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齊聚不可觀

　　黃昏來臨，陰沈的天空看不見太陽，渾濁的光線從雨和雲後透下，雨滴包裹著光，在屋檐上砸碎，濺成了濛濛的霧。
　　寧長久坐在屋檐窗下，他的前方置著壹個銅爐，爐中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寧長久回憶著夢中經卷的所學，抽絲剝繭般將其中的精益取出，通過周身竅穴周天運轉，在體內發出轟轟的雷鳴，識海中，似有潮水漲落，起伏的水面似壹張極富張力的網，壓制著水面下藏著的龐然大物。
　　運轉到第四周天之後，寧長久開始產生幻覺，他感覺自己置身在前方用於暖手的銅爐裏，被其間的炭火灼燒每壹寸皮膚，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皮膚被燒成碳黑色，手壹抹，枯焦的皮肉便簌簌地落下來，接著，火焰像是無數蠕動的蛆蟲，順著血肉爬入身體，要將每壹寸骨頭都啃成渣滓。
　　“鎮！”
　　寧長久牙齒壹咬舌尖，疼痛換來片刻的清醒，他連忙從先前的狀態中退出，氣喘籲籲地看著自己依舊完好的手臂，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發現額上皆是汗水。
　　這是修行道法之時，過猶不及的征兆。用民間話說，便是‘走火入魔’。
　　幸好，寧長久並不貪婪，每當他修煉到識海枯竭，類似魔念的東西要在腦海中滋生後，他總能及時反應，將其掐斷。
　　寧長久鎮靜心神，在窗邊坐了壹會兒，窗外的雨絲打在臉上，觸肌膚後嘶嘶蒸發，化作白霧，司命從身後看來，寧長久的白衣四周，倒是蒙上了壹層頗為玄妙的雲煙。
　　寧長久幾乎確信，夢中的經卷是出自師尊的手筆。
　　這經卷所記載的內容頗為古老，在講述神話歷史之余，還旁敲側擊地引入了許多鍛魂煉體之術，它們與修羅神錄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說，它們就是修羅神錄的源頭。
　　寧長久曾經想過壹個問題，為何人在長命境時，經過了壹場心魔劫和雷劫，便可邁入與之天差地別的紫庭境中。
　　紫庭境在越過九樓之後，得機緣巧合破境，又能進入截然不同的玄奧之中。
　　長命與紫庭、紫庭與五道，兩種境界之中藏著巨大的斷層，這種斷層是不連續的，就像從壹跳到了五，二三四都被抹去了。這種斷層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寧長久原本以為這是天地既定的規則，無需解釋，但他在夢中的經卷裏，在古仙修行的秘法中，驚奇地發現，在上古時代，他們似乎沒有境界的劃分。
　　他們的身體就像是壹口用磚砌成的桶，修行便是往裏面灌水，他們壹邊努力灌水，壹邊將桶修高，加厚，直至成為龐然大物。
　　為何古時候與現在的差異這麽大呢？
　　寧長久思考不出答案。
　　他回過頭，看到司命仍在練劍。
　　司命以身軀為法門，在體內自成壹個小世界，修道之時，常有衣裳銀發無風自動，更兼劍氣如羽，在身後層層鋪開，如壹個琉璃世界，司命獨坐其間，清高冷漠。
　　似察覺到寧長久的目光，司命睜開了眼。
　　劍光在身後散去，灑成光雨。
　　司命好奇問道：“妳最近在修煉什麽？又是哪裏學來的邪魔外道？”
　　寧長久張口就來：“幼時師門的壹些記憶，在識海中理了理，窺見了些門竅，覺得有意思，就隨手拿來練練。”
　　司命清冷道：“妳如今不過……嗯，多少歲來著？”
　　寧長久笑道：“馬上二十歲了。”
　　“嗯。”司命道：“妳這般年紀，能修至紫庭巔峰，已是奇跡，不必急功近利。”
　　寧長久道：“沒有心急，只是摸索壹下方法。”
　　“不必狡辯。”司命微笑道：“我知道，妳身為男子，卻時時被我壓著風頭，臉上雖然灑脫，心中卻不舒服，所以想努力修行，爭取早日真正勝過我，對吧？”
　　寧長久心想自己似乎也沒輸過啊……
　　他看著司命笑意驕傲的紅唇，微笑道：“多慮了。神官大人天下無雙，除非我能坐上神國的王座，否則怎麽超過妳？”
　　司命冷冷道：“料妳也不行。”
　　寧長久笑了笑，他看著司命沒有壹絲歲月痕跡的容顏，隨口問道：“對了，司姑娘今年多大來著，我有位師姐就姓司……”
　　寧長久說著，卻感覺到屋內的氛圍冷了下來。
　　司命冷若冰霜地看著自己。
　　屋內陡然響起慘叫。
　　寧長久又被上了壹課：不能隨便問女子年齡。
　　司命坐回了床上，打坐調息，開始修心，她隨口道：“要小心金翅大鵬。”
　　“嗯？為何？”寧長久問。
　　金翅大鵬的使者隨找過他們，卻也只是例行公事，並無其他，霧妖王之死他們亦不知情。寧長久原本以為是栽贓嫁禍的戲碼，但這場戲好像敲了個鑼就停下了，不見後續。
　　司命淡淡道：“沒什麽，直覺而已，這個世界上，最想殺死妳的，永遠是妳的同類。”
　　……
　　時光平靜。
　　轉眼又是壹夜。
　　寧長久掩上了門窗，在床的內側睡去，司命走到屏風後，褪去神袍換上清涼單薄的睡衫，屏風上，光影綽約。
　　司命換上了壹身單薄的右衽的白裙，顏色很素，卻將她雪肌紅唇的模樣襯得更艷。
　　她走到床邊，輕坐床緣，修長的玉腿輕擡，擱在榻上，隨後伸手從寧長久的手中猛地抓過了錦衾壹角，把壹半被子扯了過來，將曼妙曲線遮掩在了暗中。
　　寧長久看著近在咫尺的絕色佳人，好奇道：“妳今夜怎麽想著睡覺了？不修行了？”
　　司命道：“睡眠能令我安心。”
　　“為何？”寧長久問。
　　司命隨口道：“因為睡著了就不用看到妳了。”
　　寧長久沈默片刻，想要爭辯。
　　司命卻笑道：“得了便宜就不要賣乖。”
　　寧長久嘆了口氣，問：“紅線還要扯麽？”
　　司命道：“不必了，但妳若敢越界，後果自負！”
　　寧長久知道她是刀子嘴，懶得拆穿，只想去夢裏見自家的小襄兒，他隨口道：“祝妳做個好夢。”
　　司命道：“妳也是。”
　　……
　　……
　　寧長久入夢之際，趙襄兒已在大樹下坐著，認真地翻起了書。
　　她瞥了寧長久壹眼，又收回目光。
　　寧長久從草地上拿起書，拍去了上去黏著的碎草，在趙襄兒的身邊坐下，趙襄兒拿著書，身子輕斜，靠在了他的腿上，寧長久看著膝上躺著的少女的面容，無心看書。
　　書中知識雖然玄奧，但似乎終究比不得眼前少女。
　　清風徐過，鼻間縈繞清香，不知是花香還是少女的芬芳。
　　現實的世界連日陰雨，夢中的不可觀卻是晴朗得耀眼，令他不太適應。
　　“襄兒。”寧長久看著書，隨口喚了壹聲，道：“妳娘親為妳定下這樁婚約前，問過妳的意思嗎？”
　　趙襄兒隨口答道：“沒有，那時候我還小，都是娘親的意思。”
　　寧長久又問：“那妳為什麽接受這樁婚事？不會覺得不被尊重然後生氣麽？”
　　趙襄兒挪開遮著俏臉的書，看了寧長久壹眼，又把書遮了回去，平靜道：“當時不懂事，還以為夫君是個有趣的東西，現在我快氣死了。”
　　寧長久笑了笑，道：“妳性子太野，嫁來道觀修身養性十余年，對妳也好。”
　　“妳又說什麽糊塗話？”趙襄兒緩慢的語調從書後傳來，書本挪開，少女的眼神充滿了殺氣，道：“寧長久，妳少癡心妄想，我只是來修兩年道罷了，嫁給妳絕無可能，非要成親，也是妳入贅我們趙國！”
　　寧長久道：“妳來都來了，也很喜歡此處，為何要走？難道是礙於面子？”
　　趙襄兒道：“哼，我喜歡的是這裏的山水，又不是妳這個人，怎麽走不得了？況且我趙國家大業大，妳入贅當個駙馬，我也不會虧待妳，怎麽也比妳當個小道士強。”
　　寧長久道：“若我入贅了妳，以妳的性子，豈不是要被關在深宮大院，壹個旁人都見不到，被欺負壹輩子？”
　　“怎麽？妳還想拈花惹草不成？”趙襄兒想到了他的‘罪行’，眸光嚴厲，道：“我答應讓妳入贅，是我尊重娘親的婚書，妳可不要不知好歹！”
　　寧長久針鋒相對，“我願意娶妳也算是以身鎮魔，妳就不能體諒壹下？”
　　“以身鎮魔？”趙襄兒啪得將書壹扔，道：“我看妳又是討打了！”
　　寧長久亦不妥協，想著若是自己真成了贅婿，嫁嫁怎麽辦？
　　他說道：“妳娘親不教妳禮節，師兄教妳。”
　　“呸！我明明是師姐！”趙襄兒說著，揮著拳頭打了過去。
　　草地生塵。
　　兩人在大樹下扭打著，驚起鳥兒無數，兩人拳打腳踢，無所不用其極，兩身道袍在扭打中淩亂著。
　　葉嬋宮在神殿中看著這壹幕，無聲嘆息。
　　她動了動念。
　　不可觀外，忽然出現了壹個白衣墨發的女子。
　　陸嫁嫁站在青色的薺麥之間，眺望著起伏的麥浪和古老的屋脊，於愜意的微風中陷入了沈思。
　　她方才入睡，立刻感受到了壹股親和的力量在召喚自己，她順著月光飄來，不知不覺間便置身於此了。
　　陸嫁嫁立刻想起，昨夜，那個給自己講述故事的女子說過，她尚需歷練，才能使得劍心真正圓滿。
　　這就是自己的心魔歷練麽？
　　陸嫁嫁看著這座道觀，心想，心魔歷練之中，應該會藏著許多讓自己頭疼不已的存在……會是什麽呢？紅尾老君？九嬰？邱月？還是其他怪物……
　　陸嫁嫁這樣想著，緊張地順著臺階走了上去。
　　天地是明亮的。
　　亮的像壹方打滿了光源的戲臺，她置身其中，周圍的壹切明明樸實無華，卻也總有壹種疏離遙遠之感。
　　她走入了觀中。
　　放生池中的魚兒迎光嬉戲，隨著她的到來，壹切像被賦予了生機，魚兒躍出水面，魚尾甩動，濺起的水聲連成了曲。
　　陸嫁嫁向前望去，古舊的屋檐浸透風霜，前方的殿門開著，裏面無光，隱約可見幾尊不知名的神像，陸嫁嫁行走在殿樓之間，飛檐翹角似向她擁來，她頭戴玉冠，腰佩古劍，古意姿容與這道觀相契。
　　陸嫁嫁在其中走了壹會兒，只覺得此處仙意盎然，哪有半點妖魔氣象，這心魔劫未免太溫和了些。
　　她壹直向前，走到了最後壹間院子的門。
　　門內隱約有聲音響起，似有人在爭吵。
　　陸嫁嫁心中壹凜，心想終於要斬妖除魔了嗎？
　　她懷著沈重的心情推開了院門，妖魔亂舞的景象撲面而來。
　　世界陷入了寂靜。
　　陸嫁嫁愕然地看著前方，劍抽到壹半。
　　前方大樹下的草地裏，尚顯稚氣的寧長久與趙襄兒正在草地上廝打著，花草沾滿了道袍，看著很是邋遢。他們亦停止了內鬥，壹齊望向了道觀中的‘外人’。
　　趙襄兒心想，我不過是想了壹句，要把寧長久打得陸嫁嫁都不認識，這本人怎麽就出現了……這夢也太靈驗了吧？
　　寧長久亦是吃驚，他下意識開口：“嫁……”，但轉念壹想，自己此刻的定位是十六歲，應是還不認識嫁嫁的，他生怕喝破之後直接夢醒，出於對夢的尊重，裝傻道：“嫁……家裏來人了，襄兒，妳看看她是誰？”
　　“……”趙襄兒不想理這個傻子。
　　趙襄兒沒什麽顧慮，直截了當道：“陸姑娘，妳怎麽來了？”
　　寧長久壹楞，心想妳怎麽認識的？好蹊蹺的夢。
　　陸嫁嫁不知如何解釋，她立刻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少女便是自己的心魔，雖然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似乎挺合理的！
　　但要怎麽斬去心魔呢？若要自己對他們揮劍，哪怕是夢境，她也斷然下不去手的。
　　嗯……確實頭疼得很。不愧是心魔！
　　這時，劍心中傳來了壹個聲音。
　　是那位神仙姐姐的聲音。
　　“劍心盈滿需壹百枚劍子，每達成壹個令符，便可得五枚，劍心充盈之時，便是劍道大成之日。”
　　神仙女子話語裊裊，猶若輕煙。
　　陸嫁嫁似懂非懂地點頭，正想問令符是什麽東西，便感受到劍心再生漣漪。
　　“令符壹，成為他們的大師姐，讓他們認真讀書，不可有半點分心。”
　　陸嫁嫁聽懂了，令符大概就是神仙女子交給她的任務了。
　　督促少年少女讀書……這不是自己在諭劍天宗時做的事麽？那時候她每日給弟子們講課，還當堂打過寧長久的手心，很是清冷威嚴。
　　這個任務似乎並不算難，她有經驗和信心。
　　在趙襄兒與寧長久驚訝的目光裏，陸嫁嫁的臉壹下子板了下來，她輕輕揮袖，將院門關上，衣袖間似縈繞著寒冬臘月的風。
　　她看著他們，清冷道：“我讓妳們在這好好讀書，妳們在做什麽呢？非要我盯著妳們，妳們才肯認真？”
　　寧長久與趙襄兒面面相覷。
　　這……是什麽情況？
　　書不是師尊讓我們看的嗎？和嫁嫁有什麽關系？她又為何出現夢裏？
　　“聽不懂麽？”陸嫁嫁冷冰冰地說道。
　　寧長久與趙襄兒壹齊搖頭。
　　陸嫁嫁道：“我是妳們的大師姐，代師父之命管教妳們。”
　　寧長久不太習慣她這樣的語氣，不由想起她上課時的模樣，心意漾動，想著司命若是紙老虎，那嫁嫁連紙老虎也算不上，裝扮的兇橫壹戳即破。
　　趙襄兒卻很乖順，道：“我也想看書，這是這個惡道士老來惱我，令我無心讀書。”
　　陸嫁嫁轉而望向了寧長久，道：“可有此事？”
　　她看著十六歲的少年，找回了當初講課的感覺。
　　寧長久反駁道：“分明是她先動的手。”
　　陸嫁嫁道：“好了，過去的既往不咎，接下來我看著妳們，妳們若還敢胡來，休怪我搬出門規了。”
　　寧長久問：“門規是什麽？”
　　陸嫁嫁壹時語塞，她頓了頓，面不改色地將諭劍天宗的門規復述了壹遍。
　　寧長久無聲壹笑，心想不愧是嫁嫁，哪怕是在夢裏，腦子也這麽不靈光。
　　算了，姑且給她壹個面子。
　　寧長久與趙襄兒被帶到了院子的木桌旁，面對面坐下，陸嫁嫁立在他們面前，緩緩踱步，手持戒尺，輕抵掌心，道：“認真讀書，不準開小差，若敢違命，本師姐戒尺伺候！”
　　事情比她想象中跟順利壹些，做完了這些，劍心中響起壹個聲音——令符達成。
　　原本空虛的劍心填充了壹些。
　　陸嫁嫁松了口氣，不覺得這壹差事有何難度，而這對少年少女，在長大之後，壹個個對自己不敬，自己借這夢境耀武揚威壹番，似乎也很合心意。
　　寧長久與趙襄兒讀著書。
　　起初，他們都被書中的玄奧迷住，心無旁騖，但識海終究有限，無法在短時間內承受太多，半個時辰後，寧長久便感到壹絲疲倦，他看著尚在讀書的趙襄兒，趙襄兒眸光閃爍，看上去也倦了，只是猶在假裝。
　　石桌下面，寧長久伸出腿，踢了踢趙襄兒。
　　趙襄兒秀眉壹豎，壹下踩住了他的腳。
　　寧長久不服輸，另壹只腳也加入戰鬥。
　　桌子底下，壹場激烈的戰鬥壹觸即發。
　　陸嫁嫁不是瞎子，她很快發現了他們的小動作，戒尺壹拍桌面，冷聲道：“妳們在做什麽？”
　　趙襄兒道：“陸……師姐明鑒，是他先動的腿。”
　　陸嫁嫁看著寧長久，問：“妳有什麽話說？”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打算戳破她的高冷，然後奪過戒尺振振夫綱，他起身，道：“我與襄兒姑娘占觀為王，嫁嫁妳是後來的，應該做我的師妹才對，哪有天降師姐的道理？還這般兇……”
　　陸嫁嫁因總被寧長久鍛劍的緣故，多多少少是有些怕自家夫君的，但她覺得自己不能輸了氣勢。正當此時，劍心再次下令，“令符下達，讓不安分的弟子，知曉觀中規矩森嚴。”
　　陸嫁嫁道：“妳當堂頂撞我，不可饒恕，手伸出來。”
　　寧長久非但不伸，還選擇了反抗。
　　但夢中，他卻根本不是陸嫁嫁的對手。陸嫁嫁制住了他，松了口氣，心想幸好這個心魔只是煩人，並不強大，否則今日自己又要丟人了。
　　她抓著寧長久的手，以戒尺狠狠懲戒。寧長久夢回十六歲。
　　打手心的聲音傳到趙襄兒的耳朵裏，卻令她不太舒服……分明是自己的夫君，要欺負也是自己欺負才對，陸嫁嫁這樣當著自己的面欺負夫君，不就是在羞辱我麽？
　　趙襄兒想著這些，拍案而起，道：“不許打了！再打我也不看書了。”
　　劍心再次令符：安撫趙襄兒。
　　陸嫁嫁想了想，靈光壹閃，道：“好，師姐再定壹個規矩！若寧長久犯錯，我把戒尺給妳，妳來罰他，但妳必須好好讀書，否則便會失去這個權力。寧長久，妳也壹樣，若襄兒不守規矩，妳也可以罰她，但不可違紀。”
　　趙襄兒沈默片刻，乖乖坐下，道：“那就依妳所言吧。”
　　寧長久打不過陸嫁嫁，所以也沒有意見。
　　寧長久與趙襄兒內心是誰也不服誰的，若被對方罰了，可是壹輩子擡不起頭的，他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道觀之內，陸嫁嫁的境界遠在他們之上，他們也不敢正面沖撞。
　　兩人乖乖讀起了書，坐姿端正，不給對方挑錯的機會。
　　陸嫁嫁松了口氣。
　　識海中，令符又完成了兩次，十顆劍子沈入劍心。
　　短短的時間裏，劍心便塑了五分之壹，效率可觀，想來大道登頂，已是來日可期之事了。
　　又是壹個時辰過去了。
　　寧長久與趙襄兒沈浸在了書的世界裏，陸嫁嫁卻察覺到了不對勁——若他們兩個太聽話，自己的劍心就不發布令符了，她上哪裏去獲得劍子呢？
　　可自己規矩已經定下了呀，難以更改。
　　難道說……要自己主動制造壹些混亂，然後促使劍心發布令符，從而更快地達成劍心圓滿的成就？
　　陸嫁嫁瞇起了狹長的美眸，她身為大師姐，卻主動開始打算破壞道觀的紀律。
　　可是……要怎麽做呢？
　　陸嫁嫁苦惱地想著，甚至想讓寧長久幫自己出謀劃策。
　　正在此時，院門外，忽然想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三人壹起擡頭，面面相覷。
　　陸嫁嫁道：“妳們好生讀書，我去開門。”
　　說著，她繞過大樹，打開了院門。
　　陸嫁嫁再次怔住。
　　“妳……妳怎麽來了？”陸嫁嫁百般不解。
　　門外，司命銀發黑袍，幽然獨立，光彩照人。
　　她同樣錯愕地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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