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上終南山

　　在麗水派引發了壹片震驚後，顧佐沒有再多耽擱便離開了，已經是十二月初，他需要立刻趕往長安，爭取阻止有可能發生的戰事，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杞人憂天。
　　在永昌詔南北交界的唐風川，清源縣主已經等候於此，見到顧佐時輕笑：“僾想回去看看娘親，我跟他說，妳不同意。”
　　顧佐默然：“我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他的身份不同，這個時候回去，有被朝廷扣下的危險。”
　　清源縣主忙道：“我和他說了，成就金丹之後再禦劍回家，這才是男兒大丈夫的所為，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該怎麽做。”
　　見顧佐心情不是很好，又問：“南吳軍動員的事，我聽說了壹些……真的那麽嚴重麽？”
　　顧佐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有備無患，希望是我多慮了。”
　　清源縣主低頭：“可惜我身為縣主，卻幫不了妳什麽。”
　　顧佐笑了笑：“這不就幫上了？走吧，我看看妳飛得怎麽樣。”
　　清源縣主歡喜的拋出飛劍，帶著顧佐直沖藍天，風聲在耳畔呼嘯，她大聲道：“來南吳州半年，我壹直在苦練飛行，金先生說我已經可以出師了！”
　　“飛得不錯。”顧佐在她耳後大聲鼓勵。
　　“要不要再快壹些？”清源回頭問。
　　四目交對，近在咫尺，怔怔良久，顧佐指著前面：“小心，山！”
　　清源連忙回頭，驚呼壹聲：“啊——”飛劍急轉，從山頂斜斜擦過。
　　顧佐壹個沒站穩，雙手攬上清源的腰身，清源身子壹顫，耳朵根子都紅了，好似泥胎木偶般，動也不敢動。
　　顧佐在她耳邊繼續道：“可以慢壹點，穩壹些。”
　　清源渾渾噩噩中好似沒有聽見壹般，飛劍保持著極速，在山谷之間壹掠而過。
　　時而躲避左邊的山頭，向右晃壹晃……
　　時而讓開右側的山頭，向左閃壹閃……
　　又或者急速爬升翻越山巔，向上擡起又緊接著向下壓低……
　　顧佐雙臂緊抱前面的細腰，絲毫不敢放松，他也不想放松，感覺肉肉的，在高速飛行中既刺激，又很愜意。
　　他忽然想起了被靈源道長、屠夫帶著飛行的過往，當真是不堪回首，難怪洛某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當夜，兩人宿於荒山野地之中，在篝火的映襯下，互相瞟來瞟去。
　　清源縣主壹直再琢磨：“他會不會……會還是不會……”
　　顧佐壹直在思考：“十二娘同不同意……同意還是不同意……”
　　整整考慮壹夜。
　　天亮之後，兩人很有默契的按照昨天的方式繼續趕路，越是臨近京兆，就越是不甘，但路總不可能壹直趕下去，該來的始終要來，前方已是終南山，清源縣主將顧佐放下後，萬分不舍的離去了。
　　顧佐收拾心情，於山門下拜貼，求見大法師李泌。以他今日的地位，已經可以做到隨時要求拜見崇玄署高層人物了。
　　可惜李泌並不在終南山，顧佐詢問他的去向時，知客道士無以奉告。顧佐還想拜見其他幾位大法師，但只有大法師道玄在。
　　道玄正在作畫，顧佐於堂下恭候多時，道玄方收了筆，向顧佐道：“怠慢了，顧館主見諒，此番上山，不知何事？”
　　顧佐將來意說明，問道：“我曾請靈源道長代轉書信告知，不知大法師是否知曉？”
　　道玄問：“略知壹二，信在何處？”
　　顧佐回道：“已呈李大法師。”
　　於是道玄搖頭：“貧道未曾見到。”
　　顧佐又問：“劍南節度所求無度，不知崇玄署處置？”
　　道玄依舊搖頭：“此事為朝堂公務，貧道亦不知如何處置。”
　　顧佐解釋：“雖為朝堂公務，但南詔之地，本就是宗門為詔國，詔國為宗門。”
　　道玄回答：“那就宗門的歸於宗門，詔國的歸於詔國。”
　　顧佐壹口氣憋得慌，卻見道玄依舊風輕雲淡的模樣，知道今日怕是白來了。也是，雖然同為崇玄署主持事務的幾個大法師之壹，但李泌才是真正說了算的人，如這種大事，道玄肯定不會輕易表態，還是要找李泌才是。
　　當著道玄的面再去詢問李泌何時回來，那就是不懂事了，顧佐沒問，只得告辭，向客堂道士提出要拜會於遠誌。
　　上回到終南山時，來去匆匆，這回算是終於見著了。於遠誌修為已至金丹後期，身為法師，屬於崇玄署中上層道士，居住在煉丹臺下的壹片道觀之中。
　　多年未曾謀面，當見到於遠誌的時候，顧佐壹時間有種陌生感，竟不知該從何談起。
　　“小顧來了？不錯，築基後期了？還是圓滿了？”
　　“圓滿了，只等感悟。”
　　“好啊，當年在三元宮，妳還是個剛入修行的煉氣士，如今成了坐鎮壹方的大宗之主了，貧道偶爾回思，當真如在夢中。”
　　“有賴道長當年回護，否則斷不能有顧佐今日。”
　　“我能回護妳多少？還是妳自家努力。”
　　“今春入京時，曾至崇玄署拜訪道長，可道長來了終南山，後來我至終南山時，卻有無法拜見道長，故此錯過。早聽說道長修為大進，今日終於能將賀禮呈上了。不瞞道長，這份賀禮是南吳州特產，已經在我儲物法器中放了大半年了。”
　　於遠誌笑呵呵的結果袋子看了看，將裏面的八顆妖丹取了，剩下的靈石退還：“妖丹我有用，厚顏收下了，靈石就算了，妳們如今不容易，我也不缺。”
　　顧佐看這架勢，知道崇玄署的道士們如今是真不缺靈石，也不矯情，將袋子收回來。
　　於遠誌主動問起：“小顧，妳顧館主今日上山，是有事而來？”
　　顧佐道：“想拜望李泌大法師，聽說他不在山中。”
　　於遠誌點頭：“他和幾位大法師都不在，如今山上主持瑣務的是道玄大法師，不過道玄大法師的性子，也是不管事的，他喜歡作畫，於畫中悟道。好在已將天下事務分封給了妳們這十八路諸侯，崇玄署如今也沒什麽大事，都清閑得緊，很多師叔師伯、師兄師弟們都借機閉關了。怎麽，遇到難處了？”
　　顧佐便將稅賦的事說了，道：“師兄看，這件事應該怎麽處置？”
　　於遠誌道：“妳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顧佐不解：“什麽意思？”
　　於遠誌輕笑：“不知妳們自己是怎麽看自己的，但我們這些師兄師弟們，都把妳們看成了諸侯，既然是諸侯，想怎麽處置，當然就怎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