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段興年自幼習武，練的是北派劈空掌，雖然是個太監，功夫可著實不錯。大概是身體好的原因，挨了那壹頓鞭子也還挺的住，只是手指上穿了竹簽，估計最少也要養上個十天八天的。

　　這釘竹簽是清朝酷刑之壹，把兩寸來長的竹簽從指甲縫裏硬生生的釘進去，鐵打的筋骨也受不了，凡是受了這種刑罰的基本釘個三五根就已經疼死嚇死了。段興年居然能熬下來，倒真是個硬漢，人又夠義氣，這也正是蕭然看上他的原因。

　　鹹豐那邊已經著了軍機處擬旨，按正常蕭然要明天才能走馬上任。打發段興年回宮處理下傷勢，利用這個時間，他先到美容院換了套便服，也順便告訴雨來暗香會館已經禦批。

　　開業那天出現的官兵始終是他的壹塊心病。美容院暴露，倘若哪天他真的掛掉，只怕這裏會成為池魚，遭到黑手。畢竟這是個圈銀子的絕佳途徑。這也是他為什麽要跟鹹豐當面提出來的原因，有了那壹紙禦批，會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運做下去，而對於雨來來說，最值得高興的是他終於可以明目張膽的打出“宮廷秘方”的金字招牌了。

　　會館的各個服務項目開展的還算順利，除了有壹兩個皮膚過敏的，三四個騎“自行車”扭傷的，五六個吃了巴豆拉虛脫的，七八個熏香熏到壹氧化碳中毒的，基本沒什麽問題。倒是有兩個顧客仗著家裏有錢有勢就不依不饒要打官司，但在那個年代，只要“宮廷”的招牌壹掛，看誰敢不乖乖的閉了鳥嘴？

　　蕭然簡單跟雨來交代了幾句，出後門雇了壹乘小轎，徑直到甜水井胡同找雪瑤。到了客棧，正走在胡梯上，哪知壹擡腿間，陡然腰椎傳來壹陣鉆心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壹股腦從後腰紮了進來！忍不住哎喲壹聲，兩腿登時沒了知覺，骨碌碌從胡梯上直滾了下去。

　　第二卷　奉旨監軍　第十八章　當解藥變成春藥(中)

　　憑著對醫道的壹知半解，蕭然的心就是壹沈：鹹豐果然在那壹桌飯菜裏做了手腳！藥下入腎，腰胯不舉，這是典型的慢性中毒！

　　不過也不需要大驚小怪，即使是不吃那些酒菜，這毒也是躲不掉的。蕭然深吸了壹口氣，倒有點擔心起段興年來。段興年只吃菜沒喝酒，如果毒是下在酒中還好，要是下在菜裏，那他也被殃及池魚了。

　　壹個店小二匆匆過來扶起他，道：“公子可是病了？這胡同東數第三家便是回春堂，要不要小的替公子請個郎中？”

　　蕭然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大內的毒藥別說江湖郎中，就是太醫也不見得能醫得好。扶了扶手慢慢走上樓，覺得那陣痛過了，倒也沒什麽大礙，只是腰上酸溜溜的使不出力氣。

　　扣了幾下雪瑤房間的門，裏面卻壹點動靜也沒有。蕭然臉色陡變，乒壹聲撞開門沖了進去。只見床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頓時覺得心頭壹涼。正在這時，身後卻忽然響起壹聲嬌笑：“傻瓜，嚇妳壹大跳！”

　　壹陣香風吹過，接著是壹具柔軟的身子從後面猛的撲到他背上。蕭然哎喲壹聲，腰壹軟，兩個人壹齊摔倒。

　　不用說，這麽調皮的事就只有雪瑤這丫頭才幹的出來。蕭然只有苦笑：“妳這個丫頭，是不是每次都要瞧著我著急上吊了才開心？”

　　雪瑤歪著頭笑嘻嘻的道：“怎麽樣啊，誰叫妳笨，這麽容易就能把妳騙到！”這丫頭換了壹件藍底碎繡的裙子，外面罩了件銀絲線的夾衫兒，越發顯的清麗可人。記得早上拿給她衣服的時候還特意拿了條布帶，讓她把胸束平。現在肯定是把那兩個小白兔解放了，胸前鼓漲漲的象要把衣服撐破壹樣。蕭然瞅著壹陣眼暈，要擱在往常可能就要流鼻血了，但今天很奇怪，下邊那東西竟壹點反應也沒有。忍不住崇拜了自己壹下：八成是我忽然之間變的高尚了？

　　雪瑤壹邊把他扶起，壹邊說：“死太監，這麽壹點子力氣都沒有，輕輕兒的就倒了呢。真沒用！”

　　蕭然瞧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故意板著臉道：“還有閑心開玩笑！逃獄的事兒漏了，龍顏震怒，連放十二道令牌，正滿大街的抓妳吶！唉，現在我也讓妳拖累了，聽說皇上蹦著高的要砍我腦袋呢！”

　　雪瑤果然變了臉色，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從門後邊拎出兩個沈甸甸的包裹，壹本正經的道：“不怕，咱們兩個壹起跑吧。我早準備好啦。妳瞧，妳早兒給我的銀票都收好了，還買了咱們倆兒的衣服。這個包裏全是吃的，有幹糧，燒雞，肘子，茶葉蛋，瓜子……”

　　蕭然聽的好壹陣發暈，用異常崇拜的眼光望著她，怯怯的問：“敢問這位大姐，您老這是要逃跑啊還是去旅遊？能不能順便再買壹打啤酒？”忽然大吼了壹嗓子：“現在滿街都是大內侍衛，妳想跑到火星上去啊！”

　　雪瑤還真是精心準備了壹頭午，見他發了火，委屈的扁了小嘴兒就要哭了。蕭然哈哈大笑，從懷裏摸出壹張紙，道：“自己瞧！”

　　雪瑤壹直跟在皇後身邊，倒也頗能識文斷字，接過壹瞧，只見那上面寫著：現山東籍民女路雪瑤壹名，發還出宮，並赦本身壹應罪責，各司不得拿問。下邊畫著個鹹豐皇帝的諱字花按。雖然不是禦旨上寶，但有了這親筆的赦書，無疑就是最頂級的護身符。

　　這壹來不禁又驚又喜，反復瞧了好幾遍，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忽然狠狠的搗了蕭然壹拳：“死太監，妳敢騙我！我……”

　　壹拳不偏不倚，正搗在後腰上。只覺得壹陣無法形容的刺痛，蕭然眼前壹黑，咕咚壹聲倒在地上，竟暈了過去。雪瑤開始還以為又是在騙她，推了幾下也沒有反應，這才知道闖了大禍，頓時慌了手腳。

　　店小二聽著尖叫聲，還以為是見了色狼，操了只板凳就沖上樓來，壹瞧才知道又是那位公子暈倒了。不待雪瑤吩咐，徑去回春堂找了郎中來。那郎中約有六七十歲，胡子壹大把，氣喘籲籲的爬上樓來，卻看病人已經醒了。

　　蕭然斜倚在床頭，苦笑了壹下道：“這位先生請回吧，在下的病不需要瞧了。”

　　老頭壹聽竟來了火，慍聲道：“這是什麽意思？老朽雖只是個郎中，兩條腿卻也沒恁地不值錢！”

　　蕭然壹琢磨也是，老頭年紀大了，折騰壹回也犯不著上火，便沖雪瑤道：“給這老先生拿點出診費，恩，給他十兩，讓他去吧。”

　　偏這老頭極倔，越發的發起火來，竟將藥箱子砰的摔在地上，勃然怒道：“公子是有錢人，但也不必這麽戲耍老朽！呼來喝去，妳當我是要飯的麽？”

　　蕭然不禁樂了：“老人家，在下並非有心戲耍，實在是這病，您老瞧也瞧不好，整的那麽激動幹嗎？”

　　說起這老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回春堂第壹聖手，壹代醫聖李景疇。這老頭醫術高明，脾氣也倔的出了名，甭管有錢沒錢，他要是看不上的人，搬來座金山都不瞧壹眼。本來象他這樣的身份，平日是不上門瞧病的，偏這壹日走方的郎中家中有事，又聽那店小二說的邪乎，救人要緊，便背了藥箱子親自登門。誰料給蕭然這壹頓刺激，眉毛胡子壹起翹，臉紅脖子粗的嚷道：“妳，妳！閣下欺人太甚！我李景疇積祖行醫，不敢說藥到病除，卻也沒誰這麽消遣我！妳今兒不讓我瞧，我還非瞧不可了，要是治不好妳這病，我老李頭情願把這京師醫聖的招牌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