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疏離

第四章 疏離

那天晚上，娟姐壹直擔心著櫻櫻，滿桌的她親手準備的飯菜最後她卻壹筷子都沒有碰。

自顧自地最先開始動筷的父親也是最先吃完的，他直接把碗筷扔在了桌子上，然後便嚷嚷著讓娟姐為他準備換洗的衣服和洗澡水。

娟姐對於父親的要求依然是無條件的服從，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的心中五味陳雜。我想要幫她，但我能做的也只有收拾碗筷這些小事而已，這讓我心中的無力感愈發地深重。

父親進到浴室開始洗澡後，我和娟姐終於能有了壹段獨處的時間。

娟姐的身上還系著圍裙，她壹直都沒來得及換衣服，見我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她放下手中握著的手機，對我露出壹個疲憊的笑臉。

“碗洗好了？辛苦妳了啊，小宇。”

我搖了搖頭，幫忙洗碗這種家務本就是我平日裏經常會做的小事，而且比起自己，我現在更擔心娟姐的狀態。

“都快9點了吧？櫻櫻她……”

“啊，我給她的班主任打過電話了。”娟姐對我示意了壹下手中的手機，“好像是為了布置考場，今天晚上會遲壹點兒回來的樣子。班主任說她已經從學校走了，估計過會兒就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卻發現自己無法再找到什麽合適的話題開口。

娟姐也沈默著，她看著我的眼睛，突然微微嘆了口氣。

“小宇，我有話要跟妳說。”

我隱約猜到了娟姐想要跟我說什麽。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會直接逃避，但今天的娟姐已經疲憊的讓我心疼不已了，為了不讓她失望，我只有站在原地等待著她說出那個我不願提起的話題。

“小宇，妳也不小了，我知道妳可能對妳爸爸有點兒意見，但他畢竟是妳爸。他說話可能是難聽了點兒，但也都是為了妳好，妳以後多註意點兒，不要再跟他對著來了好嗎？”

娟姐苦口婆心的勸誡並沒有被我完全聽進去，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我和父親之間的矛盾根本就不是因為我們兩個人的不和。

我註視著娟姐，她也意識到了我的眼神，表情微變：“妳，妳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娟姐……”我上前壹步，用習慣性的動作摟住娟姐的腰，讓我們的身體緊貼到壹起。

“妳做什麽？快放開我！”娟姐開始掙紮，平時她也會對我的親昵表現出拒絕，但那多半是因為她心底的羞澀和對櫻櫻的顧慮。然而今天，娟姐的拒絕卻顯得異常強硬，她甚至沒給我任何溫存的機會，直接推開了我的身體。

“小宇！妳爸還在裏面呢！妳要嚇死我嗎？”娟姐壓低了聲音對我呵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說話間眼神仍不忘瞥向那扇關閉著的玻璃門。

我有些傷心，盡管從壹開始我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壹個結局，但娟姐毫不留情的拒絕依然讓我失落不已。

“娟姐，我就是想抱妳壹下。我不會做別的事情的，妳就像以前那樣，讓我抱壹下不行嗎？就壹會兒，壹會兒就好。”

我近乎哀求地說著，讓娟姐的臉上也浮現出不忍的表情。但是，娟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我：“不行，妳爸爸在家的話咱們就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小宇，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答應妳。”

“只是抱壹下也不成嗎……”

娟姐突然錯開了視線，道：“妳覺得妳會只是抱壹下就算完嗎？”

我無言以對，論對我的了解，娟姐恐怕比我自己了解的程度還要深。

“小宇，妳要明白，之前咱們那樣……那都是不該有的事情，那都是不對的事情！我已經後悔了好久了，我對妳太縱容了，現在妳爸爸也回來了，我們之間的那些事情……是時候結束了。”

我咬了咬牙，娟姐的每句話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還是覺得無法接受。我再次開口道：“為什麽要結束？他遲早都是要走的，大不了在他在家的這幾天裝個樣子，等他走了我們不就又能和以前壹樣了嗎？”

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妥協，也是我思索至此得出的最好的解決方案。是的，我終究無法違背那個人，他終究是我的父親，但他也終究只是這個家的“過客”，他終究會走的！

但娟姐卻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她看著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小宇，不行的，我們……回不去的。”

“哎？”

“妳爸爸，這次不會再走了。下午的時候我向公司裏打聽過了，他貌似把外地的生意全部轉給別人了，以後……他就壹直住在家裏了。”

我如遭霹靂。

壹直以來，我都在逃避這個事實，甚至刻意遺忘了這個我無法面對的問題。

他會走的，他肯定還會走的，不過是住幾天而已，等他走了我就又能和娟姐在壹起了，我們還能和以前壹樣，什麽都不會變的……這些話從見到父親的第壹面起就在我的心中反復循環，是我能保持冷靜的依仗和支柱。

但現在……

他不走了，他會壹直留在家裏，留在這個本就屬於他的家裏。

我捂住臉，壓抑住喉嚨裏痛苦的聲音。

娟姐並沒有安慰我，她只是看著，站在我的面前用她溫柔依舊的目光看著我。

她知道的，她明白的。這壹刻，她是最無能為力的那個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浴室裏傳來壹聲模糊的叫喊：“人呢？把浴巾給我拿來！快點兒！”

“哎！馬上就過去！”娟姐趕忙應了壹聲，她最後看了壹眼我，發出壹聲輕嘆。

“以後在家裏的時候，妳還是喊我沈姨吧。”

娟姐說完這句話，似乎不敢看我驟變的表情，逃壹般的離開了。

而我壹直都呆立在浴室的門口。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浴室裏，傳來娟姐和我父親的交談聲，因為玻璃門開著，他們的聲音壹字不落全部鉆進了我的耳朵。

“老高，妳是不是又胖了啊？”

“那又怎麽了？老子那麽多應酬，整天不是要陪這個就是陪那個，妳以為我想這樣啊。怎麽了？嫌棄我了？”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記得上次檢查的時候醫生就說過妳有三高要註意控制的吧，以後盡量少喝點兒酒吧……”

“妳懂什麽？那些醫生，就知道騙錢，整天胡說八道，我身體明明好著呢……”

“好好，我就是提醒妳壹下。來，我幫妳擦擦背。”

我感受著逐漸被不甘與無力填滿的身體，如墜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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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櫻回來的時間比預計還要晚上十幾分鐘。

從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時，娟姐還和父親兩個人待在臥室裏，而我壹直都坐在客廳，我不願意回到自己那間與主臥僅有壹墻之隔的房間，我不想再聽到娟姐與父親說話的聲音，所以櫻櫻回來時，第壹個看到的人是我。

“哇！哥？妳嚇死我了……”

客廳裏並沒有開燈，本以為沒有人在的櫻櫻看到我突然站了起來，驚得發出壹聲短促的尖叫。

我看著櫻櫻，剛準備開口，就聽到身後的主臥傳來開門的聲音。

“櫻櫻？是不是櫻櫻回來了？”

娟姐從主臥裏沖了出來，她打開了客廳的燈，驅散了包圍在我身邊的黑暗。

“媽……”

櫻櫻的聲音顯得怯生生的，她有些不敢去看娟姐的臉。

娟姐先是上下打量了壹下櫻櫻，在確認沒有什麽異常之後，她臉上的擔憂瞬間變成了怒氣，擡起壹只巴掌就沖著櫻櫻走了過來。

“呀！媽，不要……哥救救我！”

櫻櫻縮著肩膀就躲到了我的身後，而娟姐也轉變了目標直奔我而來。母女二人繞著我的身邊開始了貓捉老鼠的遊戲，最後櫻櫻還是被壹把揪住了胳膊，但當娟姐的巴掌就要落到櫻櫻的身上時，我伸出了手，在最後關頭擋在了娟姐面前。

“小宇，妳松開我！”

“算了吧，娟姐，她都已經回來了……”

“妳給我讓開！不能再這麽慣著她了！大半夜了不知道回家也不給家裏打個電話知會壹聲，今天不教訓她明天她還不上天了？”

而躲在我懷裏的櫻櫻也急忙發出辯解的聲音：“媽！我是在學校布置考場呢，沒幹別的啊！不信妳打電話問我們老師啊！”

“我早就打過了！妳們班主任說妳十五分鐘以前就該到家了，看看，妳給我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我，我就是回來的路上稍微慢了壹點嘛……”

“妳還敢狡辯啊？”

娟姐和櫻櫻又繞著我開始轉起了圈子，而就在她們兩個壹個追壹個逃鬧了個不可開交的時候，主臥那邊突然傳來了聲音。

“外面吵什麽呢？”

追逐著的壹對母女像被切斷了電源般同時停下了腳步。

娟姐狠狠地瞪了櫻櫻壹眼，然後返身走向主臥。我聽見她的聲音從主臥裏傳了出來：“是櫻櫻，她剛才回來了。”

而父親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回來就回來了唄，吵吵嚷嚷的想幹嘛？”

“我就是想教訓教訓她，她這幾天不聽話……”

“明天再說！去，把燈關了！”

客廳裏只剩下我和櫻櫻兩個人，我沈浸在娟姐和父親的對話中，壹言不發，而櫻櫻也楞了好壹會兒，才拉了拉我的袖子。

“哥，妳爸……高叔叔他回來了？”

我不想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怪不得啊……”櫻櫻看了壹眼不再透出燈光的主臥，小聲嘀咕了壹句，“高叔叔越來越嚇人了。”

我看著緊緊閉上的我是的門，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哥？妳怎麽了？”

“沒什麽……”我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櫻櫻依然在用關心的眼神看著我。

“好了，別陪我站在這兒了，妳餓不餓？廚房裏還有飯菜，我去給妳熱壹下……”

“不用了哥，我在外面吃過了。”櫻櫻攔住了我，她還是很擔心我的樣子。在打量了兩眼我的表情之後，她突然輕聲問了壹句：“哥妳是不是又跟高叔叔吵架了？”

我不願意去回答這個問題，隨口道：“別瞎猜，妳個小孩子懂什麽……”

“我不小了好不好！”我的話瞬間點燃了櫻櫻的怒火，她沖過來，抱住我的胳膊不讓我離開，“哥，妳就告訴我壹下不行嗎？說出來給我聽聽吧，這樣總比妳壹個人憋在心裏要好受壹點兒。”

我張了張嘴，但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我該怎麽說？我能怎麽說？我也希望現在能有個知心的人聽我傾訴心中的愁腸，但櫻櫻偏偏是最不合適的壹個。

我怎麽可能把自己跟娟姐的事情告訴身為娟姐女兒的櫻櫻，她會怎麽想？

櫻櫻見我沈默著，她也隱約猜到了我的為難，又開口道：“哥妳要是覺得說不出來就算了吧，不過妳千萬要想開啊，就算我媽她不理妳，還有我陪著妳呢。”

我看著她那雙認真的眼睛，心中泛起壹陣清涼的慰藉。

擡起手，我摸了摸櫻櫻的頭發。這是我在她小的時候經常會做的壹個動作，但櫻櫻年齡大了之後就不怎麽樂意我這麽對她了，覺得太孩子氣。不過今天，櫻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情願的樣子，她甚至微微瞇起了眼睛，像是在享受我的撫摸。

“別擔心我了，我沒事的。”我安撫著櫻櫻，剛才她的這壹番話的確讓我心裏好過了不少，“趕緊洗洗睡吧，妳明天不是還要上課呢嗎？離考試沒幾天了吧，這些天妳要抓緊，可不能松懈了。”

“沒事，哥妳就放心吧。”櫻櫻抱著我撒嬌，“我肯定會比哥妳要考得好的。”

“喲，好大的口氣。不過妳要是真的比我考得還差，那我就真的要打妳的屁股了。”我笑著回道，“行了，去睡吧，我也去休息了。”

“嗯。”櫻櫻點了點頭，但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喊住了我：“哥，妳過來，把耳朵湊過來。”

“幹什麽？”

“妳過來，過來！哎呀，把腰彎壹下！妳那麽高我夠不到！”

我以為她要跟我說什麽悄悄話，也沒有多想，站在她身前彎下了腰。卻沒想櫻櫻直接環住了我的脖子，我剛要說話，她就用嘴堵住了我的嘴唇。

“啵！”

櫻櫻使勁的在我嘴上親了壹口，發出響亮的聲音。

然後她松開了手，蹦跳著離開了我的身前，口中還說著：“好了，我把我今天的好運分了壹半給妳，妳可不能再愁眉苦臉的了哦！”

我看著已經逃進房間的櫻櫻，心裏的感覺卻有些微妙。

櫻櫻的嘴唇上似乎抹了什麽東西，有種甜絲絲的味道。這丫頭，什麽時候都已經開始化妝了嗎……

然而壹轉身，我就又看到了主臥那緊閉著的門，那黑漆漆的門縫此時仿佛有異樣的魔力，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趴在那門縫前偷窺的沖動。

但娟姐此時就在那扇門後，在那張床上……和我的父親兩個人，同床共枕。

這是我都沒能得到的殊榮，對於那個人來說，卻像喝水壹樣隨便、吃飯壹般理所當然。

我壓抑住內心的悲哀與不甘，回身走進漆黑的房間裏。

今夜，我孤身壹人。

但老天爺卻沒那麽容易放過我。

不知是淩晨幾點，我被壹陣異樣的響動驚醒了。

驚醒這個說法其實並不準確，實際上我壹直睜著眼睛，沒能有壹刻的安眠。我強迫自己不去聽墻那邊傳來的動靜，但我的耳朵卻違背了我的意誌，任何壹點細微的響動都會被它捕捉下來，並最終讓我惴惴不安的心變得更加不堪。

從隔壁的主臥壹直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過來，但我的耳朵分辨不出那些聲音到底是從房間裏發出的聲音還是其他地方傳來的雜音。我的精神壹直高度緊繃著，有那麽壹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幻聽，娟姐的面容反復出現在我的眼前，而更讓我感到不安甚至恐懼的是，出現在我面前的娟姐並不是她平時的樣子，而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才會露出來的嬌媚、哀婉、沈浸於情欲之中的面容。

“啊……”

我捂住耳朵，想要擋住那些拼命我往腦子裏鉆的幻聽。

但壹分鐘後，我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這不是幻聽！

我壹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把耳朵貼在了墻壁上，仔細傾聽著。

“啊，啊……”

的確有聲音從那邊傳來，而且，這是壹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聽錯的聲音。

娟姐的聲音。

我的心頓時亂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聽下去。

娟姐的聲音壹開始還很微弱，如果不屏息凝神就很容易忽略掉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娟姐的叫聲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到了讓我無法忽略的程度。

而且……這真的是娟姐的聲音嗎？

我突然想到，自己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娟姐的呻吟聲。娟姐和我在壹起時壹直都表現的很克制，即便是高潮的時候，也只會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外面的時候都壹樣。之前，我還以為這是娟姐保守性格的壹種體現，但我現在卻對這個判斷產生了動搖。

此時灌滿了我耳朵的聲音，顯得是那樣嬌媚，那樣的誘惑，分不清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痛苦還是愉悅。我很想告訴自己這不是娟姐的聲音，但那獨特的嗓音卻已經刻進了我的骨頭裏，就算把我燒成灰我也依然聽得出是誰。

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在房間裏度過的每壹秒對我來說都是壹種煎熬。

我握住門鎖，盡量無聲地打開了門。而隨著門的打開，原本還有些模糊的聲音立刻從開啟的門縫中鉆了進來，也鉆進了我的心裏。

我赤腳踩在地上，沈默著站到了主臥的門前。

娟姐的聲音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聲音已經變得無比清晰，甚至讓我產生了壹種娟姐就躺在我面前的錯覺。

但正在擁抱娟姐的那個男人……卻不是我。

娟姐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她呻吟的聲音越來越高，卻也變得更加怪異。仿佛她此時不是在享受快樂，而是在忍受某種痛苦壹般。

我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強忍住破門而入的沖動。但我也在心中發誓，壹旦娟姐呼救，我就會沖進去，把她救出來！

我是在心中如此宣誓的。

但就在我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時候，娟姐的聲音卻突然戛然而止，連帶著躁動的空氣都驟然安靜了下來。

死壹般的寂靜包圍了我，壹時間我甚至忘記了自己在哪兒，又要去做什麽。

我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從主臥裏突然傳來壹陣響動，那似乎是腳步聲，而且正逐漸向著我的方向靠近。

我的身體立即做出了反應，在主臥的門完全打開之前，我壹閃身躲進了離我最近的浴室內。但那個腳步聲卻也開始朝著浴室的方向前進，我只能背靠著浴室的墻壁，盡量把自己藏在角落的陰影裏。

但當那個略顯沈重的腳步來到浴室門前的時候，我的心情卻驟然平復了下來，我甚至主動走到了浴室的門口。

因為我已經聽出腳步聲的主人是誰了。

門被拉開了，我先那個走進來的身影壹步打開了浴室裏的燈。

“呀！”突然被光亮包圍的娟姐下意識地驚叫出聲，但我早已做好了準備，在她剛剛發出聲音的時候就抱住了她，捂住了她的嘴。

娟姐驚恐的眼神在看到我的臉之後瞪得更大了。

我松開手，她立馬用可以壓低的聲音質問我：“小宇？妳怎麽在這裏，妳幹什麽呢？”

“娟姐……”我摟著壹時還沒有想起來要把我推開的娟姐，開口道，“我在等妳。”

“等我？”娟姐的語氣中帶著疑惑，她看著我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麽。

“妳壹直都在外面？”

我沒有說話，選擇了默認。

“妳……都聽到了？”

娟姐的聲音開始打顫，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正被我抱在懷裏，想要掙脫開我的懷抱。但我也加大了力氣，堅決不肯松開她的身體。

“小宇，妳松開我，妳爸爸還醒著呢，他，他會看到的！”娟姐在我的禁錮下掙紮著，而我也終於得以打量壹下她現在的模樣。

娟姐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件我熟悉的睡裙，但樣子看上去卻和平時有些不壹樣。我又仔細地看了壹眼，才發現睡裙的正反是反過來的，娟姐壹定是在極為匆忙的情況下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她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穿反了。

她的身上，纏繞著壹股汗津津的味道，這股味道我同樣很熟悉，因為我曾經聞過無數次，這是娟姐在激情過後都會散發出來的氣息。

“小宇，妳快松開我吧！我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被妳爸爸發現了，妳也會被發現的！”娟姐的聲音已經近乎哀求了，她不再掙紮，似乎已經默認了自己掙不脫我的控制，但她那驚恐的眼神對我內心的折磨卻比肉體上的還要深重。

我又吸了壹口娟姐身上的氣息，問出了壹個已經在我心中盤桓了良久的問題：“娟姐，我和他，誰更好？”

“妳說什麽呢？”

“回答我，妳說出來，我就讓妳走。”

娟姐的身體驟然軟了下來，她用帶著啜泣的聲音道：“小宇……妳不要逼我了好嗎……”

娟姐的啜泣聲直接擊碎了我的心，我差點兒就松開了手，但心中的那份執拗還是讓我咬牙忍住了痛徹心扉的心疼，繼續逼問道：“娟姐，妳就真的不在乎我嗎？”

娟姐楞了壹下，幽幽地開口道：“我怎麽可能不在乎妳啊……”

“那妳……”

“但是小宇，妳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妳知不知道我的心裏是怎麽想的？妳問我有沒有在乎過妳，那妳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娟姐的質問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剛要開口分辨，卻從鏡子裏註意到了娟姐的眼睛。

那是壹雙……充滿了絕望的眼睛。

我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娟姐也沒有馬上從我的懷抱中逃開，她輕輕地分開了我的胳膊，然後轉過身，面對面的與我對視。

“小宇，我說過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這個家。我是在乎妳，但我更在乎這個家，在乎這個家裏的所有人！”

娟姐低下了頭，她用哽咽的聲音說道：“算我，求求妳了好嗎？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看到這個家散了，還是因為我自己。這些天我壹直都在後悔，我後悔那天就這樣答應了妳，也就這樣害了妳……”

我的嘴唇顫抖著，我想要否認娟姐的話，但抽泣著的娟姐身上卻散發出壹股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讓我無法靠近壹步。

“答應我，不要再這樣了好嗎？為了我，也為了妳自己。”

娟姐擡起頭看著我，她伸出壹只手，似乎想要摸我的臉，但卻中途改變了想法，伸出來的手在空中攥成了拳。

娟姐邁著踉蹌的步子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身看了仍楞在原地的我壹眼，發出壹聲悠長的嘆息。

我呆立在浴室裏，聽著主臥的門打開又關上，聽著娟姐向父親解釋自己滯留在外面的原因，聽著周圍的壹切都從嘈雜中脫離，化為壹片寧寂。

這是我第壹次感到娟姐對我的疏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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