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切都是謊言（3000）

　　岑歡進了病房，卻望著病床上面容蒼白的藿靜文不敢開口。

　　她小心翼翼的往病床靠近，幾乎是屏息，因為害怕藿靜文會突然開口叫她滾。

　　而在她進來時藿靜文就看到了，只是她現在心情很亂，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自己養育了二十幾年，到頭來卻發現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岑歡，所以幹脆閉上眼視而不見。

　　岑歡剛才聽護士說母親已經醒來，而此時她卻閉著眼，可想而知是不想見自己。

　　她輕咬唇望著母親，心裏難受得眼淚直掉。

　　“媽……”她走過去半跪在病床前，哽咽的喚了壹句。

　　藿靜文沒回應，藏在被子下的手卻不自覺揪住床單，而心頭亦是難受得想落淚。

　　這是她愛了二十幾年的孩子，在丈夫對她不冷不熱的那些年，她把所有心血和愛都傾註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就因為孩子是她犧牲了和父親的父女關系才順利生下來的，所以她比任何壹個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就算被丈夫冷落時她心裏有多痛苦多難熬，可為了孩子她都壹壹咬牙撐過來了。

　　丈夫車禍後失憶對她壹改往常的冷漠，兩人重修舊好，女兒也回到了她的身邊，她以為自己這壹生終於苦盡甘來，卻沒想到這壹切的壹切都是謊言。

　　丈夫失憶是假的，女兒不是親生的，而她卻壹直活著欺騙中，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她相信的？

　　“媽……”岑歡抹了把眼淚，去搖晃母親的手臂，引她看自己，可藿靜文依舊閉著眼不曾看她。

　　“媽，妳別這樣……妳每次不理我我心裏都好難受，妳不是最疼我最愛我？我是妳的歡歡，妳不理我，我這裏好痛……”

　　她握住藿靜文的手按向自己的心臟，藿靜文卻猛地抽回手，強壓著胸口的酸楚漠然道：“妳走吧，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

　　“媽，妳不要我了？”岑歡滿臉驚慌。

　　剛才只是設想藿靜文不要她，此時聽她親口說出，岑歡忽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媽，我又沒做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是妳親生的，妳為什麽不要我了？”她望著側過身去的藿靜文，心頭覺得委屈。

　　藿莛東站在門口望著這壹幕，嘆口氣走過來，抱住岑歡的身子拉她起身。

　　“姐，岑歡她——”

　　“妳也走吧，我也不想見妳。”藿靜文開口打斷，語氣帶著壹絲怨意。

　　藿莛東抱著岑歡沈默。

　　他知道姐姐是氣他對她隱瞞了這件事，可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壹輩子瞞著她，這樣她就不用面對這些痛苦。

　　望了眼眼睛哭得紅腫的岑歡，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離開。

　　而兩人走到門口時，藿靜文卻又忽地轉過身來，開口道：“妳們倆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岑歡身子壹僵，這才記起自己壹直被藿莛東擁著，連忙抽身要離開，不料藿莛東卻更緊的摟住她。

　　“姐，橙橙是我和岑歡的孩子。”

　　雖然早就懷疑自己的弟弟和女兒之間存在著不正常的關系，可畢竟是懷疑，如今親耳所聽，兩人不但有那壹層關系，甚至連那個三歲的小丫頭都是兩人所生，藿靜文壹時大腦空白，只是震愕的瞪著兩人，再無任何反應。

　　“媽？”岑歡輕喚了聲，又回頭氣急敗壞的瞪藿莛東，“妳為什麽要這個時候說？她不能再受刺激！”

　　“事已至此，妳以為還有什麽可以瞞得住？”

　　“妳們出去，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藿靜文回神冷冷說了壹句，之後沒再看兩人。

　　藿莛東攬著岑歡走出病房，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我送妳回去休息，這邊請人照看。”他邊說邊脫了外套給岑歡披上。

　　岑歡表情木然，沒有回應。

　　藿莛東皺眉，正想說什麽，電話響起。

　　他傾身從外套口袋裏掏出電話，壹看是家裏的宅電，頓了頓才接聽，只是電話那端傳來的不是誰的聲音，而是壹陣小孩的哭聲。

　　他壹楞，看向岑歡，“好象是女兒在哭。”

　　岑歡兩天沒見到女兒，本來心裏就想念得緊，此時聽藿莛東這麽壹說，立即搶過電話，在聽到電話那端女兒的哭聲後，心仿佛碎了壹樣難受。

　　“橙橙？是妳在哭嗎？告訴媽咪怎麽了？”

　　她話壹落，女兒的哭聲沒了，變成了冷漠的中年女音：“妳還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幾天不回家也沒個電話，孩子每天念著妳想得掉眼淚，剛睡壹覺醒來就哭著找妳，怎麽哄都哄不睡。”

　　意識到電話那端的人是柳如嵐，岑歡不說話了，卻把電話還給藿莛東。

　　“餵？妳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藿莛東揉著額，對電話那端的母親道：“我們明天回去。”

　　“莛東？”電話這端的柳如嵐壹楞，隨後沈下臉來，“我打電話去妳公司，王秘書說妳昨天離開公司後就沒和他聯系過，敢情是壹直和岑歡在壹起？”

　　“媽，橙橙是我女兒，您的孫女。”藿莛東說完這句也不管母親是什麽反應，徑直收了電話。

　　“明天妳自己回去吧，只要我媽壹天不原諒我，我就不會離開。”岑歡說。

　　“那女兒呢？”藿莛東看向她，“女兒妳也不要了？”

　　岑歡語窒。

　　“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來冷靜才能更好的解決，靜文姐她只是壹時沒辦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不知道怎麽面對妳，等她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妳再回來找她。況且霍爾夫婦也在這邊，妳不離開，他們也不會走，到時候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岑歡咬唇，內心劇烈掙紮，難以抉擇。

　　的確如果她繼續留下來，那麽霍爾夫婦也不會離開，而之前那壹幕又會重演，母親卻受不起再壹次的打擊。

　　“女兒還小，妳不回家也不打電話，她會以為妳不要她了，小孩子的心最脆弱。”如同他十歲那年被母親送去意大利，壹走就是十年，期間母親壹直不準他回國，他就種被家人拋棄的念頭，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女再重蹈自己的遺憾。

　　岑歡想起女兒在電話那頭的哭聲，心痛難當，最終點頭。

　　“那我送妳回家休息。”

　　“不，我要在這守著，等她情緒穩定些了我再走。”

　　藿莛東知道勸不動，也沒再堅持，給她攏好自己的外套，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休息。

　　而他自己，望著她略顯憔悴的面容，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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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斷斷續續響起的腳步聲驚醒在藿莛東懷裏睡了壹夜的岑歡，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卻是坐在輪椅上的岑右濤。

　　顯然是整夜沒睡，他眼底滿是紅色的血絲。

　　“歡歡。”岑佑濤見她醒來喊了壹句，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岑歡瞥了眼他左手掌上纏繞了壹整圈白的刺眼的繃帶，心頭酸楚，離開藿莛東的懷抱垂眸沒吭聲。

　　“歡歡，爸爸也對不起妳。”岑佑濤望著岑歡，滿是滄桑的臉上落下兩行淚。

　　在藿靜文懷有身孕嫁給他那壹年，藿賢因為看不起他這個女婿而在工作上憑關系處處打壓他，他無處發泄，所以三天兩頭和妻子吵。在妻子快臨產的前壹個月，兩人爭吵時他失手推了她壹把，不料導致她早產，孩子生下來不到壹星期就死了。他知道妻子把那個孩子視做命根子，如果讓她知道孩子沒了肯定會承受不住，所以住院那些天他壹直瞞著她。直到有壹天他在醫院門口看到壹輛嬰兒車裏也躺著壹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卻不見女嬰的母親，他當時不知是中了邪還是鬼迷心竅了，趁沒人註意，把女嬰抱來冒充自己的女兒。

　　“我把妳抱回家後，因為每次看到妳就會想起那件事，我心裏很痛苦，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妳，所以我盡量不回家不和妳接觸，也從來沒盡過父親的責任給過妳父愛，我真是禽獸不如。後來是那場車禍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怕我死了這個秘密再沒人知道，所以才告訴了莛東，想讓他幫忙找妳的親生父母，可沒想到我居然活過來了，我自私的想守住個秘密，往後我們壹家重新開始，所以我假裝失憶，希望忘記那段過去，我們壹家人以後好好過。可是沒想到……”早知道他就該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也好過現在看到妻子那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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