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九章 ‘小’哪咤

　　‘我叫周拯，是復天盟的合同工，某天庭大神轉世，十世純陽（目前）、九世善人，剛獲得榮譽稱號大劫之主，已集起【青梅竹馬從天而降】、【報恩龍女太可愛了】、【前世情緣完美無瑕】、【西遊續集內定主演】等多個珍稀成就。
　　至於我為什麽會與改變了容貌的妖王，以及天狗族的後起之秀，壹起坐在治安所的拘留間裏。
　　這就壹言難盡了。’
　　鐵門，鐵窗，鐵鎖鏈。
　　周拯、嘯月生無可戀地看著門外正與治安所交涉的李智勇。
　　李智勇賠著笑，嘴上說著溫和的話語，手中提供著完備的證明，確保在不暴露他們是特殊調查組成員的前提下，把人搞出去。
　　這能暴露身份嗎？
　　這不丟人嗎！
　　壹旁的風磬改了眉眼，隱藏了氣息，在周拯的感覺中，非但沒有壹絲絲妖氣，反而還有類似神熒境修士的法力波動。
　　風磬本來是要走的，畢竟他來隆辰市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但風磬之前根本不敢妄動。
　　他剛才見到了那個少年；
　　那個把他們弄進了局子，然後大搖大擺在他們面前離開的少年。
　　如果風磬沒有認錯，那少年就是！
　　“這事，”嘯月傳聲嘀咕，“誰也別往外說哈，丟人丟大了。”
　　風磬與周拯同時點頭，隨後各自扭頭看向左右。
　　幾分鐘後，治安所外的房車上。
　　“哪咤？真的是哪咤？”
　　剛才未露面的冰檸、鳳瞳，皺眉看著剛‘載譽歸來’的兩人壹狗壹狐貍。
　　這個奇怪的組合能被抓回凡人治安所，當真有點離譜。
　　此刻，冰檸的纖手始終沒有離開過劍柄。——只要風磬有所異動，她就會爆發出雷霆攻勢，不管有用沒用先【封】再說。
　　風磬老老實實坐在角落，那雙狹長的雙眼中滿是亮光。
　　如果真的是哪咤來了藍星，時局又會出現不同的變化。
　　“應該是，”嘯月道，“我應該沒認錯，就是三壇海會大神，李天王家的三太子，以前我天天琢磨投靠天庭哪壹路強神時，沒少去李天王家門口溜達，見過三太子好幾次。”
　　鳳瞳納悶道：“他為什麽會直接出現在妳們那？”
　　嘯月看了眼風磬：“難道是，這位大神覺得我可能跟妖族私通，所以過來瞧壹瞧？然後發現我們是在談事，就直接逗了逗我們。”
　　“那個，”周拯舉手發言，“哪咤應該……可能，我是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是被派來找我的。”
　　李智勇笑道：“應當是紫微帝君派這位大神前來護持主劫之人。”
　　東海三仙面露恍然。
　　風磬略微思忖，緩聲道：
　　“本王是否可以離開了？
　　“本王此行的目的，想必周拯小友已經明白了，具體如何，妳們可自行商議，也不必特意告知本王結果，壹切看默契就是。
　　“今後若無必要，本王不會出現在妳們面前。”
　　“哼，”冰檸清冷的俏臉上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周拯忙道：“老師，風王此行算是正式與我們和談，我們雖不會聯手，但會在兩個陣營中，朝著同壹個方向行進。”
　　冰檸收起冰劍，對周拯微微頷首，扭頭看向窗外的街景。
　　周拯拿出手機，調出自己的二維碼。
　　風磬怔了下，拿出手機掃了掃，發去了好友申請。
　　周拯笑道：“如果有緊急情況，風王可與我們直接聯系；當然，我位卑言輕，只能給神將、教官們壹些小建議，不過我覺得萬靈共存，肯定是今後的主旋律。”
　　“有劫主這句話，某心安不少。”
　　隨後，風磬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周拯和冰檸幾眼，搖頭輕笑，身形化作壹縷青芒，消失在了車窗縫隙。
　　嘯月著實松了口氣：“我這就向神將稟告……妳們之前的對話，有啥不能說的嗎？”
　　“教官如實稟告寅虎神將就好。”
　　周拯同樣看向窗外，打量著街上往來的行人。
　　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去哪了？
　　他就是哪咤？
　　性子烈到削骨還父的小哪咤；
　　本領可硬拼大聖時期孫悟空，孫悟空用身外身偷襲才取勝的小哪咤；
　　西遊路上孫悟空最常請的小哪咤；
　　擁有絕版成就【剛出生三天就得到了壹條完整龍筋】的小哪咤……
　　啊、這！
　　周拯擡手扶額，總覺得自己是被紫微帝君針對了！
　　小魚化龍歸來後，真的不會跟哪咤打起來嗎？
　　哪咤跟龍族應該是有仇怨的吧？
　　自己好像在做龍族女婿的這條路上，已經發足狂奔，今天還剛給敖壹淩大姐了幾個許諾，說自己不會始亂終棄啊！
　　周拯擡手捂住雙眼，總覺得自己未來的修道生活，會是無比的多姿多彩、充滿戲劇性沖突。
　　人生如戲。
　　“三太子大人去哪了？”鳳瞳小聲問。
　　“不知道啊，”嘯月嘖了聲，“妳們先回去吧，我安排人找找，這位大神辨識度還是挺高的。”
　　周拯嘆道：“我也去找找吧，畢竟是沖我來的，我不招待下也不太妥當。”
　　“那行，”嘯月扒拉開胸前的狗毛，變出了自己的手機，狗爪認證解鎖，在通訊錄找出了壹個虎頭虎腦的頭像，點了通話。
　　嘟嘟兩聲，那邊傳來了壹聲吆喝：
　　“幹哈玩意啊！”
　　“神將，是我，給您匯報與對方接觸的過程。”
　　周拯在旁聽著，嘴邊也不自覺露出幾分笑意。
　　他隨後又想到了什麽，看向風磬離開的方向，又打開了風磬的朋友圈，發現風磬在朋友圈還挺活躍。
　　當然，自己跟風磬沒什麽共同好友，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回復。
　　最新壹條朋友圈是戰績截圖，風磬十分神勇，戰績竟然是正的，還有他壹張側臉自拍。
　　有意思的是他的遊戲名……呃，【網戀被騙十八萬】。
　　周拯向後翻了下，發現風磬的朋友圈是公開展示的，基本都是些遊戲內容，很多是遊戲截圖、遊戲結婚時的留影，然後附加壹張自己的側臉自拍。
　　風磬不只壹個帳號，而且帳號名字都挺有意思。
　　【她已離我而去】；
　　【放開那個輔助】；
　　【哀莫大於心不死】；
　　周拯張張嘴，總有壹股吐槽的沖動，卻不知如何表達。
　　等他回過神來，周拯總算想到了壹個合適的詞匯。
　　網戀教父。
　　……
　　奇怪，哪咤大人跑哪去了？
　　傍晚時分，周拯與嘯月走在街頭，不斷朝著各處巴望著。
　　嘯月調動了滿城的特殊調查組，雖然因為建設妖都調走了大批精銳力量，但有監控網絡這‘便捷利器’，只要哪咤不是刻意隱瞞行蹤，按理說不難尋找才對。
　　哪咤有必要隱藏行蹤嗎？
　　藍星仙人綁起來都不夠他壹個人打的。
　　“這位大人該不會是看這裏好玩，找地方玩耍了？”嘯月傳聲嘀咕，“要不我們別找了吧，等大人自己過來就好了。”
　　周拯心底略有些不安。
　　他道：“教官再派人找找遊戲廳吧，我去圖書館轉轉。”
　　“也行，”嘯月汪汪叫了兩聲，“藍星文化有好有壞的，可別把這位心思單純的大人給汙染了。”
　　心思單純，所以壹露面就故意整他們？
　　周拯啞然失笑，買了點慰問品，朝就在附近的圖書館趕去。
　　他再次見到搬山道人時，這道人儼然換了個模樣。
　　原本臟到打結的頭發，此刻竟然變得柔順烏黑，簡單束在了腦後，頭上戴著壹頂藍色的保安帽。
　　他穿著保安服，身形筆挺地站在圖書館的進出口，那棱角分明、皺紋如溝壑般的面容，倒是散發著壹種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剛好有兩個路過的年輕女孩，拿著手機對這個新保安拍了兩張照片，然後笑嘻嘻地低頭跑走。
　　見到周拯，搬山道人露出了幾分復雜的微笑。
　　這笑容中最多的就是辛酸，還夾雜了少許的無奈、抑郁、悲哀、痛苦、求援。
　　周拯鼻尖嗅了嗅……是廉價沐浴露的芬香。
　　“咋的了這是？”周拯小聲問了句。
　　保安亭中看書的黑熊先生笑而不語，放下手中的《果殼中的宇宙》，開門走出來。
　　搬山道人仰頭看向天空，眼角有壹滴淚劃過。
　　“不洗澡怎麽能行呢？”黑熊先生溫聲說著，“如果連身上的汙垢都不能動手清理，又怎麽能清洗掉心底的汙垢呢？”
　　周拯弱弱地問：“所以……”
　　“他禁錮了貧道元神把貧道扔到了海裏，”搬山道人輕輕壹嘆，雙眼已沒了什麽焦距，“貧道是遊回來的。”
　　黑熊先生瞇眼笑著，對周拯眨了眨眼。
　　周拯將慰問品——壹袋小熊餅幹放到搬山道人手裏，笑道：“看來這些代價都是能克服的嘛，道長在這裏任職了？”
　　“並未，”黑熊精笑道，“復天盟給的撥款有許多，倒是不必非要去賺兩分薪水，小僧畢竟不是什麽惡人。”
　　“熊兄，我有事相請。”
　　周拯對黑熊精拱拱手，簡單說了哪咤來此之事，想請黑熊精出手找壹找哪咤的下落。
　　黑熊精略微思忖，隨後閉目凝神，應該是在搜索全城。
　　搬山道人吃了塊餅幹，略微思忖，還是把周拯拉到了壹旁，小聲道：“道友妳跟百花仙子的事……是真的？”
　　周拯滿臉無辜：“什麽事？”
　　“前世情緣。”
　　“大概是真的，”周拯苦笑道，“道友怎麽也開始八卦起來了？”
　　“不是貧道八卦，”搬山道人習慣性地將雙手揣在袖口，嘀咕道，“別的不說，妳想怎麽處理跟小燕兒的關系？”
　　周拯：……
　　“小燕兒雖然平時不太合群，但好歹也是我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
　　搬山道人嘀咕道：
　　“妳也知道，納入道則碎片必須無道之人，沒有強大的意誌和堅定的信念，是不可能成功的，小燕兒當時就是靠著壹股意念支撐下來的。”
　　“什麽意念？”
　　“讓妳和她不會被人欺負。”
　　搬山道人嘀咕道：
　　“聽著好像不夠宏大，但這就是她當時投影出的信念，無比清晰。
　　“順理成章的，她得到道則碎片後付出的代價，就是困於與妳的羈絆。
　　“妳是大劫之主，以後肯定會是壹位頂天立地的大人物，自己從小相依為命的青梅竹馬，該不會就直接拋棄不管了吧？”
　　周拯額頭掛滿黑線，低聲道：“我壹直把燕兒姐當親姐姐。”
　　搬山道人嘿嘿壹笑，手肘撞了撞周拯：“那不是更刺激？”
　　周拯扭頭看了眼已經睜開眼的黑熊精，小聲道：“神僧，他當著妳的面開黃腔。”
　　“嗯？”
　　黑熊精眼底精光閃爍：“洛迦神掌。”
　　壹只大手印橫推而出，搬山道人的身影唰地消失不見，徑直出現在了千裏外的蔚藍大海中，順帶被封起了元神。
　　圖書館附近的行人卻沒有發現半點異常。
　　“阿彌陀佛，”黑熊精雙手行佛禮，“善哉善哉，水利萬物而不爭，願無邊海水能洗凈搬山道友心底的汙濁。”
　　周拯挑了挑眉，與黑熊精相視壹笑。
　　“小僧已尋到了哪咤元帥的氣息，他也並未隱藏行蹤，只是離著這裏比較遠罷了。”
　　“他去哪了？”
　　“這個，小僧帶妳過去便是。”
　　周拯第二次見到哪咤，是在東南部壹座小城的某公寓住宅裏。
　　哪咤盤腿坐在餐桌上，抱著胳膊，氣呼呼地瞪著眼前跪著那個帶著酒氣的中年男人，旁邊還有壹對相擁的母女。
　　此刻那男人淚流滿面，那對母女也是惶恐不安。
　　這少年突然出現在他們屋裏，身形立地懸浮，打扮的像是電視劇裏走出的人物，背後還飄著壹根紅色綢帶，確實嚇到了她們。
　　臥室門後的潔凈墻壁出現少許波痕。
　　黑熊精帶著周拯邁步而出，兩人同時朝著外面探頭看去，卻被哪咤壹眼瞪了回來。
　　黑熊精笑呵呵地施了個佛禮。
　　周拯幹笑著拱拱手。
　　沒想到黑熊先生直接壹步到位，他還以為會出現在門外，可以敲敲門、組織下言語。
　　哪咤對黑熊精拱拱手，隨後就撅起下唇吹了下額前的劉海，抱著胳膊看向周拯。
　　“妳找我？”
　　“有些擔心大神不適應這裏的環境，”周拯瞇眼笑著，“這是怎麽了？”
　　“小事，跟妳沒關系。”
　　哪咤繼續看向那對母女。
　　“打不打？”
　　她們的身體同時顫了幾下。
　　周拯視線掃過屋內，看到了桌子上歪倒的酒瓶、桌旁裂開的癢癢撓，還有女孩胳膊上的條狀淤青。
　　“妳怕什麽？”哪咤罵道，“只能他打妳，妳就不知道反抗嗎？他是妳爹就了不起了嗎？”
　　那看著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緊咬嘴唇，掙開母親的胳膊，用力吸了口氣，快步沖到那男人面前，攥著拳頭……輕輕打了壹下中年男人肩膀。
　　男人頭埋的更低了些，眼中只剩驚恐。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壹直跪著，身體根本不受控制。
　　哪咤皺眉道：“用點力！”
　　女孩身體輕顫著，眼底卻露出了幾分恨意，擡腳踹在了中年男人手臂上。
　　她站立不穩差點跌倒。
　　哪咤沒好氣地輕哼了聲，從餐桌前跳起來，飄到了男人面前：
　　“記住，妳再發酒瘋動手，就是我來踹妳。”
　　壹抹印記落入男人眼中，後者猛地點頭，隨後身體癱軟倒在地上，像是剛從海裏撈出來壹般用力喘息。
　　哪咤飄過女孩身旁，朝周拯迎去，嘴裏嘟囔壹句：“真沒用，多吃點肉，壹點勁都沒。”
　　女孩擡手擦了擦眼，沙啞著嗓子小聲喊：“謝謝……”
　　哪咤抱著胳膊打量幾眼周拯。
　　“走吧，換地方做自我介紹。”
　　“大神稍等，我辦點業務。”
　　周拯擡手點出壹指，壹家三口當即哈欠連天，各自找地方躺下入睡。
　　隨後，周拯拿出手機聯絡了守備這個小城的特殊調查組，讓他們過來處理後續之事。
　　“這不是多此壹舉嗎？”哪咤在旁反問。
　　周拯想了想，點頭道了句：“這就是多此壹舉，不過這也是復天盟定的規矩。”
　　“懶得管妳們，”哪咤擺擺手，“我去逛逛此地凡塵，回見。”
　　“哎，大神留個聯系方式啊！”
　　“妳有麻煩我會出現。”
　　哪咤嘴上這般應著，但身形隱入墻壁時，還是扔了壹只玉符過來。
　　玉符上畫著壹截蓮藕，倒也是十分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