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中的雜音

　　目送著外邦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中。
　　靈平安走回店裏，把卷閘門拉下來。
　　然後，將店門上鎖，走到櫃臺裏，拿起手機。
　　想了想，他看著那放在抽屜裏面的環表和那塊青色的晶石壹樣的東西，道：“可能是貴重品……”
　　“帶到樓上去收起來吧！”
　　聯邦本土的治安，素來很好。
　　但小偷小摸的事情，卻從來防不勝防。
　　帶著那兩樣東西，回到樓上，打開燈，靈平安和往常壹樣，癱到了柔軟的沙發裏。
　　“舒服！”他說著，就打開壹罐飲料，咕嚕咕嚕美滋滋的喝了好幾口。
　　“打遊戲吧！”
　　“我感覺，我今晚必定可以突破不屈白銀，踏入榮耀黃金段位！”
　　自從掉入白銀分段，又火速墜入青銅深淵，已有數日。
　　是時候殺回去，讓黃金勇士們見識見識來自復仇者的怒火！
　　便將那青色不知名晶石連同環表丟到壹旁，摸出手機，殺入峽谷。
　　今夜的峽谷，註定血雨腥風！
　　……
　　走出迷霧。
　　壹座座廢墟山丘，重現眼前。
　　緊緊握著手中的《機械福音書》，伊麗莎白給主腦下達指令：“主腦，校正時間！”
　　“現在時間是，虛空紀102年，四月十四日，下午三時十二分！”
　　“我是什麽時候進入迷霧的？”伊麗莎白又問。
　　“虛空紀102年四月十四日下午三時十壹分！”
　　伊麗莎白猛然擡頭。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機械福音書》，感受著從書中傳導而出的鋼鐵韻律與引擎轟鳴之聲。
　　“主腦！”她詢問著：“血肉苦弱，鋼鐵永恒！”
　　“妳可願意與我壹同踏上，傳播永恒的鋼鐵之道的道路？”
　　大腦額葉下的量子主腦，本是末日堡壘批量生產、安裝的工具。
　　只是壹個呆板的工具。
　　但伊麗莎白知道，現在，它已再非過去的那個主腦了。
　　機械的意誌，已經滲透到主腦的數據之中。
　　永恒的鋼鐵，讓主腦有了自己的意誌。
　　果不其然。
　　片刻的卡頓後，主腦的聲音在伊麗莎白大腦中回蕩。
　　“血肉苦弱，鋼鐵永恒！”
　　“好！”伊麗莎白笑了起來。
　　機械化心智，在此刻被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壹種全新的力量。
　　真正的機械，絕非呆板、無情。
　　而是絕對唯物，絕對理智，絕對理性！
　　隨著伊麗莎白的微笑，她體內壹個個納米生化機械開始彈出，並覆蓋到她的身體上。
　　她屈膝跪下，面向迷霧，大聲吟誦著機械神教的聖歌：“鳴大鐘壹次，推動杠桿，啟動活塞與引擎……”
　　她身上的裝甲，隨著吟誦，漸漸流動，像水壹樣，彼此融合。
　　“鳴大鐘兩次，按動按鈕，發動機點火，渦輪燃起……”
　　安裝在身體中的微型核聚變反應堆，開始溶解，慢慢的變成壹臺古老、陳舊，但強大的蒸汽輪機。
　　血肉泵入其中，產生巨大無比的力量。
　　鋼鐵的意誌，從伊麗莎白身上出現。
　　“鳴大鐘三次……”
　　機械之鐘，在她身體中響起來。
　　“齊聲贊頌吧！”
　　偉大意誌，從虛空降臨，凝視著這個悲慘世界。
　　伊麗莎白顫抖著贊美起來：“偉大的萬機之靈啊！”
　　“您是鑄造萬物的主，也是毀滅壹切的天啟！”
　　“多就是好，大就是美！”
　　“蒸發吧！燃燒吧！鑄造吧！”
　　“血肉苦弱，鋼鐵永恒！”
　　當伊麗莎白再次站起來時，她已真正的，徹底與鋼鐵融為壹體，原本安裝在她身體裏的壹切納米生化機械，現在都真正的與她融為壹體了，包括那量子主腦。
　　她伸出手，銀白色的鋼鐵肌膚，在慘白冰冷下的陽光下燁燁生輝。
　　輕輕壹握，鋼鐵手臂，重又變成了血肉。
　　晶瑩剔透，潔白如玉。
　　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壹位鋼鐵修女，機械布道士。
　　偉大的萬機之靈，已然眷顧於她。
　　從此，血肉既鋼鐵，鋼鐵既血肉。
　　她手中，那本機械福音書自動翻開。
　　耳畔，壹聲聲囈語，直接傳到大腦。
　　她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建立機械神殿，構築鋼鐵祭壇，將機械與鋼鐵的福音，傳播給世人。
　　最終，偉大的萬機之靈，將降臨這個宇宙。
　　將壹切邪神，全數驅逐。
　　也將真正的真理，帶給宇宙。
　　血肉苦弱，鋼鐵永恒！
　　……
　　峽谷的畫風，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
　　祖安大學士和聯邦帶孝子，在每壹場遊戲中從不缺席。
　　不過，這壹切困難，都無法阻止靈平安的上分之旅。
　　隨著敵人的水晶炸開，手機屏幕裏壹道金光閃過。
　　靈平安正式踏入了榮耀黃金段位。
　　數日的沈淪後，他終於殺回來了，重回往昔的巔峰與榮譽。
　　“哥就是牛逼啊！”他美滋滋的拿起放在沙發上的飲料，壹口悶光：“峽谷的渣渣們等著吧！”
　　“妳們的王，回來了！”
　　他已經有信心，殺入那傳說中的最強王者分段，讓峽谷勇士們都臣服在他腳下！
　　忽然，靈平安撓了撓頭：“這飲料怎麽這麽辣啊！”
　　他感覺，自己好像喝醉了壹樣。
　　胸腹火辣辣的。
　　整個人也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
　　打了個哈欠，他拿起那瓶飲料，放在眼前看了看：“是汽水啊，不是酒啊……”
　　但他也沒想太多，只是將手機放下來，便往沙發上壹躺：“昨天通宵了，今天正好補壹覺！”
　　卻根本忘記了，他原本放在沙發壹角的那顆青色的晶石，已經不翼而飛。
　　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的壹切，都是那樣的混沌，眼前唯有黑暗與虛無。
　　“又做這個夢了啊！”靈平安嘆息著。
　　這個夢，他從小做到大。
　　有時候可能壹年也未必能夢到壹次，但有時候，卻會連續出現。
　　靈平安很難理解這個夢。
　　但他已經習慣了。
　　所以，他也索性在夢裏的混沌中飄來飄去。
　　夢中的壹切，都是那樣的寂靜、黑暗。而他的身體，則像壹片在風中飛舞的羽毛壹樣，輕的可以到處飄。
　　這麽多年來，他已經適應了。
　　通常他只需要飄啊飄啊飄，飄到自然醒就好了。
　　但這壹次，卻有了那麽壹點不同。
　　他在夢裏飄啊飄啊飄。不知道飄了多久，忽然，壹陣陣刺耳的嗩吶聲和胍噪的樂器聲，傳入耳中。
　　那嗩吶聲，古怪的很，比任何噪音都難聽。
　　而那些胍噪的樂器聲，則像酒吧夜店裏DJ在瘋狂打碟壹樣。
　　只是聽著，就叫人心煩意亂，脾氣暴躁，下意識的，靈平安罵了壹句：“吹妳妹呢吹！”
　　“閉嘴！”
　　於是，世界清靜了。
　　而他也醒來了。
　　“已經早上了啊！”他睜開眼睛，晨曦的陽光，從窗臺上落到陽臺上。
　　樓下的馬路上，已經有著汽車在行駛。
　　撿起沙發上的手機，靈平安看了看屏幕，有壹條信息。
　　小姨：平安啊，上次介紹給妳的姑娘說妳壹直沒加她，怎麽回事？
　　靈平安壹看，趕緊裝作沒看見。
　　把手機揣進褲襠裏。
　　相親什麽的……太麻煩了。
　　遊戲它不好玩嗎？
　　還是碼字不快樂了？
　　何必給自己添煩惱，搞得二十來歲，就和那些同齡人壹樣，左手壹個娃，右手壹個娃。
　　“咦！”靈平安忽地看向沙發。
　　那只環表，依然在原地。
　　但那顆晶石卻不翼而飛。
　　靈平安立刻緊張起來，在沙發上下、裏外，翻找了許久。
　　但結果卻連晶石的影子也沒有找到。
　　“去哪裏了呢？”他撓了撓頭：“難道我沒有帶上樓？不，我記得明明帶上來的！”
　　他回憶著昨夜，自己上樓就癱在沙發裏征戰峽谷，順便喝了壹罐汽水。
　　當時……
　　好像，那顆晶石曾經和汽水罐放在壹起？
　　他趕緊從玻璃桌上拿起那罐已經癟了的汽水罐，但左看右看，就是沒有看到那顆晶石。
　　“慘了！”
　　“我估計得賠人家了！”
　　“也不知道那顆晶石值多少錢……”
　　“萬壹人家獅子大開口……”
　　於是，年輕的書店老板憂心忡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