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帶狐歸山

　　二蛇沒在這裏呆多久，便帶著小紅綾告辭離開了。
　　老狐要渡劫，不想讓二青他們看到它渡劫時的慘樣，或許他自己也沒什麽信心可以渡過此劫吧！否則也不需要向二青托孤了。
　　既然老狐不想讓他們看到它最後的模樣，二青自也不能強求，或許這樣，給小紅綾留著點念想，也是好的。
　　小紅綾走的時候，哭得稀哩嘩啦的，似乎也意識到，要離開老祖宗很久很久，甚至是永遠。
　　那可憐的小模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留淚。
　　大白便陪著她抹了兩行淚珠，可見其心有多軟。
　　壹路上，二蛇騰雲駕霧，二青懷裏抱著小紅綾，小紅綾已經哭過壹陣，睡了過去，像個小孩壹樣。
　　見二青輕撫著小紅綾，望著星光閃爍的星空出神，大白便問：“師弟在想些什麽？”
　　與出門時相比，歸家時，二青的情緒，明顯低沈了不少。
　　二青輕嘆壹聲，道：“我在想，可能又壹個故人即將離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是否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是故，諸多修行中人便斬去心中牽掛，或歸返山林，或遁入空門，如此這般，才能了無牽掛，才不會被種種情緒影響心境，才能心無旁騖的安心修行？”
　　這樣的問題，大白完全沒辦法給二青答案。
　　壹時，二蛇都有些沈默。
　　良久，二青才歉然道：“師姐，對不起！讓這些奇怪的問題影響了妳的心情。若我未出現，師姐現在應該還在那山上悠閑地修行吧！”
　　大白聞言秀眉微微挑了下，道：“師弟可別這般說，悠閑有悠閑的好，但現在這樣，也有現在這樣的妙。至少，師弟的出現，讓我增長了不少見識。這壹趟出來，我亦增長了不少見聞。”
　　她說著，也跟著看向那漫天星辰，繼續道：“以前，我曾在書上見過，修行者可去紅塵煉心，然如何煉？煉何心？我卻壹直未曾明白。如今倒是有了些許理解，或許煉心，便是經歷這些吧！有了牽掛，才知牽掛為何，才可言放下。若無牽無掛，又何言放下？又放下什麽？”
　　二青聞言不由有些訝異，而後笑道：“師姐這般惠質蘭心，若被那尼姑遇上，非得拉著師姐去出家不可！”
　　大白見二青說笑，也便笑道：“如此這般改換門庭之事，那是萬萬做不得的。否則壹個欺師滅祖，便不得翻身爾！”
　　二青聞言，與大白相視而笑，心情好了不少。
　　如此這般，雖說多了只小狐貍，但這壹路上，倒也沒甚變化，大多都是二蛇在說話閑聊，小狐狐紅綾只是睜著大眼，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雖有好奇，但卻有些膽怯。
　　大抵上，寄人籬下之人，都會似它這般小心翼翼吧！
　　次日，二青和大白終於回歸青城。
　　群山依然薈翠，千峰還舊爭研。
　　鶴鳴鷹唳，虎嘯猿啼，依舊不絕於耳。
　　見二青和大白回來，雪練壹副歡欣地籲聿聿歡叫不停，圍著二青和大白轉，那尾巴甩得跟只小狗兒似的，讓二青看了頗為無語。
　　二青抱著小狐貍給雪練介紹道：“雪練，這位是紅綾，以後也會住在這裏，以後妳可得護著它點，明白麽？”
　　他說著，直接將紅綾放在了雪練的腦袋上，讓雪練壹下便跳不起來了，小心翼翼地頂著它，深怕把它從腦袋上甩下來。
　　看它如此模樣，大白不由掩嘴失笑。
　　來到湖邊，二青又將小狐貍從雪練頭上抱下，和大白踏波而去。
　　看到這情景，雪練只能擡頭看著，唇角抽搐，打了下響鼻，然後小心翼翼地伸著蹄子，試探著湖水。
　　二青說了，想上那湖心小築，便自己遊過去。
　　可是那千丈距離，卻是讓雪練無數次望湖興嘆。
　　安頓好小狐貍之後，二青便道：“師姐，我下山壹趟，去買些蔬菜瓜果回來，晚上我做點菜，慶祝壹下小紅綾的到來，同時也慶祝壹下咱們這次外出的收獲。師姐有什麽需要我帶的麽？”
　　大白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想不出有什麽缺的，妳自己看著買吧！我在這裏陪陪小紅綾。”
　　二青點點頭，出了門，騰空而起，駕霧而去。
　　行有數十裏，見雲下有座大城，二青找了個偏僻處，按下雲頭。
　　才知這城乃是益州首府，只是看生民行色匆匆，門市蕭條，完全無有天府之國的繁盛景象。
　　此時他才想起，如今這人間，正處在多國爭戰之中。
　　想到這些，二青便搖了搖頭，這壹世，他身為蛇，化為妖，與人間界的是是非非，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行走在排排錯落有致的街頭巷腳，二青很快便將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采購整齊。正準備找個偏僻之地騰雲而去，便見壹行披甲士卒縱馬而來。路上行人見此，飛速往兩邊躥去。
　　看這情形，平日裏這種事情，應是沒少發生。
　　二青也隨步壹轉，退入壹家店中。
　　見那隊甲士遠去，便聽身後有人輕嘆，“如今這世道，何時才是個頭啊！連年征戰不休，看樣子，戰爭又要來嘍！”
　　那老人輕嘆壹聲之後，便沖二青道：“這位公子，若無他事，便快點回家去吧！老漢要打烊了！”
　　二青轉首看了看，才發現，這是樂器店。
　　蕭瑟笙簧，琴箏琵琶，編鐘大鼓……應有盡有。
　　二青見此，便道：“老丈，這兵荒馬亂的，還會有人買這樂器？”
　　老丈看了眼二青，不由皺眉，便道：“公子不知耶？兵荒馬亂對我等小老百姓而言，那自是壞到不能再壞的壞事。但對那些王公貴族們而言，區別又能有多大？依然還不是夜夜笙歌？日日醉舞？”
　　二青：“……”
　　好吧！自己果然有些愚蠢了。
　　看見二青不語，那老者也有些擔憂，瞧二青這氣質，他有些擔憂二青是不是哪個達官貴人家裏出來的公子，他這麽說，豈不是連眼前這個公子也得罪了？他有些恨不得給自己壹巴掌了。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二青卻搖了搖頭，問道：“老丈，妳這裏有樂器，可有樂譜？或者教人習樂的書籍？”
　　老者：“……”
　　這回輪到那老者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