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章

012章

    晚上六點鐘時，趙江波畫完了板畫果然領到了壹份盒飯，土豆燒帶毛肥肉、西紅柿炒蛋、水煮大白菜和壹份米飯。

　　食堂老柯、老陳、老王三個加班準備明天中午工作餐，工作餐只供應中午壹頓，本來不要這麽麻煩的，糊點豬食就可以的，但明天有上級領導來，害怕領導跑到食堂來看到工人吃豬食影響不好，所以就把工人當壹天人了。

　　二、三十個巨大的蒸籠裏涼著滿滿的鹵牛肉，香氣撲鼻，三個食堂職工等著肉涼也沒什麽事，聚在角落裏賭博。

　　團委幾個人，男的幹完活滾蛋，女的幹完活還要陪領導，陪領導的吃的自然是大餐，沒有領導在食堂吃豬食的，趙江波想到晚上要去夫子廟茶樓和喜之郎--！噢--！沖八郎接頭，所以就在食堂吃了，左右不過是壹頓飯，於他來說，吃什麽都是吃。

　　老陳連輸了幾次，看見趙江波捧著個便當在邊上看，不由罵了聲："呆屄！"

　　老柯道："輸就輸了，罵什麽人吶！"

　　老王也笑："明知他大腦不正常，妳就別刺激他，要是犯病就不好了！"

　　趙江波把臉湊上來："妳們說什麽？是說我嗎？不如帶我壹個好不好？"

　　老陳道："行--！輸了妳得給錢啊！不能耍賴的！"

　　趙江波把頭直點。

　　三個老頭賭的是硬幣正反面，壹枚壹元硬幣，旋轉時用碗蓋住，停下後猜國徽還是字。

　　趙江波傻乎乎的道："壹枚有什麽猜頭，不是正就是反，壹猜就中，不如用三枚，在桌上用粉筆寫上全正、全反、壹正兩反、壹反兩正等等，我們就把錢壓在寫的字下面，押中的拿走，押不中的輸錢，不過壹個人壓了，另外壹個人就不能再押了，這樣不是更有意思？"

　　老陳道："這玩法新鮮，妳是在哪學的？"

　　趙江波道："水西門橋上啊，那裏晚上有許多人都這樣玩，我壹玩就玩掉幾十塊呢！"

　　老陳聽的老眼放光，立即又找了兩枚硬幣，再找壹個空碗，依法在桌上寫了字，把三枚硬幣扣在碗裏搖，然後"叭--"的壹聲，放在桌上，道："押吧！"

　　趙江波傻笑，隨便壓了個全正，輸了，三個老頭哈哈大笑。

　　賭這個東西是不可控制的，幾分鐘後，趙江波贏了第壹把大的，三個老頭都罵，說他呆人有呆福，也就是四十多分鐘吧，三個老頭沒錢了。

　　趙江波看著壹把零碎的錢鈔，嘻嘻笑道："總共就贏了妳們三十三塊六毛七，妳們三個就沒錢了？不行不行，再來再來！"

　　老柯咽了壹口口水："我們壹個月工資才兩百三十幾塊錢，兩百塊錢要交給老婆，二十塊錢給父母，剩下的才能自由支配，這是我們三個全部的活便錢，現在被妳贏了，這個月連洗澡剃頭的錢都沒了！"

　　老陳道："不如寫欠條，再來幾把，否則最便宜的南京煙都沒的抽！"

　　趙江波嘻嘻壹笑："我看不如這樣，最後壹把，我把錢全押上，贏了我輸給妳們壹人壹個三十三塊六毛七，輸的話妳們每人再輸我三十三塊六毛七，賭不賭？"

　　老柯道："這個·····！"

　　老王咬牙："賭--！挺死鳥朝上！"

　　老陳咬牙，把那碗搖得叮叮當當的亂響，半晌把碗壹扣："壓--！"

　　結果趙江波當然弄鬼，三個老的自然又輸了，個個唉聲嘆氣。

　　趙江波笑："也不占妳們便宜，答應我個條件，我就把妳們這個月剃頭洗澡抽煙的錢全還給妳們！"

　　"說說看？"老柯道。

　　趙江波看了壹眼鹵牛肉，伸出手指壹指道："三十團鹵牛肉！反正又不是妳們家的，廠裏上千號的人，明天打飯時，妳們給他們每人少打幾塊就可以了！"

　　老柯看了看其他兩個老的，其它兩個老的壹齊點頭。

　　趙江波笑起來："寫欠條，明天壹手交肉，壹手還條子！"

　　老陳咬牙道："真不知道妳是真呆還是假呆！"沒奈何，三人寫了壹張欠條，簽了名字。

　　趙江波壹笑，收了條子，果然把面前的碎錢往他們面前壹推。

　　老柯嘆氣："還是呆喲，要是我們寫了欠條又賴賬呢？"

　　趙江波道："那就再賭妳們三個老的人品嘍！"說完話，工作衣口袋裏掏出壹包他們沒見過的"向日葵"香煙來，把封條拆了，把煙全倒在桌上，小心的收了煙紙笑道："拿去抽吧！" 

　　老王低聲道："明天早晨十點鐘左右過來，記住，別給人看見了！"

　　趙江波點頭，轉身走了。

　　老柯望著他的背影嘆氣："腦子還是不好使喲！"

　　老陳道："給妳抽妳就抽，管他腦子好使不好使做什麽？倒是省了我三天的夥糧喲！這小子地道，以後得多打交道！"

　　老王點頭，表示認同，急急的掏出空了壹半的煙盒，把桌上散落的香煙往裏裝。

　　趙江波先回車間，換了工作服，把那顆南紅和玉琮收進塞得滿滿的戒指介子空間，至於工作衣口袋裏的那壹堆欠條，就隨它去吧，左右是個玩，又不是真想贏他們錢。

　　走到能仁裏街口，招手喊了壹部馬自達，突突的開到文德橋，看看才七點半，想來小鬼子還沒來，給了馬自達師傅兩塊錢，信步走在了橋上。

　　以前的文德橋是木橋早塌掉了，現在的石橋是解放後新建的，華燈如彩，站在文德橋邊，身東就是泮池和天下文樞，九三年時還沒有城管，晚上文德橋上還有三教九流的老營生。

　　順著橋面向南走了幾步，左手戒指又輕輕顫動，趙江波跟著腦海中的提示，看向橋南邊的壹個象棋攤。

　　中國各地都有這種攤子，擺個殘局騙人錢財，這營生在舊社會是下九流之外的流外流，起先是落魄文人，沒奈何找個法子裹腹，有個以文或者以棋會友的意思，後來就變味了。

　　民國京城有兩個象棋大師，總結了個陸馬殘局八百破，戒指遺留的意識流裏有三百多種，九三年時也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趙江波閑時研究了八十多局，並且以此大殺四方，也贏了許多彩頭，當下走了過去。

　　打眼壹看，呵呵！認識，陸馬殘局第二十四局"美女尋夫"，而且還不是變式，就是最初的殘局。

　　擺攤的是個河南人，用河南話問："老板！玩吧！十塊錢壹次，破了立即有十塊給妳！"

　　趙江波笑："妳來多長時間了？"

　　河南人道："前幾天和幾個老鄉到南京，幾天都沒找到工作，出來討個吃飯錢，以棋會友！"

　　趙江波道："妳壹打工的還以棋會友？"

　　河南人不服道："別看不起人，我家祖宗還做過大官，就是後來被革命了，家產田地全部沒收，要是換做解放前，我就是個地主老財妳信不信？"

　　趙江波微笑："我信！"怎麽能不信？棋紙上壓著的兩個東西，壹個是雞冠紅的雞血石印章，壹個是和田鴨蛋青的羊脂玉筆架，那筆架是個向後把嘴插進翅膀裏的天鵝，雕工是北方工，特別的惜料。棋子的其中五枚是壹級和田青玉，但這幾件東西都是殘破不堪，邊角被磕碰的壹塌胡塗，表面刷著重漆還布滿了油汙，遮住了本來面目。正常情況下斷不會如此，顯是有人故意為之，想是為了躲避那場十年浩劫。

　　河南人見趙江波蹲在他棋攤前只是打量，這大冷天的擺攤真不是人過的，再加上腹中饑餓，忍不住催促道："別盡看著，玩壹把吧？"

　　趙江波掏了壹張十元的"火鳳凰"道："反正沒事，我們慢慢玩！"

　　河南人下午5點鐘就蹲在文德橋邊擺攤了，兩個多小時下來，鬼都沒壹個，南京人明知是騙錢，哪個會上當？再加上天冷，連停下來看壹看的人都沒有，再加上飯沒吃上壹口，聞言忙道："那可不行，我沒空功夫陪妳玩，我們這行的規舉是這樣，我擺陣妳破陣，每步落子都不能超過十秒，否則就算輸！"

　　趙江波猶豫道："這樣啊！我想想！"

　　河南人焦急："大冷天的，妳要玩就玩壹局，不玩拉倒，壹個大老爺們，猶豫個球啊！"

　　趙江波似是意思不定的道："那好，我就玩壹次，輸了就走！"

　　河南人蠱惑道："怎麽沒玩就想到輸呢，萬壹妳贏了呢？"

　　趙江波道："哎呀--！我趕時間，下次再說吧！"說完就想走。

　　河南人不幹了，拉住他的衣服道："妳們南方人怎麽都這樣呢？太不爽利了，寒冬臘月的消遣我是不？"

　　趙江波道："寒冬不錯，但不是臘月，臘月要到陰歷十二月份·····！"

　　河南人急了，又看他年輕，估計著雞巴毛都沒長齊，有心欺他，又想著同來妻兒的情況，扯住他不放道："大兄弟！我沒空和妳在這講嘴，既然妳沒時間，不如這樣，我們壹局定輸贏，彩頭加到五十塊，妳看怎麽樣？"

　　趙江波道："不怎麽樣！我真的趕時間！"

　　河南人道："那妳消遣我半天，怎麽也得給個說法，這樣，拿十塊錢出來，否則妳別想走！"

　　趙江波道："哎喲--！妳個大叔，還耍性格，算了，輸了就當扶貧，說好了走快棋，每步不超過十秒，落子無悔！對了，妳也把彩頭拿出來看看！"

　　河南人把眼壹瞪道："放心，輸了彩頭肯定有，我活了四十多歲，還來騙妳個小年輕？"

　　旁邊有人道："小桿子，快走吧，千萬別上當！"

　　趙江波道："算了算了，反正就幾分鐘的事，輸了算我倒黴！"

　　壹個路人道："這是個甩子呀！"

　　夫子廟到底是南京最繁華的地段，這邊壹吵，頓時就圍過來幾個人看熱鬧。

　　河南人到底不肯把彩頭拿出來，只是盯著趙江波壓在腳邊的那五張"火鳳凰"看，想來是說：不出十分鐘，那錢就是我的了。

　　"白棋紅棋妳先選，別說我欺負妳年輕！"河南人道。

　　趙江波這會兒也不磨嘰了，隨手拿起腳邊紅棋開盤了，接下來"嘁哩喀喳"壹通響，河南人傻眼了。邊上看棋的壹起笑了起來。

　　"馬後炮！將軍--！別看了，妳個河南垮子，怎麽妳都慢壹步，無解的，弄個美女尋夫的寡婦棋局就想騙錢哪？"趙江波笑得人畜無害。

　　旁邊看熱鬧的也有人笑："願賭服輸，老板妳拿錢哪，可以的話再來壹局，也好讓我們學習學習！"

　　河南人忽然大哭，然後把頭壹昂："我沒錢，真的沒錢，妳愛咋的咋的，反正就是沒錢！"

　　趙江波道："輸了還耍賴？是不是漢子？"

　　"是漢子，但就沒錢！本來還想賺妳兩個吃飯呢，現在雞飛蛋打賠了，妳看咋辦就咋辦？"河南人輸場不輸陣。

　　趙江波道："沒收棋局，然後扭送派出所，就說妳欠債不還！"

　　"行--！"河南人道。

　　旁邊又有人勸道："這破棋局妳收他幹嘛？再說妳們兩個賭博，跑去派出所都是壹頓訓，公安員可不替賭博撐腰，我看還是算了！"

　　趙江波恨道："不去派出所也行，打他壹頓狠的！"

　　河南人棍氣的道："行--！妳打吧！我絕不還手，妳打到解氣為止！"

　　趙江波氣得不行，也不能真打他，恨恨的卷起棋局，然後當眾玩鬼，背著眾人把看中的東西塞進戒指的介子空間，把其它東西遠遠的拋向秦淮河，壹聲響，東西落水。

　　河南人忽然笑起來："這就算完了？"

　　趙江波拍手道："完了！便宜妳了！"

　　河南人忽然大叫道："妳們都看到了，我好好的在這裏擺攤子要飯，他把我碗丟了！"

　　趙江波目瞪口呆："要飯！妳不是擺玲瓏局騙錢的嗎？怎麽又改要飯了？"

　　河南人悲憤的大叫："就是要飯，什麽玲瓏局，妳賠我東西，否則沒完，就算叫公安員來，妳也得賠我的錢！"

　　趙江波道："各位叔伯，河南人耍賴，都替我做個證明！"

　　圍觀的人見此情景，立即就散了大半，所謂好漢怕賴漢，哪個沒來由的和這種破落戶理論，壹個老頭道："小朋友！賠他兩個錢算了！"

　　趙江波道："怎麽反而我賠錢？"

　　老頭道："都是南京人，也不是我們不幫妳，實在是這種事說不清，妳沒來由的把他的東西丟進河裏幹嘛，唉--！還是太年輕呀，做事欠考慮！這樣，妳就把剛才打賭的五十塊錢給他，這事就大事化沒了！"

　　趙江波道："他那破玩意，也不值五十塊錢，不如我買壹幅新象棋給他，頂多兩塊錢！"

　　河南人怒道："我那棋是祖傳的和田玉做的，說是五十塊錢還便宜妳呢！現在我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就要妳賠五十塊錢，妳要是不賠，我們去派出所！"

　　趙江波道："既是和田玉做的，妳拿去對面古董行換大錢啊！幹嘛還在河邊要飯？"

　　又壹個中年人勸道："算了，小朋友，花錢買個教訓吧，看妳下次還亂丟人家東西！快賠了吧，妳看這天也怪冷的，平白無故的，跟他到派出所幹嘛？"

　　趙江波恨恨不已，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那五張"火鳳凰"丟給河南人走了。

　　河南人揀起錢，遠遠的喊"小兄弟！不是老哥我沒臉皮，實在是沒法子，以後有錢還妳！"

　　不遠處兩個剃平頭、穿黑西裝的彪悍日本人看得直咧嘴，不知道這小子發什麽神精，其中壹個搖搖頭，拿起手機道："社長！那小子去茶樓了！"

　　"好--！我馬上到！"松下沖八郎道。

　　趙江波走到德月樓，立即有位漂亮的服務小姐迎上來："您好！喝茶還是吃東西？"

　　趙江波道："上壺碧螺春，壹盤鹽水米蝦，壹盤鹽水鴨脖，壹盤五香桂皮豆，切壹塊豬頭肉，要核桃肉，有茶糕的話弄兩塊茶糕來！"

　　服務小姐道："好--！先生就妳壹位？"

　　趙江波道："有沒有壹個日本人來啊！"

　　服務小姐道："沒有，但有日本人訂好了包間！"

　　趙江波道："是不是松下沖八郎？訂的哪間啊？"

　　服務小姐道："不是松下沖八郎，是壹個叫池田的日本人！"

　　趙江波道："噢--！那就不是我等的人，妳帶我去最好的包間，我等人談事，順便弄壹塊桌布來，我有用！"

　　服務小姐點頭，把他帶到最好的牡丹廳，跟著壹個服務生上來，果然捧著壹塊桌布。

　　趙江波道："我姓趙，如果有個松下沖八郎的日本人找，就把他們帶到這裏來！"

　　服務小姐點頭，但就是不走，趙江波急著想弄鬼，見她不走，疑道："妳先出去，我想安靜壹下！"

　　服務小姐欠意的笑笑："先生！我們這裏要先付錢的！"

　　"不會吧！上次來也沒見妳們先要錢？"趙江波疑道。

　　"這次改規舉了！"服務小姐很執著，這是她看趙江波太年輕，壹個人跑到高檔茶樓來，要是吃霸王餐，她這個月工資都不夠賠的。

　　趙江波沒有為難人的德性，聞言道："那好，多少錢？"

　　服務小姐道："共是兩百七十三塊錢！"

　　趙江波嚇了壹大跳，他點的那些東西，感覺頂多二十塊而已，想不到竟然有兩百七十三這麽多，不過他年輕皮薄，怕丟面皮，當下捏著鼻子也不多問，抽了三張"四大偉人"給服務小姐道："好了，多的就給妳當交個朋友！現在讓我安靜壹會兒！記得把門帶上！"

　　服務小姐接過錢，方才籲了壹口氣，同時用美目瞟他，想不到他這麽年輕還如此有錢，是個金龜婿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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