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四章 鎮壓

　　王染直勾勾地盯著玖，他記得自己賦予過玖壹個十分吊詭的天賦。
　　【討封】
　　【當妳向其他人問“老鄉，儂看我像個撒子嘛？”，如果妳能理解對方的回答，妳就會變成對方回答的事物，本天賦短時間內僅可生效壹次】
　　王染扭頭對安娜問道：“妳可以跟我這個手下講壹講妳想要的那種武器，他有壹種神奇的天賦，可以變成妳描述的東西。”
　　安娜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走過許多世界，也算是見多識廣，但從未聽說過這種天賦。
　　她仔細打量了玖兩眼。
　　“他很弱……”
　　安娜有些遲疑。
　　她需要的是壹把神器。
　　即便是在天使最強大的時代，她們打造壹把那樣的神器也需要消耗數以萬年計的漫長時間和數不清的珍稀材料。
　　王染堅定地說：“試壹試吧。”
　　安娜輕輕點頭。
　　王染繼續說道：“他聽不懂妳的語言，妳可以先告訴我，我再轉達給他。”
　　安娜搖了搖頭，她溫柔地說：“不必了。”
　　她伸出手臂，對玖隔空壹指。
　　玖猝不及防。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壹個大鐵錘結結實實地砸中了，恐怖的信息流就像錐子壹樣釘進他的腦海，然後在他的思緒中壹點點消融。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
　　王染看著玖宕機的樣子，不禁有些擔憂，他詢問道：“妳對他做了什麽？”
　　安娜溫聲細語地答道：“我把那把武器的信息灌輸進了他的大腦，他不會有事的，但要消化壹會兒。”
　　王染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釘進玖大腦裏的信息錐子壹點點分解，逐漸在玖的腦海裏形成壹把散發著璀璨光輝的長劍的輪廓。
　　玖雙眼圓睜，虛脫得向側面倒下，被貳教主攙住了。
　　“妳感覺怎麽樣？”王染問道，“妳知道天使的武器是什麽樣子了嗎？”
　　玖虛弱地點了點頭。
　　“仲裁之劍……”
　　他盯著面前的空氣喃喃道。
　　王染扭頭對安娜說：“妳要的武器是仲裁之劍嗎？”
　　安娜點了點頭。
　　王染又對玖問道：“妳可以根據這把劍發動【討封】嗎？”
　　玖點了點頭。
　　王染思索了壹下後又問道：“妳發動【討封】之後會死嗎？”
　　玖搖了搖頭。
　　他答道：“發動【討封】之後，我的身體會變成仲裁之劍，意識會變成仲裁之劍的器靈。”
　　王染點了點頭。
　　如果玖發動天賦以後會死，他會換個死刑犯替玖發動【討封】。
　　但只是變成器靈就無所謂了。
　　玖停頓了壹下後繼續說道：“某種意義上實現了永生，只是沒有人形了。”
　　他又忐忑又憧憬。
　　忐忑是因為他馬上就不做人了。
　　憧憬則是因為他將成為神器的器靈，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弱小得無人問津的小嘍啰了。
　　王染點頭道：“那就開始吧。”
　　早壹天消除怨氣就能早壹天結束末日危機，他還要回世界樞紐完成地獄級守望任務。
　　他已經在地球待了大半天了。
　　按照1：800的時間流速，9077世界已經過去壹年多了，也不知道守望者協會有沒有為他保留他的專屬偵察機器人。
　　王染扭頭對安娜說：“等會兒他問妳看他像什麽，妳就答——妳看他像仲裁之劍。”
　　安娜微微頷首。
　　王染思索兩秒後又補充道：“妳可以加壹些形容詞來增加劍的威力，只要他能理解就行。”
　　安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王染遞給玖壹個眼神，示意玖可以開始了。
　　玖走到安娜面前，他的肩膀顫抖了壹下。
　　安娜又驚又疑地看著玖。
　　在她的感知中，玖原本的氣息忽然消失了，轉而散發出壹種飄忽不定的詭異氣息。
　　玖對安娜露出笑容。
　　他的嘴角向耳根裂開，露出兩側的後槽牙和血紅的牙齦，看上去異常恐怖。
　　安娜下意識擡起手臂。
　　這時，玖彎腰對安娜作揖。
　　他語氣和善地問道：“老鄉，儂看我像個撒子嘛？”
　　他擡起頭與安娜對視。
　　安娜聽不懂玖的話，但王染之前已經提醒過她，她能猜到玖在問她看他像什麽。
　　她深吸壹口氣，語速極快地答道：“我看妳像壹把錘煉了壹億年的、經過天使之王祝福的、附帶十二種特殊屬性的、有三千枚增幅光環的、覺醒了九種神聖規則的……”
　　她連珠炮似的吐出壹串前綴，最後大聲喊道：“仲裁之劍！”
　　剎那間，玖的笑容變得扭曲。
　　虛空裏傳出壹陣若有若無的尖銳笑聲。
　　“嘻嘻嘻嘻嘻……”
　　玖的身體裏散發出霧蒙蒙的灰光，這股光芒將他裹得嚴絲合縫，光芒裏，他的身影不斷變長變扁，同時傳出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
　　安娜不禁退後壹步。
　　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他們意識到玖正在經歷壹種非人的痛苦，但痛苦中似乎又有幾分快意。
　　疼得要死，但很爽？
　　王染直勾勾地盯著光裏的玖。
　　他看著玖的影子壹點點失去人形，變成壹顆沒有形狀的不規則球體，然後又在某種無形的力量下拉伸，變成壹根又窄又細的東西。
　　幾分鐘後，光芒散去了。
　　玖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壹柄蕩漾著三千枚光環的金色長劍。
　　這把劍符合任何人對華麗的想象。
　　但不會有人認為這把劍奢侈，因為這把劍散發著毫不掩飾的神聖氣息，任何人都會在見到它第壹眼意識到這是壹把尊貴的聖劍！
　　安娜失聲道：“怎麽可能？！”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眾目睽睽之下，壹個大活人竟然變成了壹把仲裁之劍！
　　其他人沈默不語。
　　不是他們不想驚嘆，而是劍上散發的肅穆氣息沈甸甸地壓在他們的胸口，讓他們無法開口，甚至難以呼吸。
　　“警報！”
　　“飛行器遭遇內部壓力！”
　　“瀕臨解體！”
　　“警報！”
　　“飛行器遭遇內部壓力！”
　　“瀕臨解體！”
　　王染艱難地喊道：“安娜！”
　　饒是他有高達壹萬點的體質和精神，此刻也被壓制得渾身難受，有種骨頭要散架的感覺。
　　這把劍太恐怖了！
　　安娜回過神。
　　她伸手握住劍柄，劍上令人目眩的三千枚光環悄然隱去，空氣中浮動的肅穆氣息也隨之消失。
　　眾人大口喘氣。
　　安娜感受著似曾相識的觸感和劍身中奔騰的力量，壹臉震驚地說：“不可思議，世界上竟然有這種奇特的天賦，能把壹個弱小的超凡者變成壹把頂尖的神器……”
　　她剛才報出的那些形容詞是天使設計仲裁之劍時推測出的理論數值。
　　理論上能夠實現。
　　但實際鍛造時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比如材質和結構稍有瑕疵，無法承受長達壹億年的鍛造，又或者運氣不夠好，只能覺醒兩三種規則等等。
　　達到理論數值的仲裁之劍可以輕易斬斷普通的仲裁之劍，但她們沒有鍛造出哪怕壹把。
　　那是最強仲裁之劍！
　　只存在於理論之中，誰也沒見過。
　　可就在剛才，那把只存在於理論中的最強仲裁之劍誕生了，就在她的手裏！
　　安娜如視珍寶地捧著玖變成的仲裁之劍。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她吃驚地重復了兩遍。
　　壹旁的王染笑了笑，他詢問道：“玖，妳感覺怎麽樣？”
　　劍身震動了壹下。
　　“不太適應，但我感覺好極了！”
　　劍裏傳出玖興奮的聲音。
　　玖從沒感覺他像現在這麽好過，他感覺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氣，還掌握了足足九種強大的規則！
　　神聖凈化、神聖復蘇、神聖湮滅……
　　全都是帶著神聖前綴的規則，“神聖”似乎是某壹系列強大規則的稱謂，任何壹種都不是他自己覺醒的弱雞天賦能比擬的。
　　王染點了點頭，他又對安娜問道：“這把劍的威力怎麽樣？”
　　毫無疑問，這是壹把強大的劍。
　　這把劍剛出現的時候，他有種骨頭要散架的感覺，而造成他陷入這種窘況的只是這把劍在無人操縱的時候散發出的壹縷氣息。
　　那絕不是這把劍全部的威力。
　　因為作為器靈的玖是他的信徒，玖不可能故意釋放力量讓他難受，那很可能已經是玖努力收斂的結果了。
　　“太強了！”
　　安娜驚嘆道：“這是壹把只存在於理論之中的劍，我們從沒有鍛造出過這麽強大的仲裁之劍！”
　　握著這把劍，她有種能斬斷壹切的感覺。
　　王染滿懷期待地問道：“現在妳可以鎮壓下面的怨氣了嗎？”
　　安娜自信道：“沒有問題！”
　　這把仲裁之劍覺醒了九種神聖屬性的規則，每種規則都對邪惡的事物有意想不到的恐怖殺傷力。
　　王染頓時松了口氣。
　　“那就麻煩妳了！”
　　安娜點了點頭。
　　她推開艙門，壹步跨出，任由身體在引力的拉扯下墜落。
　　王染趴在窗邊看著她。
　　“以天使的名義！”
　　空靈的聲音響徹天地。
　　安娜高舉仲裁之劍，她背後隱約露出壹座宏偉的三層祭壇。
　　王染瞇著眼睛觀察這座祭壇。
　　這就是神壇嗎？
　　他看到祭壇上鏤刻著無數玄奧的銘文，上面還有壹尊拄劍而立的女性天使雕像。
　　忽然，雕像睜開了眼睛。
　　她的眸子裏迸射出璀璨的金光，壹片片金色的羽毛從虛空中凝現，飄進安娜的身軀。
　　安娜張開潔白無暇的羽翼。
　　她燃燒神性，將力量灌輸進手中的最強仲裁之劍。
　　嗡！嗡！嗡！
　　壹圈圈顏色各異的光環從仲裁之劍中飛出，在安娜腳下瘋狂旋轉，撒出壹片片強烈的光輝，把整個天空渲染成動態變化的彩色幕布。
　　安娜身上的氣息節節暴漲。
　　與此同時，壹股難以言喻的不祥氣息從下方蔓延而來。
　　廟裏的怨氣感受到了威脅。
　　“凈化吧！邪惡！”
　　安娜將仲裁之劍朝古廟擲出。
　　仲裁之劍光芒大盛，流星般筆直地墜向古廟，瞬息之間便釘進壹座泥塑的身體裏。
　　轟！
　　紫黑色的怨氣從公格爾峰內部奔湧而出。
　　聲勢浩大，無窮無盡！
　　這座七千多米海拔的雪山早已變成盛滿怨氣的火山，此刻在聖潔氣息的刺激下爆發，如淵似海地朝天空撲來，仿佛壹片試圖淹沒天空的海洋。
　　海裏站著壹道道虛幻的人影。
　　“嗚嗚嗚！為什麽菩薩不保佑我中舉？”
　　“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不下雨？大炮轟他娘的！”
　　“多少香火錢我都給！妳們為什麽不救她？”
　　“奸臣當道！老天妳睜眼看看啊！”
　　“神仙？哈哈哈！”
　　“什麽狗屁神仙！壹點都不靈！”
　　“蒼天無眼啊！”
　　壹陣陣呢喃細語在天地間響起。
　　聲音的主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或古或今，但他們都有壹個共同點，就是聲音裏充滿了怨恨與不忿。
　　這是無數年來無數求而不得者的怨氣。
　　飛行器裏的眾人面露懼色。
　　他們的思緒隨著耳畔的聲音起伏，他們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那些聲音，內心逐漸被絕望、怨恨、憤怒、不甘、憎惡等等負面情緒填滿。
　　怨氣即將觸碰到飛行器，他們的精神正在被怨氣侵蝕。
　　恍惚間，有許多黑色小人在他們心底咆哮，催促他們去做些什麽釋放內心的怨恨。
　　他們幾乎要守不住自己的本心了！
　　就在這時，聖潔的白色光輝升起。
　　仲裁之劍的力量後發先至，在半空中變幻著展開，形成壹個巨大的半球形結界，將湧向飛行器和天空的怨氣悉數攔截。
　　無數天使虛影出現在結界邊緣。
　　她們高舉仲裁之劍，口中吟唱著宏大的聖歌，身上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沸騰的怨氣遇到她們身上的光芒，便如初春的殘冰遇到正午的烈陽，在光芒裏飛快地消融。
　　整座結界在怨氣源源不斷的沖擊中晃顫著穩定了下來。
　　聖歌掩過了怨恨的聲音。
　　溫暖的氣息驅散了籠罩眾人的陰暗。
　　王染從怨氣的侵蝕中掙脫出來，他壹邊深呼吸壹邊觀察戰況，意外瞥見壹小股黑色氣流從結界邊緣竄了出去。
　　過了壹會兒，
　　沸騰的怨氣在聖潔的光輝中平息。
　　密密麻麻的虛幻人影沈進海裏，縈繞在天地間的呢喃細語逐漸消失，怨氣褪去顏色，壹點點縮進古廟，在仲裁之劍的劍刃下緩緩翻湧。
　　仲裁之劍鎮壓了怨氣。
　　安娜仔細觀察了壹下結界，確認沒有漏洞後，便扇動翅膀回到了飛行器裏。
　　“不辱使命！”
　　安娜對王染說：“我把絕大部分怨氣都鎮在這座山裏了，仲裁之劍會在之後的歲月裏壹點點凈化掉它們。”
　　王染疑惑道：“剛才飛走的那股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