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鬥酒千杯恣歡謔

　　晚飯時，鄭小璐還真拎了壹保溫桶粥來。熬得糯糯的八寶蓮子粥，再配上幾色清淡小菜，令張勝食欲大開，連吃了兩大碗。郭胖子在準備盛第三碗粥時，看到空空的桶底，只好意猶未盡地壹旁啃面包去了。
　　看到張勝吃得香甜，小璐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打算明天再送粥來。張勝忙勸阻了她，說自己明天就出院了，讓她安心工作，不用掛念自己。兩人又說壹會兒體己話，眼看天色暗了，小璐才離去。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徐海生和楚文樓聯袂趕來看望張勝，兩人來的急，也沒買什麽特別的東西，就是路上到商店買了些當時正流行的保健品、口服液壹類的東西。
　　徐海生來這之前，已經在電話裏與張勝通了個氣兒，意思是公司現在正式成立了，需要財務規範化，楚文樓作為張二蛋的代理人，應任命為公司副總，具體負責冷庫及水產批發市場的事。這樣壹來避免他會計出納於壹身，把財權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裏，二來場面上也說得過去。
　　張勝聽得在理，便同意了，想來徐海生在路上已經給楚文樓說道了此事，楚文樓進門時便壹臉的喜氣。
　　張勝的傷不重，感冒在掛過滴流之後體溫也下降了許多，癥狀不太嚴重了。病房裏三號病人不斷有親戚朋友來探望，地方比較狹窄，張勝便和徐海生、楚文樓出了醫院，到馬路對面找個地方聊天。
　　對面只有壹家上檔次的酒店，這家酒店布置的如曲苑回廊，壹間間包房，其實都是玻璃壁隔開的，壹人高的地方以下用橫的木藝欄桿保護著，這樣壹來從外面很難看得清包房內的人物，但是包房裏的人從欄桿縫隙裏卻能看清大廳裏的清況。
　　三個人進去要了個包間，點了幾個菜。張勝借口感冒、頭上有傷不肯喝酒，楚文樓興致很高，不依道：“養傷歸養傷，頭上碰破掉皮、加上小小傷風感冒，就能讓咱北方爺們連酒都不喝了？妳少喝可以，不能不喝。”
　　張勝只好苦笑答應。三人在單間內邊吃邊聊，徐海生二人問了問張勝受傷的經過和傷勢，又向他講了講廠區的工作和進展，楚文樓說：“廣告的效果已經出來了，今天不下二十人打電話詢問招聘條件，還有幾戶商戶咨詢入駐條件的，妳的傷……下周壹的招聘面試要不就不參加了吧？”
　　張勝摸摸額頭，笑道：“我沒事，壹點小傷，其實要是想走，現在就可以離開。”
　　楚文樓道：“嗯，其實周六周日上門應聘的人才最多，為什麽非要定成周壹呢？中間還空了壹天廣告期。”
　　張勝解釋道：“周六周日人是多，但是其中有不少是現在有工作的人，咱們的企業剛剛成立，還存在著種種困難和問題，這些人朝三暮四，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忠誠性太小，招進來也留不住。不如直接把他們篩掉，找些肯踏實工作的人。”
　　徐海生夾起壹筷子臘肉荷蘭豆，微笑道：“張勝說的有道理，妳對人的心理很了解呀。”
　　張勝靦腆地笑道：“徐哥過獎了，我哪有這麽高明，只是……我也是下過崗的人，為了找工作到處碰壁，這些人的心態我多少了解壹些。”
　　張勝從木欄縫隙間隨意地向大廳裏張望了壹眼。大廳裏已經上了八成座，食客極多。就在他座位玻璃幕墻外就有壹張六人位的方桌，壹個女孩兒站在座位旁，背對著包房，沖著門口的方向正在打手機。
　　這個女孩個頭不高，但是下身比例很長，壹雙悠長筆直接腿緊裹在壹條有點破舊發爛的牛仔褲裏，卻更顯得漂亮結實，由於破爛的牛仔褲也更顯出幾分野性的味道。
　　她上身是壹件滿是兜兜的牛仔上衣，腰間系著壹條銀色金屬鏈的寬腰帶，小蠻腰系的不堪壹握，張勝特別註意到她，是因為有壹條黑眼圈的賤狗正貼著她的小腿蹭來蹭去。
　　張勝還沒見過幾次這種狗，但是這兩天來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了。那女孩打完電話，回過頭來向對面坐著的壹個女孩高興地說了幾句什麽，張勝看到她的臉，果然是已經道過別，本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到的秦若蘭。
　　在她對面的女孩瘦高的個子，長得還算標準，眉眼清淡，顴骨較高，皮膚像牛奶般白晰，纖巧白凈，斯斯文文，不過對面的秦若蘭翹翹的嘴角，彎彎的眼梢，總是流蕩著甜美的風情，兩人對面壹坐，這風采可就被秦若蘭全奪了去。
　　兩人旁邊的座位上放著幾個購物袋，想來是逛了街回來到這裏用餐，壹會兒功夫，三個男孩從外邊風風火火地趕了進來，和她們倆有說有笑的，看來是約來吃飯的朋友，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秦若蘭的男朋友。
　　因為是認識的人，張勝對她就比較註意起來。大廳裏人很多，雖沒人大聲喧嘩，聚集在壹起那聲浪也不小，所以外面幾個年輕人說話聲音都很大，大部分對話張勝都聽的很清楚，挨著秦若蘭坐著的帥氣男孩叫李浩升，看他勾肩搭背的模樣，張勝初時猜測他是秦若蘭的男友，不過後來見他同對面那個女孩打打鬧鬧的親熱樣，卻又不象了。
　　徐海生和楚文樓同張勝有壹搭沒壹搭地聊著天，講著公司未來的運作打算，聊了壹陣兒楚文樓去洗手間，張勝再回頭時，見外面幾個人正在鬥酒，他們喝的臉色通紅，秦若蘭也在張牙舞爪的說話，全無壹點身著護士裝時的嫻雅文靜。
　　只聽壹個長頭發的男孩子大聲說道：“我先來壹招‘夜叉探海’！”
　　他要來壹個小碗，倒滿壹碗啤酒，彎下腰把嘴伸到碗裏往裏吸，隨著酒液降低，他的嘴也越探越低，撮著嘴唇，直到碗中滴酒不剩。
　　那個高挑個頭，細眉細眼的女孩看來也上了狀態，招手讓服務員給她拿來壹個大杯，倒了大半杯啤酒進去，然後端起她自已那個盛滿啤酒的小杯，平平地托在掌心裏站起來，得意地掃了眼幾個朋友，忽然手掌壹翻。
　　只見壹只盛滿酒的杯子托在她的掌心裏，翻來轉去，也不知使的什麽手法，最後手掌平端在胸口，那杯酒仍是穩穩的壹滴未灑。然後她把那只小酒杯放進盛了大半杯酒的大酒杯裏，杯子壹放進去，大杯的酒就上升到杯口與小杯平齊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這大杯套小杯的酒杯，呵呵笑道：“哨子，我朱大小姐這招‘潛艇入海’比妳的‘夜叉探海’強多了吧？”說完端起酒杯，張勝也沒看清她是怎麽喝的，反正大杯小杯的酒都是壹飲而盡。
　　其他幾個年輕人頓時鼓噪起來，秦若蘭在椅子上頓著屁股起哄：“怎麽樣，被震住了吧？真掉價，大老爺們被我們女人壓著做酒頭，成碧，好樣的！”
　　第壹個喝酒的哨子顏面無光地哼了壹聲，旁邊男孩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豪爽地說：“行，我李爾來個‘樓上樓’讓妳們看看眼，免得小瞧了我們爺們！”
　　所謂‘樓上樓’也就是壹只手四個指頭縫兒裏各夾壹杯壹齊往嘴裏倒，四只酒杯有上有下，上杯灌下杯，直到全部入口，這壹手的難度的確比那個叫朱成碧的姑娘高明三分，張勝看的津津有味，徐海生扭頭瞧見了，便笑吟吟地向他解釋這些手法的名字和使用竅門。
　　這時外面的人起哄讓秦若蘭喝酒，她哼了壹聲，對李浩升道：“憑什麽我先喝呀？我壓軸，妳先來。”
　　坐在她旁邊的李浩升知道她說壹不二的脾氣，笑嘻嘻地答應壹聲，把三只小杯擺在掌心裏，壹壹斟滿伏特加，然後張開大嘴壹齊往嘴裏灌，徐海生說道：“這招叫‘三星照月’，這小子酒量真不錯。”
　　李浩升喝完了酒，亮了亮杯，那意思是該秦若蘭了，其他兩個男孩立即起哄：“‘活吞壹條龍’，小蘭，來壹個‘活吞壹條龍’！”
　　徐海生笑道：“‘活吞壹條龍’就是把十幾個杯子壹溜兒倒滿酒，壹口氣喝完，這壹手不考技巧，純看酒量了。有壹回張二蛋宴請來視察的市領導，壹杯酒怎麽也勸不下去，就用了這麽壹招，十二杯茅臺，壹口氣幹掉，把那位領導給鎮住了，手中壹杯酒只好壹飲而盡。”
　　張勝想起在香港電影上看到過類似的鬥酒，不禁擔心地道：“那怎麽成？喝那麽急，還不醉倒了？”
　　徐海生哈哈笑道：“酒桌上嘛，玩的就是壹個痛快，盡情釋放平時的壓抑。喝酒不把人拼倒，還有什麽意思？”
　　張勝擔心秦若蘭真的來個‘活吞壹條龍’，幸好她沒答應，只見她倒滿壹杯啤酒，站起來退開兩步，雙手往身後壹背，乜著眼睛瞟了壹眼幾個夥伴，然後哈下腰去。
　　張勝以為她要咬住杯沿，把這杯酒仰身灌進嘴裏，這壹招他見廠工會主席使過的，可是秦若蘭的確咬住了杯沿，但不是靠她的壹側，而是杯子的外沿。
　　張勝心中大奇，這樣咬住杯子，壹仰身酒還不全灑身上了，誰有那麽大的下巴，可以兜住整杯酒？
　　卻見秦若蘭咬住了杯，卻沒有仰身，而是將上身彎了下去，不知她是怎麽做的，雙腿立的筆直，上身壹邊向下彎，壹邊吞咽著流出的酒液，居然上身倒立著把壹杯酒全幹了。
　　張勝目瞪口呆，驚笑道：“她怎麽做到的？太厲害了！”
　　徐海生笑道：“的確有難度，腰力不夠不行、彎不下去不行、喉部肌肉的吞咽無力不行，壹個掌握不好，酒灑了、嗆了或者灌進鼻子，那就丟人了。這小姑娘厲害，哈哈，張勝啊，妳以後也少不了應酬，等文樓回來，咱們也鬥鬥酒，妳多少得練著點兒。”
　　楚文樓回來壹聽鬥酒頓時來了精神，搓著手道：“好啊，徐哥，妳說，咱們怎麽個鬥法。”
　　徐海生笑道：“咱們比不得那些年輕人，來個文鬥吧，斯文點。我寫三個條子，分別是皇上、娘娘和奴才。抽到哪個條子，在今天飯局結束之前，對抽到條子的人都得按這種稱呼，比方說我抽到皇上，妳抽到奴才，直到離開酒店之前，只要說話，就得稱呼我皇上，自稱奴才，我說話呢，就稱妳奴才，自稱為朕，說錯了話的就自罰壹杯。”
　　這麽有趣的鬥法，讓張勝和楚文樓都聽的笑了起來，當下徐海生就用餐巾紙寫下三個稱呼團成壹團，各自抓閹。
　　張勝攤開了紙條壹看，是皇上。徐海生打開紙條壹看，是娘娘。二人壹齊拿眼去看楚文樓，楚文樓苦笑壹聲，無精打采地道：“不用看了，我他媽的肯定是個奴才。”
　　徐海生用新稱呼商量事情：“皇上，本宮以為，壹開始不用招那麽多人，壹個會計，壹個出納，壹個司機、壹個門房、壹個辦公室文秘再加壹個保潔員，這就差不多了，麻雀雖小，已是五臟俱全，至於廣告上怎麽打，不過是為了擴大影響嘛。”
　　張勝忍著笑道：“娘娘，朕覺得，公司總該有個公司樣子，何況冷庫馬上就要開，水產批發市場也在建，廠房建設那邊也得有私人，再說……奴才也不能總是光桿兒司令壹個呀。”
　　楚文樓咧咧嘴說：“是呀，皇上、娘娘，奴才的腿都快跑細了，身邊沒有人用可不行，公司多了不招，壹二十個跟班總得有吧，要不讓人家看了，也小瞧咱們企業的規模。”
　　徐海生和張勝聽他這‘奴才’說的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張勝說：“娘娘，朕明天在醫院再住壹天，然後就去工地幫忙，下周末就要開業了，朕的辦公樓裝修這周內必須完工，廠房修建也得加快進度，這樣領導來了才有看的呀。”
　　“皇上放心吧，裝修隊正在日夜趕工，本宮這兩天要聯系壹下到賀的企業，場面該講還得講嘛。對了，奴才，招聘合同要印正式的，這些小節得註意。”
　　楚文樓別別扭扭地道：“奴才知道了，已經印了四十分，壹式兩份是吧？明天我拿給妳看看，要是不合適我再改。”
　　徐海生道：“奴才妳都印好了，本宮還看什麽啊？只要沒有大錯誤……，噯，不對不對，什麽‘我拿妳給看看’，說的不對，罰壹杯，罰壹杯！”
　　楚文樓無奈，只好自罰壹杯。
　　徐海生說的越來越溜，楚文樓大概是對奴才倆字兒有抵觸，經常說錯話，沒多久就喝的醉醺醺的了，張勝雖也被罰了幾杯，不過比他機警的多，出錯的時候極少。這壹來徐海生便專門拿楚文樓開刀了，總是故意逗他說話，壹時滿屋子都是本宮、奴才的對話，不知道的要是壹腳踏進還，還以為跨越時空到了大清朝。
　　張勝見二人玩的得趣，趁機喝幾口茶醒酒。他的目光無意間向外壹看，恰好看見秦若蘭和那個叫朱成碧的女伴拉著手兒去洗手間。
　　她壹離開，原本坐在她身邊的李浩升立即把哨子和李爾叫到身邊，神色詭秘地說起話來，說了片刻，李浩升拿過秦若蘭的酒杯，往裏倒了點伏特加，又加滿冰鎮啤酒，然後投了顆青色的小東西進去，拿起她的筷子輕輕攪拌起來。
　　張勝心裏“咯噔”壹下，忽地想起當初在酒店碰到的那個生意人想下藥騙奸女孩子的事來，他們這是幹什麽？難道舊事又要重演嗎？