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王軍初到長豐縣

第11章：王軍初到長豐縣
　　長豐縣老縣委書記快退下來的那段時間，誰來坐他的那輛壹號奧迪小車，在長豐縣壹度謠傳有很多版本，有的說從外地調過來，有的說這人就在長豐縣。外地誰來，他們沒有多少話說，因為他們對外地的情況不大了解，所以議論最多的還是本地領導。李林有可能，因為他年紀不大，又是縣長。不過呢，他還只當了兩年縣長，資歷似乎有些不夠，而且表面看起來他也不是那種不顧壹切削尖腦袋往上鉆的人；管黨群的副書記和管政法的副書記都有可能，因為他們都是老資格了，不過呢，年齡又似乎大了點，都是五十大幾的人了，這兩年已開始實習“人大”、“政協”的功課，養成了開會拍拍手、表決舉舉手的習慣，不大拋頭露面了；有的甚至說有可能把大興鎮的黨委書記陳大東直接提上來，因為這幾年大興搞得實在是太紅火了，其生產總值占了長豐縣的十分之壹，況且陳大東年齡又不大，名牌大學畢業，還有兩個碩士學位。不過這種說法是從下面鄉鎮傳出來的，這就有些令人生疑了，因為誰當縣委書記畢竟是上面說了算的，下面說得再多也等於零。還有更離奇的說法，說是老書記幹得這麽好，不退了，長豐縣還離不開他，上面還想聘請他當兩年縣委書記。大多數人都知道這種說法是對老書記的揶揄，也跟著開玩笑說：“妳說錯了，不是上面要留他，是我們全體長豐人民不答應他退下來。”
　　壹個小夥子聽了這話，故意盯著壹個女科員詭秘地笑著說：“全體長豐人民？不要說得這麽絕對嘛，我就沒有說過不答應。妳不答應，我看是妳和老書記有什麽關系吧？舍不得離開他？”
　　弄得那位女科員滿臉通紅，羞得口不擇言，露出壹句臟話：“靠，我和他有關系？我要是和他有關系，還坐在這兒？早就是局長部長、當妳們領導了。”
　　說得大夥捧腹大笑。笑完，有個小夥子壹本正經地盯著那位女科員說：“真的，要是讓妳做我們局長，我敢說不比任何人差。”
　　那位女科員也當仁不讓：“哼，關鍵是他們不讓我當，就是讓我當長豐縣的書記，我也不比別人差，當官有什麽不得了的事嘛，無非就是……”
　　又有壹個小夥子突然想起了什麽，獨自壹人大笑著對那位女科員說：“要是妳做了我們領導，也就不會戴翡翠項鏈了啊。”
　　大夥壹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了，笑得前仰後合，弄得那位女科員滿臉通紅，不知所措。那位女科員壹想起“翡翠項鏈”就會咬牙切齒地罵她老公是個大騙子。她老公是個小工人，家境貧寒，可找女朋友要求卻不低，壹向看不起同是小工人的女同事，把目標瞄準了既漂亮又是國家公務員的那位女科員，厚著臉皮猛烈進攻，許諾結婚時給女朋友買翡翠項鏈、鉑金戒子、白金耳環、純金手鐲。可結婚不到三天，那條據她老公說價值八千的緬甸翡翠項鏈就摔破了，那位女科員先是嚇得目瞪口呆、心痛不已，繼而大聲質問這是什麽進口翡翠項鏈嘛，輕輕掉下來就粉碎了。她老公卻若無其事：“‘翡翠’項鏈就是容易粉碎的嘛，誰要妳不小心呢。好了，咱們以後有錢了再買條鉆石項鏈。”
　　女孩子哪會像大男人心胸開闊？畢竟是八千塊大洋啊，在小小的縣城差不多可以買十個平米房子呢，那位女科員天天捧著破碎的翡翠項鏈像祥林嫂壹樣見人就哭訴，有個內行人瞧了瞧說這哪是什麽進口翡翠項鏈嘛，就是壹劣質珍珠項鏈，頂多值八十塊錢。那位女科員壹聽這話頓時氣得臉頰發白，惡恨恨地罵道：“那個大騙子，整整騙了我壹百倍啊！”
　　從此“翡翠項鏈”的笑話就在長豐縣委縣政府大院傳開了。
　　當然，喜歡在壹起議論這些“大事”的都是些官場上不得誌的小科員們，他們沒法關心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只好相互聚在壹起關心壹下與自己沾不上丁點兒邊的“國家大事”圖個嘴巴上的壹時快活。其實，那些縣、科級領導們才真正關心誰來當這個頭呢，但他們的推測和議論，小科員們是聽不到的。
　　各種謠傳終於在半個月前偃旗息鼓了，因為上面已決定由黃平縣縣長王軍來做長豐縣縣委書記。那些小科員們便改變了議論的主題：“王軍？在市委幹過壹、二十年？什麽樣子啊？”
　　以前在市委辦過事、見過王軍幾面的壹些人就更加興奮了，都搶著回答：“那人我知道，整天頭發梳得亮光光的，西裝革履，看起來還很精幹的。”
　　說完，就會表現出很自豪的樣子，以示自己見多識廣，比其他同仁們高明壹點兒。
　　“那麽說還是個帥哥羅？”
　　有人開玩笑。
　　“帥哥？帥哥可能還算不上，壹雙小眼睛，鼻子還是挺高的，可個子卻不高，我想頂多壹米七的樣子吧。臉上好像還有些小疙瘩。不過，身體還是好壯實的，走起路來總是風風火火的，壹看就是個精力旺盛的人。”
　　見過王軍的人都會熱情地解答。
　　“走路快快的？那是在市裏，大幹部多，妳看在咱們這兒當了壹把手，走路還快麽？倒背著雙手，邁著八字步……”
　　說著還得意地表演起動作來，惹得大家拊掌大笑。
　　“妳們這些人呀，背地裏什麽都敢說，要是真見了新書記，我看個個都像只哈巴狗。”
　　有人故意嚴肅地說，弄得辦公室裏笑聲更大。
　　“哦，老胡，妳這下可要抓住機會啊，爭取東山再起。”
　　笑聲壹息，大家幾乎同時把目光轉向了老胡。老胡以前是副局長，又有大學本科文憑，老縣委書記還當面表揚過他壹次，說他工作能力強，年輕有為，弄得好多科員們都開始拍他的馬屁了，以為他這下接老局長的班已是十拿九穩了。可沒過幾天，在壹次中層幹部競爭上崗中，老胡不但沒接上班，連副局長的位子都沒保住，成了壹般科員。同事們都很納悶，紛紛探究老胡犯了什麽錯誤。每每問到老胡自己，他總是苦笑著搖頭，什麽也不說。沒有不透風的墻，後來終於還是有人知道了個中秘密。原來就在那次競爭上崗前幾天，老縣委書記的夫人突然生了病，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排隊去醫院問候慰問，而老胡那幾天正忙於在省、市跑壹個項目，“不懂事”的他竟然把這事給忘了，而且壹直也沒補上這個禮。
　　“那樣的書記早就應該滾蛋了，妳看他整天除了吃喝玩樂外還會幹啥？”
　　壹提起這事，就有人為老胡報不平。
　　“唉，只怪我自己沒本事，不懂規矩。”
　　老胡嘆了口氣說。
　　“老胡，妳年紀也不大，現在老書記終於退了，說不定還有希望呢。”
　　有人為他鼓氣。
　　“是啊，現在新書記來了，總歸會有些變化吧。”
　　有人附和道。
　　可有人卻持不同的觀點，說：“我看啦，換個書記大家也別抱多大希望，還不都是壹樣？哪有咱們老百姓的好事兒啊。”
　　“是啊，說不定去了壹個撈飽了的，又來了壹個餓鬼，不如不換。”
　　同樣也有不少人附和。
　　這半個月，長豐縣委縣政府大院裏這些大局長、小科員們是過得最愉快的，因為新書記沒來，臨時主持全面工作的李縣長也不會管得太多，大家都覺得心裏有種少有的輕松感。特別是晚上，三人壹群、五人壹夥常常打牌喝酒聊天到半夜，個個都埋怨說如今的夜晚太短，沒睡好覺。但縣機關裏壹些要求進步的幹部們今天還是起了個大早，打掃院子，貼標語，插彩旗，像慶祝什麽重大節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