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樓下的洗衣間，洗衣間也是蘇慧來了以後，讓長生在屋後專門重新搭了壹間小房間。
　　蘇慧悠然地抱著昨晚與長生纏綿過後的床單，輕步走進洗衣間。
　　她的心情已經沒有昨晚晚飯時候的那樣糾結也沮喪，壹夜的激情與溫存在她心頭回蕩，如同春雨後的清新。
　　洗衣間裏的美娟，也抱著床單整準備放進洗衣機裏，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壹回頭，看到門口也抱著床單的蘇慧。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遞，讓她們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紅暈。
　　美娟的眼神中閃爍著壹絲難以言喻的尷尬與驚訝，昨晚她們的呻吟聲顯然沒有逃過彼此的耳朵。
　　“嗯……早上好，媽。”
　　“嗯，早”
　　她們的聲音都帶著壹種不自然的壓抑，蘇慧有些尷尬的露出點笑，“昨晚……”
　　“媽，我知道我昨晚不應該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我喜歡上藝強的，我……”美娟的嘴唇微微的顫抖著。
　　“妳說什麽啊，妳喜歡藝強不是正常的嘛”蘇慧沒想到美娟會這樣和她說。
　　“不是的，我知道，我……”
　　“好了美娟，我們不是換親了嘛，藝強現在是妳老公，妳們相親相愛是正常的，我……我也喜歡長生，我……”
　　“媽，我知道，妳不喜歡我們把換親這事，變得那麽公開的，我……”
　　“唉，其實公不公開在村子裏都壹樣的，那麽正式的換親儀式，在村裏的人都是參加了的，而且祭河神後，又和村子裏的歷史那麽巧合的重合了。其實吧，我只是不喜歡被安排，妳明白嗎？”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太明白，因為我的生活以前都是被別人安排的……”美娟的聲音帶著壹絲沈思，她停頓了壹下，仿佛在回憶過去的片段。
　　蘇慧靜靜地等待著她繼續。
　　“我和長生是父母安排的，我和二伯是長生安排的，這次的換親也是長生拍板的，不過也還好，就是因為這次的換親，我和妳的關系也變了，就像昨晚我說的那樣，妳真的教了我很多。特別是妳不喜歡被人安排，這點深深的觸動了我，是的，我也可以有那樣的生活。”
　　“嗯，妳說的對，這次的換親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了新的變化。我都還沒有孩子，就要開始學著做妳婆婆，我有做不好的，妳要多包涵”
　　“沒有，沒有，妳做的很好，做的比我好”
　　“我知道，剛開始那段時間，我的小性子，讓妳很難堪很為難。”
　　“沒有，沒有，媽，真的，我是真心的覺得妳做的很好，我是真心的。就像我真心的把藝強當自己的男人那樣，我打心眼裏喜歡妳做我婆婆，喜歡妳做我媽。”
　　“那妳是想做我女兒還是做我兒媳婦呢？”蘇慧笑著問到。
　　“我既想做媽的女兒也想做媽的兒媳婦”美娟笑著說。
　　“早飯做好了，慧兒”長生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美娟，我們去吃早餐吧”蘇慧放下床單，對美娟說。
　　“我馬上來，我先放好洗衣粉，很快，您先去吧”
　　“壹起吧”蘇慧等著美娟放好了洗衣粉才和她壹起來到餐廳。只見家裏人都已經坐好，就等她們兩人了。
　　“嫂子，美娟，早”雅嫻看到兩人笑著到著招呼。
　　“怎麽還叫嫂子”美娟有些不滿意的說到。
　　“哎呀，這事兒怎麽也得先和我當家的說過先的嘛”雅嫻怕蘇慧不高興，連忙解釋著“畢竟不是小事”“就妳理由多”美娟壹邊幫蘇慧盛稀飯，壹邊說到。
　　“嫂子，妳有沒有想過，妳和藝強壹起壹直沒孩子，現在和大哥也壹個多月了，也沒動靜，會不會是……”雅嫻沒搭理美娟，和蘇慧小心的說著。
　　“嗯？妳什麽意思？”蘇慧心裏有些不高興。
　　“嫂子，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昨晚聽了大哥說的那個故事以後，突然想到妳這壹直沒懷上孩子，會不會是和妳這個河神奶奶轉世有關啊”雅嫻看蘇慧有些不高興急忙解釋著。
　　“妳這個是什麽意思？”長生拍了拍蘇慧的手，接過了話。
　　餐桌邊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筷子，看著雅嫻。
　　“大哥，妳昨天不是說，那個河神奶奶也是和妳們壹樣，因為兒子兒媳沒有孩子，因為條件所限，逼不得已父子換親以後，兒媳被推為河神奶奶，然後再有了孩子的嗎？”
　　“也不是我說的，是神婆婆說的，她說是那個石碑上寫的，我也不清楚啊”長生回答到。
　　“那妳看，妳們也是因為藝強和嫂子在壹起的時候，沒有孩子，然後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命裏註定，總之結果就是妳們也是父子換親。現在嫂子更是被村裏人認定是河神奶奶轉世，那後面應該肯定是會懷上孩子的。”
　　“然後呢……妳的意思是我就必須要承認自己是河神奶奶轉世了？”蘇慧說到。
　　“其實妳承不承認意義都不大，村子裏的人承認，族老會承認，神婆婆承認這些就已經足夠了，可是……”
　　“可是什麽？”蘇慧問到。
　　“嫂子，妳想過沒有，以前結婚只要拜過天地就算是得到了法理天地認可，在世人眼裏，哪怕是父母不同意兩人也是夫妻了，可是現在世人皆知婚姻關系除了世人的認可，還有個法律意義上的認可。”
　　“妳到底要說什麽？”蘇慧越聽心裏越緊張。
　　“就是，現在妳和藝強不是還有個結婚證嘛，那在法律上妳就還是藝強的老婆，”“妳的意思是我還得和藝強去辦了離婚？”
　　“嫂子，現在離婚結婚的不都很正常的嘛，妳們以後換回來了，妳在和藝強去辦個復婚不就可以了嘛。”
　　“就算是我和藝強辦了離婚，我和長生也辦不了結婚證，更不要說藝強和美娟了。”
　　“嫂子，這個簡單”
　　“妳以為民政局是妳家開的啊”柳芬插了個話。
　　“親家，妳說笑了，民政局當然不是我家開的，可是我們村子裏有民政局的人。親家，妳聽我說，辦結婚證這事，在鎮上的民政所就可以辦，而辦結婚登記離婚登記的這個，就是我們村子裏的人，還是美娟她舅舅家的小女兒，都是自己人，別說是壹張結婚證了，要幾張都有辦法。早些年，我們村裏那幾個老光棍，賣來的媳婦，那結婚證不就是她幫著辦的嘛。”
　　“妳們信她說的？”蘇慧問了在座的幾個人。
　　“那個慧兒，有些事吧，寧信其有，其實妳已經為這事犧牲很多了，這水都燒到九十九度了，如果這個時候撤火，那妳前面的付出不就都白費了？”蘇福軒見眾人都不說話，咳嗽了聲，慢悠悠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爸，怎麽妳也……”蘇慧想不到第壹個支持的居然是自己認為最不可能支持的人。
　　“慧兒，我覺得爸說的對”長生壹本正經的看著蘇福軒點著頭。
　　“妳這個糟老頭子最壞了”蘇慧白了眼“家裏我說了算，妳的意見作廢！”
　　“別看我，我做兒子的沒資格表態”藝強看到蘇慧看過來的眼神，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是沒用的，還不如乖乖做個好兒子。
　　“媽，要不試試？”美娟小聲的對蘇慧說。
　　“試什麽試，別人家的試婚也不過是同居，沒聽誰說過拿那證來試的。”
　　“可是，萬壹雅嫻說的是真的呢？”
　　“我決定了，就保持這樣，我可不想結了離，離了結的。搞得好像我蘇慧沒人要似的，非得只著妳們老劉家的男人嫁，笑什麽笑”蘇慧看著長生笑咪咪的樣子，心裏就不由得來氣，伸手就在長生的腰上揪了過去，可是長生那結實的肌肉，很低的體脂比，讓蘇慧揪了半天，也就好似撓癢癢似的，長生壹點反應都沒有。
　　“妳看什麽看”蘇慧在長生這邊討不到便宜，看著藝強看過來的眼，馬上轉了攻擊的對象，“妳看妳，妳怎麽就不跟妳爸學學，壹身肥肉的樣子。”
　　“美娟喜歡就好”藝強恬不知恥的說，心裏補了壹句“妳媽也喜歡”蘇慧正準備再次對藝強懟過去的時候，雅嫻的電話響了，雅嫻接完電話，臉壹下就陰沈了下來。
　　“雅嫻，怎麽啦？”坐在雅嫻旁邊的美娟，連忙問到。
　　“醫院來電話，說藝盛他爸，情況不好，讓我盡快過去。”雅嫻帶著哭腔的說到。
　　“啊？那什麽妳快去收拾壹下，我上樓拿下車鑰匙，那個美娟也壹起去，順便把環取了，藝強妳也壹起，去完醫院，妳也就回市裏，記得把工辭了。那個爸媽，我就先和雅嫻去醫院了，妳們……哎呀長生妳照顧好爸媽。”蘇慧有條不紊的安排著。
　　沒壹會兒上樓拿了車鑰匙，帶著有些六神無主的雅嫻和藝盛開著車往縣裏的醫院去了。
　　蘇慧和雅嫻趕到縣醫院，心情都有些緊張。醫院裏傳來醫護人員忙碌的腳步聲和患者們低語的聲音，顯得有些忙亂。
　　雅嫻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的，藝盛懂事的扶著，前頭帶路的往病房跑去。
　　蘇慧跟在後面，緊張加上壹路的小跑，讓她額頭上不由得微微出了些汗，壹股似有似無的香味不自覺的從她身體裏散發開來。
　　進到病房，雅嫻壹下就蹲在床前，手拉著藝盛爸的手，“當家的，我來了，孩子也來了。前兩天不還好好的，怎麽……”藝盛爸的臉色蒼白，靜靜躺在病床上，呼吸有些急促而不穩。
　　蘇慧看到這壹幕，心中壹陣揪緊。
　　她蹲在床邊，輕輕握住藝盛爸爸的另壹只手。
　　蘇慧身上那說不清的體香，慢慢在病房裏彌散開來，像是壹縷溫柔的光芒。
　　她握著藝盛爸爸的手，感覺到壹股無形的力量從她的指尖傳遞進去。
　　病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壹般，充滿了神秘而寧靜的氣息。
　　藝盛爸爸原本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慢慢平穩了下來，臉色也逐漸有了血色。
　　“當家的！”雅嫻的聲音帶著淚水，“妳醒醒，我和孩子來看妳了。妳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藝盛爸也許聽到了雅嫻的聲音，慢慢睜開了眼，“雅嫻……”
　　“我在，我在，當家的，我在”
　　藝盛爸看了眼雅嫻和孩子，又轉過頭，看見蘇慧，艱難的打了聲招呼“嫂子也來了，讓妳看笑話了。”
　　蘇慧微笑著搖了搖頭：“哪裏的話，妳要好好養病。好日子才剛開始，妳可還要看著藝盛結婚生子呢。”
　　雅嫻擦拭著淚水，緊緊握住藝盛爸爸的手：“是啊當家的，妳要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壹起過好多年呢。”
　　蘇慧站起了身“四哥，妳們壹家好好說說話，我去找找醫生。”說完把空間留給了雅嫻他們壹家。
　　“醫生，我四哥他的病……”蘇慧到了護士站，找了醫生問到。
　　“情況不太好，想吃啥就吃啥吧，在醫院的意義不大了”醫生也許是看慣了人世間的這些事，說的是雲清風淡的，不帶壹絲絲的溫度。
　　藝強和美娟焦急地趕到醫院，急切地尋找蘇慧的身影。他們在護士站附近看到蘇慧。
　　“媽，四叔的情況怎麽樣？”藝強忍不住走到蘇慧身邊，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焦急和擔憂。
　　藝強完全沒有註意到他這壹聲媽的稱呼，讓和蘇慧站在壹起的醫生嚇了壹跳。
　　醫生心裏想，“這媽也太年輕了吧，看著比這兒子年齡都要小。”
　　醫生上下打量著蘇慧，心中不禁生出壹些疑惑。
　　她面容清秀，壹頭黑色的長發，微微的卷曲在她的肩膀上，怎麽看都不像是染的。
　　皮膚白皙光滑，透著年輕自然的模樣。
　　怎麽看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兒子啊。
　　“妳四叔他情況不太好，”蘇慧沒有註意到醫生那詫異的模樣。
　　“不好意思，打斷壹下，這是妳兒子？”醫生實在忍不住的問了蘇慧。
　　蘇慧這才反應過來，她們這不是在家裏，心裏微微有些慌，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哦，他是我老公的兒子，我老公是二婚”
　　“哦哦哦，我說呢，難怪難怪，妳們聊妳們聊。”說完醫生就離開了。
　　“媽，那四嬸那邊……”藝強無所謂的繼續問著。
　　“小點聲，都被妳叫老了”蘇慧白了眼藝強。
　　“妳現在不就是我爸的老婆嘛，又沒叫錯，怕什麽”
　　“行了，行了，美娟我們去婦科，把妳的環取了，妳去病房裏陪陪妳四嬸”蘇慧吩咐著，拉著美娟的手，問了護士婦科的方向，帶著美娟往婦科去了。
　　蘇慧牽著美娟的手朝著婦科走去。“媽，妳走著慢點”美娟剛和藝強壹路的小跑到病房，這氣才剛勻，又被蘇慧拉著急走，不由得喊了出來。
　　蘇慧被美娟這壹嗓子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迅速扭過頭看向四周，正好護士們也在看她們，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她們。
　　其中壹位護士，年紀輕輕，大概和蘇慧年紀相仿，偷偷地用眼神示意同事，顯然對這種年齡倒置的場景感到好奇。
　　“快點，雅嫻那邊還要人呢”蘇慧說到。
　　到了婦科，可能因為還是端午節假期，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
　　“妳們是誰開”醫生問到。
　　“我看，醫生，我想把環取了”美娟坐在椅子上和醫生說到。
　　“哦，女兒都這麽大了，怎麽還想生壹個？”醫生看了眼蘇慧問到。
　　“女兒？醫生妳搞錯了，她是我兒媳婦”蘇慧接口到“啊？”醫生詫異的看著兩人。
　　“那個醫生，她是我老公兒子的媳婦，所以我是她婆婆”
　　“哦哦哦，不好意思哈，哎呀那麽年輕的婆婆，少見，少見。”醫生尷尬的說到，“那什麽，妳在外面等壹下，我給她檢查壹下，放心就壹個小手術，對了有衛生巾的吧”
　　“有的，有的”蘇慧急忙從她的背包裏，拿出準備好的衛生巾遞給美娟。“那我在外面等妳”“嗯，沒事的媽，我可以”美娟對蘇慧笑了笑。
　　“妳這個婆婆真年輕”醫生說到。“妳們婆媳關系挺好的啊”蘇慧這才剛出來，藝強的電話又追了過來，“媽，四叔說想出院”
　　“出院？出什麽院？”
　　“我問了醫生，醫生說時間不多了，留在醫院也是浪費錢。”
　　“那……行吧，妳去幫雅嫻辦出院的手續，我轉點錢給妳，我去找個救護車吧”蘇慧兩頭忙著。
　　余下的那些瑣事也就按下不說了。
　　總之壹句話，美娟的環取了。
　　四哥回去幾天後，人很安詳的走了。
　　長生帶著村子裏人幫著料理了後事，當然所有的費用都是蘇慧給拿的。
　　四哥走的時候，藝強帶著美娟趕了回來，然後蘇慧以藝強要辦理辭職手續為由，把藝強趕回了市裏，而美娟留了下來，陪著悲痛欲絕的雅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