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三十九章 入廟門

　　與此同時，胖子也聽到了那陣聲音，眼神警惕起來：“什麽聲音？”
　　江城走向門後，但沒開門，只是透過門中間的縫隙朝外看，片刻後，那陣愈發急促的聲音慢慢平息下來，隨即是壹陣敲打木梆子的響聲。
　　“咚。”
　　“咚。”
　　……
　　響聲在不停移動，從方向判斷，是從院子大門進來的，走的就是他們來時的路。
　　江城瞇起眼，遠遠瞧見有人提著壹盞大白燈籠，站在於成木他們所在的廂房旁邊。
　　片刻後，有人從廂房走出來，貌似在交談。
　　江城默默算了算時間，轉頭看向胖子：“我們走，打更人到了。”說完江城推開門，朝外走去，胖子灌了口熱茶後也忙不叠的跟上去。
　　等江城和胖子趕到時，陳浩壹夥人和賈金梁阿標已經到了，而此刻在他們面前站著的，是壹個穿著黑色袍子，腰間系著白色布帶的老者。
　　老者右手臂上還纏著壹塊破破爛爛的紅布。
　　大家的註意力更多集中在老者提著的燈籠上面，白色的燈籠面上赫然寫著壹個血紅的奠字。
　　奠字筆走龍蛇，映著飄忽不定的燭光，給人壹種不甚真實的錯覺。
　　於成木瞧著燈籠，還有老人的裝扮，貌似是看出了壹些東西，眼皮忍不住跳了幾下，隨後拱拱手，態度十分恭敬：“前輩能來指點迷津，晚輩惶恐。”
　　老者擡起燈籠，借著光，大家這才依稀看清老人的容貌，膽子最小的龐小峰臉色唰的壹下就變了，老人的右臉全毀了，像是被猛獸的利爪生生撕下來的，剩下的半張左臉上，壹只三角獨眼嵌在眼眶中，微微闔上的眼皮中間隱隱折射著鋒芒。
　　片刻後，沙啞的嗓音響起，如同砂礫在玻璃上摩擦，“妳們撈屍人與我打更人千百年前同屬壹脈，稱呼我壹聲前輩也不屈妳。”
　　“閑話少敘，今夜撈屍人前往靈堂守夜，我且囑咐壹二，爾等細聽。”
　　“前輩請講。”於成木愈發恭順。
　　“守夜不可同去，人多生氣聚集，怕是會憑空生出變數，妳們壹個壹個去，每人守壹炷香的時間，香燃盡即可離開。”打更人的聲音夾雜在風中，聽不真切。
　　陳浩壓低聲音：“前輩，是所有人都要守夜嗎？”
　　他的疑問很貼切，畢竟現在已經接近3更天，他們有11個人，按照壹炷香半小時計算，那麽守不到最後壹人，天就亮了。
　　打更人偏頭看向他，被這陣視線盯著，陳浩如芒刺在背，“呼——，呼——”打更人發出古怪的喘息聲，如同在悶笑：“當然不是全部，有5個人，5個人就足夠了。”
　　打更人的視線在面前幾人身上掃過，突然開口：“就距離我最近的5個人好了！”
　　聞言所有人都壹楞，但此時再想後撤已經來不及了。
　　於成木，龐小峰，雷鳴宇，阿標，胖子5個人中獎了。
　　幾人先後出列，站在打更人面前。
　　其實江城才是第5個，只不過沒等他走出去，就被胖子暗中掐了壹把，和他並排的胖子率先走了上去。
　　江城剛想開口，余光發現打更人從懷中摸出壹個筆筒狀的東西，裏面嘩啦嘩啦的響。
　　是個……簽桶！
　　他們要抽簽？
　　胖子背對江城，對他比劃了壹個放心的手勢。
　　打更人視線在5人臉上逐壹掃過，片刻後，把簽桶遞給雷鳴宇，“就從妳開始吧，妳們抽簽決定順序。”
　　雷鳴宇冷笑壹聲，搖也不搖，直接抽出壹根遞給打更人，“就它了。”
　　胖子離得近，偷偷抻著脖子往簽上瞧，上面是壹堆鬼畫符，他壹個字也不認識。
　　打更人掃了壹眼後，用公布似的聲音道：“上簽。”
　　陳浩聽到後微微吐了口氣。
　　接下來是於成木，於成木恭恭敬敬的接過簽桶，先是作法似的捧著簽桶低聲念了幾句話，接著搖晃簽桶，左三圈右三圈，最後才輕輕搖出壹簽。
　　在看到簽上鬼畫符的同時，於成木微微皺了下眉，但也沒有很擔心的樣子。
　　“中平簽。”打更人宣布。
　　他下壹個是胖子，胖子伸出手進去簽桶掏，因為手太胖，所以差點卡住，於成木看到後不禁冷笑搖頭，這人真真是壹點敬畏心都沒有，在這種地方，還敢如此放肆，也不怕遭報應。
　　可下壹秒，他就笑不出來了，打更人看著簽，又擡起頭瞧著胖子那張無辜的臉，“上上簽。”
　　江城提著的壹顆心放了下去。
　　剩下兩人的心卻提了起來。
　　上上簽沒了，上簽也沒了，中平簽也沒了，那……還剩什麽了？
　　阿標聽到自己抽到下下簽的消息，那張平靜的臉上也不禁出現了壹絲惶恐，而龐小峰是下簽，此刻更是腿肚子都軟了。
　　“上上簽第壹個守夜。”打更人收起簽桶平靜道，“然後依次往下排，下下簽最後壹個守夜。”
　　這下阿標和龐小峰的臉色都精彩起來。
　　胖子：“？？？”
　　打更人不準備解釋，擡腿朝著於成木三人的廂房走去，大家不解的跟了上去，只見打更人從懷中掏出兩顆圓錐形的小玩意丟在桌子上。
　　“計算時間的香妳們在靈堂就能找到，要用靈堂前最粗的那根白色蠟燭點燃香火，切記，中途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得離開。”
　　“這兩個小東西是留給妳們以備不時之需的。”說著打更人又從懷中掏出壹些，分給大家，“每間廂房兩個，妳們收好。”
　　江城接過，用手掂了掂，質感比較厚重，同時又比較硬，上面包裹著壹層深綠色的殼，江城也猜不出裏面究竟是什麽東西。
　　“前輩。”賈金梁陪著笑臉，“這東西怎麽用啊，還有，什麽時候拿出來用啊？”
　　“用火點燃即可。”打更人幽幽說道：“至於什麽時候用，等到時候妳自然知曉。”
　　碰了壹鼻子灰，賈金梁也不敢再打聽了，眼前這個打更人明顯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貨色。
　　站起身，打更人朝外走去，走到門的位置才轉過頭，“還有，記住，靈堂在宅子最西面，堂前有壹顆舊時栽下的老槐樹，槐樹下有壹口鐘，妳們5個進去前，還有離開的時候，都必須要撞壹下鐘，聽到鐘聲，就是換人的時間。”
　　“5個人，5柱香，按照每根香半小時計算，應該挺不到天亮。”江城突然開口：“這也沒關系嗎，前輩？”
　　打更人恐怖的臉上浮現出壹絲慍色，“我說的話妳沒聽懂嗎，我……”
　　下壹秒，打更人突然停住了，嘴巴微微張開，那壹只獨目盯著江城，先是微微縮緊，緊接著又猛地睜大。
　　於成木看著稀奇，小聲問：“前輩？”
　　打更人此刻才像是如夢初醒，接著留下壹句“壹刻鐘後開始，妳們好自為之”的話後，就提著燈籠，踉蹌著走遠了，他的右腿好似有傷。
　　打更人走後，大家將視線投向江城，可江城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
　　時間緊迫，江城想快些帶著胖子離開，就被死皮賴臉的賈金梁攔住了，“大家先都不要走，我們在這地方遇見，就是緣分，大家該同舟共濟才對。”
　　“依我看，我們大家互相留下聯系方式，壹旦有情報就拿出來共享，怎麽樣？”
　　雖然知道他沒安好心，但大家畢竟沒撕破臉，於是互相留下了聯系方式。
　　“我們第壹個，要先去準備了。”江城拉著胖子離開。
　　路上胖子哭喪著臉，“醫生，妳說這特麽算個什麽事啊，是不是我被針對了，怎麽上上簽我還第壹個去守夜啊，這不是最好的簽嗎？”
　　“是挺奇怪的，但妳不用太擔心，壹上來就死人的概率不大，這次可能越到後面危險性越大。”江城思考後繼續說：“但妳也要留心，如果要是不小心觸碰了禁忌，那就不好說了。”
　　提起禁忌，胖子趁著沒人，好奇的打量江城，壓低聲音說：“剛才打更人瞧妳的眼神好奇怪啊，他好像看出什麽了。”
　　聞言江城放慢腳步，貌似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是不是發現無兄弟了？”胖子小聲問。
　　江城搖搖頭，“不像，我也想到這個了，可我剛才嘗試著喚醒無，他壹點反應也沒有，無沒主動現身我不信打更人能發現。”
　　打更人要真有這個道行，那江城懷疑他才是這個副本世界中的大Boss。
　　片刻後，江城說出了壹個讓胖子毛骨悚然的分析：“如果讓我用那種眼神看壹個人，那麽我會在想這個人我眼熟，就是想不出來在哪裏見過，或者是這個人我認識，但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妳是說打更人他……曾經見過妳？”胖子忍不住抖了壹下，這個猜測可著實有些恐怖，夜風壹吹，他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
　　壹直到能遠遠瞧見那顆大槐樹，江城才停下腳步，“我就不送妳了，胖子，妳自己機靈點。”說著江城還把打更人給的東西取出壹塊給胖子，交代說：“這東西是好是壞我們還不清楚，但妳記住了，除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這東西……不要用。”
　　“知……知道了，醫生。”胖子有些緊張的接過來，似乎是覺得拿在手裏不穩妥，又塞進了口袋裏面。
　　“還有，到了之後要多觀察，但只能看，盡量不要用手碰，而且不要使用手機，我不會給妳打電話，妳也不要給我打。”
　　“好！”
　　交代過後，江城立刻返回，他來送胖子都是冒著風險來的，所以盡量要在3更天到來前返回自己的住處，否則可能會被纏上。
　　但在走到壹半時，江城的擔心還是應驗了。
　　只不過纏上他的不是鬼，或者暫時還不是鬼，而是……壹盞白色的燈籠在距離他大概幾十米遠的地方搖曳著。
　　是打更人！
　　打更人居然沒有離開，而是遠遠的盯著自己！
　　後背浮現出壹陣惡寒，江城並不是怕他，而是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對自己這樣，江城不記得打更人那張臉，而且身處兩個世界，他們應該素昧平生才對。
　　更詭異的是，從打更人的眼神中，他也發覺出了對方的疑惑。
　　“咚——”
　　沈悶的鐘聲回響在廢宅中，如同往死水中丟入壹枚石子。
　　胖子撞過鐘後，壹邊給自己打氣，壹邊走入眼前的靈堂。
　　走近後，胖子才發現，這棟擺設靈堂的建築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宅子裏該有的，倒像是……壹座廟。
　　對，就是壹座廟！
　　外面掛著的粗麻白布和白幡已經被夜風吹的七零八落，還有壹些倒在地上，邁入高高的門檻後，映入眼中的是壹座塑像。
　　是座女人像。
　　胖子對供奉神明這壹類的東西不大懂，所以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哪路女神仙，又或者是哪位女菩薩，他只是覺得這雕塑著實精致。
　　女人很美，而且是壹種毫不張揚的美，女人的眼眉，還有唇角，甚至是衣服上的褶皺，全都栩栩如生，甚至有種壹陣風吹來，女人就會隨風起舞的感覺。
　　胖子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為什麽我會有這種離譜的感覺？”
　　他立刻從女人身上離開視線，視線下移，雕塑前擺著壹桌祭品，兩邊還有各種白色的紙花和吊起來的，白色的燈籠。
　　燈籠上面用黑色的毛筆寫著大大的奠字。
　　胖子從擺祭品的桌前找到了香爐，香爐邊上散落著幾根香。
　　胖子挑了壹根順眼的，謹記打更人說的話，找到了靈堂前最粗的那根白色蠟燭，然後將香點燃，插入香爐中。
　　稍後，胖子虔誠的跪在女人塑像前，畢恭畢敬的對著塑像磕了3個響頭，嘴裏小聲嘟囔著：“對不起啊神仙姐姐，我知道給神仙燒香都應該是三根三根的燒，可我沒有辦法，我只有壹根香，您人美心善菩薩心腸，千萬不要與我壹般計較，等這次我出去了，我自己……不，我還拉著醫生，我們壹起給您敬香，拜托拜托，神仙姐姐莫怪！”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善心，在雕塑方向突然傳來壹聲“嘎吱”聲，像是有人踩到了腐朽的木頭。
　　胖子嚇了壹跳，“噌”的壹下就從地上跳起來了。
　　他仔細辨別，那聲音像是從雕塑後面傳來的，雕塑後面用幾大塊白布拼接在壹起，有風吹來，白布連接的位置露出壹大塊黑色的縫隙，後面顯然還有空間。
　　胖子小心的湊過去，沒敢動白布，只是把臉慢慢貼近。
　　下壹秒，他的瞳孔陡的縮成了壹條縫，他看到緊挨著雕塑後的位置，並排擺著幾大口棺材，而此刻，所有的棺材蓋都被掀開了，沿著邊緣，還在不斷向下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