回目光，壹邊在腦海裏擦除愛麗絲那憨憨的笑容壹邊隨口說道，「只是眼前這龐大的‘第二水路，……她當年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要建造起這麽個不可思議的玩意兒.…」

沒有人能回答鄧肯的問題，而就在這時，凡娜突然註意到了遠處的某些異樣。

「那邊有人倒在地上！」她指著遠方提醒道。

所有人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壹個身穿藍色外套的身影正倒臥在地。

壹行人飛快地跑了過去，尼莫伸手將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翻過身來，壹張蒼白的面孔隨之映入眾人視線。

「.....是烏鴉，」尼莫臉上的表情壹瞬間格外難看，接著壹拳砸在旁邊地上，「他X的！」

凡娜則在那已經死去的年輕人身旁蹲下身子，她似乎發現了這具屍體不對勁的地方，壹番檢查之後突然皺起眉：「他是.淹死的？」

」...淹死？」旁邊的莫裏斯聞言壹驚，隨後便發現了那屍體濕漉漉的外套以及皮膚不正常的腫脹泡水痕跡，但他環視四周，卻只看到附近幹燥的地面—壹僅有的水痕就在「烏鴉」的身子底下。

凡娜又湊近壹些，仔細檢查片刻後擡起頭：「海水的氣息——是在海裏被淹死的。」

「這裏可沒有海水，哪怕是附近的地下河，那也是淡水，」老鬼這時候也從後面跟了上來，在看到已經死去的烏鴉之後，他臉上本就縱橫交錯的皺紋頓時更加擰巴到壹塊，「可憐的小夥子，他肯定是被叛軍抓到了，被人溺死之後又拋屍到這兒.…」

「叛軍不叛軍的倒不壹定，拋屍倒是有可能，」莫裏斯表情嚴肅，「這裏顯然不是案發現場..…嗯？」

他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麽，便伸手在「烏鴉」的外套口袋裏摸索了壹下，壹張同樣被水完全浸濕的紙便被他掏了出來--這張紙之前有壹小角露在外面，引起了他的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集中在那張紙上。

莫裏斯捏著這張因為浸水而格外脆弱的紙，小心翼翼地把它展開。

紙上有字——盡管已經被水泡的模模糊糊，但還沒有完全散掉。

借著老鬼帶來的油燈的額外照明，鄧肯辨認著紙上的信息，可那上面的內容卻讓人壹頭霧水，它是沒頭沒尾的幾段話壹

」....遺落諸王們的會議開了又開，最初的計劃便定下了，灰燼裏的人多數都得了庇護，要在光與熱裏站起來.....

」...可諸王們又發生了爭

執，他們看到有壹個氏族躲在陰影裏....

「那被遺棄的，他們的血肉會在光裏融化，他們無法從新生的世界得到賜福，這氏族的王便來到遺落諸王的會議上，要求也給他們同等的庇護，但他們所要的，對灰燼中的其他人而言卻是萬萬有害的遺落諸王便不能答應他們，他們便被遺棄了。

「他們到了陰影裏，在黑暗的地方把自己囚禁起來，卻又無法完全死去，他們呼號，苦苦尋著故土的庇護，卻求而不得，於是他們便更往黑暗中遁去——他們本是不喜黑暗的，但唯有黑暗，能讓他們免了受這世間的毒害，他們便在黑暗中長長久久地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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