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秦正賢出院那天，特意去林家樂的病房看了他，林家樂躺在病床上看書，病床前坐著壹位端莊舒雅的女人正在削蘋果皮。
　　她是林家樂的老婆，叫馬芝芝。
　　馬芝芝壹看老熟人秦正賢來了，當即熱情給他讓座還友好地塞水果給他吃。
　　秦正賢拒絕不了，握著壹根香蕉風中淩亂，跟病床上的林家樂對視壹眼，林家樂沖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秦正賢清楚，林家樂想表達的是拗不過妳嫂子就坦然接受吧。
　　秦正賢：……
　　馬芝芝是個中學老師，身上總帶著股書香氣，她勤儉持家相夫教子，是個傳統女性的形象。
　　林家樂呢，身為市局禁毒支隊長，糙老爺們壹個，身上唯壹的優點就是會破案，是個稱職的人民警察。
　　除此之外他還是個好男人，對家庭對老婆孩子都很用心，別看平時在隊裏沒少罵下屬，回到家對老婆孩子那是細心呵護，從不敢虧待。偶爾夫妻兩個吵架鬥嘴，他不敢發脾氣，總會自己出門冷靜，從不讓妻子賭氣離家出走，因為他覺得那樣不安全。
　　他們夫妻兩個結婚十多年，相濡以沫把日子過得很好，算得上是楷模夫妻了。
　　馬芝芝是個聰明人，知道秦正賢過來肯定是有局裏的正事跟林家樂商量，所以她索性拿了包離開醫院，臨走前還交代秦正賢好好照顧林家樂。
　　秦正賢笑臉相送，馬芝芝走後他立馬換了個面孔問林家樂：“嫂子沒怪我吧？畢竟妳是為我受的傷。”

　　“放心，妳還不了解妳嫂子嗎，她如此深明大義的人當然知道分寸”，林家樂笑回。
　　秦正賢點了頭說：“那就好。”
　　秦正賢把馬芝芝早就削好的蘋果遞給林家樂，林家樂咬了壹口蘋果說：“妳辦理好出院手續了？傷養好了嗎妳就出院？谷局同意了？”
　　秦正賢點頭道：“案子沒破，局裏又是壹團亂，我還是早些回去吧。”
　　林家樂搖頭感嘆道：“妳這思想覺悟高啊，我是比不了妳的。”
　　秦正賢說：“本傑明逃了，步道明還是不漏痕跡，案子僵了又僵，警方不能再這麽被動下去了。”
　　“妳說的對”，林家樂扯著病號服上的線頭說：“拋開省廳那邊下的破案死命令不說，再拖下去案子可能就變了性質了。”
　　秦正賢沈思片刻說：“我壹直在想是誰得到了那份制毒配方，妳記不記得那天在廢棄倉庫裏本傑明對李年慶說的話？他說的是‘阿金，妳的作用就到這了’，而不是妳對我沒有作用。”
　　“這麽說李年慶很有可能把配方交給了本傑明，本傑明達到目的之後不會留李年慶活命？”
　　“不”，秦正賢搖頭：“我還是賭李年慶不會輕易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本傑明，就算李年慶把東西給他了，我也認為李年慶給出去的壹定不是真的那份配方。本傑明能提前準備壹真壹假的炸彈遙控裝置，為什麽李年慶不能有壹真壹假的制毒配方？”
　　秦正賢接著說：“按李年慶的說法，李紅麗是步道明的人，從壹開始她就有意接近李年慶。我想步道明之所以把李紅麗安排到李年慶身邊，大概是想要李紅麗拿到李年慶手裏的制毒配方。後來這個辦法行不通，步道明便派人往李年慶家裏藏/毒作威脅。妳想想那種情況下，壹面是步道明，壹面是本傑明，如果妳是李年慶妳怎麽選？”
　　林家樂皺著眉頭，認真考慮壹番說：“我可能誰都不想選。”
　　秦正賢贊同點頭：“李年慶是皮皮的人，很早以前服從邵氏，比起算是自家人的本傑明，他肯定不會選擇步道明。雖然迫於無奈他選擇了本傑明，但聽不聽話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林家樂嘆了口氣說：“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只能這樣推測了。”
　　秦正賢沈默不語，盯著垃圾筐裏的蘋果皮出神。
　　林家樂問他：“妳現在就要回局裏嗎？”
　　“不是”，秦正賢回過神說：“我想先去壹趟河海理工大學。”
　　“妳要去找林唐？”林家樂反應過來，詫異地問。
　　秦正賢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嚴肅，時刻繃著緊張感。
　　秦正賢離開林家樂的病房前，林家樂悄悄塞了壹份檔案給他說：“之前妳不是讓我S省的同學調查壹個叫邢關的人嗎？這是邢關的資料，妳抽空看壹下。不過據我同學的調查來看，這個叫邢關的只是個普通富二代，身上沒有背刑事案件，涉毒就更沒有了。這只是明面上的，私下怎麽樣我就不知道了，妳如果真的想查只能自己查了。”
　　“好，我知道了”，秦正賢接過檔案，邁開長腿走出了病房。
　　秦正賢把車停在河海理工大學正門口等林唐。
　　即使是昏倒前與林唐匆匆壹眼碰面，秦正賢還是壹眼就認出了正朝著他走來的林唐。
　　林唐的個子很高，留著很短的頭發，顏值在人群裏算是出眾的，只是他身上帶著專屬於理工學生的氣質，清冷孤傲。
　　某壹瞬間，秦正賢覺得他很像壹個人。
　　那人很少會笑，清冷的氣質仿佛要拒人於千裏之外。即使曾經的自己那麽努力靠近他，卻還是落了空……
　　秦正賢晃神間，林唐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沖他友好壹笑說：“秦警官是吧，妳好，我是林唐。”
　　秦正賢心頭壹震，覺得林唐連說話方式都跟那人壹樣。
　　“妳好”，秦正賢回：“我是秦正賢，這裏說話不方便，不如坐到我的車裏說？”
　　“好啊”，林唐淺笑回。
　　兩人上車後，林唐面露歉意開口說：“實在對不住，那天我為了自保制作了氰化氫，沒想到讓妳們警察遭了殃。”
　　“沒事”，秦正賢說：“在那樣的情況下妳臨危不亂，已經很優秀了。”
　　林唐淡漠壹笑，沒再說話。
　　秦正賢說：“雖然局裏已經給妳做了筆錄，可這次來，我還是想問妳壹些問題。”
　　“可以，妳問吧”，林唐回，語氣還是淡漠疏離的。
　　秦正賢抿嘴道：“當時他們綁架妳是為了讓妳制毒？”
　　“是。”
　　“制什麽毒？”
　　林唐回：“他們給了我壹袋高純白色晶體，讓我用他們自己的材料制作出相同的毒品。”
　　“妳制出來了？”
　　“沒有”，林唐搖頭說：“他們準備了很多制毒原料，胺類、苯類甚至還有偽/麻/黃/堿、肉/豆蔻/醚……我假意順從為他們制毒，實則用甲酰胺電解，甲烷和氨類加熱制作氰化氫。後來又利用電解液態氰化氫後引起聚合，產生的熱量又引起聚合的連鎖反應，從而加速聚合反應的進行，但是當時盎司計量不大，只在空氣中少數揮發。後來毒販制造了爆炸，釋放出的大量熱能加速了氰化氫毒氣的揮發，又導致了氰化氫爆炸……”
　　秦正賢冷笑道：“氰化氫爆炸？就是那壹爆，把所有證據都摧毀了……”
　　“對不起”，林唐說：“我本意只是想利用廢棄化肥廠的優勢制造少量毒氣脫身的……誰成想對方還有炸彈……”
　　“沒關系”，秦正賢又是壹笑：“妳也算是幫了警察，我們又不能把過錯都推妳身上。”
　　秦正賢大概是過於震驚林唐的天賦了，又忍不住稱贊道：“不過要我說妳也真敢……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了……也就妳這樣的人敢這麽做了。”
　　林唐自嘲壹笑說：“那種情況每壹個化學人都敢，據我們教授說，二十年前我們學校有壹位神人，曾用比我還瘋狂的形式制造了壹場規模宏大的實驗室氰化氫毒氣……那人叫鐘……好像是叫鐘巖。”
　　林唐又說：“我們學校以往的大神很多的，河海市局以前的局長妳知道嗎？叫沈自清，據說他跟那位鐘巖大神還是同班同學。”
　　林唐大概真是個化學迷，提到從前的化學大神們絲毫不遮掩對他們的崇拜和敬仰……
　　聽到沈自清的名字，秦正賢壹楞，反應遲鈍說：“沈老曾是妳們學校的學生？”
　　“是啊”，林唐回：“據說他們那屆很多都是大神級別的人物，男生女生都有。據傳鐘巖、沈自清還有壹個化學系女學生他們三人關系最好……不過時代隔得太久了，再加上十年前我們學校檔案室發生過壹次火災，之前的學生檔案和資料文獻壹把火全燒沒了……”
　　秦正賢眉頭緊皺，咬牙切齒地思考時頜角咬肌壹閉壹合，神經繃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